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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身心与灵魂同时崩溃到极点的苏书，汇集世间最强烈的痛苦与绝望于一体，就如同满塞烈性炸药的炸药桶一般，一触即爆。
咕噜……
张昊艰难地咽着口水，根本不敢想象走向最极端并且拥有萌咒的苏书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炸弹……”赵生财的机械眼珠开始加快转动，里面发出的声音却显得尤为平静，“苏书，你想亲自引爆黑暗与绝望吗？”
“黑暗……绝望？”苏书沉重地低下头，明显能感觉到浑身上下包括每一根细小的汗毛都在诡异地颤动着。
冻心和噬魂所带来的双重痛苦每一秒都足以让常人毙命，但他则不一样，不仅习惯了那非人般的剧痛，使精神变得极度麻木，甚至久而久之还从万般痛苦中享受到了快乐……
快乐？
确实是……
无论虐人还是被虐又或是自虐，只要能带来痛苦和绝望，他就都能从中感受到一种特殊的愉悦。
这病态般的感觉，并非来自他的内心，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恶意……
与其说是因为不公才反抗世界，倒不如说那全是自己为自己找的借口。
其实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灵魂中的恶意，才不分好坏地破坏一切，追求享受黑暗与绝望带来的畅快感。
原来如此……
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苏书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真实想法，甚至连他自己都为此吃惊不已，自己的人格竟然能够扭曲成这样。
可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仅仅清醒了一瞬，苏书又陷入了无限的沉沦，唯有那份完全病态的愉悦才能填补自己空虚的内心，并遮掩懦弱胆小的真实自我……
“确实是个愚人啊，他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异常，不过痛苦和绝望已经将他填满，看来那个东西快要孵化出来了……”
听到赵生财低沉的声音，张昊惊疑不定地盯着苏书，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正在苏书身上逐渐膨胀，那不同于强者带来的威压，而是纯粹的恐惧。
“这到底……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饶是张昊刚才万念俱灰，也压制不住内心对苏书产生的一股天敌般的惧意，下意识挪腿向夏澜和赵生财靠拢，想要寻求同伴带来的安全感。
赵生财瞥向苏书的左手，阴沉道：“首先你得回想一下，为什么苏书比我们多出一条萌咒？”
张昊喃喃道：“好像是给无能之辈的特殊待遇……”
“特殊待遇？”赵生财冷笑一声，随即娓娓道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连幕后黑手都将他定义为一个无能之辈，并且从他一开始的表现也能够证明他的的确确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然而每当绝望降临时，他就每每超出我们的预料，还险些超脱了我的掌握，发挥出无能之辈根本不可能拥有的强大意志和动力，这又是为什么？人的潜力被激发了吗？笑话，我从来不相信一个废柴能在短时间内产生这么高的觉悟。”
被赵生财这么一说，张昊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很快就回想起最开始在电影院的时候，发觉电影院不对劲后他和夏澜都没命地往出口逃，唯独苏书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事后还表现得神经兮兮的，他敢肯定苏书当初一定在电影院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鬼。”赵生财冷不丁道：“试炼过程中可能会出现鬼，这是幕后黑手早就给出的提醒。”
鬼……
徒然听到这个词，张昊心里一突，那莫名的恐惧感变得更浓了。
夏澜满眼复杂地看着愈发诡异的苏书，微微点头道：“嗯……我的微精灵非常害怕苏书，它们的存在虽然微小，但却拥有无可比拟的强韧和赴汤蹈火的勇气，能让它们本能感到害怕的东西几乎屈指可数，也就是从那开始，我就猜测苏书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非常不好的东西……”
何止是不好的东西，在与苏书的灵魂相结合的那段时间，夏澜感觉苏书的内心是正常的，但苏书的灵魂却是浑浑噩噩充斥着黑暗，并且他的灵魂一直在诱导他的内心走向极端，以至于最后彻底被负面情绪笼罩，甚至不惜残害任何人，自我地认为一切都是错的。
“那也就是说……”张昊颤声道：“苏书是……”
鬼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张昊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苏书缓缓抬起头，脸色没有想象中的惨白，反而显得异常红润饱满，更离谱的是，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恐怖的灰白色，里面纯粹只有眼白，根本就是一双不属于人类的鬼眼！
【最后警告：‘鬼’即将解放】
此时，绿幽幽的大字从他们眼前飘过。
“鬼……是我？”苏书茫然地扫视着自己的身体，一股股饱含绝望的黑气正不断从体内喷涌出来。
见他仍残留着清醒的意识，夏澜一咬牙，按捺不住地走上前，急促地劝说道：“够了吧，小苏，你已经让世界流血了，你已经很成功了，现在可以结束了，对吧？”
“你别靠近我！”苏书下意识往后退，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疯狂的恶意冲击，五官极为痛苦地扭曲着，再配上那双只有眼白的灰白色眼珠，活脱脱就是个面目可憎的恶灵。
“你不想再伤害我对吧？”夏澜反而靠得更近了。
啪！
一只散发着浓烈黑气的手掌猛地抓在了夏澜的脑袋上，苏书将脸逼近过去，凶狠地盯住赵生财的那只机械眼珠，狰狞地咆哮道：“说！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你终于感到害怕了？”赵生财淡淡道：“那就实话告诉你吧，你身上有鬼，至于鬼的出现会带来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苏书当然清楚，那股急剧膨胀的恶意饱含着无边的黑暗，一旦将这股恶意解放出来，后果可想而知，且不说会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最起码自己的意志肯定会被那股恶意取代，那么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
不会的！
还有萌咒啊！
萌咒可以救我！！
一念至此，苏书禁不住恐慌起来，跌跌撞撞地推开夏澜，结果一下子痛摔在地上，他艰难地抬起左手，死死地盯住掌心的四条萌咒，脑子里开始拼命幻想起来，想要用萌咒来净化身上的那股恶意。
“没用的，你还没发现吗？”后面传来了赵生财平淡的讥诮声，“每个人的萌咒效果是不一样的，包括激活方式也不一样，而你夺走张昊的萌咒，那你首先就得理解张昊这个人，可惜已经太晚了。”
不一样……
听到赵生财的这番话，苏书的心彻底凉了。
第158章 鬼影一现
夺来的萌咒竟然得用其他方式来激活？！
这简直
世界啊……你太无情了……
苏书抑制不住地心中疯狂腾升上来的恐惧，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向全世界认输，但就在他那股悔意刚提起的刹那，铺天盖地的恶意已在转瞬间冲散他的意识，接着一切全都陷入虚无的黑暗。
一切都太晚了
“苏、书……”
在夏澜和张昊愈发惊骇的目光中，苏书的眼神在此刻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性，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极致寒冷。
毫无疑问……
眼前这个浑身被黑暗笼罩的男人，绝不会是刚才的苏书了。
【‘鬼’已解放】
唰！
随着绿字飘过的瞬间，苏书毫无征兆地化成一抹黑影一闪即逝。
他去哪了？！
夏澜慌忙环顾四周，刚好和身旁的张昊对视在一起，却骇然发现张昊的眼睛不知何时也变得只剩下恐怖的眼白，而且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与此同时，周围的十几个魔法师同时猛翻眼皮，眼睛里全都只剩下阴惨惨的眼白。
“啊……”夏澜顿时一个激灵，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结果撞进了一个不算结实的胸口，还被人用双手抱住了。
嗅到身后那股熟悉的气息，夏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背后是苏书，便急忙从苏书怀中挣脱出来，转头只见苏书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歪着头，表情很是困惑地看着自己。
赵生财毫无惧意地直视苏书那双可怖的鬼眼，自信道：“鬼拥有瞬间同化生命的能力，但我们两个可是机器人，你该怎么同化机器人呢？”
为了这一天，赵生财准备已久，到最后甚至不惜抛弃身体，也用萌咒将自己改造成机器人，避免自己遭到鬼的吞噬。
夏澜不禁惊诧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赵生财自嘲地笑了笑道：“毕竟不是第一次跟鬼打交道了……”
“喔？”苏书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过去摸了摸夏澜的身体，虽然夏澜的外表像个人类，但内部却坚如顽石，显然全身都是机械构造，他确实无法将夏澜和赵生财同化，不过……
“嗬……”
苏书忽然诡笑一声，仰头望向上方，只见一道烈日般炙热的修长身姿从半空中缓缓落下。
那是汇集世间最耀眼的光芒于一身的存在，地上最强力量剑圣莱因哈鲁特！
“如此黑暗的气息呃！”
没等莱因哈鲁特说完，在对上苏书那宛如实质般至邪至恶的眼神后，莱因哈鲁特脸色突变，身体徒然剧震，眼皮竟控制不住地开始跳动起来
“不会吧……”夏澜愣愣地望着在半空中剧烈抽搐的莱因哈鲁特，简直不敢相信苏书居然能够伤害到这无敌般的存在。
赵生财出奇平静地解释道：“事实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莱因哈鲁特虽然世界无敌，但鬼处在世界之外，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约束，只会遵从本能无止境地同化一切活物，如果不能在完全同化之前摆脱鬼的控制，灵魂就会沦为鬼的肥料，也就是所谓的被鬼吞噬。”
嘭！
这时，莱因哈鲁特一下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当他僵硬地站起身后，眼睛里也只剩下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见莱因哈鲁特也沦为了鬼的奴隶，赵生财却相当轻松地笑道：“这个世界线彻底完蛋了，不过目的已经达成，我们该回去了。”
话音一落，夏澜的身体里突然绽放出炫目的火光，整具机械驱壳急剧往外爆裂，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夏澜和赵生财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
……
“啊”
随着意识恢复清明，苏书猛然睁开双眼，结果一个不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脑袋痛砸在地上，顿时闷哼出声。
“这儿……”
他浑浑噩噩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一片火海的王都，而是蔚蓝的天空与绿茵茵的草地，周围还种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那浓郁却不失淡雅的花香仿佛能够洗涤心灵的一切污浊。
【最后警告：全员复活次数已用完】
复活了？！
勉强回过神来后，他这才惊觉体内的魔力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不仅如此，权能的反噬甚至连深藏在灵魂中的那股恶意也统统不见了！
魔力、权能、鬼都消失了……
这……不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容苏书多加思考，一双小手突然从后面用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紧接着，一阵毫无恶意的嘲笑声从后面传来，“诶喂，虽然知道你一直笨手笨脚的，可没想到你会笨到连擦窗户这种小事都会从凳子上摔下来，这可真是怜惨了，让你当库珥修大人的佣人还是太勉强喵。”
库珥修的佣人？！
苏书目光一寒，微微侧头便看到一只猫耳，他心中立时剧震，急忙将头完全转过来，骇然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一个猫耳伪娘……
这是……菲利丝？！
怎么可能……
菲利丝不是已经被杀了么？！
不管苏书心中如何震动，菲利丝是切切实实的鲜活存在，并且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饱含善意，丝毫看不到想象中的仇恨。
“喵？”菲利丝困惑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小苏，你的脑袋不会是摔坏了吧？”
等等
苏书忽然察觉到左手的异样，一翻手掌，赫然露出了五条萌咒！
这又意味着什么……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复活后的世界线再次发生了变动，可即使再怎么变动，曾经被用光的五条萌咒也不可能重新回到自己手上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愚人。”
伴随着一阵熟悉又可恶的轻笑声，只见一个壮汉随意地走进庭院内，然后斜靠在栏杆旁平静地注视着满脸惊诧的苏书，正是令他无比憎恨的赵生财，显然得益于复活，赵生财也重新恢复了活生生的身体。
“你们慢慢聊，我去找小澜喵。”菲利丝知趣地走开了。
赵生财这才起身走到苏书面前，无视他投来的憎恶目光，继续笑道：“如你所见，这个世界线的一切事物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是为什么？你应该察觉到了吧，身体里的那只鬼，已经不存在了。”
鬼真的不存在了么……
苏书听后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不敢确定。
第159章 活在梦里
赵生财难得温和地朝他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事实上，从你被选中为鬼的替身之后，你的意志就慢慢受到了鬼的驱使和操纵，无论是杀夏澜还是做皇帝，反正等等一些坏事，那都不是出于你本身的意志，准确的说，光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宅，根本做不了任何值得称赞的事，哪怕你有萌咒也只能挣扎一时，我说的对吗？”
废宅……
苏书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孱弱，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心灰意冷地垂下头。
赵生财耸耸肩道：“所以，当鬼从你身上消失后，一切都将回归正轨，不属于你的东西注定不会拥有，而属于你的注定是你的。”
“那……”苏书有些茫然地开口问道：“鬼到底是如何消失的？”
赵生财侃侃而谈道：“想要摆脱鬼的纠缠，天时地利人和必须面面俱到，不然稍有差错多半就是全灭的下场。比如说你身上的那只鬼，完全可以利用复活来摆脱它，先引出来，然后自杀，灵魂就会被强制转移到其他世界线上，回归一个没有鬼作祟的正常异世界，一切都会因此改变，包括你的萌咒，因为不是你的意志用的，所以全部还原了，明白了吗？”
“是这样么……”苏书已经无心再听，迷惘地环视四周，这里是库珥修的公馆，而菲利丝说自己是库珥修的佣人，那也就是说在这个回归正轨的世界线里，胆小懦弱的自己一直畏畏缩缩地跟着夏澜混，甚至连一条萌咒也没有用过，这才是真实的自我，从来不靠自己，只会无底线地依赖别人。
一个正常的世界……
谁都没有枉死，有其他人三个人在就足够了……
明明该庆幸已经摆脱了噩梦，可他心里根本高兴不起来。
自己的存在啊，不仅是多余的，而且是碍事的……
“哈、哈哈哈”苏书忽然癫狂地笑出声，扶起地上歪倒的凳子然后狠狠地踩上去，一只手掩住半张脸庞并加重声音笑起来，“不对！我是苏氏皇国第一代皇帝陛下！一切光辉灿烂的荣誉注定全将属于我苏书！人们啊！欢呼吧！万岁！苏书万岁！！世界啊！向我颤抖吧！！”
赵生财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苏书，不无怜悯道：“装疯卖傻也不能掩饰你是废宅的事实。”
苏书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那么伟大的陛下，您可以继续自娱自乐，小的不打扰了。”赵生财微微摆手，很干脆地转身离去。
赵生财一走，苏书瞬间变得面无表情，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再次从凳子上跌倒下来，直挺挺地摔在草地上久久没有动弹，连蚂蚁爬到嘴里也浑然不觉。
碎了
梦碎了……
扑面而来的现实感让他窒息得快要死去。
曾经强大的勇气和毅力全然丧失殆尽，那不是属于废物的东西……
这世界
这一刻，苏书只觉得无地自容，甚至宁愿活在被鬼编织的梦里轰轰烈烈死一回，也不想再变回以前那样软弱无力……
苏书……
你真的真的……太无能了！！
“你，没事吧？”
就在他愈发感到绝望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闯入了他的视野。
听到这阵熟悉极了的悦耳嗓音，他心中立时大震，慌忙擦掉脸上的泥土，抬头便看到一个银发白袍的美少女弯着腰站在花丛之间，清风拂过带起她的长袖和裙角微微摇曳，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至极美感。
“爱蜜莉雅你……”
不等苏书说完，她微微歪头，打断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请问，你是？”
这一瞬，苏书整个人又僵住了。
“爱蜜莉雅大人，请恕我这仆人的无礼，他平时散漫惯了，是我的疏忽。”
庭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