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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了。
这话说得，就如同死亡讯息，已经不能用心里毛毛的来形容了，就算是毛，那也是一个巨大的毛球在心里爆炸才能形容此时这二人的感受。
是以，当莲葭再次进来的时候，林长庭与沈洛简直是一副炸了毛的表情。
“怎么了？”莲葭一脸的莫名其妙。
想起安卿刚刚的嘱咐，沈洛咬了咬牙，走上前去，说道：“姑、姑娘，我喜欢姑娘，还请姑娘认真考虑一下成为我夫人的这件事！”
……
沈洛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还好安卿还在恍惚，而林长庭则是惊吓。
林莲葭也只是愣了一瞬，便展露笑容，看的沈洛简直心花怒放……
然后，莲葭将沈洛领到了安卿面前，说道：“先生，这里有一名患者。你给看看？”莲葭惯常都是管看病的大夫称作为先生，而不是直呼其名。
安卿难得配合了莲葭一次，装模作样摸了脉，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对沈洛说道：“公子，你这是失心疯啊！听我的，取二两夹竹桃，三两狼毒，乌头半夏附子天南星各一两，我看你也别煎着吃了，直接干嚼吧。保证药到命除！”
保证……药到……命除……
沈洛在心底谢过了安卿家八辈祖宗，似乎觉得不过瘾，又往上加了两辈。
倒是一旁的林莲葭看着二人感情这般要好，笑得乐不可支，待稍平复了些，方才说道：“公子贵人怕是不认得小灰了，我与公子以前见过。”沈洛眼中满是迷茫，全然想不起来还有这事，莲葭便又提醒道：“青龙大道中间的那间白家酒馆刚开张的时候，约莫是三年前，公子曾去过。那天公子一人独自饮了一夜，临走前还曾赞过小灰耳聪，乃是天之馈赠。还有就是，你们三人也别装的不认识了，那时候还是安卿来接的公子呢！”
安卿与沈洛身后，被遗忘了许久的林长庭还在作画，此刻却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二人的眼珠子摘下来。一个一个的都见过，还都没认出来，这不是瞎了这是什么。
沈洛想了想，觉得似乎好像还真的有这事。可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了，经营酒馆每日去的顾客何其之多，他不过去了一次，怎么就把他记得这般清楚呢。“好记性啊，我都快忘记了！”沈洛尚未说出口，便被安卿抢了话头，“那时，你没看清楚我们吧？怎么记了这么多年，按理来说，你早该忘了才对。”
你管呢！你管呢！别什么事儿都那么刨根问底儿成不？后面的林长庭都快要抓狂了，他这边的三个人里，救他一个是纯粹的书生，哪怕是长辈，他也还是决定放那两个小兔崽子一条生路——不去摘他们的眼珠子。
林莲葭摇了摇头，回答安卿：“本是不记得了，可是刚刚听这位公子的声音便觉得耳熟，方才想起的。”
说罢，厨房里传来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莲葭惊呼一声，狂奔而去。
“喂，收好你的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食人癖呢！”安卿好心提点着沈洛，如今的林莲葭不过是面容枯槁，不过是中人之姿，也就只有沈洛才会眼珠子一直追着人家跑了吧。
二人正说着，只听身后一阵风声。安卿到底是个文臣，不必沈洛反应灵敏，尚未转头，脑袋上便被砸了一把折扇，正是身后被无视了许久的林长庭。安卿将折扇拿下，扇面简单，只花了一株寒冬红梅，红艳如泣血。
这事儿说来奇怪，便如同林莲葭看不上安卿用爪子扒出来的画作，安卿对于林长庭声名在外的“妙笔丹青”也是无感，看了两眼，便像拿出来的时候，不知放到哪去了。
“等会儿，我就接她回去。”林长庭十分平静，以他四年前的性格，早将白府给拆了，现在只是把人带走，对林长庭来说真是太客气了。
“我反对！”安卿说道，“你现在带她走，和她在白府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房子大一点，人少一点，整天坐在家里，到时候看着无缘无故多出来的亲人和朋友，徒增尴尬么？她这般的身份，在京中女子之中已是最高了，你现在带她回去，旁人定会因着身份巴结她，可有几个真心相待的？”
“那又如何？”林长庭反问，“大不了便是麻烦贵府了，她既然记得你兄妹二人，便少不得让你们多照顾些了……”
这两个人对林莲葭的去处而争执不下，沈洛在一旁完全没了主意。按说，这里并没有他说话的份，这两个人一个是林莲葭的父亲，另一个是莲葭挚友，都是为了莲葭好的。只不过，他倒是听懂了这两人的意思，林长庭觉得让莲葭回去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而安卿却觉得莲葭的记忆如今已经有了复苏苗头，应该乘胜追击。
另一边，厨房里的林莲葭，一个人蹲在角落里。
“他们不会留下来的，”莲葭说道，“所以，你下来么？”
她似乎在与什么人说话，而那人并没有给以回应。
莲葭继续说道：“你是安卿派在我身边的么？我其实还是很怕鬼的，如果你真的是鬼的话，你还是不要出现好了。”原来，是在与躲在梁上的星柳说话。
星柳自一年半以前就跟在莲葭身边，哪怕就是个普通人，被旁人跟着一年多怎么也该有些反应了，何况莲葭这般听力卓绝之人。
半晌过去，并无动静。
“原来真的是鬼么？”莲葭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你晚上可别来吓我啊！”
☆、第四十一章 记忆的种子
除夕之后，便是大年。
雪融的那一天，风筝挂了满天，这一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早。
除夕之后，那三个人便隔三差五地来一趟，经常是三人同来同往。对他们来说是隔三差五，对林莲葭来说就是几乎每天了。
好在现如今剩下的客人，都是经过安卿吓唬一年留下的，如今加了量也着实没什么太大的变动。要说变动，也就是城西隔了一条街的李大爷中风，在年底的时候终于没熬过去，撒手人寰了。
今年年初，安卿第一天来坐堂的时候，终于穿了一件正常的衣衫，简直让林莲葭喜出望外。可这还没喜多久呢——事实证明，有安卿在真的不怎么容易太平——安卿她伯父和父亲两个就给引了过来。
好嘛，这生意不要做了！
但事实证明，安卿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第二天照旧。据说可怜的安太师，也就只能气的在床上直哼哼。吓得莲葭直叫安卿回去，生怕安太师有个三长两短的，错全归咎在自己和安卿身上……好吧，安卿是名门之后，没什么问题，莲葭是怕吧自己给牵扯进去。
安卿转了个圈就把莲葭推到了一遍，嘻嘻哈哈地道：“怕什么，小时候伯父就这么装可怜，这个年纪还继续装就没意思了，放心吧，伯父身子骨好着呢！再说了，我家老头还在府里呢，怕什么？！”安卿口里的老头儿是她的父亲，安太医。确实，有安太医在，安卿在反而有些多余，到时候不当在说出什么话来，把她大伯气出个好歹来。
真正的麻烦还不是这个。
太子大婚是去年的事情，娶得是杨太师家的女儿，如今已是太子妃。太子妃是杨皇后娘家侄女，只是因着忌惮外戚关系，兼之杨太师也是个老实人，两家鲜少走动，是以太子并不认识自己这位表妹。如今这番姻缘不能不说是佳偶天成。
然而，太子大婚，断肠人却无处哭诉。这个断肠人便是白梨微，听了安卿的建议，太子婚后也不再与白梨微虚以委蛇，若是允许，太子倒宁愿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而这显然不可能。太子态度暧昧，白梨微这边断绝来往，白父这边也不见了当初的依赖，反倒是白梨微那个大哥，他在太子身边反倒混得不错。
太子是慧剑斩情丝了，可有人不这么认为。
大婚那天，白梨微几乎哭的断肠。说到底她对太子也并不是十分的迷恋，实则他们二人并不十分熟络，太子无论是政务还是学业都十分繁重，再加上身边这些早就脱离苦海以安卿与左威锐为首的损友，太子根本没空应付白梨微。只是太子自小便被灌输过类似于女权的思想，才会在大婚前日想起白梨微这个人，心中愧疚一番。
至于白梨微，她早在十岁之前便已对太子妃之位垂涎三尺……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总之，相比较于失恋的心痛，白梨微感受更多地却是梦碎的滋味。
太子失去的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红颜，却赢得了一生携手的伉俪，而白梨微却在那一刻感受到了全世界的崩塌，只可惜白梨微的全世界里没有一点点名为“爱情”的东西。
这时候出现在白梨微身边的，是襄王。
没有太复杂纠葛的情感，襄王跟在太子身后认识了这个女孩，在哥哥的身后的他看见这个女孩几乎干涸的灵魂。他便想，这个女孩可能与他一样吧，其实都是胆小的人，襄王躲在哥哥的身后，女孩躲在自己创造出的一个看起来很坚固的外壳里面。
哥哥成亲的时候，襄王很孤独，所以他想到了这个女孩，他想她肯定也很孤独。所以，襄王就来到了这个女孩的身边，带了一把伞，他想如果下了雨，就要给她撑伞。
于是，白梨微的全世界在暴雨中崩塌的时候，终于多了一个愿意替她撑伞的男孩。
“你看，这把伞不好看，却足够坚固；它不大，却可以装的下我们。”
襄王不同于太子，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陪伴白梨微。
春节后不久，他们到了仁圣堂，许是准备踏春。
这时的仁圣堂早已不是他们记忆中的那个，在他们记忆中林莲葭还是白小灰，像个灰姑娘一样，一点一点将地面打扫干净，还要照顾店里的顾客。然而，如今的“灰姑娘”却被三个高大的身影包围，仁圣堂里一个病人也没有，至于清洁——安卿、沈洛和林长庭三个都巴不得从家里扔几个下仆过来。
事实上，他们真的扔了。林莲葭每天起来，都以为自己不知在哪里养了一个海螺姑娘，后来想了想，除了房梁上那个“女鬼”，应该没旁人了，便将这些功劳全记在了“女鬼”身上。
“女鬼”星柳面对明显越来越好的饭菜和越来越高的月俸受宠若惊之余更是摸不着头脑。
言归正传，襄王与白梨微来了仁圣堂，看到这幅场景。白梨微登时便气不打一处来，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全摔在地上，抄起一张板凳便往林莲葭身上砸，同时骂道：“我给你月俸是让你来医馆聊天的？你若是这般喜欢聊天，不若回下院，平白糟蹋我的医馆作甚？！”
莲葭这边也不算好过，这头应付着三人呢，那边白梨微就来了。莲葭想来清楚，白梨微与她从星座到八字都不对盘，每次遇上她都没什么好事。正准备懒懒散散不好不歹地给白梨微行个礼，这边袖子就被安卿给握住了。再回头一看，地上的一张凳子不知何时到了白梨微手里，莲葭心中一个“不好”，便听板凳带起的风声已呼啸至了眼前，莲葭赶忙护头。
风声止，取而代之的是白梨微的惊呼。
林莲葭睁眼一看，板凳这般巨大的“暗器”于安卿与沈洛来说真不算什么，这二人一人握住了一只脚，再往地上一贯，便让这凶器散了架。
“别怕，有我在。”沈洛搂过莲葭，将她护在身后。
“就是！”安卿将那把被林长庭花了红梅的折扇抖开，掩面只余双眼，附和着，“我可是收了好处的，若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平白叫人轻看了去。”
对于莲葭还要继续待在这间医馆的事实本就不满的林长庭，这回听说莲葭之前甚至还在下院，气便不打一处来。好在林长庭也不是什么尖牙利嘴之人，话都叫眼前这两小兔崽子讲完了，他只是黑着脸对对面的襄王与白梨微怒目而视。然而，林长庭黑脸看人之时，就已十分骇人，就连太子和安卿这样的混世魔王都给林长庭吓哭过。
三人与襄王其实是认识的，按理来说襄王是皇亲，应当行礼，可这三人倒好，理直气壮地站着，腰也不弯一下。
白梨微被这三人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向后退了两步，撞在襄王身上。她一想，自己这边可有皇亲呢，扭头一看，嘿，这还不如自己呢！
“哈哈，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看气氛不对，莲葭便想着出来打个圆场，得罪了白梨微他们三个问题不大，自己可又要倒霉了，“这是我家小姐，这是襄王……呀！襄王！”林莲葭后知后觉，怪叫一声。
就与安卿之前不曾告诉莲葭她叫安卿一样，襄王这个人……林莲葭并没有见过。
正说着，林莲葭觉得自己有点不大清楚了，按理来说，她不过是个连庶民都不如的仆人，面对皇族肯定是要拜的，可是……
“襄王，我要行礼么？”
襄王都快哭了，莲葭不记得襄王，可是襄王却将林莲葭记得清清楚楚，刚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后面那三个人心里便知不好，再看林莲葭，心想，这不是林家那个妹妹吗？正准备上去打招呼呢，白梨微随手就是一个板凳……
“不、不用，太子哥哥早就说过了，大家都是自家兄妹，礼数太见外了。”襄王不仅不曾让莲葭见礼，更是自己向眼前三人作揖。
作完才发现不对啊，莲葭刚刚说的什么，她家小姐？襄王看了看身边的白梨微，小声问道：“小长乐怎么管你叫小姐啊？”
长乐大长公主执意要在自己死后将食邑转赠给自己的孙女——林莲葭。大车王朝开国以来子嗣不丰，这两代更是连个公主都没有，皇上皇后甚至太后都表示没有问题，就连重新封个公主，若不是因为御史大夫的“死谏”本来也是没问题的，是以林莲葭早已是内定的下一任长乐公主。而，太子与襄王都戏谑莲葭为“小长乐”，皇帝皇后倒是没敢这么叫——他们总不能咒大长公主早死吧。
白梨微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隐约只知道襄王口中的“小长乐”大约是只对面的林莲葭，便没好气，答道：“我家的下仆而已，叫我小姐我还不稀罕应呢……”话说得重，嗓门更是不小，那边的沈洛都快冲上来了，吓得襄王赶忙捂住白梨微的嘴。
“自家兄妹？自家……自家……”那边林莲葭也是一头雾水，只觉得隐约握住了什么，想了想，又觉得什么也没有。这时候，安卿就跟在旁边一起搅和起来：“左威锐？”莲葭摇头。
“太子？杨皇后？东宫？元翔？”莲葭迟疑了一会儿，继续摇头。
“沈洛？”莲葭紧皱眉头，显得十分艰难，良久方道：“小时候骑马的时候，抱过我？”安卿点点头，长吁了口气。
“林长庭。”
莲葭瞳孔紧缩，记忆的种子在这一刻发芽，如同童话书里面杰克的豌豆，迅速长处了茎叶，直冲云霄。她咬了咬嘴唇，泪水在眼中不断打滚。
“记得，父亲，我叫莲葭，我是林家的女儿，我叫林莲葭！爹爹，莲儿……回来了。”莲葭重重点头，好似要将那颗小小的头颅砸下来一般。
“老爷！”这边重聚的父女二人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那边林府的仆从便已匆匆赶来，“老爷，老夫人她、她快不行了！”
“奶奶？！”
☆、第四十二章 对簿公堂
“奶奶？！”
莲葭低呼一声，夺门而出。身后几人，之后也是紧随其上。
“那个，你们谁带我去一趟……总不能让我一路跑回去吧？”门外，莲葭并不曾像旁人想象的那般一路狂奔，却是站在一驾马车旁，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话说得也对，偌大一个京城，从仁圣堂跑回林府……约莫是要累瘫在半道儿上的。
襄王今日出门本是轻车简从，不曾备车，现在听闻大长公主垂危，也只能同样求着这三人的马车给一块带回林府去。按道理，大长公主垂危，如今皇帝皇后都该到了，襄王哪能跑？
于是，这一趟便莫名其妙变成了六人挤一辆马车——安卿这边三人一道赶来，只备了一辆车。这辆马车看着不小，坐三四个人不成问题，可六个……
气氛一时尴尬，安卿素来不是个好想与的，撩开车帘看了眼放下车帘时，便换了张嫌弃的脸，说道：“天见可怜的，我这两匹好马，今儿跑的还不如两只癞蛤/蟆。那边那个姓白的，你坐着倒是舒服了，怎的不下去跑跑？”
今日这马车，乃是安家的。
“你！”白梨微一时语塞，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呢，能指望她有多明白。
“你什么你，旁人上来我都忍了，你上来作甚？”安卿又道，“麻溜的沿着小路回家呗！”
这话说得在理，是连白梨微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上车来。安卿话说的不重，语气却是一贯地冲，白梨微说不过她，目测也打不过她，只能一个劲地往襄王怀里歪。
安卿本还想说些什么，看了两眼襄王，便也作罢。
“安卿，你且坐到这边，”莲葭让出一个位置，拍拍，让安卿坐到自己身侧。
白梨微好容易抓到个把柄，哪能让它溜走，张口便道：“我看你也是个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