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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你来了,快坐。”汪润雨替他倒了一杯热茶,指着茶几上的一卷胶卷,“那是我今天从影佐的保险柜中找到的文件。”
陈深拿起胶卷瞧了瞧,在相片冲洗出来之前,他其实看不出什么。但他瞥了下沉默的汪文渊,敏锐的问:“你们没有急着把它洗出来,是对此有所怀疑吗?”
汪润雨点点头,“我总觉得今晚的行动太过顺利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汪文渊终于开口,“毕忠良尚且用假的归零计划试探你们,影佐绝不会比他更笨。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钓饵?”
陈深听着汪文渊沉稳的声音,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与交谈。从汪润雨的只言片语中,陈深可以推断出,汪文渊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他远在千里却运筹帷幄,势力在上海不容小觑。
陈深微微的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拭目以待,看看梅机关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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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长夜
天上再次飘起毛毛细雨。今晚的雨时停时续,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雨刷在不停刮动着,陈深凝视着前方黑黢黢的街道,深沉的眼神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汽车驶进行动处的院子,扁头立刻撑着一把黑伞出来。他的一身雨衣偶尔在灯光下反射出一两道惨淡的光。
陈深接过雨伞,踩着积水的地面,大步向办公楼走去,问道:“今晚没有什么异常吧?”
“异常?”扁头想了想,笑嘻嘻的回答,“没有什么异常啊。谁有胆子在梅机关闹事啊?日本人还不一枪把他给毙了!”
陈深对扁头粗壮的神经无力了,直接问:“今晚你见到了多少次巡逻的日本兵,大概多久见一次?每队多少人?”
扁头收起雨伞,挠了挠脑袋,说:“大概每隔十分钟会见一次,每队两个人。头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深推开门的动作顿了顿。
十分钟时间,间隔是不是太长?上次他和刘兰芝一起到梅机关看望毕忠良,每隔七分钟就能见到一队巡逻的日本兵,且每三人为一小队。梅机关迎来了汪先生这样的贵客,影佐不可能减少巡逻人员。
陈深暗自猜测,八成今晚汪润雨拿到的文件又是一个陷阱。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陈深在办公椅上坐下,白了一眼扁头。
扁头缩了缩脑袋,说:“好奇心害死猫。”
陈深见他受教,便敷衍的解释:“宪兵队那么多人,偏偏叫兄弟们去站岗,我这心里不太乐意,随口问问。”
“可不是嘛。头儿对我们就是好。”扁头可算是找到知心人了,在雨里整整淋了几个小时呢,“大伙儿淋了大半天雨,到现在还没暖和过来,直打哆嗦呢。”
陈深见他故意抖动的样儿就想笑,从抽屉里拿出几张钞票,甩到桌子上,“去买点热食犒劳下大家。”
“那谢谢头儿大方。”扁头立刻就乐了,拿起钞票,“我先去了,你有事叫我啊。”
“去吧。”陈深挥挥手,嫌弃的赶走了扁头。
他往椅子上靠了靠,回忆着今天晚上的每个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正想给汪润雨打个电话,却听扁头蹦跶着跑过来。
“怎么了,钱不够?”陈深侧头问道。
扁头喘着粗气说:“不是的,头儿,我刚才接到一电话,说是苏三省在回家的途中受了伤。”
“受伤了?”陈深立即坐直了身体,问道:“抓到凶手了吗?”
他白皙的手指敲击在深色的桌面上,脑中不停推测凶手的身份,难道又是陶大春?今晚唐山海的表现的确有些反常,不过他当时的注意力几乎全部放在前去窃取文件的汪润雨身上,没有过多的关注唐山海。
扁头一拍脑袋,懊恼的说:“看我这脑子,听到消息急急忙忙就跑来给你讲了,没顾上问。”
陈深对扁头无语至极,这冒冒失失的行为,究竟是关心则乱还是幸灾乐祸呢?
扁头又接了一句:“反正我也不关心这事,我巴不得姓苏的早点去见阎王,省得留在世上祸害大家!”最后一句是伸着脖子凑到陈深面前说的。
苏三省跟陈深不对付,就是跟他扁头不对付,他能盼着苏三省好?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陈深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毕忠良的声音,让他带人去苏三省受伤的现场查看。
天色已深,陈深不太乐意出门,和毕忠良讨价还价几句,才拍拍屁股站起来,说:“老毕让我去勘察现场,你叫上几个兄弟一起。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消停会儿呀。”说完,伸了一个懒腰,晃悠着出了门。
“就是,这个苏三省麻烦死了!”扁头也气冲冲的抱怨了一句,跟在陈深身后,嘟囔道:“你说这杀手太不专业了吧,上次刺杀苏三省,却杀死了曾树,这次也没能一枪把某人给解决掉!”
陈深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也觉得陶大春的枪法不太精准。
同仁医院。
苏三省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肩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身体上的疼痛提醒他,昨夜他度过了怎样危在旦夕的夜晚。要不是他警觉,估计小命就交代在陶大春手中了。
每每想到军统像疯狗一样咬着自己不放,苏三省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紧的拳头上手指关节已经泛白。等他出院,他一定,一定百倍千倍的报复回来。
汪润雨挽着陈深的手出现在病房门前,看到的就是苏三省凶狠的模样。她的脚步顿了顿,和陈深交换了一个眼色。
陈深轻轻敲门,惊醒怒火中烧的苏三省。他笑道:“苏所长身体还好吧?昨晚听见你受伤的消息,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啊。”
苏三省可不相信陈深是真的关心自己,以他和陈深的过节,陈深来看笑话还差不多。他打起精神,假假一笑道:“多谢陈队长和汪小姐前来看望,苏某命大,死不了。”
汪润雨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像是没有听出苏三省口中的讽刺,笑道:“苏所长好好养伤,处座对此事特别重视,昨晚已经让陈深带人去查看过现场了。”
陈深点点头,径自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说:“为了苏所长,昨晚兄弟们可是忙到了凌晨啊。不过很可惜,凶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对了,苏所长你看见凶手了吗?”
苏三省一脸阴沉,道:“天太黑,没看到人。不过我猜测凶手应该是上次刺杀我的陶大春。”
“哦……”陈深拉长声音,恍然大悟的点头,“看来这陶大春贼心不死,一心要致苏所长于死地啊,苏所长以后可要多加注意。”
苏三省闻言冷冷一笑,道:“多谢陈队长关心,苏某一定会好好保重,长命百岁的。”
陈深一笑,心道,上天有眼可不会让你长命百岁,嘴上却说:“既然苏所长这里没有什么线索,我和润雨就先回行动处向老毕复命了。苏所长,希望你早日康复,再见。”
两人来打了个酱油,又离开医院。
汪润雨坐上轿车,有些疑惑的问:“你带我来做什么?我好像有些无关紧要啊。”
陈深握住方向盘灵活的转弯,瞥了她一眼,说:“上次苏三省的手下打伤了你,我今天带你过来就是为了让你高兴高兴。”
汪润雨被他逗笑了,说:“我还不至于这样肤浅吧,他手下已经死在你手里,我都忘记这回事了。你还故意过来膈应苏三省。”
陈深认真的说:“这笔账我一直记着,现在不是时候,以后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汪润雨颇为感动。她明白,陈深对朋友和亲人一直很回护,伤害了他,他或许不会斤斤计较,但伤害了他身边的人,他绝不对轻易放过。
轿车没有回到行动处,反而径直驶入了猛将堂孤儿院。
汪润雨和陈深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皮皮和小朋友一起玩耍。
陈深眯着眼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和灿烂的阳光,想起昨夜的倾盆大雨,有些沉重的道:“润雨,昨晚你拿到的情报很可能是假的。昨晚的守卫比平时还要松懈几分,我猜测影佐是故意留空子给我们钻。”
汪润雨不笨,相反智商还挺高,她胸有成竹的一笑,说:“我猜到了。我有件事情没告诉你,昨晚我又去做了一次梅机关。”
陈深闻言大惊,幸好这些年的潜伏生涯让他修炼出不错的心理素质,不然他会立刻跳起来。
“你说什么!你又去了梅机关?”
陈深两手握住汪润雨的肩膀,皱着眉头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她一遍。只见她脸色红润,神情轻松,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汪润雨由着他仔细打量,片刻后才说:“你放心,我没有受伤。”
陈深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后怕极了,说:“你太冲动了!”以前他觉得汪润雨做事稳如泰山,没想到她个性里会有如此冒险的一面,难道是隐藏性格?
汪润雨清澈的双眸倒映着陈深焦急忧心的模样,她安抚了笑了笑,拍拍陈深的手臂,说:“我这不是没事吗?昨晚我再探梅机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宴会结束后影佐到书房查看,是以,我才能发现隐藏在书房里的密室。就算影佐猜到了有人会趁机夺取情报,但他估计猜不到我会再次回去。”
陈深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眉头依然紧锁着,“然后呢?”他明白,汪润雨的主意的确不错,昨晚也是夺取情报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汪润雨的目光落在玩闹的孩子们身上,低声道:“幸不辱命。”她说这句话时,有一种旗开得胜的得意。
这四个字落在陈深耳中,也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昨晚他和汪润雨兄妹谈过话,汪润雨却对此只字不提。
陈深的手按在凳子上,食指轻轻的动了动,问:“那汪大哥知道你的行动吗?”
汪润雨鼓了鼓脸,有些小孩子般的气恼,“昨晚他已经打电话来教训过我了。”她事先的确没有和任何人商量,一个人深入虎穴,带回了情报。
陈深想着自己也不是唯一被瞒住的那个人,有了难兄难弟心情便好了些,说:“下次不准再这样冲动了。”有个冲动任性的徐碧城已经让人头疼万分了。
汪润雨答应了,望了望停留在房顶的白鸽,回头对陈深说:“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关于代号为医生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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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影后
“我告诉过你,我是影后嘛。”
“陈深,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安静的办公室,陈深靠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脑海里闪过和李小男相处的一幕幕场景。
原来李小男就是医生。曾经与组织失去联络的上海交通站站长,现在组织清除了叛徒,理清了上海的交通线,已经和她恢复了联络。而汪润雨从汪文渊口中知道消息,所以将此事告诉了他。
陈深拿手背盖住眼睛,沉默片刻,忽然低低的笑起来。
李小男,果然是个演技出神入化的影后。不仅骗了他,还骗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苏三省。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李小男会主动接近自己和苏三省,原来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套取情报。
想通了这一切,他开始觉得自己有点佩服李小男这个同志了。他不打算去拆穿李小男的伪装,就让它继续充当李小男的保护色吧。
东亚政治研究所。
苏三省强撑着病体回到办公室,他立刻打发走了阿强,拨打了一个电话。肩上传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性命一直处于危险边缘。想到陶大春疯狂的刺杀计划,他哪里还能安心住在医院里,他一刻也等不了。
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苏三省低低的说:“我还要一些关于熟地黄的情报,价格好商量。”
“你应该知道,现在我不在重庆,要拿到情报很困难。”对方推脱道。
苏三省知道对方要的是钱,大方的开价:“你一定有渠道,这次我给你四条大黄鱼。”他相信,这世上没有金子买不到的东西。何况,四条大黄鱼对于他的性命来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达到理想价位,对方轻轻笑了一声,“苏所长好生阔气。你安心等我的消息。”
“好,尽快。”苏三省撂下电话,清秀的脸上表情略显狰狞。熟地黄和陶大春,这两颗眼中钉肉中刺,他迟早要狠狠的拔起来,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国富门路。
李小男整理好果篮,正打算出门,却见陈深双手环胸靠在门前。她眼睛一亮,惊喜万分的说:“陈深,你来了怎么不敲门?快进来说话。”拉着陈深走进屋内。
陈深看了眼她的手包和果篮,问道:“你打算出去?”
李小男点点头,“我听苏姐说苏队长受伤了,打算去医院看看他。”
“你别去了。”陈深皱眉,嫌弃的说,“看他做什么,反正又死不了。有那个闲心,不如把水果带到孤儿院去给孩子们吃。”
李小男心头一跳,假装不懂的问道:“孤儿院?什么孤儿院?”
陈深注视着她疑惑的脸,悠悠的说:“猛将堂孤儿院,我有个干儿子皮皮在那里住着。你带水果去看他,他会很高兴的。”他已经知晓李小男的真正身份,是嫂子沈秋霞的亲妹妹,那么皮皮就是李小男的亲外甥。
“你的干儿子?”李小男不明白陈深为何会忽然提起皮皮,但能名正言顺的前去看望外甥,她心中止不住雀跃。“好呀,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吧。”她挽住陈深的手,开心的说。
陈深抽出手,说:“麻烦你姑娘家矜持点好吗?跟我走吧,润雨也在那里教孩子们认字。”
“哦……”李小男有些失落。
她知道,眼前的陈深已经把心放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以前的时光一去不返了。但想到皮皮和平安回到延安的姐姐,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虽然姐姐传来的消息没有提到谁救了她,但她依旧从一些细节之处猜测出,姐姐的救命恩人说不定就是和陈深关系密切的汪润雨。
陈深发动汽车,载李小男去了猛将堂孤儿院。
汪润雨再次见到李小男。自从知道李小男的真实身份,她对李小男有一种深深的佩服感。这位同志的潜伏功力实在让人望尘莫及。根据组织的原则,汪润雨不打算和李小男袒露身份,她打算在暗中助李小男一臂之力。
陈深对皮皮招招手,用手语向皮皮介绍李小男:“皮皮,这位阿姨是我的朋友,以后也是你的朋友。”
从前孤独无依的皮皮最喜欢交朋友,他立即点了点小脑袋,冲李小男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
李小男半蹲着,摸了摸皮皮的头,亲切的笑道:“皮皮,你好。阿姨请你吃苹果好吗?”
皮皮用手语比划道:“好。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李小男不懂手语,双眼迷茫的望着陈深。
陈深翻译皮皮的话给李小男听,李小男看了汪润雨一眼,拉着皮皮的小手往树荫下的桌子而去。
或许是血缘亲情使然,一向认生的皮皮竟毫不迟疑的跟着李小男走,双脚蹦蹦跳跳的,脑后的小辫子跟着他的动作舞动着。
“今天带她来这里,你是怎么想的?”汪润雨看着李小男和皮皮一高一矮的背影,两人在一起说不出的和谐。
陈深和她并肩站在阳光下,低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只是想让她和皮皮见一见面。嫂子远在千里,皮皮享受不到妈妈的关怀,李小男对皮皮来说也很重要。”
他的面容在明亮的阳光下越发显得白皙细腻。他好像被时光优待了,岁月馈赠给他的只有越发成熟的心智和深邃的眼神。这样的他着实容易让人好奇和着迷。
在这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汪润雨的心弦像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拨动了下,她眯了眯顾盼生辉的眼睛,嘴角悄悄的弯了弯。
皮皮和李小男玩耍得很开心,两人一个削苹果一个吃苹果,分外自然和熟稔。
陈深露出了些笑意,侧目看着汪润雨,说:“汪大哥把情报送出去了吗?”
“嗯。”汪润雨想到去广州出差的大哥,略微担心,“就在今天。他还顺便带了一批物资过去。最近前线战争激烈,药品和粮食都不太够。”
陈深叹了口气,说:“如果需要帮忙,尽管告诉我。”
汪润雨点头,微微一笑。
梅机关书房。
苏三省垂手立在影佐面前,再三保证道:“影佐将军,这次消息确凿,卑职保证绝对是真实的。明天下午四点,陶大春会和新到任的交通员在青峰茶楼见面。”
影佐放下钢笔,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苏所长,上次你也信誓旦旦的说消息真实,可结果是什么呢?你知道如果这次再空手而归,后果是什么吧?”
“卑职明白。”苏三省垂下脑袋,卑躬屈膝的说,“这次绝不会失手。”
他上次明明绕过了行动处,直接和影佐汇报,但陶大春并没有出现。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陶大春恰好有事没有去,第二种是梅机关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向影佐提出了建议。为避免行动再次失败,这次他想用绝对可信的人手来执行抓捕。
影佐皱了皱眉,说:“上次行动失败后,我回来清洗了一遍梅机关,我相信应该不会有漏网之鱼。不过既然苏所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依你所言。我会带上心腹之人前去,事先绝不会走漏一丝风声!”
苏三省向影佐鞠了个躬,说道:“多谢影佐将军大力支持!”
“嗯。”影佐明白,借苏三省的手来对付熟地黄是最省力、最恰当的方式,到时让他们自己狗咬狗,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