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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计下了功夫,可图案既不是竹叶枫叶也不是芭蕉柳叶,倒像随手画上去的,除了能看出来是两片叶子,旁的什么意思也没有。
卫善微红了面颊,伸手抽过荷包,依旧藏在袖兜里:“二哥知道就成了。”
算着日子还有两天,急巴巴的回去绣枕头套,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把这枕头套绣完,差一片荷叶没绣好,两只鸳鸯倒是活灵活现的,一只正在拍翅,另一只把头埋在这一只的翅膀下面。
秦昭两日之后按时抵京,他是坐船回来的,到了港口不回皇城,直往离宫而来,他先拜正元帝,跟着才来紫云殿中拜见卫敬容。
卫善一早就起来了,昨儿一天铜熏笼就没停过,素筝和冰蟾两个替她熏了五六件衣裳,有她爱穿的银红桃红,也有秦昭喜欢的湖色青色。
梳了头发簪上钗环,依旧还没选定穿哪一件衣裳,沉香和落琼两个说桃红色的那件好,素筝冰蟾两个说湖色的那件好。
见面就是喜事,该穿红的,可晋王最爱素淡颜色,就该穿湖色,卫善被她们几个搅的没了主意,半晌一跺脚,还是穿了秦昭送她的那一件,银纱上衫桃红纱裙,早早就去了紫云殿,乖乖坐在卫敬容身边,等他过来。
正元帝对秦昭自然是百般嘉奖,秦昭把赐婚当作奖赏,正元帝也依旧赐了大批金银给他,看在他立在那儿心不在焉的样子,笑骂了一声:“去罢去罢,赶紧到后头去给你母亲请安。”跟着又笑起来,一面说一面点头:“你也一年没见过你妹妹了,女大十八变。”
秦昭心口一热,脸上跟着就笑了起来,这般笑意至真至诚,正元帝摆摆手,让他赶紧去,看着秦昭走出殿门,还对王忠说了一声:“都说儿大不由娘,倒是真话。”
王忠抱着拂尘,躬身点头,正元帝还道:“得啦,等到成亲的时候也赏你一壶酒。”他一句还未说完,王忠就已经跪下谢恩,正元帝笑了两声:“你要不是无根之人,如今也能享享儿孙福了。”
秦昭急从回廊上来,大步往紫云殿去,知道善儿必在等他,已经大半年未见,也不知道她长高长大了没有,心里想着,脚下步子越发加快,恨不得能小跑起来,山间阴凉,他又少出汗,这会儿手掌心竟是湿的。
卫善等得片刻,早已经坐不住了,恨不得能到殿门边却等他,可殿中还坐着卫敬容和太子妃,她脚尖一动,卫敬容便看她一眼,卫善这才收回脚尖,咬住嘴唇,眼睛盯着门坎,有一点响动都不放过。
待秦昭一进殿门,卫善倏地立了起来,才迈出去一步,叫了一声二哥,又立即坐下,偷眼去看卫敬容,看见姑姑冲她皱眉,赶紧抚了抚裙子,原来当兄妹时她早早就能出去迎了,如今将要成婚,反而不能说不能动。
一声二哥由耳入心,秦昭眉眼都笑得弯起来:“善儿。”
他脚步才刚迈进殿门,眼睛里除了卫善便谁也看不见,他一路过来,风尘仆仆,在船上洗漱过,骑了马来也是衣摆沾灰,可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
两个人一坐一立笑得喜意团团,卫敬容咳嗽一声,秦昭这才收回目光,赶紧下拜给卫敬容行礼,见她眼中含笑,知道她并无怪罪之意,跟着又对太子妃行礼:“见过嫂嫂。”
太子妃在掖庭初选时就已经听说过晋王俊秀非凡,是诸皇子中生得最好的一个,她已经见过秦昱,男生女相粉面红唇,还当秦昭也是这一流的人物,谁知秦昭剑眉薄唇,笑起来譬如春冰乍破,果然对得起“非凡”这两个字了。
她立起来敛袂还礼,再抬头时就见秦昭的眼睛又盯在卫善身上,两个人你对着我笑,我对着你笑,眼睛里再没旁的,见过秦昭,方知那些传进耳中的流言全无头绪,这样一对壁人,卫善哪里还会有别的心思。
秦昭先笑完了,问卫敬容的身子如何,又给弟弟妹妹们预备了见面礼,跟着才问卫善:“善儿的绣活做好了没有?扎没扎着手指头?”
要是做好了,就赶紧讨她回家,再有一年,那鸳鸯枕头也就能用得上了。
第146章 偏心
一殿里就只有卫敬容太子妃和卫善三个人在; 算是行家礼,在坐三个又都知道卫善的那份活计也就只有两个枕头套,从赐婚开始绣到现在; 也才将将绣了一只。
卫敬容看看侄女; 伸手握住卫善白玉似的手,露出一点嫩红指尖来:“哪有不扎手指头的; 这回的活计倒算是做得快了。”
宫里有尚织局司针司绣; 殿中还有这许多宫人; 卫善从小到大亲手做的东西; 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里头已经算是秦昭得的最多了。
卫善倒没不好意思; 她挑了这么难绣的一幅; 就是想显摆给秦昭看的:“我还有一片荷叶就绣完一呆啦。”被卫敬容捏一捏手,这才觉得出不好意思来; 赶紧闭了口不再说了。
秦昭嘴上问着; 人往卫善身边去; 在离她最近的那把交椅上坐下; 眼睛往她手上看; 当真怕她扎了手指头。卫善穿了银纱上衫; 挑线绣了一朵一朵红桃花,花心拿金丝做了攒珠绣,袖口绣着一圈,她葱白指尖就衬着桃花色,指甲染了嫩红色; 微微翘着摆在裙上,秦昭看一眼,又看一眼,想到她小时候染指甲的样子,低头竟笑起来。
卫善倒是大大方言看着他,看他笑,自己也笑,还不知道避人,专把手指头伸出来给他看,为着染这几个红指甲,初晴几个把飞霞阁里的凤仙花全都摘了来,非得一层一层的染,染过三四层,才显出桃花红来。
卫敬容看着这两个孩子,嘴角便止不住笑意,拍一拍太子妃,含笑看了她一眼:“这两个是从小处到大的情分,旁的再比不了。”
太子妃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笑着应了一声是,再去看晋王的模样,半个身子都侧对着卫善,眼睛里就只有她,想到才刚进门时那爽脆利落丰神如玉的模样,低一低头,心里有些懊悔,不该这么早就去寻徐淑妃。
两人竟凭般好,倒是她没想过的,倒回去看也早该想到了,卫善连大婚枕头上绣些什么花色都要写信问一问,晋王在外头征战,光听见丈夫漏出两句就知道那头的事很要紧,还能抽出空来挑花样子给她,两人就是很要好的。
心里有些后悔,到底是自己耳根子软些,听见那些话,竟多心起来,可好好的哥哥妹妹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非得到书房去,都已经各自长成了,说话行事还这么不避忌,传了出去坏的也是东宫的名声。
皇后娘娘赏下缎子来,太子妃还当自己进言是对的,此时被婆婆看上一眼,这才觉得多口了,笑盈盈看着妹妹和晋王,回去也得约束李承徽云昭训两个,也不知道坐哪儿听来的话,往后不可再说了。
宫人奉了点心上来,八珍面三鲜丁还有一攒盒的玫瑰蜜卷三层玉带,卫敬容招手让秦昭坐到身边,让卫善团起来坐到罗汉床上,殿里也没外人,把面摆出来给他:“你回来,你大哥很高兴,在他那儿摆了宴请你去吃,你先垫垫肚子。”
跟着又解释道:“这些日子你父亲腿上的毛病又重了些,才刚挪到离宫来,腿上还疼,分不出神来摆宴赏你。”
秦昭接过筷子,掀开食盅,把三鲜丁一并盖在面上,手上搅拌,嘴上还道:“我在南边也访了几个有名的大夫,把他们都带了来瞧瞧脉案,都说夏病冬治,父亲每到夏天腿上便胀痛,试试冬天用药。”
修长手指握着两根乌木筷子,搅了两下看下卫善,见她盯着自己的手看,冲她笑起来:“善儿要不要尝一口?”
卫敬容笑了:“你还当她当小娃娃不成,看见什么都馋,我倒觉得如意昰儿都像了善儿。”
卫善皱了鼻子:“我才没昰儿那么爱吃呢。”秦昰年纪越大,功课越重,秦昱守孝读书,正元帝赞了好几回,秦昰知道读书能让父亲高兴,也用功起来,这个点儿正在书房上课。
秦昭回来,秦显就在芙蓉阁中摆宴,请他用饭,兄弟两个许久不见,朝中又有许多事宜要论,秦昭拜见过卫敬容,就要往芙蓉阁去。
卫善看看太子妃,自己要是去了,太子妃就要当陪客,若是大哥二哥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面说的,只怕她又要多心,可自己已经许久没见过二哥了,他一双眼睛看过来,竟不能说个“不”字儿,嘴里咬着糕,点一点头。
面还是秦昭吃了,他从攒盒里头挑出一块玉带糕塞到卫善手里,看她盘着腿儿坐在床上,问道:“大哥那儿吃酒,你也一道去罢。”
隔了半年,日思夜梦,好容易看见她了,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心里丈量着从芙蓉阁到飞霞阁的路,等夜里还替她捉几个萤子来,给她簪在发上。
对面坐着倒还能持得住,此时两人坐在一边,他左手拿起筷子拌面,右手递给善儿一块糕点,那只手压在炕桌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人是长高了,手依旧还小,给她做的新弓箭只怕还用不上,握住了搓搓指尖,软到了心里,不过片刻又伸回来,挑了一块胭脂鹅肉送到嘴里。
卫善都没能回过神来,隔得会才红了面颊,只觉得被他搓过的手指头又麻又痒,那咬了半块的玉带糕怎么也送不到嘴边去了。
卫敬容知道这情形不对,分明瞧见了,睁一眼闭一眼便罢,笑盈盈看着他们,叮嘱卫善道:“去就罢了,可不能淘气,给你哥哥嫂嫂添麻烦。”
太子妃好容易好些了,听见这一句又烫起来:“妹妹过来,我只有高兴的。”点了她两回,再坐不住,半晌借了个由头,说要回去先看看宴席预备得如何,告辞出去了。
秦昭虽是头一次见这位嫂嫂,可善儿是个很热络的姑娘,跟谁好了就有说不完的话,跟魏家的小姑娘回回都在凑在一起,如今隔着桌,一个话头都没递过去,听见要去太子处,又有一刻犹疑,她和秦显可从来没生份过,可见是姑嫂处得并不好。
卫善在秦昭心里是天底下第一好的姑娘,哪个待她不好些,就算在情理之中,他心里也不爽快,觉得善儿受了委屈,当日姜碧微待她,不似她待姜碧微那样好,秦昭便不心中不愉。
坐得一刻,听见母亲两回开口都意有所指,他在卫敬容身边呆了这么久,若还听不出来她话中有所指,倒成了聋子了。
面上虽不露,心头却不快,太子妃年纪大些,又是嫂嫂,有甚不能让着她,善儿绝不胡闹,就是淘气些也是年纪还小的缘故。
是人皆有私,他的这一片私心都给了善儿。
卫敬容也不是没有年轻过,两个在桌下这点把戏,瞒不过她的眼,看着秦昭吃了面,告诉他屋子都收拾好了,日常要用的衣裳也都做了新的,跟着就赶他们俩出去走走:“我还许多事,可别在我这儿烦着我了。”
七夕节中元节地藏会,里头最要紧的是七夕,善儿的生日,去岁是秦昭给她挂灯,今年碰上这些事儿,不能大办也得热闹一回,这是她在娘家最后一个生日了。
两人挨着胳膊出了殿门,结香这才掩口笑起来,当面瞒得过太子妃和皇后,怎么瞒得过她们这些立在身后侍候的人,收拾的碗筷便道:“晋王殿下待公主极好,娘娘这下可该放心了。”
卫敬容笑叹一声:“只盼几个孩子都和和睦睦的才好。”她笑完了又叹,到底是心中有事,跟结香瑞香两个说一回:“她也是一宫之主了,办事这样毛躁可不成,可立时换了尚宫,又伤了面子,也是显儿的不是,多顾着她些,也不会就小心到这个地步。”
她是偶尔一叹,结香瑞香两个却不能跟着说太子妃的不是,软声道:“娘娘是心急,太子妃才多少年纪,原来又没经过,再有些日子就好了。”
卫敬容想到秦昭又松了眉头,善儿也改不脱毛躁的性子,这两年虽好了许多,有秦昭看着到底更放心,叫结香再赐两尾鲥鱼到芙蓉阁去。
卫善和秦昭两人隔了半年才见,卫善想了又想,虽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却不欲一见面就先说那丧气的,先告诉秦昭,小哥哥卫修秋闱要下场科举:“他说军中有大哥在,多他一个也显不出有用来。”
卫家昔看那些门客谋士,在《大业英雄志》传遍之后,只有零星几个回到业州,四散各地,有已经成家立业再不愿意奔走的,也有贫病交加一命西去的,这些都是不欲再投正元帝,就在市井中求生,战乱初定,能回来三四个已经不易了。
有层关系在,就算做了官也是小官儿,七八品的位上沉浮,再加上涨一阶官要等四年,起点就比青州旧人低,熬了四年又四年,还不过五品。
可卫修入官却不一样,秦昭听了点头,脚步越来越慢,身子靠得也越来越近:“子谦能想到这个倒是不易,依我看先外放,等在外头把作官的门道摸明白了,再调回来。”林先生那边正能给他挑几个师爷智囊。
卫善全无所觉,倒是这些日子又高了些,原来只到胳膊,如今跟肩膀齐平了,再长高些就能到下巴,她侧了脸儿去看秦昭,依旧还得仰起脸来,秦昭看她面庞莹润如玉,白的没有半点瑕疵,粉唇含笑,乌眼生光,把手一伸,一把攥住了卫善的手,结结实实握在手里,低声问她:“善儿在宫里住得可高兴?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不能瞒我。”
卫善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手掌心贴着手掌心,十指紧扣,比小时拉着袖子,握着腕子还更亲密得多,耳朵悄悄红起来,把头一摇,忽然就不敢高声了:“二哥回来了,我就没什么不痛快的。”
第147章 夜宴
秦昭和卫善两个叠着手走在前头; 沉香几个掩了口跟在后头,和落琼彼此对看一眼,俱都忍着笑。前头两个人走得慢; 后头的只得更慢; 离开他们十来步远,就怕听见两个人私语。
一条到九龙湖的回廊走了许久都还没走到头; 沉香侧身吩咐初晴:“你赶紧回去告诉素筝姐姐; 公主夜里要去芙蓉阁赴宴; 总要换一身衣裳; 再带些点心果子去。”
初晴转身回飞霞去,沉香又让兰舟去要些茶果来:“这么一道长廊; 公主和晋王必要坐下歇歇的; 织锦坐褥小熏炉子,样样都不能少; 再捡些点心果子来。”兰舟应声; 干脆路上叫了几个小太监一道去取来。
秦昭先还当卫善裙子底下穿了高底鞋子; 这才显得高了; 走上两步才看出来是撒花软底鞋; 这半年里她又高了些; 等到明年这时,怕要到他下巴了。
秦昭伸手比了一下:“善儿长高了。”也长大了,小时候那付灵秀气未去,又多添了些沉稳娴雅,原来是圆圆猫儿眼; 如今猫儿眼也大了,眼尾上挑,看人的时候多几分神气。
卫善今日是着意装扮过的,脸上敷了薄薄一层茉莉宫粉,原还想画眉毛点胭脂的,眉黛笔还没削,眉砚还没磨,她就先觉得羞起来,只在额上贴了一枚花钿出来。
秦昭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站到栏杆边,看着九龙湖上立的石雕像,走这一段路,前面是湖光,身后是山色,身边是她,手心里也是她,再没有比这更让人畅快的事。
两人实是有许多话要说的,卫善想告诉他,杨妃落水一事,秦昱难脱干系,可张了嘴,又怕二哥不信她,能有多少人肯信亲子弑母,何况秦昱还这样哀恸,立志要为杨妃守孝结庐,那一万遍的地藏经他日夜抄个不住,恨不得就睡在佛堂里。
赵太后看这个孙子这么孝顺,还跟正元帝哭了一鼻子:“你看老三,真是孝顺,本来还跟我说往后要接了他娘回府,亲手种些瓜菜,孝敬他亲娘呢。”
正元帝听了这话却并不高兴,往后这两个字,说的是他死了以后的事,皇帝死了,有子的妃嫔才能被儿子接出宫出去供养,秦昱剥菱角砸核桃,在赵太后面前说的这些卖乖的话,转眼就被赵太后学给皇帝听。
正元帝年纪越大,越怕不寿,这话实是犯了他的忌讳的,没有顺着赵太后的话夸奖这个儿子,曾文涉上书称齐王至孝的话,正元帝也只淡淡点头。
于是秦昱又上书提出要重修《孝经》,他为母念经祈福,时刻感怀生恩,只觉得古人说的那些孝行,把父母之恩说得都太浅了,而儿孙进孝心又实在太薄,愿重修《孝经》,增圣人篇,这个圣人说的就不是孔圣人了,而是正元帝。
这样的事,正元帝是乐见的,皇帝给四书五经作序言添加篇章,那也是古今常有事,御笔一批,准了他修书,待这书修成了,要传于后世,叫人知道皇帝是如何孝顺父母的。
一个弑母的凶手,要修《孝经》,卫善在丹凤宫里听见,只觉得好笑,卫敬容还叹秦昱年纪大了,知道事了,比原来可懂道理得多,跟着又道:“太子既是长兄,更不能落在弟弟的后面。”
秦显当面笑过便罢:“我自然孝敬母亲,怎么会比三弟不如。”第二日胡成玉便劝他也在修史修书上花些功夫,为他献策,修《大业创业志》。
比起天下知道皇帝有多么孝顺,正元帝更愿意让知道他是怎么天命所归当了皇帝的,《大业英雄志》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