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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这事又扯上他了？”韩笑问。
“因为，不知道是哪个杂碎凑钱的时候，可能走漏了胡子哥手上缺这两万块钱的风声，叫西街的豹子头知道了。豹子头去给龅牙老四这么说的，他说，他有个机会可以帮龅牙老四牵个线，让龅牙老四出两万块钱的定金，他去请胡子吃个饭探探口风，如果能谈，就约个时间请他们两个见面谈，如果不能谈，这两万块钱以胡子哥的性格就不会收，他就会完完整整带回来还给龅牙老四。”
“……”陈尧的手指重重地捏了一下。
没错，事情就是在这里出了问题！
龅牙老四那边，完全不知道胡子要借两万块钱的事情。
而胡子也完全不知道，豹子头拿给他的这两万块钱，是从龅牙老四那里，用“定金”的理由弄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情他真的不想听，因为离他的生活圈太远了，听起来非常费劲，但因为涉及胡子，他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啊？豹子头去给龅牙老四说这个事的时候，旁边起码百八十人啊！他又不是跟龅牙老四私下说的！”胡子的小弟一提起这个就更郁闷了。
西街那边几乎人人都知道，胡子拿了龅牙老四两万块钱的定金，准备跟着龅牙老四干了。
但他们完全不知道！
直到事发之前，他们东街这边都还以为，这两万块钱就是豹子头借给胡子的，胡子一个月之后还给他，就没事了。
西街人人皆知的事情，其实要传到东街，也就几天的时间，但就这几天的信息间隔，对豹子头来说就足够将胡子置于死地了。
“妈的，这个豹子头……”张宁揉了揉太阳穴。
偏偏豹子头把所有事情都做在了明面上！
到时候，胡子拿了钱不办事，就有口说不清了。
怪不得豹子头要烧了欠条！他烧欠条，烧掉的是事关这两万块钱性质的证据。
胡子到底是从他手上借的钱，还是拿了龅牙老四的定金，还不是他一张嘴说了算？
当天去吃饭的，胡子带的人就那么两三个，豹子头带的人可是很多的，而且豹子头表现那么恭敬，确实就是很诚心诚意的在牵线的样子，最后，胡子拿那两万块钱也被录了相。
最关键的是，龅牙老四也不是没跟胡子打过交道的人，豹子头有一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那就是“如果不能谈，胡子肯定不会收这个钱”，所以，在他的视角看来，胡子拿了这两万块钱，就是豹子头牵线成功，胡子愿意谈的局面了。
“厉害！妈的，确实厉害！”张宁对这个豹子头，真的是佩服到恨不能立马把他从帝国大厦顶层扔下去！
不用胡子的小弟继续说下去，张宁差不多也能猜出，今天早上豹子头随便用个什么理由，把胡子跟龅牙老四约在了一起之后，胡子一脸懵逼当场反口的时候，龅牙老四的脸色该是黑成了什么样。
张宁看了一眼陈尧。
嗯，大概就跟陈尧现在的脸一样黑吧？
人都是倾向于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龅牙老四期待跟胡子合作已久，当然是愿意相信豹子头这个牵线成功了的事实。
所以，无论胡子怎么解释，龅牙老四气怒之下，都只会有一个想法——老子被胡子耍了！
而且胡子也不可能解释清楚，要解释的话，他当场把那两万块钱还给龅牙老四，说是豹子头两边捣鬼，可信度也高很多。
偏偏胡子根本没有办法拿出那两万块钱给他拍回去，那不是耍龅牙老四玩儿是什么？
“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个店的小妹和我们说，看到龅牙老四推着胡子哥的脑袋使劲往墙上撞，很快胡子哥都不省人事了，龅牙老四还吩咐不许收拾，我们到之前，胡子哥就在那儿昏迷了几个小时，我们看到墙上都是血……”胡子的小弟说着说着，就哭了，“医生说，如果再送来晚一点，说不定大哥他命就保不住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很清楚了。
陈尧第三次询问，胡子现在是否真的没有生命危险，得到了很确定的回答。
“山林里的猛兽，最怕的不是实力相当的对手，而是一种很弱小的东西，叫毒蛇。”陈尧说。
胡子堂堂一个高智高能的未来一线战队指挥位，竟然被豹子头这么一个杂碎给坑惨了，他自己一心记挂表演赛，忽略了防范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豹子头确实够阴，而且，等待这个机会估计已经是等待多时，才能一把抓住！
张宁现在只有一点不明白：“胡子加入战队，跟他没有利益冲突了，他为什么还要弄胡子这么一手？对他有什么好处？”
就在张宁问这句话到时候，胡子病房的门打开了。
“嘿，没有好处。”脑袋上包着个纱布，还能见点血迹的胡子，目光清明地笑道，“只是，一条咸鱼，怎么能允许另一条原本和他一样的咸鱼，找到了自己的梦想？”
第506章 禁区
胡子看的很明白。
就像是一群人都在沼泽中挣扎，其中突然有一个人上了岸，那他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立刻会被七手八脚扯回泥坑。
对这件事本身，胡子自己根本没个事。
一方面因为他跟陈尧他们不一样，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打杀杀，就算真的被弄死了，他也没什么好怨的，他们这一行最后的结果八成都是这样，要么是死要么就是进去，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就是那个上了岸的人！
他完全能够想象到，豹子头看到他的名字，出现在万众瞩目的冠军舞台上的时候，那种无法接受的震惊，和排山倒海一样的嫉妒。
可以预见的是他的未来，已经站在了明亮的聚光灯下，在鲜花满地、万人簇拥的路上一路走下去，直到彻底地进入另一个天堂一样的世界……
豹子头看着怎么可能不发疯？
所以，豹子头只要抓住机会，一定会拼命地把他拉回泥沼，拉回他们“应该在”的世界里来。
“这是我第一次跟豹子头喝酒，但是，对豹子头这个人，我的了解却不比他身边那些酒肉朋友浅，他是个凡事利益至上的人，没有利益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做的，这一次，同样也是他的第一次——他第一次不顾任何利益，只为了把一个人置于死地！”
胡子的声音没有往日赛场上的大吼大叫，也不是平日里在战队基地训练的嘻嘻哈哈。
陈尧他们一直都没觉得，胡子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但直到现在，听胡子这样沉稳地、声音里带着一点点沧桑地说话，他们才能感觉到，这是个和他们来自不同世界的人。
“说实话，如果我跟豹子头换个位置，我看到他加入职业战队，获得职业段位，走上大舞台，拿冠军，聚粉丝……我可能也一样会嫉妒到发疯，而且，如果这件事让我来做，我抓住这两万块钱的机会扯进来的，可能就不是龅牙老四这种相对温和怕事的软蛋了。”胡子这是在陈尧他们面前，第一次露出了凶狠和狰狞。
“不会想到后果吗？”张宁问。
胡子看了张宁好长时间，那一眼里，好像有无数的经历在翻涌。
那种挣扎在泥沼中的痛苦，那种对光明和希望的渴求，那种人前风光，人后打落门牙和血吞的憋屈，在他的脑子里如闪电一样过去。
他终于只是一笑，眼睛里所有的翻涌，最后只变成了四个字：“你们不懂。”
不会想到后果？当然想得到！
无论是豹子头，还是他，都会想到这种不顾及利益去发疯会导致什么后果，也知道，他们这种草根浮萍一样的人，其实什么后果都承担不起。
可是，知道又如何呢？
“好了，不说这个事情了，其实，这件事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提醒，那就是，”胡子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没有能力做独裁战队的指挥位。”
事情本身，他真没怎么太在意。
活着就好。
他更多的思考，还是放在战队的未来。
“你乱说什么呢！”沈照楼瞪眼睛，“你害得姐以后都不能敲你脑袋了，还不赶紧将功赎罪？”
“不，丫头，听我说。”胡子以前都是跟着他们叫楼姐，或者叫小楼，但这一刻，在他眼里，沈照楼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这个问题其实是在以前PVE指挥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出来了——我的多面指挥能力几乎等同于零，也就是说，在一件事情极端关键的时候，我对其他方面的判断能力就会迅速降低。”
“这一次是因为表演赛……”张宁说。
“是的，当表演赛太过重要的时候，我的一切判断都会基于表演赛的进攻层面，于是，对豹子头这一面的防守安排，出现了巨大漏洞，导致了整件事情的发生。”胡子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讲述这件事。
“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样，”沈照楼拼命摇头，“你是为战队受的伤，和你的指挥能力有什么关系？”
“哦哦，”胡子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对了，咱这算工伤吧？”
“什么鬼。”张宁白了他一眼，“算算，都算。”
“嗯……呵呵，你们觉得这是两万块钱引发的血案？其实，真不是这个事，就算没有这两万块钱，他也会抓住别的机会，反正，一直等着机会的人，肯定能等到，不是这次，就是下次，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他妈根本就不知道有人在等着机会弄我，这是最大的失误点……”胡子挥挥手，不再说这件事，而是接着刚才的往下说，“而且，可能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上赛场了。”
全队陡然一下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沈照楼还想说什么，却被胡子突然这一句话惊得说不出来。
胡子说什么指挥能力不够，其实都是在为他这话挖坑吧？
可谁都不想被胡子就这么埋了，韩笑当即就直接反对：“不行，不管你说你行不行，反正现在只有你能行。”
“这真是很抱歉呢。我们战队，只有你一个指挥位。”吕洱说道。
胡子惨然一笑。
没错，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
“你们看看吧。”他把一张刚刚开的医嘱，递到了陈尧手上。
医嘱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明明是写给不懂医的人看的，却是满纸的专业术语……
看完之后，陈尧看明白了的内容是，胡子的大脑某处他看不懂的神经出现了损伤，还好，这种损伤是可以恢复的，但大脑的事情是医学禁区，医生也说不好什么时候可以恢复，说是短则两三年，长则二三十年。
而这处神经损伤导致的严重后果有两个。
第一个是胡子在紧张、激动或者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有几率出现十几秒到一分钟不等的间歇性失明，还有几率出现晕厥现象。
第二个则是他无法长时间采坐姿，大概是脊椎神经受到了什么牵连，导致医生让他至少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多卧床，少站、坐和走动，更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第507章 这事，没完
医嘱在每个人手上传过，沈照楼咬着牙背过身去没说话，但她眼睛已经红了。
沈照楼不是那种情绪很容易崩溃的妹子，但是，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也太突然了。
虽然胡子没有生命危险，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医嘱一出来，他必然就是要掉队了。
医嘱的第一条还好，胡子控制情绪的能力其实很强，别看他在赛场上一副分分钟就可能要无脑上头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吼归吼，自己心里没太大波澜，通过自我控制也许能让发作几率降低。
但第二条直接就是让他至少半年不能跟队训练了。
胡子并不属于枪法特别逆天，不需要训练荒废半年，也能打出精彩比赛的选手。
半年的训练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躺在床上训练？”陈尧还没有放弃。
“哈……C级联赛怎么打呢？”胡子心里一阵阵地暖流流过，笑道。
“我们抬个担架把你抬上赛场不行？对了，可以把你的床也搬上舞台去！”沈照楼说。
“哈，然后让独裁战队的粉丝，看我怎么在舞台上表演晕倒，以及表演让子弹乱飞吗？”胡子哈哈大笑，“再说了，我又不走。我还指望赖在战队里，叫战队给我算工伤，养我一辈子呢……哎呀呀，你哭什么，别哭别哭，我真的不走啊！我哪儿也不去，我死也要死在独裁战队……”
沈照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她咬着牙，不想让它掉下来。
但谢轻名就没这么好的心脏了，他实在是受不了，直接转过头走开，躲进电梯里去了，但是，半天都按不下一个数字键。
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同伴的离开。
裴鹏天走的时候，他们虽然不舍得，但也是欢天喜地地去送，等待他学成归来。
就前两天表演赛之前，裴鹏天还打电话过来说，他会往机械艺术方面发展，到时候认识几个哥们，一起来帮独裁战队搞枪械改造，保证把他们战队的每一把枪，都弄得又漂亮又牛逼。
可是，胡子的掉队太突然了，突然到包括陈尧在内，没有人受得了。
医嘱又转回了陈尧手上，陈尧攥了很久，才低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嗯，”胡子回到病床上躺下来，慢慢开始说自己的想法，“其实，不出这个事情，我也早就在计划了——我想回归PVE。”
陈尧他们几个人，在他的病床旁边坐下，也没有发表意见，先听胡子说。
而胡子确实也是思考已久，不是突发奇想地要回归PVE，所以，一说起来思路清晰……
“其实，独裁战队正式回归之后，就是要往一线队的建制去走了，所以，从战队长远来考虑，我们几个人中，肯定是需要分出一个人来带PVE上路的。因为，无论是引入成型的PVE工作室，还是跟其他军火商合作，都没有自己拥有一支PVE团队靠谱。”
“引入成型工作室，容易在独裁战队内部形成小团队，而且，成型PVE工作室入驻的成本都很高。而跟军火商合作……就更不靠谱了，我们这样的战队，不是他们的主要供货方向，得到的肯定都是价格虚高，而且没有品质保证的东西——PVE团队有多强，战队的底气就有多足，不能不重视的。”
“在裴鹏天离开之前，我本来是想安排裴鹏天去做这件事，他打法猥琐，口味刁钻，其实非常适合PVE的节奏，他跟PVE图的策划一样没节操，这样容易撞出很多彩蛋来，但是，他既然有更好的前途，肯定不能为这个事情去拦他。”
“我的第二选择是韩笑，因为韩笑的观察能力强。PVE地图不需要那么好的枪法，大多数时候要靠眼力，所以，韩笑也很合适，之前他来跟我说，他觉得对比赛有点力不从心的时候，我就私下跟他提起过PVE的事，他也是愿意的……都是队友，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韩笑的枪法跟C级联赛可能都会很吃力了，往上提升相当困难，但在PVE团队里，他这个枪法甚至属于上乘。”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刚才也说了，这事也是我自己的防守失误导致的，正好，我也打不了PVP，回归PVE也挺好的，在赛场上和你们并肩作战这几个月，哈……也够本了，该知足了！”
胡子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完，病房里一片沉默。
陈尧双手的手指，都捏了起来，他原本以为这样的安静是他最熟悉的环境，但是，现在他不习惯，不熟悉，也不想要这样的安静。
“我知道了。”陈尧没有立刻给胡子答复，“我再考虑一下。”
“嗯，不急。”胡子挺乐天地笑道，“说不定，下个月复查的时候医生就说，啊，恭喜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呢？看看我这个人吧，长得这么厚实耐操的，也许就能搞出个医学奇迹什么的……”
他一个人在笑。
但陈尧他们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嗯，不急。”陈尧看着窗外，“这事，没完。”
如果是刚刚认识陈尧，他们可能还不知道，陈尧这个“没完”是在说什么。
但他们已经做了这么久的队友了，陈尧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一惊：“队长！”
“我们心里都挂了那个豹子头全家一百遍，但是，你不能做什么啊！”叶虹影都反应过来了。
“陈队，这件事完了！必须完！今天，这里，就到此为止了，”胡子赶紧说道，“如果不完，独裁战队就得完！”
陈尧没有说话。
以前在刚刚入队的时候，他这样的时候居多。
之后，随着大家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互相认同，陈尧的话多了起来，拒绝沟通的情况也越来越少。
但现在他又进入了这样的状态。
“我的失误，让豹子头抓到了机会，还不算完？”胡子是用陈尧那种特有的安静，反过来对陈尧说，“独裁战队刚刚回归，打出了一场漂亮的表演赛，你觉得，盯着我们，想抓住我们机会的人，会少吗？现在，是我们最不能出事，也最不能暴露出任何机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