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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宝茹的作为点醒了众人,自带了茶叶的都捧了钟儿,奉与丁娘子吃茶。
一番下来众人才又各自吃茶用点心,这时候玉楼为着功课没发她的还不安呢,一时之间嘴里点心也没得滋味儿了。正当她忐忑时,夫子终于有了表现——她在宝茹三人的书案上扣了扣,让玉楼与她出去说话。
玉楼秉了呼吸,手脚也不晓得怎么放,与丁娘子出去了。
虽然在各自吃茶,但同学们都看见了,就有人问宝茹周媺是什么缘故,两人心里有些猜测,但也不能肯定,再说玉楼是她两个的好朋友,两人自是缄口不言,只说也不知道。
后头玉楼进来时,其他倒还好,只是眼圈有些红了。见宝茹与周媺神色担忧,却也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肯说什么。直到放了学,宝茹和周媺特意挤在玉楼的马车上,这才晓得了夫子与她怎么了。
的确就是之前玉楼功课‘偷懒’的事儿!宝茹本以为没什么的,可丁娘子却十分生气!
“丁娘子说,宁可我没做功课,却也不愿我这般取巧!”玉楼抽噎着说,她原在学里还能忍着,这下只有自己的好朋友了,便忍耐不住哭了起来。
“那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呀?”宝茹疑惑了,宁肯没做,也不愿她少做,这是什么道理?不懂。
“丁娘子与我说,要说我贪玩儿什么也没做,也只是贪玩偷懒罢了,可是这般想着省功夫,是在骗人呢!只是就算骗得了别个,也骗不了自个儿。”
宝茹明白了,丁娘子眼里不做功课不过是小孩子调皮,管一管就是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可是像玉楼一样想着‘偷工减料’,却是想着骗人,是品质问题了。
明白了这个,宝茹不由得心中一凛——她又和玉楼有什么不同呢?她只是侥幸没有遇到事情显现出来罢了,她开头不也觉得玉楼的作为没什么不妥吗?
宝茹有时会觉着古人有些迂腐,这次她就是觉着丁娘子要大大说教一番,左右不过是玉楼应该勤勉用心,不能这般投机取巧。宝茹只会觉得哪里至于,哪有什么妨害,恁的不依不饶的。可是丁娘子说的道理却不是那样。
虽然宝茹晓得玉楼人品,不至于说将来会人品败坏,可是也有些人就是从这样的事儿开始的,心里没给自己划下道儿来,松懈了,后头也就可以想见了。
“丁娘子让我以后每日多写一张帖儿,”玉楼已经渐渐收了泪了,不看宝茹与周媺,眼睛定定地看着车门帘子,似是自言自语道:“丁娘子说她是不会检查的,这回只要我用心做,要记得这世上的事儿,欺得人,却欺不得心!”
宝茹颇有些沉闷地回了纸札巷子,没了早上要上学时的欢喜,在门口时还遇到了回来跑腿的郑卓,他见宝茹情绪不高,还给她在巷子口的糖人担子上买了个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糖人。宝茹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多了一只糖人,望着手上颇为讨喜的猴子糖人,人还是懵的。
唔,这是在安慰我么?啊!自己表情有这么沮丧?宝茹忍不住提了提嘴角,用指尖戳了戳糖人儿。长呼出一口气,又想起之前想的事,忍不住想道:自己来到这世上,是一趟新的旅程,自己还有好多要学的呢!
第20章 出城聚会
金气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凉蟾光满,桂子飘香远。
素练宽衣,仙仗明飞观。霓裳乱,银桥人散。吹彻昭华管。
——(宋)谢逸《点绛唇》
秋爽来学,白露那日就学后,恍惚就是十多日过去。学里是一旬一休,廿十日是第一次旬休,这离秋分就只三日了。‘秋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又适当秋之半,故名也’,不若白露后还只晚间夜凉,越是近了秋分,越觉得暑气也越是乏力了。
按照惯例,就学来第一次旬休,学里同学是应当好好聚一聚,乐一乐的。宝茹作为课长,提前几日就与同学商量了该如何玩耍,好早做预备。
“今秋凉得快些,才过白露燥热便润泽了好几分,这几日我看出城放风筝也是使得的了。”
众女听宝茹说道出城放风筝,各个眼睛里都亮了几分。夏日炎炎,都闷在房子里一季了,就盼着松快松快了。
“我想着暑气还是有些残余,谁也不耐烦肥鹅大鸭子似的油腻,正好我家认得城外白心庵的庵主,那儿的素斋做得极好,竟不比城南永安寺逊色,只是没得名气罢了。我们不妨旬休那日在白心庵包下一个小小院落,订一席素斋,午间还能歇息一番。待避过午后炎热再放风筝,这样一日也就颇过得了。”
众人先是一番议论,心里倒是颇为心动。只是晁月娘立意与宝茹作对,不满道:“怎的吃素斋?快到秋分了罢,凉风习习,碧空澄澈,丹桂飘香,正是蟹肥菊黄,合该开螃蟹宴呢!”
“螃蟹宴也很好。”明知她是与自己作对,宝茹也只得柔声道:“只是城外又没得好酒家,螃蟹宴哪里能整治出好的来呢?若是在城里酒楼聚,那倒是可以,只不过就来不及出城了,城里早玩腻了,出去散散心不是更好么?”
晁月娘听了细想,也不能反驳,只得闭了嘴。这些也没人反对了,都议论起那日要如何玩耍来。
“这一次出去玩,会资还够么?”莫道聪忽然想起这一件,转过头问宝茹。
宝茹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张开来道:“且够了,年上凑的会资还余了十来两呢!”
说着宝茹把那册子递与莫道聪,这册子正是宝茹用来记会资开支的账册。众人见了都挤到莫道聪的案前,要看这册子。莫道聪只得匆匆看了几眼就递给了旁人。
“竟然还有十来两,宝茹真是有心啊!”同学们都忍不住赞了赞。
这却不是客套,连晁月娘心里会觉得小家子气,但又有些佩服。说来晁月娘做课长时候就有一条,半年能收两次会资还不够。而宝茹呢,只收了一次,还余了这般多。虽说会资的话,她们这些女孩子不至于负担不起。可一回三两银子的会资,远比她们每月零用多,她们还不是得问母亲要?
常为这个伸手,难道不脸红。而且晁月娘好面子,每回都要办得十分富贵,却没顾忌一群小姑娘家家的,最看重却是玩得舒心。使了许多费用,到底了却还是不甚尽兴,众女孩子自然不开心。
就譬如这一回,晁月娘想着螃蟹宴,却没想今年螃蟹宴的价儿。今年若是水田里出的那极肥极大的螃蟹,总值五六分银子一斤,若是殷实人家家常吃倒还不算贵,只是酒楼里的营生,一席螃蟹宴至少要花上三四两,再有黄酒点心果品等物,没得五两银子,如何能开销?若按宝茹这般料理,又玩得尽兴,满破费却也不过二两银子了。
众人都赞了一番,约定好旬休那日城南门口碰头,这便散了。只学里一个生得有些怯弱的女孩子却反而凑了过来。
“宝茹,再有多久再会凑会资?”
问话声压得低低的,也说的很快,宝茹险些没听清。宝茹又见她脸色通红,是极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口气道:“远着呢,这次聚了后下次出去说不定得到哪一日了,只平常使费,剩下的银子很能花用一些时日了。”
那女孩似是松了口气,讨好地与宝茹笑笑,这才散去。
宝茹与这女孩子不甚熟悉,但也知道一些她的事情。她名叫金瑛,家里本只有一个入赘的兄长,因为已没得别的倚靠,入赘时把她也带去了女家。这样的情形,只消想一想也知道多难堪了。
偏她那嫂子也不是什么软和人,就连她来丁娘子处念书也是她哥哥费了许多劲儿,她嫂子才勉强同意的。学费便罢了,旁的使费却是不能想了,平日学里也数她最拮据。宝茹有一回还见她偷偷在课上做绣活儿,什么绣活儿要在课上做?她定是在做这些卖钱呢。
也是靠着这一点绣活和哥哥偶尔的偷偷补贴,她才勉强能拿出学里要用的各种开销,大到会资,小到一张白纸。刚刚她那般问,只怕是最近银钱不凑手,拿不出来会资的。至于宝茹,其实本来打算收一次会资的,反正这十来两使到年前是不能的,这时候凑一次也免得麻烦。只是才听了金瑛这一问,默默改了主意。
到了旬休这一日,外头天光明亮,但却不灼人,微风轻拂,也十分和畅。显见得是天公作美,十分适宜出去游玩呢!
宝茹叫小吉祥抱了了前一日备好的包袱与两只风筝,两人上了家里那一辆翠幄清油车,只让车夫往城南门口去。
一路如何暂且不提,不过多时便至了这南门口,却已到了三五人。宝茹心中暗自咋舌:她自忖自己是课长应早些过来已来得较约定的早了,她们却能来的更早些,出来玩耍确实雀跃。
大约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到了约定时辰宝茹再数一数人头,十二个女孩子一个也不少了。一群人便出得城去,宝茹家的马车打头——她家车夫才识得去那白心庵的路。后头跟着别的马车,这一路便往白心庵去了。
不多时便至了白心庵,这白心庵地处郊外,周遭倒很有些村野风光,众女孩子一时看住了。再看那白心庵,却是门巷倾颓,墙垣剥落,有额题曰“白心庵”。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云:“安贫感悟佛祖意,乐道明了菩萨情。”
‘怪道没什么名气,这般样子竟是十分清贫的。’女孩子心里都是这般想,其中还有些忧虑: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素斋?只是宝茹却一惯是个可靠的,众人便暂且压下了心中疑虑。
宝茹引了众人进去,先见得一个青衣扎裤的小尼与她们行礼,这小尼早得师傅吩咐,晓得这是来吃素斋席的信客,只把她们往待客的院子里引。
“居士们往这边来,师傅交待把西院留了下来。”
那西院并不大,门旁也是一副对联:“瓶插千年柏,炉焚万寿香。”里头只得三间屋子,并一个小小院落。屋子是白墙青瓦,院子里香草芬芳,还有一架藤萝,竟是一个十分干净清雅的所在。众人放下心来,晓得宝茹这回也不会让大家失望了。
不会失望是自然的,宝茹在吃食上也算得见多识广了,可这白心庵的素斋她依旧是赞不绝口的。
白心庵的素菜原料取于庵堂附近出产的苔蘑、木耳、黄花菜、马兰头、豆苗、椿苗等山珍野味,配以腐竹、冬笋、鲜菇、玉兰片、豆腐、新鲜蔬果等,或清炒、或火煨、或清炖,一般不加佐料调色调味,以清淡为本色,青丝绿叶,间色分明。
这般简单的原料,就越发考验功夫了。宝茹预定的是“四四到底”的整桌素席,所谓“四四到底”就是四压桌、四冷荤、四炒菜、四大件,共十六个菜。
那四压桌便罢了,只是四样甜食干果,和平日用的没什么两样。其余的菜却让这些小娘子大饱口福,甚至是大饱眼福。尤其是素烧烤鸭、鱼香肉丝、回锅肉和糖醋鱼这四样,就是周媺家开着大酒楼的,尝了也分不出来,这些竟是拿了豆腐青菜等做出来的。
“人家说这常人间也是卧虎藏龙的,我原不信,今日来了这儿才晓得竟是真的。”周媺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随着我家叔伯也吃了不少名席了,南北素斋也不是没见识过好的,今日这一席竟不输给那些一等席面了。只是稀奇,这样好的手艺,怎的就没什么名气?”
宝茹笑着说道:“你们当然不知道,白心庵本来素斋也只是平常,只是去岁新剃度了一位女尼,好像是流落至此,她本家在外省说也是名厨呢!我母亲常来这里念经,不过是取这里的清幽之意,我陪着来了一遭儿,经是没念的,倒是享了口福。”
她这话说完,众人也都笑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用完素斋,大家都找了个座儿休息。宝茹让小吉祥把自己的风筝拿来,她先头特意选了两个新奇的,当时在风筝店里见时就觉得有趣,想着要给周媺和玉楼也看来着。
“咦!这也是风筝么?”玉楼最先忍不住惊奇起来。
第21章 倒霉亲戚
“这自然也是风筝。”宝茹手里捏着那风筝颇有些自得。
那风筝的确奇巧,别的都罢了是寻常沙燕的样子,只一样,竟只有手掌心大小。玉楼把它从宝茹手上抢过,看稀奇一样端端正正地摆在手上。
“这也能放起来不成?”
“自然是能的!”宝茹得意道:“这是今年京城流行的样子,春日里满京城都在放这样的,如今湖州才有呢!”
风筝这样的玩意,纸竹做成,再破费也是有限。女孩子见了这样的奇巧玩具自然都有些动心,纷纷来问如今湖州哪里有卖这种风筝的。
只晁月娘在一旁不肯上前,她也带来了两只风筝,都是她舅舅从外省带来的,一只是担子双蝶,一根竹担起两只蝴蝶,也算很有意思了。再有就是一只南通‘七连星’,看起来普通,放上去却能发出各色哨响,音色美妙。她本想着能炫耀一番,没想到先给宝茹占了先。好在一会儿后大家就发现了她的两只风筝也是不同寻常,都纷纷来看她了。
等到外头日头稍偏,风筝便能放了,只是这些女孩子都是闺阁弱质,有些还没把那风筝飞上去就已经是汗淋淋的了,宝茹倒是还好,至少把那一只小沙燕坚持着放上去了,那沙燕甚小,稍稍飞高了些竟就看不见了,只能见着一根绳悬着,倒也有趣。
大家大都带来两三只风筝,这样后头就只能让小丫鬟去放起来了。女孩子们只拿了那包袱布,往碧草地上一铺,摆上自家带来的食盒,里头也有点心蜜水,一边吃一些,一边瞧丫鬟们放风筝。
“小姐,你瞧这样够高了么?”小吉祥回头问坐在树下的宝茹。
宝茹见那一只软翅蜻蜓也成了一个小点,猜那一圈线也转了大半了,便与她道:“够了!你放了它罢!”
和宝茹以前放风筝不同,这时放风筝不会放完了再收回来,都是放得高了,只把风筝线铰断,任它飞去,称作‘放晦气’。
小吉祥也觉得风越来越紧,手上也越来越得力,是放得的了,只用牙在线上用力磨咬了几下,咬断了线,那风筝飘飘摇摇便随风而去了。一时越来越小直至不见,这般宝茹才收回眼睛,只觉得有些微微目酸。
后头其他人的风筝也纷纷放飞,这样一番玩耍下来,待兴尽回归,竟然已是红霞满天。各女只在南城门口分别了,各自家去。
今日这一番玩耍,不乏追跳打闹,待宝茹自马车下来脸上红晕也没消散,只扶着小吉祥的手还与她说笑。
两个人正说的兴头头的,开门的来旺却是一脸小心的样子,他悄悄地低声与宝茹递了一句话儿。
“两位叔老爷来了呢!”
家里久不提的称呼她还乍一下不知是谁,愣了一下才想起是自己该叫叔叔的两位——不是姚顺风与姚顺水又是谁。
自上回姚员外差点出事,他们来自家闹过后,他们再也没来过,宝茹情知再是脸皮厚也没得脸再上门了吧,却不想今日他们却来了,只觉得荒唐,都那般撕破脸了居然还有脸再来?这时候宝茹倒是有些佩服自家那位大姑了,好歹人家起手不悔,既然与自家闹翻了,便也就不会来卖好儿了。
进得家门,家里气氛诡异,厅堂上只有自家父亲和两位‘叔老爷’,父亲自然坐在上首,两位‘叔老爷’陪在下座。宝茹猜想母亲应该是避在内屋去了——她再是好脾气,那时候那一通闹就是泥人也恼了罢。
宝茹本也想着回房避着,不然说什么呢?骂他们么,他们再怎样却是叔叔,礼法大过天的时代自己可不惹这麻烦。那就是装作没什么,含糊过去么?宝茹自觉自个儿做不到,她现在觉得看到这伙儿倒霉亲戚自己就生气呢!
可宝茹家房子实在浅,宝茹回自己的东厢房还是要从正院里过,两位‘叔叔’正好瞧见她。宝茹也只得与他们行了一个晚辈礼,转头就不看他们了,只与姚员外说自己不好扰了父亲与叔叔们说话,自回房去了。
姚顺风与姚顺水两个今次来带了两包螃蟹,本想借着送螃蟹的由头走动一番,那事儿不提,就遮掩过去了罢。只是往常十分好说话的姚员外虽没把他们赶出去,却也一句话不肯接,脸色也淡淡的。
他们自在那儿自己说话,实在也有些说不下去了,这时候宝茹回来了,两人本想把宝茹夸一夸,好歹讲两句场面话,把现下应付过去。可话还没出口,宝茹就走了,竟半分面子也没给自己这两个叔叔。心中一阵怒气,本要发作,又一抬首,看见了上首坐着的姚员外,怒气便去了那爪哇国了。自己两个在这儿还十分不受待见呢!一时间站在一旁,脸上讪讪的。
姚员外见自己的这两个堂兄弟这般模样,心中也没什么好声气。他本以为这两个今日来能赔礼道歉,哪怕是假作悔过哭一哭,说自己是鬼迷了心窍,一时行差踏错,也好过现在这样子,竟想着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就一如往前了!
到了最后姚员外也没说什么松口的话,只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