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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看这个,你看在咱们丫头份上,啊,你多疼她们啊——”
妇人满脸泪水,眉尖蹙着,原本只是平凡的姿色竟也有了些‘我见犹怜’的风情,那几个年轻汉子都有些不忍了。
“啐!”那汉子只是不为所动,上前一步到了那竹笼跟前低头瞥着那妇人道:“你这贱人还有脸拿两个丫头说嘴!成亲十多年没给我家生过一个男丁,我娘说过多少次,都是我给挡了回去,只两个姑娘我也拿命根子一样!只怕你与那奸夫心里不知如何笑我吧?我问你一句,你敢与我赌咒发誓,这些年来我没与别个养孩儿?”
那妇人听了这话愣了一下,又立即反应过来,当即就要赌咒发誓,蔡老三却冷笑了一声:“还是别了,我听说那些妓院里的婊。子就是成天与恩客赌咒发誓,若是这也有用,那也没这营生了,你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了!”
妇人呆呆地看着蔡老三,渐渐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她其实一直没认命,被捉个正着时她就躲到一边去了,她亲眼见到蔡老三把她情夫打了个半死——不也没打死么。既然对别人是如此,自己好歹做了他十多年的老婆,一日夫妻百日恩,总不至于真如何,至多就是休妻吧。
可是这时候蔡老三眼里没得半分情意,痛恨而凶恶,看她的样子似乎在看一只小肉虫,觉得恶心想要捏死。她终于知道,他是来真的了,他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妇人眼里的光彩散去,一下子眼珠子也黯淡了。
蔡小雪爹当众念了一篇文字,大意不过就是数落那妇人的德行,之后也不过是既定的流程。最后挥挥手,那几个抬竹笼的汉子又重新上肩往河里走去。
“蔡老三!你个没心肝的!这般狠的心肠!老娘好歹服侍你十多年,你竟这般——就是做鬼我也不放过你!我一定来勾魂索命!搅得你蔡家不得安宁!”
晓得自己的命运不能更改后,妇人不再恳求,在完全被河水淹没前只是破口大骂,叫声十分凄厉。
第48章 蔡家卖女
“我一定来勾魂索命!搅得你蔡家不得安宁!”
宝茹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了身。
原来是梦啊——自从前两日亲眼见了那一场‘浸猪笼’后宝茹就有些神思不属。两辈子加起来第一回亲眼见到人死掉,而且还是‘杀死’。宝茹忘不掉那妇人死前的眼神,既有万念俱灰,又有绝望的癫狂。
或许从如今的观念来看这妇人是罪有应得,唯一的问题是‘量刑过重’,但也不算不可接受。但放在宝茹眼里却没法子那样轻巧了——现代人往往会诟病古代‘人治’,而不是‘法治’。‘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想象古代小民一不留神就会成为牺牲品。但以宝茹的实际经历来说并没有这样,黑暗当然是有,但不至于到了能人人自危的地步。至少宝茹以及宝茹认得的人,没听说谁真的破家灭门来着。
可是两日前的那一刻宝茹终于意识到这个时代的人命可以这样‘合理合法’地了结,虽然她内心里知道这件事和她并没有关系——就连最胆小的白玉奴当时被吓得脸色苍白,但后来也没有多想。当时宝茹是神色镇定的,但事后只有她不能轻轻放过。
“姐儿起身了!”如意最是警醒,一下听到了响动。
“你去服侍姐儿穿衣。”如意一面嘱咐小吉祥一面去端铜脸盆,要去打水。
小吉祥挂起帐子见宝茹果然起来了,只是脸色却不很好。
先是拿了衣裳与宝茹换,摸到宝茹背后冷汗忍不住道:“姐儿心眼忒实在了,前儿那事儿别个都不想了,偏姐儿还存在心里!”
小吉祥和她一起这些年了,这几日又睡在同一个屋子里,怎么会不知道宝茹的心事。
“诶,你不晓得,我心里看不过罢了。”宝茹不知怎么说心里的郁结,只能这样与小吉祥说。
“有甚看不过的,要她命的看过了,旁边看热闹的亲朋好友看过了,偏偏姐儿你看不过了,难不成您菩萨转世不成,拿别个折腾自个儿?”
小吉祥的安慰与自己所想全然不是一个意思,宝茹只能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能说什么?这不过是一个异乡来客的‘无病呻。吟’罢了,宝茹从没像现在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以前想要融入这时代的念头不过是一个笑话:人最难改变的就是自己。费尽了所有的心力改变了自己,但只要略一放松一切就会回复原状。
她本异乡客,再难忘乡音。
一时无话,小吉祥和如意两个只是服侍宝茹梳洗。如意端了脸盆正要泼了残水,一开门正遇上这宅子里的仆人。
“娘子让来告诉姐儿厅里摆早饭了,请姐儿一起喱!”
“有心了,告诉你家娘子,我这就去!”宝茹朝那仆人点头,顺势起身整了整裙子,就要往饭厅去。
宝茹来的还是很早的,饭厅里除了主人玉晓霜外就没有别个了。
“还是宝姐儿你勤谨,那两个至少还要等一刻钟,昨日去请就才起身,今日也不例外呢!”玉晓霜笑嘻嘻地同宝茹道,先与她倒了一杯热茶。
宝茹这时候的脸色比刚起床时好了许多,已经看不出她这两日连着惊梦了。
“我在家时睡懒觉比她们还厉害,不过是这两日到新屋子的缘故罢了,只等几日,我比她们还迟喱!”
“那也好!”玉晓霜拍了拍手掌,道:“那咱们就干脆把用早饭的时辰延后半个时辰罢!只是——”
说到这儿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就是宅子没长辈,这般怠惰,只怕吓着人,那些仆妇心里该想着:怎么这么些懒闺女!”
“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在编派我们了!”
蔡淼和白玉奴是一同来的,人还没进饭厅就听见宝茹和玉晓霜的笑声,当即就大声道——人未到声先到。腼腆的白玉奴没凑前同她一同‘讨伐’宝茹两个,只是抿着嘴可乐。
几个女孩子便玩闹了起来,宝茹心事再沉这时候也和小伙伴们一同笑闹了。正说话间,又有一个仆人从外头进来了。
“霜姐儿,外头有个婆子说是白小娘子的家人,说是主家有话捎来。”
众人一时停了笑闹,都看向白玉奴,白玉奴却不知怎么办,只眼巴巴地回看回去。
“这有什么!快让那婆子进来说话!”还是做主人的玉晓霜干脆命令。
那婆子进来,也确实是白玉奴的家人,只不过是为主家带话送拜帖的。
“我家太太只说太麻烦玉老爷和玉太太了,已经亲自谢过了,只今天专程登门看看诸位小姐们!”
听到这话儿,白玉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伙伴们的长辈没有一个来的,只自己母亲才两日就登门了。宝茹心里暗自纳罕:早知道白嫂看白玉奴十分严,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强势管孩子了,但却不知道能才两日就特意出城看一看了。
果然午后白嫂就到了宅子,还给小姑娘带了许多东西,水果零食,还有些时兴的小东西。看得出来用了心的,都是小女孩喜欢的,但是却又十分惠而不费,也是怕小姑娘收的有负担。
“我家玉奴是最沉默的一个,没什么主意,还好有你们同她一起,我看她这回倒是开朗了一些,伯母真是谢谢你们。”
一片慈母情怀,宝茹以前只晓得白嫂是个‘女强人’,还想着只怕是她冷硬过了,玉奴才那般腼腆内向,从不知道她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也是,再强势的女人做了母亲也会软和一些的。
正白嫂同几个女孩子说话间外头进来一个仆妇,这仆妇不是玉晓霜家的奴婢,只不过是本村在这儿帮佣的罢了,说话间就跪了下来——这可吓到了几人。要知就是卖身的奴婢也不是说跪就跪的,这种只是帮佣的与主家根本就没得下跪的规矩。
“求姐儿帮帮忙!买下我那两个侄女儿吧!”
玉晓霜倒是被唬了一跳,赶忙让丫鬟把她扶了起来,道:“杨嫂子哪里的话!你这没头没尾,到底是什么我都不知呀!”
那杨嫂子却不肯起来,只垂着手道:“怕姐儿不知道,那蔡老三正是我嫡亲弟弟,我那弟妹,诶!她糊涂的很,害了自个儿也就罢了,如今我那弟弟却要卖了两个女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两个丫头一惯乖巧伶俐,我没得一儿半女,平日里只当是亲生女儿一般。要是一般二般地卖了我就不说,到底有了那一遭,我弟弟心里是有了疙瘩,不会留着那两姐妹。但今日来的牙婆却是芦蒿岗子那边的张奶奶,她,她——”
“行了!不必说了。”
说话的是白嫂,这妇人说的是她本家生意,这会子吞吞吐吐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俗话说‘末等饭,头等规矩’,这越是下九流的行当规矩就越重。牙婆也是三姑六婆之一,不入流的贱等,自然也有许多外人不知的说法。
虽说都是牙婆,行内却还分出高下,像白嫂这样的,都是规规矩矩地做生意——即使在宝茹眼里这是人口生意。她们要么每年去灾区采买伶俐规整的男童女童,要么去穷乡僻壤那等穷的要饿死的人家收男女孩,总之都是手续齐全,卖身契都有父母族人画押的。卖出的孩子也都是去正经人家做活,虽说都是为奴做婢,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但大多数其实比之前过的日子还要好些。
但是牙婆的生意怎么可能全是这样干干净净的,那等当拐子偷孩子的就不说了。另外有些是专做另一种生意的,给行院提供‘货源’就是了,女孩子一旦进去就真是进了苦海炼狱了。这张奶奶只怕就是这样一个牙婆,那杨嫂子如果不是觉得不好与这几个小娘子说,怎么可能那样迟疑。
“霜姐儿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能做主买人,这是我本家生意,今日也算是凑巧,合该被我遇上,我去看一下,若真是两个伶俐孩子我买去就是了!”她给杨嫂子解释自己是湖州府城里有名有姓的正经牙婆。
本来只不过是白嫂来看一看女儿,遇上这事儿简直是神展开!宝茹几个也是面面相觑,最后都做了小尾巴,跟着白嫂一行人去看事情到底如何。
“爹!爹!你别卖了我。”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抱着那蔡老三的腿只是哀求,她旁边还站着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已经知事了,不像姐姐还抱着一点希望,反而是做妹妹心里更加清醒:她们的父亲绝对不是那等心慈手软的。
那个叫张奶奶的牙婆也在,只不过似乎有些谈不拢。
“蔡老三,你也忒不识好歹,恁多话,又要卖的远,又要好人家,价钱还不能低!你那两个闺女是金子打的还是银子打的!我这不是在买卖女孩子,竟是请了两个王母娘娘了!”
说着那个张奶奶抬腿就要走,她早看蔡老三家两个女孩子清秀,想着卖到行院可是好大一笔赚头。想着蔡老三既然都不信这两个是他孩儿了,自然也就不在乎怎么卖,却没想到蔡老三却还有最后一点心软。
这时候蔡老三也犹豫了,他是还有最后一点心软,那两个女孩子曾经看他的孺慕之情是真的,那些天伦之乐也是真的,可是——
“既然如此,那这生意与我家做如何?”
第49章 采莲劳作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江南》
宝茹小心地坐在小木船的中部偏后的位置,怕一不小心打破了平衡——船翻了就要命了,她可不会游泳!宝茹正坐着的船是一只采莲船,这船最宽的中段也只有两人并肩宽,至于长也不及五尺。
“嗳!宝茹你别害怕呀!没得事的,我从小坐船长大,我娘说我小时候她忙着采莲就把我放在采莲船的小竹篮里,有一回莲蓬装的太多竟翻了船,我娘急着捞我,哪里知道我喝了几口水竟学会了泅水!”
宝茹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这姑娘——她是那天那一群里长家的女孩子中的一个,也姓蔡,叫蔡莹莹,蔡小雪是她姑姑——没办法,蔡莹莹是老来女么。
那日白嫂来看白玉奴后顺手还做了一笔‘生意’,后头宝茹又苦闷了几日,毕竟那样的后续的确不会让人愉快。不过大抵是‘触底反弹’吧,彻底的糟糕后宝茹反而看开了——这世道就是如此,你再如何也只能难为自己,并没有什么其他用处了,索性不去想了。
这一想开正好逢着本地的采莲季,几个女孩子是看过赏莲会的——坐着精致的游舫,自生着莲花的江河中过。但坐着这样小的采莲船采莲,自田田荷叶中穿梭而过却是头一回。本来一起山中避暑就是想着好玩的,所谓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不外如此了。
只不过宝茹几个都是湖州城里来的,没一个会撑船的,只能找人带带她们,还好之前玉晓霜已经认得几个女孩子了,正好愿意带她们玩。
“至于这撑船的事,别说这样的小舟,就是大些的乌篷船,还有下山岗的竹排,我都是能撑的!”
这下宝茹真的瞪大了眼睛了:“怎么会?那乌篷船的竹篙可不轻巧,一下两下还好,正经撑船,两只膀子怎能受的住?”
那姑娘以为宝茹觉得她欺她,急得脸都红了:“可不欺你呢!撑那根大竹篙可不光凭着一股子力气,要,要。。。。。。”
她就要解释其中的技巧,只是这些事情都是自己体会,一句‘但手熟尔’也就是了,哪里是一个小姑娘能解释出一二三来的。
“嗳!你别急呀!我知你说的是真的,只不过是心里惊奇罢了!你可真能干呀!”
宝茹见她真的急得不行连忙表扬她,到底是小女孩,听了好话立刻就得意了起来,一边在小河道里轻点了一下竹篙,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熟练,只轻轻一下小舟就滑出去好远。另一边还同宝茹炫耀。
“撑乌篷船算什么!放竹排才见真本事喱!撑着竹排下山,最险不过了,弯儿道儿,稍不用心便翻了竹排,我哥哥比我大了两岁如今还没撑竹排下山,我却能!”
宝茹知道这附近要放排的山是那一座,并不险要,想来水势也不会奇峻,但她才多大就能放排,怎样也是厉害了。
“真厉害呀!看来今日我坐莹姐儿你的船是坐着了!”适应了船后宝茹也没那么害怕了,不再小心翼翼地抓着船沿,捧着脸笑着说。
“那是!就是我小姑姑也比不得我喱!你看其余几个是不是都被我甩在后头了!”
确实是,她们们一行人是往莲花塘去的,湖州本就地处江南,此处更是水乡中的水乡。河网密布,一处处湖泊池塘都被河流沟通,只消乘船哪里都去得。此时这条河道上还有别的采莲人,不要说一同来的几个已经落到不知哪里去了,就是一路上的其他人也只有被超过的。
蔡莹莹竹篙一点一点,小巧的采莲船就能灵活地超过一只又一只的小船,有时候就是一层纸的距离就要撞上了,宝茹都下意识地要躲开别的船上的小姑娘的手臂了,却始终没撞上过,又快又稳当。
“好多采莲的呀!”宝茹忍不住感叹,这一片莲花塘很大,宝茹已经到了边缘了,只是看不到里头有多少人,毕竟莲叶又高又密,人藏在里头哪里看得见。只是看见外头人是一波一波的来就知道了,肯定少不了!
“那当然,这片是咱们村子和后溪村共有的,只要是这两村人谁都来采得,这时候正是采莲的时候,自然人多!”
“咦,是共有的?我还想着是如何分片的呢!原来不是呀。”
“咱们村子里也有专门买了池塘种莲的,只不过到底不能拿来当主业,也不在这一处,在村子另一头呢!”
“这是为甚?”宝茹很奇怪了,道:“我按你说的价儿算了,种莲可以收一季莲子,一季莲藕,不比种庄稼少赚头喱,你们这里的好水土,怎的没什么人拿这做主业?”
“唔,这个我知道!我也问过我娘,她说我小人儿不知事,只知道种莲有赚,却不想正经种莲就不能似这莲花塘里似的看天吃饭了,非得积年的老把式才行。再有咱们庄稼人看庄稼吃饭,就是年景再差总是要吃饭的,若是做这个倘若遇到年景不好就十分糟糕了么!”
宝茹听她说这些条理,有些认同,有些却觉得泛泛了——有些确实是古人保守的习惯使然。不过宝茹却想到以前刚刚穿越的时候自己还想过‘种田发家’之类的,想着要到乡下买些人家不要的价格贱的劣地、沙土地之类的,可以种果树、种药材。
怎么说呢,不能说完全空想,有些是有可能的,有些就是好玩了。中国古代农民是很聪明的,精耕细作这一点被他们做到了登峰造极,土地利用在古代社会可以说是世界之最。有些地因为不适合种植粮食价格很低不假,但很多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如何种植其他作物,那时候不是有许多地区有专门的花农、药农么,可见要是可以的话他们也会选择更有经济效益的作物的。
那么宝茹的计划第一个问题就是她去哪里找种果树和种药的老把式——还不能只找一个。人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