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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朋友能一直如少女时代一般可爱,一般灵气四溢。但是理智也告诉她,这样就是最好的情况了,至少她们会更加幸福,这就足够了。
不说宝茹这时候的复杂心境,她自己还有一脑门子官司呢,第二日一到,郑卓就来纳征——也就是下聘。
等到宝茹能出面时,媒人什么的自然都已经走了,宝茹能见着的就是一堆一堆的聘礼。其实宝茹不知道这样的形式主义有什么意义——姚太太让她恪守规矩,可不能‘参与’自己的婚事。
然而现实是,宝茹也就是在每回媒婆上门时躲一躲罢了,其余的就是个笑话,这宅子里什么事儿能瞒得过去?况且她与郑卓可是一个屋檐底下生活,她都日常与他见面了,那还有什么忌讳大得过这个。还不若破罐子破摔,就随便宝茹了。
但是姚太太有她的坚持,虽然看起来很没用。
虽然宝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办法理解姚太太了,但是她也不愿在这些小事上无端违逆她,于是一切都是照着姚太太的安排来的——宝茹的确是等到了媒人都走了才露面。
宝茹自然立刻被这些聘礼所吸引——她不差这些东西。但是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关注一下自己的聘礼总归是一直有的。特别是古代,这或许代表了男方家中的财势,又或许是代表了男子对女子的看重,那么郑卓带给姚家的自然算作后者。
一对金子打的小狗,一对银子打的小狗,各种绸缎共二十四匹,各种棉布共二十四屁,一套小八件的金头面,一套整十三件的银头面。然后就是金华酒六坛、各色果品二十四盒、金华火腿两对。。。。。。
宝茹飞快地计算,心中立刻知道这样一份聘礼足够丰厚,就是她不是招赘,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这样只怕没有三百两银子以上,是绝对置办不下来的,而这也就是郑卓能做到的极限了。
郑卓在姚家帮忙做事,他的有多少钱几乎是明摆着的,要知道宝茹每回还要帮着姚员外算账,可以说郑卓几个每回拿到分润的钱财都是宝茹在划账——宝茹心里再怎么算都只能得到郑卓只怕已经没有半分余钱。
宝茹咬了咬嘴唇,把郑卓悄悄扯到一旁道:“做什么要撑这个场面?少去一半也很了不得了,现在这份体面我和家里又不在乎,外头也不见得会高看——知道内情的当你傻,不知道内情的当是我爹在背后支撑。”
郑卓却不像平常一样沉默了,格外认真郑卓地与宝茹道:“不是为了别人,就是觉得应该这样,你应该有这样的聘礼,你见到这些难道不比见到简薄些的觉得高兴?”
宝茹凭着本心,自然道:“当然是这样的更加高兴,但是——”
宝茹的话被郑卓打断,他看着她斩钉截铁道:“那就足够了,本就是为了让你高兴才这样的。”
这就是郑卓的心里话,他难道不知道这是自己几年的全部积蓄,就是放在普通人手里也是一笔不菲的财产了。郑卓能在短短几年内存下这么多,也是有着运气成分的——这几年姚家跑商的生意都做得格外好。
但是他是不会吝惜的,他本来这几年攒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自食其力地为宝茹准备一份不比别人差的聘礼。之前他把所有积蓄找出来办聘礼时才发现,这已经比他当初定下的目标高出许多了,但是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能剩下一些银钱了,而是还能办得更隆重了。
这就是郑卓的想法,和他贫瘠的语言一样真挚朴素。甚至他自己也很清楚,宝茹不在乎这些,但是这有什么关系,这和他当初所想的,喜欢宝茹是他自己的事情是一样一样的。他愿意为宝茹做这些事情,哪怕宝茹对此的在乎程度和他的付出完全不对等也没有关系。
郑卓是这样,那么宝茹呢,她又是何种心思,真像郑卓所想,只是不在乎,最多有一点点高兴?不,不是的,事实上她快高兴死了。心里就像住着一只快乐的小鸟,已经在不停歌唱。
只是宝茹并不是为了这一份丰厚的聘礼高兴,她是被礼物背后的心意打动。这本就不是很困难才能得出的结论,她早就知道郑卓送来的聘礼只代表着他有多喜欢她而已。而如今,心上人表现出了远超意料之外的喜欢与重视,难道她不应该高兴吗?
宝茹和郑卓的目光交汇,她在这一刻脑中闪现了许多她曾与他相处的碎片,从近到远。她想起昨日也是与他站在屋檐下,想起订亲那一日的点滴,想起两人对父母坦白时的兵荒马乱,还想起了更久远的事情,直到他们很久很久以前的相遇。
原来他们已经相遇这许多年了。
宝茹忽然心念一动,似乎抓住了回忆中的一个片段,笑着与郑卓道:“你真可爱,素来都是这么可爱。”
这一句话是用湖州话来说的,就和那一回她和他一同在秀水街时,她给他说的是一样的。之所以想起来要说这句话,只是因为这句话和当下竟莫名吻合——她现在确实觉得郑卓可爱的要命。
然而这一回郑卓的反应再不是迷茫的样子,反而镇定地回道:“一直觉得,你才是百伶百俐可怜可爱的那一个。”
宝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期期艾艾道:“你都知道我说些什么了啊?你学会湖州话了?那你还记得那时候我说的么?”
郑卓干脆地点头,在互助也生活里六年了,就是不会说也该能听懂了,这不是自然的事儿么。至于记不记得,那自然是记得的。郑卓不要宝茹说的更仔细,他也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件事,有前头‘可爱’二字的提示,他那里还不会不清楚。
郑卓咬着舌头,用湖州话道:“你真可爱。”
似乎是在学宝茹说的那一句,又似乎就是在与宝茹说这个。
第93章 嫁做人妇
“这可真是好手艺!又是描金; 又是堆漆; 又是螺钿玳瑁的; 这张拔步床实在是精工细作,也不知是是哪家的手艺; 改日我家要打家具也去这一家罢!”
说这话的是素香; 她正品评玉英家当作嫁妆的一张崭新的拔步床——拔步床; 又叫八步床,是体型最大的一种床。拔步床的独特之处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了一间“小木屋”; 在床前形成一个回廊; 虽小但人可进入; 人跨步入回廊犹如跨入室内,回廊中间置一脚踏,两侧可以安放桌、凳类小型家具; 用以放置杂物——虽在室内使用,但宛如一间独立的小房子。
这样的床也不是随便使用的; 像宝茹她们未出嫁时往往就只有一张架子床; 若要有一张正经的拔步床; 一般要等到出嫁时,由家里打造,作为嫁妆中非常耀眼的一份。
所谓‘一生做人,半世在床’,更何况在古代‘床’还有与众不同的意义——这和古代重视生育有关。所以嫁女儿的父母在给心爱的女儿置办嫁妆时,真是如何费心也不为过。
再加上这些年江南越发富有,豪奢之风渐渐兴盛; 这婚床作为十里红妆里显眼的不得了的存在,被送去男方家时,不只是作为给女儿的一份嫁妆,同时它还是新娘家展示家境、炫耀富贵的工具。所以这些年来,拔步床的制作是越来越复杂,有‘千工床’之说。
一个工匠做一日算作一工,所谓‘千工’就是一个工匠要做三年的意思。这已经足够让人咋舌了,然而实际上好的拔步床何止‘千工’!其中要使用黄金、朱砂、青金石、水银、黛粉、琉璃、贝壳、生漆等天然名贵材料——以及最重要的上等好木料。
这些名贵的材料能保证拔步床的颜色数百年不变,而且随着使用,还越发透出一种古旧典雅之美来。
好娘磕着瓜子道:“不要想了,这可不是咱们湖州的手艺——你的眼光倒是越发不好了。这难道难得看出来?这样的富贵气,又精致又大方,行云流水又不板滞,显见得是做老了的铺子才能有的气象。咱们湖州可没这样的铺子,这自然是南京那边来的。这还不是就近找了南京人的铺子,是正经从南京那边托人送来的,这也是蒋伯父怕下头人走了眼,直接从南京订下的。啧啧,从南京到咱们湖州,就是这一路的脚费也是一笔开支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只有好娘能拉拉杂杂说出一堆来。大家还不敢打断,不让她说完她只会更加缠人。
她们几个人并不是平白聚在一起就为了看玉英的嫁妆,这是之前就约好的,她们几个没成亲的要做玉英的女傧相。按着这时候的规矩,新娘子在出嫁那一日寅时之前就要起床,作为女傧相的女孩子也是从那时候起就要陪着。
可是让几个女孩子那个时辰从家出门显然足够为难,于是干脆几个女孩子都是前一日就住进了玉英。这会儿是晚间,虽然知道明日要早早起来,但是几个人难得又是晚间凑到了一起,明日还要帮着玉英忙乱一回——成亲么。所以一个个倒是兴奋的很,干脆跑到玉英房里瞧她的嫁妆。
其中好娘是最兴致缺缺的,这些东西她都提前看过了,并没有半点心意,也不过是陪着其他女孩子看新鲜罢了。
大家一开始都是兴致勃勃的,毕竟这又不是常常能见到的。但看到后头也不觉得如何了——大部分的箱笼都是上锁了的。总不好劳烦玉英家人专为了她们几个开锁,把好容易整理完的再拿出来看一遍罢。
草草看过一回,大家就歇了心思,回了房间——因为玉英结亲的喜事,好多外地亲戚也过来了,所以房子颇为紧张。所以宝茹、周媺、好娘是住一个屋子的,好在这时候的床足够宽大,睡三个小姑娘也不挤。只是她们带来的丫鬟就只能去蒋家下人房凑合一晚了。
丫鬟们给各自小姐铺开了一份寝具,确保小姐们都好好地躺在床上,这才离开。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这时候屋子里昏暗的很,只有桌子上一盏小小的灯还亮着,这是丫鬟们怕小姐半夜要喝水、起夜,防着看不清磕碰着了。
宝茹几个毫无睡意,便闭着眼睛聊起闲话来,想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自然就睡着了。因着明日是玉英的婚事,所以说的那些差不多都是围着这个来的。
宝茹最好奇,先问道:“当初玉英说到订亲的人家也是轻轻带过,几句轻描淡写的,我都不知那是甚样人家。我是个惫懒的,再懒得特意去打听这个,到了如今也只知道,这家人姓吉,做的是蔗糖生意,其余的竟是一概不知。你们谁知道他家如何,这新郎官又如何?”
论到亲近,好娘自然和玉英最近,再加上她爱打听的性子,这些事情她自然最清楚。她转过身侧躺着,轻哼一声道:“甚样人家?不过是外地新来湖州的罢了,原来也是做生药铺子的,不然如何能和玉英家有生意往来。原本不过是下头小县城里打混,谁知走了什么运气,有一个亲戚混出来了,如今在杭州做着承接台湾蔗糖的生意,愿意提携他家。”
“所以吉家就卖了生药铺子,专门倒卖起蔗糖来,就是赚个差价罢了,这才混到咱们湖州来的。”
往下说好娘更是一肚子气,道:“那吉家二小子是什么人?年纪比玉英还小上了一两岁。我是没见过他的,只是听说最是顽劣的一个。虽然没什么大恶名,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儿,十足的一个纨绔废物。日日和一帮狐朋狗友在街面上游荡,只是吹嘘自家财势,他可不知道外头的小子都当他是冤大头,只要几句奉承话,日日玩耍使费都是他来勾账。”
宝茹倒是没听过这些,不由惊讶道:“这样的人家蒋伯父做什么要结亲?”
就宝茹看来玉英父亲不是那等不管女儿幸福,只论门当户的父亲,况且他对玉英还有一份愧疚,就更加在婚事上看着玉英本身的意思了。上一回玉英相看人家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两边都看得好好的了,不是就因为男方瞒下一些事儿就作罢了么。这一回的吉家,家世还不如上回相看的人家呢!
好娘叹气道:“我也知道不该这样说蒋伯父,但是真觉得伯父是猪油蒙了心了。他亲自见了那吉家二小子,之后就同意了这门亲事。玉英与我说过,蒋伯父和她讲,这吉家二小子看着顽劣不堪,其实本性不坏,更妙的是性子外强中干,看着极有主见,但是若有个厉害人管束,他又说不出什么了。”
好娘停了一下,又补充道:“吉家太太也一直盼着有人能管束儿子,知道玉英最是稳重不过,见了一回就认准了这个儿媳妇,总之是保证过,婚后不管玉英如何管着,他们长辈决计是站在玉英一边的。”
宝茹听完这些简直瞠目结舌,平复了一下才不可思议道:“这个情形,哪里是嫁了个丈夫,明明是养了个儿子罢!”
好娘狠狠地拍了一下枕头,脸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瓮声瓮气地道:“谁道不是!”
她难得这样简洁,想来真是郁闷到了极点,竟是也不愿多说了。
就此一夜无话,直到寅时才有蒋家下人带着她们的丫鬟过来敲门,说是时候到了,请做女傧相的各位小姐去陪伴新娘。
到底是睡在别人家,几个女孩子都警醒的很,虽然时候还早得很,但是立刻就翻身起床了。看着这情形,各个丫鬟都赶紧上手为小姐们梳洗打扮。好容易做完这些,五个女孩子便在众人簇拥下去了玉英房中。
外头天色依旧是黑不隆冬的,好在蒋家的廊下都点着大红灯笼,大家只管顺着一点光往最灯火辉煌,最热闹的屋子去就是了。
她们到的及时,屋子里梳头娘姨正为玉英净面。宝茹总算是看到这一幕了,那娘姨用嘴咬着棉线一头,用手掌着另外两头,一下一下就把玉英脸上的毫毛去的干干净净。
这时候玉英婶婶也坐在屋子里陪着,看着s玉英请来做女傧相的同学来了,赶紧让人招呼,又是热茶又是点心,还上了热热米粥,就是慰劳她们早上这样早起来陪着——毕竟她们是女傧相,是娇客。
这时候的女傧相和古早时候早就不同了,最早的傧相一般有礼仪主持的责任。如今这活儿自由司仪、礼赞他们去做,这些女傧相往往就是新娘出嫁前陪着新娘,然后拦门时再难为新郎官和男傧相就是了。
虽说女傧相如今只是一个空架子了,但是请来做女傧相的往往是新娘的姊妹或者闺中密友,关系不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请的,所以这也是一种荣耀。特别是当这些女傧相不是自家女孩子时,更要热心照顾——毕竟人家可是为了你家的事在忙乱!
那梳头娘姨在几个女孩子拿点心填肚子时,快手快脚地修完了面,立刻接过旁边一个婆子递过的熟鸡蛋——要用这个滚一滚脸呢!然后就是傅粉施朱,宝茹觉得和她们平常化妆也没甚分别,最多就是粉厚一些,胭脂用的多些。
那梳头娘姨还在一旁赞道:“姐儿生的好呢!这样打扮起来正是一个灯人儿!保管姑爷见了就喜欢,从此以后日子和和美美甜甜蜜蜜!”
说实在的,宝茹并不觉得玉英化妆后更好看,即使这时候新娘子的样子比宝茹想象的古代新娘要正常些,但怎么看还是平常的玉英要好看些——宝茹不知道是梳头娘姨在说吉祥话,还是审美就真是这样。如果是后者,那宝茹就真是不能接受了。
化完妆,这才到梳头娘姨的正头戏。玉英的头发已经全部打散了,教娘姨拿篦子沾了头油通过一回了,这时候再梳自然不会打结不顺——梳头娘姨要唱梳头歌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姑娘白发齐眉;三梳姑娘儿孙满地;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宝茹听着这歌儿,倒觉得不想是唱曲子,仿佛是一些地方戏的调子,词儿用湖州话唱起,反正宝茹也是要仔细听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然也是不解。这梳头娘姨要是知道宝茹这般想,必然是会气的呕血,她们这行当,梳头歌唱的好不好是顶要紧的,她正是一个出色的。别的不提,就说她唱这歌听着声音不见得大,但却能传到外院去,这一点就足够见功夫了。
唱过梳头歌,梳头娘姨便开始手脚利落地绾起发髻来。新娘子的发髻自然是竭尽可能地隆重,这里的隆重倒不一定是梳得多复杂,毕竟这要看女子头发的长度和丰茂程度的。
譬如玉英,她的头发梳来就简单地很,只是用桂花露尽可能地润泽以后,就梳了一个一窝丝——就是满头青丝不加编辫,也不绾束,直接盘在头上,形成如圆卷的云朵,一般的,还要用一个发网网住。这就是一窝丝,别名也叫‘缵’,因着是从杭州那边兴起的,又叫杭州一窝丝。
那梳头娘姨就是直接把头发理顺后盘绕一周,余发掩于髻下,只用了一支金镶玉簪固定。这样的发型因为会显得蓬松些,比起别的一板一眼的发型更加娇媚,一般都是少妇做家常装扮时的选择。
今日玉英是成亲,自然不能只是这样就完了,所以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