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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想着,神情越发的冰冷,吓得跟随他回来的助理都没敢上楼。
轻手轻脚地退开房间,入目就是一道侧卧的背影,他轻叹一声,轻轻上前,坐在床沿。
药水已经挂完近半,他调整了一下速度,想到电话里听到的罗美生说的弟弟拖着在发高烧的身体自己在楼下找药吃的事情,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感受。
那么多年来,他和父亲很少会在家,这孩子以前生病的时候,难道都是那样凑合过去的吗?
或许因为是男孩子的缘故,乔瑞从不觉得弟弟会有软弱的一面——这小子从小脾气就大,前些年一言不合就动手更是常有的事,最近一段时间愿意表现出一些对家人接纳的态度,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柔和了。
让他和父亲都惊喜连连。
可现在,乔瑞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其实一直以来,不只是弟弟单方面在漠视着他们啊。
乔瑞怔怔的,恰在此时,床上背对他的身影微微一颤。
以为弟弟醒来或者是需要什么,乔瑞赶忙站起绕过床尾到另一边:“南……”
然后他脚步一顿,猛地愣住了。
**
乔远山的到家时间略晚了那么十几分钟,他把夹着的公文包和脱下的皮衣递给妻子后匆匆上楼,立刻就见小儿子的房间门前蹲了一道人影。
走近后认出这是乔瑞,他赶忙问:“你弟弟怎么样了?”
乔瑞抬起头,微红而冷漠的双眼着实把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大儿子的视线里七分指责三分厌恶,冷冷地凝视了他几秒钟后才转了转头:“你自己进去看。”
乔远山不由呐呐,迟疑了会儿才进门,绕到床边定睛一看,头脑当即轰鸣一声!震得他浑身都麻了。
他往日尖锐暴躁的小儿子此刻正在昏睡中流泪!
泪水已经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还在不断地朝下滑落着,那孩子脸色苍白,鼻尖微红,伴随着昏睡和哭泣,身体偶尔会轻轻抽搐一下——
脆弱得他简直不敢相认!
乔远山心中甚至生出怯意来,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上前,轻轻坐在床边,摸了摸儿子的脸,为他揩去一道泪水。
陷入昏沉梦境的沐想想感觉到面孔一阵温热,仿佛妈妈在为她擦脸,潜意识感到依恋,迷迷糊糊地开口:“妈……”
乔远山再一次顿住了。
然后胸口翻滚出说不出的滋味儿来。
发妻已经去世很多年了,那么多年来,他从未听到这孩子提到过母亲,于是理所当然地就认为他已经遗忘了。
他也确实表现得非常坚强,坚强到让乔远山能够放心地把他一个人留在A市。父子俩及其少数的相见里总会伴随争吵,每到那时乔远山都很疑惑,他想不通自己的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漠视他,另一个索性敌视他,可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也曾经把孩子们放在肩膀上玩过“骑马”游戏,曾经做过一个普通的爸爸。
前些天收到的那件衣服仿佛成为了什么信号,乔远山欣喜又无端地焦虑,想要抓住那种感觉,却又无从下手。
但现在他好像忽然懂了——他一直期待着孩子来接纳他,自己却从没有主动地付出过什么。
乔远山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似乎真的对这个孩子做了很糟糕的事儿,心里难受得不行,他坐在床边轻抚儿子的头发,又觉得手感这样的陌生。
发妻去世之后,他们父子居然也已经将近十年不曾这样亲近了。
蹲在门口的乔瑞站直了身体,他靠在走廊的墙上,神情恢复正常,眼睛也看不出红过。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像以前那样冷冷地斜过视线,只是单纯地瞥一眼。
乔父轻轻关好小儿子的房间门,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他也抬头,看向了站在门边的乔瑞。
乔瑞挑眉,通常来说乔家父子的相处就是这个模式,互相沉默着,用简短的语言和眼神进行沟通,接着该干嘛干嘛,比公司里普通的上下级更泾渭分明。
他在等待父亲发号施令,应该会是让他不要进去打扰弟弟休息之类的。
可没想到的是,下一秒,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忽然迈开脚步,走近来抱住了他。
乔瑞整个人都僵住了:“……你干嘛?”
“瑞瑞。”中年男人疲惫的声音在他肩膀处响起,“这么多年,爸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弟弟。”
“…………”乔瑞有点不知所措,这几乎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得到父亲示弱,以往任何时候,哪怕跟弟弟吵架时,这位唯我独尊的乔总都是势必不肯落人下风的。
脸上冷漠的神情忽然有一点摆不开,乔瑞眼角微抽,本想继续僵硬着,才发现父亲似乎没有松开手的打算,还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小声抽泣起来。
乔瑞这下真的懵逼了。
他只好无奈地抬起胳膊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淡淡道:“行了,说这些干什么。”
乔远山呜呜地哭了一会儿才松开他,一抹眼泪,迅速朝楼下走。
等在楼梯口的罗美生被丈夫疾速如风的脚步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便见这位一辈子估计连凉水都没碰过几次的,走路都恨不能鼻孔朝天的乔大董事长一边走一边狂撸衣袖,拿出了要打群架的气势——
“米呢!米呢!我们南南都病成这样了,我得给他煮点粥!”
作者有话要说:
喝下了乔董事长人生中第一锅作品的沐想想———————卒。
第二十一章
好不容易把米给找了出来; 乔远山洗干净手; 拒绝了罗美生想要代劳的自荐,自己蹲在灶台跟前捧着手机搜——
“感冒发烧喝稀饭可以吗?”
“小孩生病喝粥会不会好得快?”
他顺着搜索点进一个妈妈论坛; 结果看到里面有一条回复说发烧的人一般没胃口; 白粥虽然对身体好但是不开胃,有一种土方子熬的粥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是如何吧啦吧啦地受她正在生病的孩子的欢迎。
乔董事长一拍板——就是你了!
不过做饭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忘记洗米和炒米炒糊连续清了两次锅子之后; 乔远山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料理台不由叹息出声。
托有个勤快母亲的福,乔远山儿时虽然受穷,却从未摸过锅铲; 长大后有了钱,越发的没有生活概念。这些年他流连于不同的饭局; 跟这个总那个长推杯换盏; 吃饭这种事情,比起生活必须更像是一种交际。以至于此时此刻,他已经快要想不起来曾经跟家人一起吃饭的场景了。
面目模糊的母亲或发妻端着热气腾腾的餐盘从厨房里钻出来; 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餐厅灯光昏暗,一家人都围在桌边嘻嘻哈哈地等待开饭。
这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啊,可此时回想; 却仍能感受到残存记忆的余温。
他是感受过了。
但孩子们呢?
他洗干净锅子,倒进新的材料,一边按照帖子里说的土方用生姜煸炒,一边怅然叹息:“这些年; 我对南南和瑞瑞的关心真的太少了。”
罗美生第一次见如此要强的他露出这么落寞的神情,顿了顿,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乔远山却摇摇头:“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这个爹当的……一点也不怪他俩会恨我。”
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肯接纳他,要说为什么会这样,乔远山真的不知道原因吗?不,扪心自问,他其实是知道的。
但事业越做越大越做越成功,这么些年来,他天天被下属捧,被同行捧,被朋友捧,被媒体捧,早捧得飘飘欲仙。以至于在公司里发号施令惯了,回家也听不得不想听的声音。
他拉不下那个脸,他端着父亲的架子,总在等待对立面的孩子主动跨出第一步。
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那种莫名的坚持简直可笑得可以。
刚刚他凭着一股冲动主动拥抱了乔瑞,不但没有被推开,反而得到了大儿子难得慌乱的安抚。
而现在,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也一点不觉得伤自尊,满心满脑只有对小儿子喝下自己做的粥后加速身体恢复的期待。
孩子们哪里是站在对立面啊,他们明明就站在他的身后,一直等他回头看过来。
而他这个当爸爸的,居然就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耽误了那么那么多年才看清一切。
乔远山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他现在简直快要恨死自己。
但幸运的是,纵使迟到了那么多年,他终究还是挖掘到了深埋的珍宝。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改变一下自己在生活中的态度了。
*****
沐想想一觉睡醒,手上的吊针已经不见,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涨涨的,但精力恢复了许多。
房门没关,能听到外头叮铃哐啷的碎响,乔父嚷嚷着:“扑出来了扑出来了!”罗美生则大叫:“锅盖锅盖锅盖锅盖锅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一直以来都只能让她感受到深深寂寞的乔家,忽然莫名地温馨起来。
沐想想撑着爬起来一些,转头看到茶几上放了一杯水,伸手一摸,杯壁还在发热。
她正好口渴,端起来喝了两口,顺便摸出枕头下的手机。
收到了好几条短信,多是曹威昨晚发来,问她为什么突然掉线,由于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最后的几条都是各种哭哭掉眼泪的表情。
沐想想回了句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没看到,朝下一拉,才发现乔南早上也发来了短信,用嘲讽的语气问她酒醒了没有。
被这个问题引申出的一大堆记忆撞进脑子,沐想想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沉默片刻,心如止水地打了一句【不好意思,昨天给你添麻烦了】。
很快的好几条回复几乎同时砸过来——
【威震天下:“我说呢,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不用道歉”】
【威震天下:“现在酒醒了吧?”】
【威震天下:“刚好在组队,要不要一起来?”】
【乔南:“起得可真早:)”】
沐想想看了闹钟,已经将近中午十二点了,顿时沉默。
先告诉乔南自己生病发烧的消息后,又跟曹威道歉,说自己今天身体不舒没办法一起组队。
【威震天下:“!”】
【威震天下:“没事没事不舒服就多休息多喝水”】
【威震天下:“那我不吵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乔南:“……”】
【乔南:“服。”】
手机安静了下来,沐想想等待了片刻后确认没有新的信息,丢开它接着倒回去睡。
没一会儿被骤起的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乔南淡淡的声音:“家里有人没?”
沐想想:“……什么?”
那边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一点暴躁,沐想想甚至能透过这个看到他的表情:“……我来给你送布洛芬,我吃这个退热最有效。”
沐想想立刻睁开眼睛,她坐起身:“你过来了?”
乔南嗯了一声,隐约可以听到叮的一声响,似乎是电梯到楼层的声音,联合他的冷嘲热讽:“都烧得听不懂人话了吗?你怎么那么能干,我自己都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发烧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么完美的身体才给你用一个来星期,就被你糟蹋成这样……”
他说着踏出电梯走向不远处的大门,今天周末,按照一直以来的经验,家里一般是没有其他人的。
或者说A市这套房子里有人的情况才是少数,除了他因为上学而不得不住在这之外,乔家的其他主人们一年到头加在一起都未必能在这住满三十天。
他这么想着,脸上不由就扯出一个冷笑,胳膊抬起,手指缓缓靠近密码锁——
下一秒,电话里传出沐想想压低的声音:“等一下,乔南,你爸和你后妈好像都在家,你哥可能也在!”
乔南:“????”
他缩回手的同一时间,大门打开,手上提了一个扎好的塑料袋的罗美生似乎是要出去丢垃圾的样子,正正与他四目相对。
罗美生愣了愣,神情有些意外。
乔远山此时从背后追上来:“这还有一个,香菇也炒坏了,你拿去一起扔一下。”
说着余光一闪,也注意到了门口没有见过的短发姑娘,他身形一顿,想了想,脸上露出个笑容:“你好,是南南的朋友吗?”
乔南盯着他身上那件粉红色的印着小猪佩奇的边缘还带了一圈蕾丝的围裙,神情恍惚。
从电话里见证了这不幸的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沐想想拖着病体从房间里踉跄出来。
*****
沐想想在一秒钟之内冷静地编写完毕一个逻辑缜密的故事,三言两语就让乔远山朝提着药袋上门的女孩露出感谢的神情:“哎呀,真是谢谢你这么照顾我家南南。”
我家南南……
乔南根本说不出话,九天之外降下的玄雷已经把他劈懵了。
乔远山只当他在认生,笑着请他进来,犹豫了一下后,也朝小儿子露出笑容:“那个,爸给你煮了点粥,马上就要好了,一会儿要不然喝一点?”
又生怕被拒绝似的加上一句:“你现在发烧,精神不好,喝点粥对你身体有好处。”
乔南听得愣在原地,片刻后一点点转头看向身边画风滑稽的中年男人,对方此时脸上的忐忑被他尽收眼底,他一瞬间感到自己呼吸困难。
沐想想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很自然地点头:“好啊。”
乔远山反倒怔了怔,然后才惊喜地连连点头:“哎,好,那你快带你朋友去房间吧,病还没好呢,逛来逛去小心又着凉了。”
沐想想觉得今天的乔爸爸似乎表现得格外亲昵热情,起先还有些惊疑,但想到自己以前生病时沐爸沐妈恨不能把她含进嘴里照顾的模样,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上楼的时候遇上了站在楼梯口的乔家老大,两个年轻人又是一顿。
乔南被刚才显得无比古怪的父亲搞得非常复杂的心情还没能平复下来,就见大哥乔瑞望着他和沐想想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
他记得他们兄弟已经至少三年没有心平气和说过话了,对方此刻依旧是那个冷酷熟悉的配方。
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受,乔南转开目光,在心中嗤笑——幸好世界没有全崩,这还站着一个正常人。
下一瞬,就见那个皱着眉头的“正常人”从楼梯上缓缓踱下,抬起胳膊一抖——
将一件薄外套抖在了沐想想身上。
“发着烧还没轻没重地穿着睡衣乱跑。赶紧回去。”青年的声音低沉冷厉,视线却多出了几分温柔,淡淡在自己弟弟身上转开,又落在跟在后头那个神情怔楞的女孩身上。
短发,白肤,高鼻梁,长得还挺漂亮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傻乎乎。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姑娘有一种莫名好感的乔瑞嘴角扯开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在自家弟弟和女孩身上来回看了几圈,他抬手,啪——
盖在弟弟的头顶上揉了揉。
又弹了下姑娘的脑门。
小屁孩,才多大年纪就跟人学早恋。
真是够能耐的。
*****
沐想想紧绷的情绪直到关闭房门后才松弛下来,她呼出口气,顶着不太清醒的脑袋勉强回忆了一番她和乔南刚才的应对:“……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转头,就对上乔南复杂到难以分辨清内容的眼睛。
沐想想:??
乔南顿了顿后转开目光,将药袋朝床尾的床凳上一抛:“回去躺着。”
沐想想踢开拖鞋钻进被窝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后疲惫悄然而至,乔南在她床边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半晌后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一触即离的温度留在皮肤上,沐想想迟疑了一下,回忆到对方在电话里说的话:“……不好意思啊。”
乔南正若有所思,听到后瞥了她一眼:“嗯?”
“你的身体。”沐想想解释道,“我确实有点太不爱惜了。”
乔南发出一声嗤笑,抬手拍了她额头一下:“是不是傻?”
顿了顿又慢吞吞地问:“我问你,你和……我爸我哥他们,这几天相处得怎么样?”
沐想想当然不理解他心中纷乱的情绪,很负责地回忆了一会儿才据实描述:“还行吧,感觉你家跟我家也差不多,你爸和你哥好像不太爱说话,这几天我们交流的也不多,最多早上我做饭他们一起来吃的时候聊两句。”
她说到这,就见乔南一副在忍耐些什么的表情,于是停顿下来:“怎么了?”
乔南:“……没,你接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沐想想琢磨了一会儿,又把自己借花献佛把皮衣送乔父的事情提了提。
乔南沉默了一会儿:“……你没有丢掉那件衣服?”
沐想想错愕,那件衣服五万八千八啊兄弟!
她迟疑了一下对方这样问的原因:“我把衣服给你爸这件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乔南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了,事实上他连自己现在在想些什么都不知道,回忆起刚才在客厅里父亲跟以往相比那近乎天差地别的改变,心脏里填满理不清的情绪——似乎不是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