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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如今朕的话也不管用了,一个个的岂不是都是要造反!”
周立宵抬眼看见那一抹赭红后,像是意料之中的勾了勾唇角,言语之中尽是讥诮。
喻尝祁老老实实的走了进去,便见着一身浅色青衣的太子跪在地上,身旁有不少散乱的书籍和一些瓷器碎片。
跟着跪在一侧,轻忽的瞥见周克殷一张清白俊秀的容貌木然无神,侧脸上似乎还有一道伤口,不算深刻,流出来的血液大致已经凝固。
一时半会儿寂静无声,周立宵看着喻尝祁笑道:“怎么,若是跟着来求情好歹说几句话让朕听听,如今跟着跪在这殿中,是存心跟这混账一起让朕不快不成!”
“陛下息怒,臣并无此意。”喻尝祁缓缓道:“太子年轻不懂事……”
“他不懂事?”周立宵突然指着周克殷道:“他若是不懂事,这太子之位便轮不到他坐了吧?”
“……”
似乎是没预料到周立宵竟会说出这等话,喻尝祁也是在心里狠狠吃了一惊,只是身侧的周克殷却依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似乎丝毫不为周立宵这一番话而为自己的未来有所担心。
“陛下慎言,太子国本所在,此言……”
“如今竟连你也开始那群老臣的一套了?”
“你可知这混账做了何事?朕如今似乎还未到该颐养天年的地步吧,怎么这一个个的就打算让朕提早做太上皇了?”周立宵不禁冷笑出声。
一旁沉默寡言已久的周克殷终于忍不住出声道:“父皇,儿臣并无他意,只是意见所在……”
“你给朕住嘴!”周立宵道:“区区意见用得着你私下动用那些老东西上书驳悖,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堂堂一国太子竟作出如此无稽之谈,你是存心败朕的颜面不成!你读的那些圣贤之书都教你给吃了?”
“……”
周克殷不再说话,依旧跪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神情却是不卑不亢,透着一股子少年的倔强。
喻尝祁有些无奈,今日的太子不同于往日,与平日里那个谦恭有礼谨言慎行的太子确实判若两人。
“哼,你若是执意若此,朕便也不欲与你多言,与其说些无稽之谈不如你去吃三十顿鞭子来得记性……”
话毕,周立宵直接道:“来人,给朕把这孽子拖下去领三十顿鞭罚,禁思过堂一月!”
“陛下,万万不可啊!”
话音未落,一直守着门外的魏琊却抢先来到了殿内,一把跪了下来,“太子他身子弱,吃不起这顿鞭子,如今天寒地冻的这是要了他的命啊……”
周立宵却皱起了眉,看着她道:“你怎么进来了?”
魏琊却答非所问,“臣妾求陛下饶过太子吧,罚他思过也好让他抄书也好,这鞭子交由臣妾替代也可……”
“母后……”一旁的周克殷禁不住出声,神情动容了起来。
眼看着这局面越来越乱无法控制时,想起方才魏琊所言言犹在耳,沉寂已久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陛下,太子体弱多病,皇后娘娘身体金贵,断然受不住,如今这一顿鞭子且请让臣来代劳。”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倒是应了叶凡几所想,喻尝祁果真是受了牵连。
这人一向冷暖自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然是不肯主动说出口。
不过在他进门那一刻他便已经察觉出不对劲,虽然人倒是还好好的行动自如,只是那脸色在灯火映灼下却分明苍白的透明。
如今夜已深沉,周宿允自然早早被下人带去休息,唯独叶凡几坐在大堂内独赏一席,风雪之声也在夜色中渐渐止息。
喻尝祁进来看见那抹身形时,似乎也有些出乎意料,只不过神色很快平静了下来,原本想故作无事的样子却瞬间被叶凡几看穿。
放下手中已经冷水冰壁的茶杯,叶凡几起身朝喻尝祁走去,伸手一把捞住了喻尝祁的手臂,不以为意的笑道:“王爷尽管松了力道便是,这里没人。”
被他牵扯着走向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路下来的疲惫很快便显现在脸上,俊美的容貌析出了些汗水,这风雪来去,倒是不怪他身体如今这般孱弱不禁折腾,约莫是安身静养几年,少经磨练才致如此。
“你为何还没睡?”喻尝祁伸手接过了叶凡几递来的热茶。
叶凡几却挑眉,“王爷既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再明知故问于我?”
“……”喝茶的动作一顿,喻尝祁却没出声,只是杯壁还未挨着唇齿,叶凡几却再次道:“这杯子我可是用过的啊?”
“……”
喻尝祁抬眼看着他,凤眸幽然,细鼻梁唇清秀的恍若女相,只是这神色断然让人易生错乱,不发一言,杯倾一仰,茶水尽湿唇舌。
叶凡几却无声的勾了勾唇,明动的眸子倒映着喻尝祁的一举一动,“王爷不妨告诉我伤在何处,我好替你看看?”
“不必了。”喻尝祁一口回绝。
叶凡几却是意料之中的笑笑,“王爷有什么不情愿的,该看过的不该看的,我可是都看过了……”
他微微倾下身子,呵气成白雾,只是话语却隐隐约约的意有所指,喻尝祁蹙眉看着他,只觉得这人反常的厉害……不,应该是本性如此了罢。
似是无奈的敛下眉睫,喻尝祁刚要出声,叶凡几却一把上前握住他的肩膀,突然其来的牵扯让他眉头皱的渐深,叶凡几却道:“看来是伤着背了……”
松开了手,叶凡几直起了腰,“说吧,王爷是打算让我背着你还是抱着你?”
喻尝祁看着他没说话。
“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没你高吧?”叶凡几突然像是想起今日周宿允的话一般,有些不服气了起来,此时这般样子,倒真的有几分少年该有的模样。
“不是。”喻尝祁平静道:“是事实。”
“……”
空气静了一瞬,叶凡几竟忍不住笑出声来,“王爷这话不好笑,我还是扶着你吧?”
*
待回到室内,叶凡几掌灯关好了门,才打来一盆热水,解了喻尝祁的衣服让他趴在床上。
“啧啧啧,这伤打的倒是真漂亮……”
待到外袍脱下后,那层浸染了鲜血的雪白中衣在迫于无奈的情况下被叶凡几直接徒手撕开了,待看到那一道道鞭伤后不由得一阵啧啧称赞。
其实叶凡几这种反应也没什么,若是换了年少的他一样会如此,三十道鞭伤,吃重一样,一道又一道持加重叠在每道伤口上,这种力道非是常年如此得心应手的人绝对使不出来。
这样打下去不至于伤口溃烂流胧,但是被打的人不疼上几天那是绝对不划算的,更何况周立宵常年身在军营练兵,对待军法赏罚绝对是了如指掌严谨无误,只要被他带过的人无一例外不是吃过苦头的。
算是鸡蛋里挑骨头,不论做的再好再认真也总能让他挑出错误来,只是如今这三十鞭落在他身上倒是正好,若是真让太子受了去,恐怕是真的会出人命。
周立宵总归还是知道轻重缓急,这次给周克殷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太子自幼早熟聪慧,基本上没犯过什么错,即使有过,也大多是让身旁人受了去。
只不过最后受得住还是受不住,那便是纯看运气了。
“还疼么?”来来回回上了几道药,叶凡几看着那光滑白皙的脊背上几道异常显眼的鞭伤不禁暗了暗目光,喻尝祁能不能受得住他倒是不担心,只是这人已经受了太多伤了,再怎么能撑,总归是人,还是会出差错的。
“不了。”喻尝祁缓缓开口道,看样子也倒还好,待到药粉完全消融进伤口里后,叶凡几拿过一旁的被子轻手轻脚的盖在了喻尝祁的背上。
“伤口还没痊愈,王爷就先辛苦的趴着睡吧!”说完,他走向一旁直接吹灭了蜡烛,整个室内顷刻间被拢入黑暗之中。
眼前的环境还没来得及适应,身边已然躺下了一具温热的身体,喻尝祁不由得身子一僵,叶凡几却趴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莫要介怀,我这是方便晚上起来照顾你,天寒地冻的走来走去不方便,索性我就睡下了。”
这个理由真是百般绝佳无可辩驳,喻尝祁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就有些疲累的样子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身边睡个人他终究是不习惯,只是又不能忍着把他踢下床去,毕竟自己睡在外侧。
而反观叶凡几倒是倒头就睡,一脸安然毫无防备,不知道是不是夜间太冷了的缘故,竟十分不知好歹的向他这边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好不容易睡下的人阖上了眸眼,已经睡着的人却慢悠悠的掀开了眼帘,一双眸子在夜间如水色般清幽,伸手撩开喻尝祁额前散乱的发丝,指尖停留在眉睫之间。
他倒是有些明白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缘由何起了,或许是真的基于喻尝祁对他的好,他不想欠人情便想反过来尽其所能的对他好,抑或是他不想还,只想让这种好顺其自然下去,待到时机成熟再选择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还……
无声的叹了口气,可他从来就不是那种知懂得恩图报的人,只是如今他在这人离开后,那种隐忧又是从何而来?一直以来强自镇定的人其实是他吧。
其实自己合该是个明白人,心思敏感无外乎其他,只是却没料到到头来竟然是这种结果。
不过如今不论他愿不愿意承认,就像他上次所说的,除了这条不值钱的烂命,他至少还有一颗心吧。
眼睫轻颤,叶凡几试着挺身靠近喻尝祁,只是犹犹豫豫良久,却还是停了下来,留住了那近在咫尺间的距离。
*
“这样反常下去,怕是也坐不了多久了……”
“父亲也相信那些人的说辞?”
庭院栽的红梅含苞待放,半点嫩芽在冰雪的衬托下粉嫩的耀眼,林将酌一身宽大的白色长袍,袖摆饰绣着清淡的曲水纹,扬手顿足间好似水浪绵连翻涌。
“不是我信,这几日周立宵太过反复无常罢了。”林凫坐在檐下长叹一息,鬓角雪缕。
自昨夜一事传出后,这几日本就惶惶不安的朝臣更是人心动荡,接连几日担惊受怕却是没想到连一国储君也能受累牵连,不过心怀不轨的人看着这样倒是一番巴不得,如此话里话外的便多了几分添油加醋的意味,如今听来又怎知是否真假呢?
信手折下一只还未开放的花苞,林将酌转过身来,“父亲可清楚周克殷做了什么事才惹得周立宵发怒至此?”
林凫抬头看了他的一眼,有些犹豫,“没什么,只是太子言语行事有些过于逾矩了。”
“哦?”林将酌不禁疑惑出声,“我倒是听闻他私下撺掇几位老臣上书周立宵,倒是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林凫沉下脸色,神情隐隐透着些阴郁,“不过君臣意见相佐,各执己见罢了。”
“周立宵这人一向疑心重,权势在心中大过天,如今太子就这么私下接触朝臣,未经允许可是朝中大忌,历代储君向来严禁私相授受,更何况过往那一个个生的叛变之事又何其之多?”
“倒也是。”林将酌走向一旁坐下,“只是周克殷少说并非如此糊涂之人,明知故犯可不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林凫略一沉思道:“这件事你既能如此想,想必周立宵心里也定是清如明镜。”
“那这次是……”眼波一转,将信将疑道:“这次难不成只是试探?”
“说不定呢,太子虽则聪敏过人,可毕竟年少,人情练达知之甚少,正是少不更事的年纪难免听信身边人的胡言乱语,惑了心智也未尝不可。”
“哼?那周立宵此举明面上是惩戒太子,实则其实是在警告周克殷身边的人少生事端?”
林凫颔首,“定是如此没错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他们这般猜测也并无不妥,当年周立宵对此事可是深有体会,既然是过来人那疑心和防范就更加不会有所懈怠,当年太子之位授得周怀绮不久,先帝便患病在身卧床不起,此后这内外勾结,上下异心,可谓是百态皆出。
理论上太子便是不可与朝官有所接触,尤其是朝廷重臣,那可是位于权利中心的漩涡,毕竟太子自有东宫体系自成一体,又兼左右属官辅佐,若是就此与外臣牵连,对皇帝的权利却是极大的威胁。
历朝历代俱是如此,尤其是居高位者,若是犯了个疑心病重的,便是逃也逃不过。
只是周克殷如今犯了这般糊涂,周立宵没忍着废了他反而事先一番训斥,就已经表明了周克殷在皇帝眼里的地位。
再加上如今事态不明,太子这般执拗,周立宵又不可能断然出手打草惊蛇,就只能出此下策了罢。
“看来还真是麻烦了……”林凫眯起了眼,神色有些深沉。
林将酌却是一笑,“父亲担心这做甚么,再怎么作也是他们周家人自己倒霉罢了。”
“我倒是不担心什么。”林凫道:“只是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还是尽早准备的好。”
搁在果盘上的手指一顿,林将酌抬眼看他,“父亲这是打算做什么?”
林凫道:“照如今形式看来,周克殷难成大才之气。”
“是么?”拿起一颗梅干丢进嘴里,不以为意道:“他本就不适合帝王业罢了,书生之气颇浓,再加上一副病累的身子,若是要扛起这万里江山,怕是难。”
林凫却有些意味深长的对着他笑道:“倒是我儿颇有远见,这般见识卓越当得抱玉握珠四字。”
林将酌懒懒一笑道:“父亲谬赞了,儿子平日以父亲之言行奉为圭臬,若还是毫无长进,怕是要让父亲失望了。”
“哈哈。”林凫谈的兴起,不知不觉间对自己这个长子更加的刮目相看了,只是心中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道:“倒是多日未见辞镜了,不知还好,不如让她这几日回来,你母亲整日与我念叨想她了。”
嘴角的笑意蓦地一僵,连带眼中的神情也变得黝深,他怎么差点儿给忘了,他这个蠢货妹妹自从和左仪那个混账的事情暴露后,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了。
自那日朝堂对证完后,王虏一死多少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毕竟王虏威仪侯的身份不容忽视,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难免会引起部分老臣不满,只是周立宵下错一棋,满盘皆输,他们既已假托证词洗脱罪名,这时若是再强行指认,难免会留下不好的影响。
虽然他们就此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元气大伤,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只是左仪有了王虏义子身份就难逃一劫了,虽则此罪足以致死,但念在那帮老臣的脸面上,周立宵只好流放左仪到偏远的地区充军。
而至于其他相关人等皆无一例外处以死罪。
只是林辞镜如何安好,他不算清楚,毕竟事情闹的那么大,喻尝祁必定早就做了处理,只是这人平日与周立宵最为亲近,再加上对辞镜又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应当早就与周立宵坦言了。
而按照周立宵杀一儆百的性子,这种事情必然无法忍耐,只是如今风波过去那么久,却还是毫无动静,难不成是喻尝祁留着私下处理了?
心中反复思念几番,终究没能想出个结果来,林辞镜与左仪之事他之前没打算与林凫坦言,现在再说明也来不及了,近日左仪便要动身被押往边地了,他那个傻妹妹这辈子就没讨过什么好处,如今被孤身丢在王府想必也是不好过。
不论如何,他这个做哥哥的总归是要负责,看来是得挑个时候说明一下了。
面上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林将酌道:“父亲放心便是,儿子到时自会挑个时间去王府说一声的。”
“嗯。”林凫点了点头,只是没过一会儿,外院的侍女却突然走了过来,向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少爷,门外有人来见?”
心上一阵不妙,林将酌皱眉,“谁?”
“季风竹。”
“……”手中的花苞突然化成齑粉从指间簌簌落下。
见得林将酌没说话,林凫不由得道:“季风竹?那不是季郃的儿子么,你上次的事情既已与他谈妥,怎么这次又来了?”
林将酌忍着怒意勉强笑道:“谈妥了便是谈妥了,只是季风竹约莫是记着上次儿子说是要请他吃酒一言,这才来的。”
林凫却有些严肃地道:“季风竹风流成性,不学好的东西,你日后少与他接触。”
“是。”林将酌站起身,“那儿子就先去与他打发了?”
*
“你来做什么?”
出了门外,只见季大公子一身金丝软袍,翠蝶绣锦,摇着把月见山下的摺叠扇,用时须撒,聚头散尾的样子好不招摇。
林将酌憋了一路的怒火终究还是忍不住流泻了出来,一把扯着季风竹的袖子将他拉向府门外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
季风竹却笑的有些无耻,“当然是来寻郎君你的啊,这不,我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带呢?”
林将酌看着他只觉的胃里一阵翻腾,“现在你可以滚了,我不需要你找!”
说完准备转身就走,季风竹却不紧不慢的摇着扇子,也不拦他,“郎君就不怕我将我们俩的事告诉给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