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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声轻柔，带着几分娇羞：“藏远。”
云雾缭绕的高山之巅。
光头和尚迎着朝阳而坐，沐浴着暖阳，整个人仿佛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藏远。我已碎丹凝婴，师门已为我另立一峰，由我做主。”
面对和尚时，女修收敛了几分平日的矜傲，轻声说：“来这里前，我去见过慧能大师了。慧能大师说了，若你愿意，便可还俗。”
女修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
她边说边走到和尚身边，激动地说：“藏远。我们成亲吧。”
回应她的，却是和尚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小僧今生只愿追寻佛法，施主莫要为难小僧了。”
睡梦中，宋洋恍然惊醒。
这还是头一次，他在梦里听清了除了咒文以外的话语。
他与楚灵曾猜测过这一连串梦境的由来。
楚灵给出的解释是，佛宗曾有大师在坐化后托梦传承的先例。
宋洋的情况就很有可能是触动了佛宗某位大师的传承。而这传承，很有可能就是从他手上这串佛珠中得来的。
这些梦境，极有可能正是佛珠上一位主人生前的经历。
第124章
华国东部。
J市港口； 一道黑影由远处飞来，黑翼舒展，最终落在了塔吊的最高点上。塔吊下方； 是一个个杂乱堆放着的集装箱。
复古的中世纪贵族打扮； 配上白皙精致的面孔； 背后展开双翼的金发男子看上去与这个杂乱无章的港口格格不入。
远远看去，金发男子就像是从油画中走出的西方贵族。
那对黑色的双翼在背后一振，便收敛起来； 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尔斯特。”沙哑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金发男子没有回头，便开口说道：“茜娅。你来了。”
头戴黑色尖帽，手握法杖的女巫出现在金发男子身旁，语气冷硬地问：“艾尔斯特。主上这次将你我仓促赶来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茜娅。注意你的语气。”艾尔斯特对‘主上’的态度； 显然比茜娅恭敬许多。
茜娅撇了撇嘴； 轻哼一声，声音更加冷然：“那个来自东方的老家伙又不在这里； 你这幅尊崇的样子装给谁看。难不成，你这个血族亲王也改口味了，喜欢那样的老家伙？”
“茜娅。”艾尔斯特微微侧头； 冰冷的视线凝视着身旁的女巫。
艾尔斯特冷声说：“茜娅。千万不要试图挑战主上的威信； 别忘了当初克丽缇娜的教训。”
克丽缇娜是生活在南半球某片海域中的一只海妖，按照普通人的话说； 克丽缇娜是一条人鱼。
一条因为得罪了教廷，被封印在深海之中； 已经活了上百年的人鱼。
主上破开克丽缇娜的封印，将其收为己用。岂料克丽缇娜恢复自由后，却起了异心，在一次向主上供奉血煞之气的时候，主动对主上发难，试图夺取主上的生命。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克丽缇娜连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她的魂魄被主上轻易从身体里抽离，魂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肉身被几只奇形怪状的异兽分食干净。
而后，她那失去了躯壳的可怜灵魂，至今还被主上留在冰晶宫殿内，宫殿大门口燃着的宫灯内，灼烧的便是她的灵魂。
可以说，没有一分一秒，克丽缇娜不再承受着灵魂的灼烧之苦。
这些，都是她对主上不敬的下场。
想到克丽缇娜的遭遇，茜娅终于不敢再妄议主上，她望向脚下空无一人的J市港口，向艾尔斯特问道：“现在可以说说，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了吗？”
“常钰死了。”艾尔斯特。
“哦？”茜娅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很快将这抹异色收敛，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那个畏首畏尾的老古董……死了也不奇怪。”
艾尔斯特瞥了茜娅一眼，继续说：“主上想要华国人形成的血煞之气。你我从今日起，便代替常钰，为主上搜集这里的血煞之气。”
原本，他与克丽缇娜、茜娅、常钰四人，分别被主上派往了四片不同的大洲搜集血煞之气。
现在，克丽缇娜和常钰已经死了，主上也点名了只需要华国人形成的血煞之气。这样以来，倒是比从前更省事了些。
“华国人的血煞之气？”茜娅眼底的嘲讽更浓了几分。
“要是我没猜错，主上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行为处事像极了华国传说中的仙人，应当就是华国人吧？”茜娅说着，挑了挑眉，“对自己的同胞下手？真不愧是主上，心够狠的。”
“茜娅。”艾尔斯特再次冷声警告。
茜娅甩了甩手中的法杖，眯起眼，说道：“知道了，不说就是。艾尔斯特，主上的吩咐你是怎么打算的？”
“华国人口众多，哪怕遭遇丧尸袭击，只活下来了一小部分，也远比其余国家超出许多。我建议，你我分头行动，尽快为主上集齐百万生灵的血煞之气。”
茜娅撇了撇嘴，一脸的不认同，“常钰之前便是只对小型基地和村镇出手，每次出手不过能搜集几万或是几千生灵的血煞之气。你该不会也打算像他那样吧？”
“不如，我们直接干票大的？”茜娅脸上浮现出几分兴味。
说罢，她仰头看向身侧的艾尔斯特。
半响，艾尔斯特慎重地点下了头。
“J市靠近华国首都，华国首都人口基数极大，存活下来的幸存者远不止百万。我们就去那里。”
第125章
“艾尔斯特； 你猜，这座基地里有没有大型热武器？”
渔阳基地外，一座高耸的电信信号塔上； 茜娅眺目远望着渔阳基地； 嘴角一勾； 沙哑的声音响起。
早在中世纪，未曾被教廷封印时，艾尔斯特就认识了女巫茜娅； 对她的脾气秉性在了解不过。听她这么说，便知她脑子里又在打着什么歪主意。
艾尔斯特挑挑眉，直接问道：“茜娅，你想做什么。”
“啧……咱们在J市基地抓的那个人说，华国境内大部分决策者都集中在了前面这个基地。”
“不如我们直接……”
……
入夜。
宋洋仰面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搁在被子外的手； 不自觉地攥紧被面，眉头也随之紧紧蹙起。
梦中； 他又见到了那对男女。
这次，和尚和女修出现的地方不再是山峦之巅，而是一座恢弘的佛堂。
佛堂里； 除了他二人外； 还有一位身着金色袈裟的年长佛修，那名佛修正跪坐在佛像前； 一下下敲击着身前的木鱼，似是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刚刚走进佛堂的两人。
一袭白裙摇曳生姿； 女修快步走进佛堂，看到跪坐在佛前的人后，脚步放轻了几分，轻声唤道：“慧能前辈……”
身后，和尚藏远追上她的步伐，想要阻止她开口说话，却已然来不及了。
原来，跪坐在佛前的年迈佛修，正是佛宗唯三的大乘境强者之一，慧能大师。
同时，他的另一重身份，正是藏远的师尊。
慧能手上的木鱼又敲了三下，方才缓缓停下。
扰了师傅清修，藏远惭愧地低下头，“师尊，打扰您了。我这就带她出去。”
说罢，藏远便伸手拽住女修的手腕，不容置疑地拉着她往佛堂外走。
“藏远。”慧能大师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面朝佛像，不曾抬头。
听到慧能大师的声音，藏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师尊，弟子在。”
女修顺势将手腕睁开，轻甩了几下胳膊，站得离他远了几步，这才向慧能大师说：“慧能前辈，晚辈今日前来叨扰，是有一事想请前辈做主！”
慧能大师似是早就知道她的来意，不曾问她究竟来着里何事，反倒是说：“是劫是缘，顺应本心，方能知晓。”
藏远闻言微怔，随后神色一整，说道：“是，师尊教诲，弟子谨记。”
“师尊，弟子告退。”藏远弯腰向慧能大师鞠了一躬，转身看向身侧的白衣女修，目光带着几分警告。
女修躲开他的视线，小步向慧能大师身旁又走近几步，“慧能前辈，佛宗禅理我不懂得，但您方才的话我却明了。我与藏远在秘境内结识，同生死、共患难，情投意合。既是顺应本心，还望前辈应允我们……结为双修道侣！”
“清尤！住嘴。”藏远脸色大变，厉声喝止。
女修不但没有住口，反倒转过身，双眼直勾勾地盯住藏远的眼睛，“藏远，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不曾对我动心？”
不给藏远开口反驳的机会，女修继续说道——
“莫说不曾。若是不曾心动，秘境寒潭遭遇蛟龙时，你为何以命相拼，护我周全？”
“若不曾心动，当我静修受扰险些走火入魔时，你为何与我肌肤相贴、神识相亲，助我唤醒神志？”
“若不曾心动，为何云霄宗少宗主向我师尊提亲时，你会赶来玄宗山，在山门外枯守一夜？”
“若不曾心动……这百十年来，为何我每每遇险，你总会出现在我身边？”
“藏远。慧能前辈让你直面本心，你扪心自问……难道心里就真的没有我吗？”
每说一句，女修便向前迈出一步，越发逼近。
直到最后一句问完，女修与藏远之间紧剩下了最后三步距离。
望着女修那双炙热的眼眸，藏远心底埋藏已久的心思再无所遁形。
她的话说得没错，他的心早就因结识了她而不再平静。
他无法否认，早在不知何时，他的心里就多了一抹属于她的影子。
藏远深吸一口气，开口唤了女修的名字，“清尤。”
他眼底那抹挣扎过后的释怀，女修看得分明，此时再听他唤起自己的名字，女修心底一喜，面上也带出几分笑意。
她知道，劝自己的心上人还俗不是一件容易事，但只要他有所动摇，也不是毫无可能。
女修再接再厉，声音难得柔和了几分，开口劝道：“藏远，既然慧能前辈不反对我们。我们又何必错过彼此？”
藏远看了一眼背对着自己二人仿若已经进入入定状态的师尊，收回视线，轻叹一声。
他低声喃喃说道，“清尤。给我些时日，让我好好想想。”
梦里，宋洋忽然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从佛堂内离开，飘入空中。
附身向下看去，整座佛宗尽收眼底。
不知怎的，他心底下意识出现三个字——‘菩提宗’
仿佛梦中有人在他耳边告诉他，这里就是菩提宗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宋洋依稀听到耳边有细微的声音响起，眼前画面一转，他‘来到’了菩提宗山门外。
山门外，两名小沙弥正在清扫着上山的台阶。小沙弥一边弯腰扫尘，一边小声议论着什么。
宋洋侧耳细细倾听——
其中一名小沙弥说：“听说了吗，慧能老祖座下的藏远上师要还俗了。”
另一名小沙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脸上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听说藏远上师还俗，是要与玄宗山的清尤仙子结为道侣。”
梦里，宋洋面上露出几分恍然。
原来，梦中的和尚与女修，终于要在一起了？
——————
雾灵山下，训练中心小别墅二楼。
宋洋的卧室对面，便是楚灵的房间。
床前，楚灵静坐在轮椅上，两手搭在膝头，双目微闭。
忽然，她觉得心底一阵不安，心跳也仿佛随之加快了几分。
她迅速结束入定状态，睁大双眼，环顾四周。
夜色已深，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
方才的心慌做不了假，身为修士，她深知知天道者对危险的预感之准。
对此，她不敢大意，连忙转动身下的轮椅，来到门口，拉开房门，想将刚刚的异样之感告诉对面的宋洋。
就在她手握到宋洋房间门把手的瞬间，睡梦里，宋洋心神一晃，在床上惊坐起身。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四目相对。
宋洋诧异地问：“出什么事了？”
第126章
“宋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楚灵转动轮椅； 进入屋内。
身为修士； 且是一位神识强大的修士；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末世以来，他们靠楚灵的预感； 避开了许多次危机。此时听到楚灵这般说； 宋洋不敢大意。
至于梦境里关于和尚和女修的种种，他早已无暇再想。
“砰”地一声巨响传来。
地面好似都跟着晃了几晃。
楚灵心下一惊； 神识迅速向外蔓延开来。
宋洋翻身下了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向外望去。
宋洋这间房间窗户正对东北方向，远远望去； 雾灵山山顶好似被一层黑烟笼罩。爆炸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宋洋心底‘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他抓起床尾搭着的外套，一把披上，向门外走去，“我得去看看。基地的信号塔就建在山顶。”
说完，宋洋拿出外套兜里的手机，自从训练中心建立以后； 基地给宋洋和楚灵都配备了部队的专用通讯设备； 也是基地内目前少数能够维持正常使用的设备。
宋洋找到陆司令的号码拨了过去，不出意料，电话果然没有拨通。
渔阳基地对外的情报； 有大半都是从这里得来。信号塔被炸毁，基地内的通讯设备彻底失去作用，于此同时也失去了与其他基地及时联络的渠道。
哪怕能够使用通讯设备的，仅是基地内一小部分人，但如今通讯忽然中断，各项指令无法及时下达，便会使基地陷入混乱……
“你注意安全，我上山看看。”宋洋将彻底没用了的手机往兜里一揣，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等等。”
宋洋闻言，脚步一顿，回身望去。
楚灵神色坚定，开口道：“带我一起过去吧。”
宋洋楞了一下，本想开口拒绝，但当他看到楚灵眼中的认真，却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止住，快步上前，一把抱起了楚灵，向楼下走去。
宋洋将楚灵圈在怀中，单手拉开车门，将她轻轻放在了副驾驶位上，为她系好安全带，这才坐上驾驶位，一把松开手刹猛踩油门，向山上驶去。
信号塔就建造在雾灵山山顶的平地上。
为了维护信号塔的安全，基地安排了整整两个连队的战力驻守在这里。
宋洋的车子刚刚驶到半山腰，就在路上遇到了同样听到动静，准备去山上看个究竟的陆湛。
陆湛后面，还跟着同样几辆从半山别墅开出来的车子。
住在雾灵山半山的，不是军区高层家属，就是华国政方高层。现在信号塔被炸，通讯中断，人心惶惶之际不少人家都准备去山顶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山路宽敞，陆湛在拐弯时直接跟上了宋洋的车子，两辆车并排行驶。
宋洋将车窗降下，向左侧看去，“陆湛。陆司令现在人在何处？”
“父亲不在雾灵山。这里出事，军区必会派人来看，他或凌上将现在想来已经在路上了。”陆湛的声音从左侧车窗外飘了进来。
宋洋和陆湛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的车。
再往前，就是围挡在信号塔四周的铁网墙了。
原本伫立在山顶的信号塔，此时已被拦腰炸毁，信号塔的上半部分倾斜下来，砸倒在地。
除此以外，铁网墙内的场景，更让宋洋、楚灵等人心有余悸……
铁网内的水泥地上，满是血迹。
一名又一名身着军装的士兵倒在血泊中，毫无知觉。驻守在雾灵山山顶的二百一十三位士兵，竟无一生还，全都失去了生命。
陆湛攥紧拳头，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究竟是什么人做的……”
宋洋将车门关上，走到了陆湛的身边，看着铁丝网内的场景同样心底戚然。
宋洋的视线落在距离铁网墙最近的几具尸体上，仔细打量过后，低声说道：“尸体身上伤口不多，大部分都是一击毙命。凶手不是丧尸。”
陆湛轻轻点头，警惕地看向四周，“小心些。凶手能够在短时间内击杀这么多人，极有可能是高等级异能者。”
宋洋比陆湛想得更多了一重。见证过滨山古墓的魔修之后，他知道末世之中最可怕的远不止是丧尸和异能者，还有更多藏在这世界上不为人知的可怖存在。比如，如常钰那样的魔修。
与他们同时上山的一队车辆中，有人跟在宋洋和陆湛身后下了车，看到铁网墙内的场景后不禁齐齐倒吸凉气。
有的则在见证了这一惨状后，胆怯地躲回车子内。
甚至还有两辆车上的人根本没敢下车，直接调头向山下开去。
宋洋回头看了一眼车上，楚灵此时已将车窗降下，双眼看向车窗外，直勾勾地盯着铁网墙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对上，宋洋微微皱眉，正要提醒楚灵小心一些，就听耳畔再次传来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
一队军用吉普车沿着山路开来，打头的那一辆的车牌号十分眼熟，正是陆司令的座驾。
车门打开，陆司令和两名同车的警卫员一齐走了下来。
看到铁网墙内的情形，陆司令瞳孔微缩，开口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