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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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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喜不自胜,妇人已经是一把抓着顾延舟,牢牢握了他双臂,眼中都是泪意,“弟弟,你,你……”话到嘴边,却实在说不出来。只能低了头去,一味的哭。
  顾延舟自是欢喜,他好歹忍住了泪,劝道:“姐姐别哭了,我们姐弟都几年没见了,该好好说说话才是。”
  “你这混小子。”妇人口齿间依有哽咽,“你也知道,都几年了,你竟到现在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家宴

  说起来,顾家从前也是这镇上有名的书香世家,祖上还是做过大官的,一时也是名流在外。直到朝事变迁,到了顾延舟父辈就开始家道中落起来。一直到了现在,曾经的望族搬到了小胡同里,空留了个书香的雅名。顾家姐弟也与常人无异,为了生活不辞辛苦。
  虽然只剩了空名在,顾家后人仍惦念着曾经祖上的风光。顾文蕙是长女,从小耳闻目染,备受熏陶,盼的就是有一天顾家能再登龙门。只不过她为女儿身,再有心终不能一展抱负。自双亲去世后,长姐为母,她便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顾延舟身上,只盼他学富五车,在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
  可惜的是,顾文蕙虽满怀希望,但顾延舟自小就是顽劣。四书五经读的乱七八糟,却单单对那笔墨之事极其热衷。为着这事二人不知争吵了多少回,更让顾文蕙想不到的,他竟会在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几年也没个音讯。
  顾文蕙对此事极是自责,几年如一日,她甚至连大门都不敢锁,只盼着弟弟早日回来,好一家团聚。
  空等了百日之久,直到见得屋门大开,院中来了人。顾文蕙乍一见他,只顾得流泪,都是相对无言。终于想起说话了,又忘了家门风范,连“混小子”这样的话都喊了出来。
  她抱着顾延舟哭了好一会,尤其想着这几年,时不时的悲从中来。只能细细的将顾延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个遍,含糊着眼泪道:“实在是瘦了不少,你可是吃苦了?”
  姐弟二人抱头说了好一会的体自话,直到顾文蕙将眼泪拭干,红着的双眼才勉强看清了院中还有一人。
  瞧她身姿亭立,只一言不发的站在顾延舟身后。这该是,和他一起回来的人?
  顾延舟见她眼光偏移,心中也是一动,忙拉了林梨到顾文蕙跟前,轻声道:“长姐,这是我在京城认识的小姐。现下。”他抿嘴笑道:“她是我的未婚妻,特意带她来见姐姐。”
  林梨想起顾延舟之前说的,虽不愿但也顺着他的话恭恭敬敬的福了个身,唤了声人。
  顾文蕙不答,实在的惊的不小。一时只疑是自己听错了。怎地一趟回来,竟还多了个未婚妻?
  虽是疑着,但亲人再见的喜悦暂时占了上风。心头被盈满的只剩了手足之情,其他的事只想先放了放。
  她只笑着执了顾延舟双手,絮絮的说着话,拉了他进屋。
  久别了再见,顾文蕙仿佛有说不尽的话。她自小对顾延舟就是严厉惯了,也只有这时才显了长姐的温情来。
  顾文蕙不为别的,只仔细的端详他的气色,又是心疼又是落泪。“起初我还当你是一时生气,自你走了,我不只一次的想找你回来,可你连个书信都没一封,这天下之下,我都不知要去哪里寻你!”
  说着又是拿帕子拭了泪,“我没一日的不在担忧,你吃的可好,住的可好,外头这些日子,实在是受苦了。”
  句句软言,叫顾延舟心头也是酸涩不已。更是后悔,当年不该负气出走,更不该连书信都不寄一封,白白害了家姐担心。
  他追悔莫及,再三做了保证。今后绝不会再孩子心性,一定事事以家为主。
  顾文蕙听得他真心,又惊又喜的,“好。今后你我姐弟同心,顾家定是散不了的。”
  她留意顾延舟衣着,一边忙着他拭去外头的尘灰,“我刚才听你说,那位姑娘,怎地成了你的未婚妻?”
  顾延舟早早想提,笑的唇角都扬了起来,“她是我在京城认识的。”
  如此这般,林梨的身世被完全的颠倒。她在顾延舟口中只成了个双亲早逝,无依无靠的孤女。又被恶人抢去了宅院,落魄中幸好被他捡了去,于是只好给顾延舟裁纸磨墨,或在丹青上题些字,与他相依为命。
  顾延舟压低着嗓音,娓娓的诉尽,又道:“林梨品性极好,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只是天不佑她,遇了些恶事。如此坚毅的女子,总不能叫她不明不白的跟着我,定要给她个名分才好。”
  顾延舟口才本就甚好,且为着林梨,自然事事都往好了说。一副的铁齿铜牙都被他用了极致。恨不得是天上有,地下无,只剩了林梨最好。
  顾文蕙倒是镇静,只默默的低了头,一双手在茶盏盖上来来回回的抚着。淡青色的瓷釉花纹游离在指间,时月长久,那花纹已是有些模糊了。
  “这毕竟是终身大事。”她只淡淡道:“还是先再等些日子,毕竟急不得的。”
  顾延舟还欲再说,被她一手挡了,“好了,都说这会子话。你且好好休息,等今晚我做顿好的给你吃。”
  “都听姐姐安排。”
  顾文蕙面上都是笑意,出去一趟,再回来果然是改变不少。她一味的欢喜,等出了厅门才看到一直在门外等候的林梨。虽然对这女子还是有诸多戒心,不过看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又颇懂礼数,也暗暗的生了份好感来。
  彼此守着礼,也就分开了。
  是夜,顾家大宅难得的的灯火通明。桌上摆满了荤素全碟,觥筹交错。顾文蕙也例外的沾了酒,红了双颊,笑泪不断。顾宅外的胡同一如以往的安静的,黑夜繁星。细下听来,只余了席间男女的交错欢笑。
  顾文蕙喝的有些醉了,她也不记得到底喝了几杯。又见林梨面前的杯子还是空的,脑子一热,就站了起来要为她倒酒。
  眼看着酒壶到了自己面前,林梨也立刻站起身来,低着头,捧着杯子相接。足够了谦逊。
  她只小小呷了一口,也忍的辛苦。不由的想到同顾延舟一起时,毫无忌讳,向来是海量。
  桌上菜色齐全,有荤有素,林梨食不知味,只能作势的吃了几口。暗暗咽下肚去,已经是浑身的不痛快。
  顾文蕙小醉,见她不动筷就心直口快了道:“林姑娘,为何不用菜,是嫌我手艺不好吗?”
  林梨正想着要答,顾延舟已经抢在她前头道:“姐姐这话严重了,林梨向来都吃的少。”说这又期期艾艾起来,“姐姐怎么忘了,从前林梨遇不得什么好境况,就是一个馒头,也是省了三顿来吃。长此以往,吃什么都是量小。”
  顾延舟已经替她找了理由,林梨也不回答,忍着唇,着实有些好笑。
  他既如此说了,顾文蕙只能“哦”了一声。酡红着脸,念念叨叨的,实在是高兴坏了。
  一直是吃喝到了深夜,顾文蕙直接醉倒了在桌上。任是怎么叫也醒不过来。顾延舟哭笑不得,只好搀扶着醉醺醺的长姐送了她回房。
  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离开,林梨松了口气。也总算得了时间好好看了这屋子。
  厅中都是一色的紫色木器,椅子,木桌,包括放置物件的木架,无一不是紫檀木的。只是不像得林府中那样精细轻巧,都是古朴沉重的。仿佛都浓进了顾家的积年历史。
  曾经是名门望族,如今只能在一条小胡同里落家。这个中滋味,怕是难以言喻了。
  正看的出神,背后响起一声惊动。林梨急着起身,猛不防的,却有一双热臂伸了过来,将她从背后拥住。
  她放了警惕,小声道:“顾延舟。”
  顾延舟将头支在她肩膀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今天一天了,我都没好好抱过你。”
  林梨只能笑语,“都已经回家了,你还敢动这样的淫念。”
  “很快就不是了。”顾延舟极是满足的口吻,“等你嫁入顾家,就是我的妻了。对自己的妻子,怎么叫是淫念。该是闺房之乐才是。”
  林梨若是有心,定要被他没羞没躁的话红了脸。只能循着手臂推开了他,“你有功夫油嘴,倒不如先把这桌收拾了。”
  顾延舟应了,只是目光不定,审视一般落在了林梨的腹上。犹疑道:“我知道你不能食五谷,现在可好些了。”
  他一提醒,林梨只觉着那股作呕的感觉又泛了上来,她且是忍着,“不碍事。”
  顾延舟默默靠近两步,心头也不是滋味。但细品下来,还是多了份喜色在里头,“辛苦你了。”
  “不苦。”林梨看着那一桌还没吃完的琳琅菜色,“就是苦,也得受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媒妁

  如是,林梨在顾延舟的默认下,身份硬生生被扭转成了未婚妻。一同在顾家住了下来。
  林梨生前只病在府上,现下来了另家,对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幸得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有顾延舟在旁指点,也免了她许多笑话。
  好在林梨本就是大家闺秀,出生名门,气度不凡。既知守礼仪,又谈吐得体。相貌同样是令人满意。真要细挑,除了有些不解人情,其他都是极好。
  顾文蕙对她不能说为难,但也算不上真心。只是按照平常人家的规矩,诸多交代,或是考验。顾文蕙从小也是受了那套祖法的熏陶,又是对唯一的亲弟,要求也自然高些。数日来她都有意观察林梨举动,要按了私心,她对这女子的相貌品行都是满意。若放了她,还真有些舍不得。但顾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对着进门的媳妇绝不能马虎。
  顾延舟对她是一如既往的尊敬,或者说更好。从前她说什么,顾延舟虽然听着,但免不了总会驳上几句。哪像了现在,事事都顺着她这个姐姐。每天作完画后还主动帮她分担着家务,成日里笑容满面的。再挑不出什么不满来。
  她暗暗想过,瞧他这般改变,不会都是因为林姑娘?
  数次深谈中,她曾不止一次的问过顾延舟,“你可保证,那林姑娘的确出身清白,是正经人家的个姑娘。”
  顾延舟听她如此说,面色实是有些不虞。顾文蕙瞧了也是扎心,她执了顾延舟的手让他看着顾家大厅,语重心长,“我不是有门第之见。只是旁的不说,你要知道,顾家世代书香,要当顾家的媳妇,一定要得是清清白白的。我们再不济,也不能接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说着,又有些笑意,面色微红,“我瞧的出,你是实在的喜欢她。你放心,只要她确实如你所说,我是不会反对的。”
  听他这样说,顾延舟也算放宽了心。也就今次,他目光恳求,张了张口,思虑再三道:“姐姐,不瞒你说,我是真心喜欢林梨。只是自己还无功名,也是实在对不起姐姐。我已想好了,待成亲后我就会去赶考,这三年一次的科举也快到了,我现在加紧读书定是来得及的。”
  顾文蕙本不想说什么,只是听了这句,足够她愣在当下。只能是回响着一个念头,这么多年,他竟是答应了?
  她更不知该说什么,女性的柔弱又蔓了上来,泪眼朦胧道:“你就是块顽石,我还当你这辈子都不能开光了。现在倒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还是古话说的对,成家立业。定要先有家,才有业。”
  顾延舟听明白她的话,立是一喜,“这么说,姐姐是同意了!”
  “瞧你高兴的。”顾文蕙吃吃笑道:“只要她身家清白,你又是真中意她,那就早定媒妁,也算了了你的心事。”
  本以为还要费些日子,没想到竟能等了她松口。顾延舟嘴角都凝了道笑纹,还好强自镇定的没有失态,“辛苦姐姐成全了。”
  自得了这句答应,顾延舟喜不自胜。他迫不及待的将这好消息告诉了林梨,自那日起就开始准备起来。红喜纸,龙凤双烛,鸳鸯枕头,百子被……凡是嫁娶该想到的,顾延舟都准备了足份,却还尤嫌不够,只恨不能将商铺都搬来了。
  明眼人都看了,冷清多年的顾家终于迎来的喜事。瞧那屋檐上的红灯笼,门口的喜字,还有日日进出,笑的嘴都合不拢的顾家姐弟。细一打听,原来是顾家的次子回来了,这还不算,还带回了一位美娘子,只等着择过日子,就将人娶进门。
  顾家的热闹传遍了整个胡同,一向冷清清的甚至连太阳都照不到的地方一下子被喜色浸染了。顾延舟的手仿佛黏在了那红的透亮的大喜字上,或是龙凤红烛里。他一点点的平铺,将它们贴在黑黑的木门上,大厅里。或是用双手缠过,将丝条的红绸挂在那棵颇有年头的桂树上。他忙的团团转,乍眼瞧去,整个院子都是红通通的。
  他想了许久,盼了许久,大红的喜字仿佛贴不够。他也不想去看那什么劳什子的吉日,只想着立刻就翻出族谱,将林梨名字利马的添上去。
  欣喜像最甜美的佳酿,被放置了足够长的时间,只要一打开封泥,光酒香就叫人闻之欲醉,且是铺天盖地的弥漫,渗透进每一处气息,无处可躲。
  顾延舟就醉在这样的气息里,临窗而坐,书着笔墨,在红底金边的喜帖上笔画着即将宴请的宾客。
  庭院里静悄悄的,只余凉风送爽。窗子开了半盏,迎风送来,不时有凋落的泛黄叶片被吹了进来。躺在窗柩上,夹在了书页中。或是恼人的落在了笔边,打乱了才刚拟好的名单。
  在顾延舟叹息之前,一只手已拂去了那些落叶。又径自坐在了他身边,递上一盏茶水。
  顾延舟接过饮了一口,感叹道:“林梨,我可真高兴。”
  “高兴人多吗?”林梨望向他因这几夜熬出的眼下青紫,“你不用这般拼命的。”
  “这可不行。”顾延舟抢了她的手,在嘴边轻轻贴了一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
  语中宠溺之极,足份了温柔多情。
  林梨依然是默默无话,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是顾延舟在喜极,她既不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顾延舟也没再说话,只静静的拥住她,“我知道,你对这事也是可有可无的。只是,我心慌的很,定是要将你娶进门。成了顾家人,便再也没有人成日里的针对你了。”
  他指的是那两名可恶的道士,想起这二人林梨也是焦躁。只能闭了眼去,只愿着此处真真是僻静。
  顾延舟再次埋首在案前,正要书写起下轮名单。院中突起了动静,清冽的女声从那棵桂树旁传来,“弟弟,你快些出来,看谁来了。”
  是顾文蕙的声音,听着很是欢喜。不知是领了什么人过来。
  “怕是我们婚礼的宾客。”顾延舟笑着停了笔,“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深秋萧瑟,原本空落的院中现在都团着一片喜色,极显朝气。顾延舟面上带着笑,一边走一边客气道:“是什么大人物来了,姐姐这么高兴。”
  顾延舟本还含笑,终等见了开客,面上却是狠狠一滞。还没散去的笑凝滞在脸上,僵硬的化不去,显得怪异的很。
  顾文蕙并未看出,只当他是高兴的,颔首道:“我想着你跟柳晨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大喜之日他必是得到的。我本想亲自去找他,哪晓得这么巧,就在街上遇到了他。刚好,你们也许久没见了,趁着机会好好聊聊。”
  她多说一字,顾延舟的脸就难看一分。他看着姐姐身边气定神闲的柳晨,从小到大的朋友,不是没有情谊。只是那夜之后,顾延舟想着二人还是不见为好。
  想到那次林梨险境,顾延舟又是一阵紧张。这次,是他孤身一人,还是又带了帮手?
  “柳晨!”顾延舟急忙唤他,立是上前了一步,“你这次来……”
  “顾兄。”柳晨截了他的话,同样是笑的有些勉强,“顾兄可真不够意思,上次你不告而别,现在办喜事也不通知兄弟。”
  “你们之前已经见过了?”顾文蕙有些吃惊,不过到底也没有往深了去想,只客气道:“好好站在院子里说话作什么,快些进去。”
  她簇拥着二人进了厅中,柳晨见了一屋子的喜色,微微愕然,“顾兄当真要娶亲了?”
  “可不是。”顾文蕙接过话头,“他可催的紧。”
  “姐姐。”顾延舟侧目与她,“我想和柳兄单独说几句。”
  兄弟间自有另外的话要说,顾文蕙应了,只道:“也好,你们先聊,我去倒些茶来。”
  留了他二人面面相觑,直等到顾文蕙离开大厅,厅中一片静谧。安静中只剩了回想,顾延舟看着这张明明是熟悉无比的脸,怒意越积越盛。
  他率先冲出一步,大力扯了柳晨的前襟,咬牙切齿的都是怒意,但偏偏就是说不出来。
  “顾兄。”柳晨显然料得他会动怒,亦紧紧抓了他,“你我都是斯文人,怎地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顾延舟沉默片刻,他知道自己是冲动了,失了分寸。只是见着柳晨,无以避免的就会想到那转折性的一晚。就是他这位好友,引了那贼道士过来,险让林梨骨碎。
  他始终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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