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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军刀-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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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在有惊无险的情况下过了一个多星期,而这段时间,团里向上头正式申请了,颁发给丁三的少尉排长的委任状,而且很快被批了下来。
  这天下午,在营部里面,陈锋亲自撕掉了丁三军服上的胸条,并帮他佩戴上了国民革命军少尉的勋标。丁三挺拔地敬礼,陈锋还了礼,在场的所有人肃穆。
  陈锋和丁三结下的这种友谊可能我们很难理解,陈锋每次遇到艰难的事情,总是会很信任丁三。而他们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陈锋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他拥有着一个职业军人所拥有的一切良好素质。
  丁三则不同,他是稀里糊涂当的兵,在战场上身经百战成为了基层军官。他酗酒、打架,但同时对手下的士兵就像对待兄弟一样,大家都觉得丁三这样的军人值得信赖,在战场上他会真正的保护你。
  有时候战场上结下的友谊是我们平时所无法理解的,当那些走过战争的人们,重新审视回味那段日子,想到最多的是自己的兄弟。
  兄弟般的友谊。
  也就是在丁三正式被任命为三排排长的第二天清晨,团里的防区受到了威胁。
  当天清晨,密集的炮火打在阵地上面,在炮火的掩护下,日军约两个中队向团里阵地的正面发动进攻。也就是当团里严阵以待,打算痛击小鬼子的时候,上头的命令下来了,要求全团立刻放弃现有阵地,向后方撤退。因为团里所在防线以南三十公里的地方已经被日军撕开了口子,整个防线的侧翼受到了威胁。
  大家一边撤一边觉得这个仗实在是打得窝囊,还没见鬼子的影子呢,就一口气后撤了将近五十公里。
  但新的命令紧跟着就来了,要求全师立刻撤至现有防线后方六十公里的某个城市集结待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让撤,那就撤吧。
  这次撤退相当的慌乱,陈锋亲眼见到师里本来卡车就非常紧张,可他在师部外面看到有将近二十辆卡车装的是现在的师长闻天海的东西。什么东西都有,一应俱全,家具、古玩、瓷器、洋酒,但最多的还是女人。
  陈锋在想,这样的师长能打个什么**鸟仗啊。陈锋戎马多年,但他的东西一个箱子装着随时都能搬走,最贵重的可能就是以前潘云飞送他的电匣子了。
  撤退的路上一片慌乱,各种各样的谣言都有,有说几个日军师团已经压上来了,再不撤整个战区就全完了。有说前方已经快要被断道了,日军马上就要抄掉后路了。
  但团里一路上还真捡了不少好东西,遇到路难走的地方总能捡到推倒在路边的炮车。陈锋一声令下,人家扔的咱就捡,凭啥不捡,炮弹炮车都要。这时候费劲抬出一门炮,打仗的时候那能少死多少弟兄啊。
  就这么着,营里一口气捡了三门山炮。因为营里在行军队伍的最前面,好东西都是第一个捡,后来团里看着眼馋,就把三门山炮都要走了,全部配属给了陈章的炮兵连。团里以前的山炮都缴上去了,陈章的炮兵连有建制没家伙,这下好,一口气添置了三门山炮。
  刚把火炮缴上去,陈锋打发人过来说,又有一门山炮,被推倒在河里面,正组织人挖呢。队伍不停,陈锋安排了丁三的这个排,手抬肩扛地把火炮给生生拽出了河。
  陈章这下美了,这些都大半新,但问题就是没炮弹,一路上捡着不少迫击炮的炮弹,但山炮的没有。
  队伍往前走的时候,道路越来越拥挤,不同番号的部队混在一起,大家都是一肚子火,互相看谁都不顺眼。
  一直走了两三天,师里才撤到预定的位置。城里面住满了各个部队,团里就主动申请驻防在郊区。其实这个建议是陈锋提出的,他觉得城里的兵太多,大伙又都爱喝酒,怕管不住手下的兄弟,和别的部队打架。
  但陈锋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建议竟然凑巧救了团里的兄弟。
  部队在郊区的一处荒废的自来水厂边上驻下来,当天晚上王卫华喊上团里的一帮人在团部喝酒。由于是城市边上,条件改善很多,酒菜也很丰盛。桌子上摆着一大盆子猪肉炖萝卜和一大盆羊肉炖粉丝,还有韭菜炒鸡蛋之类的素菜,把小白菜拿盐调了,做成一脸盆凉菜。
  酒也不孬,是当地产的米酒,就是度数低,不如喝小烧过瘾。这种酒有个特点,后劲足,喝的时候不觉得,喝完了几大碗酒劲上来人觉得晕晕的。
  团里有个很有意思的传统,盛菜的盆子都是拿缴获的日军头盔改造的。这个传统保持了很久,直到战后陈锋家里的饭盆仍然是当时他带回来缴获的头盔,只不过增加了美军的。
  每当家里的客人对着两个形状各异的饭盆产生疑问的时候,陈锋都会淡淡地解释说是当年打仗的时候缴获的日军和美军的头盔。
  陈锋在战后发现不仅除了多少年不生锈的钢盔,小日本的东西就是挺不错的,他带回来的三八枪上的刺刀,后来家里拿来切西瓜,切了几十年,一直在用,挺好使的。陈锋有时候在想,有胆子就再和爷们打一仗,下场还是一样,白送咱几把西瓜刀。
  团里的几个军官围着钢盔菜盆开始敞开了造,尽管陈锋不是团长,但每次喝酒都是让他坐首席,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大伙先把门前酒喝了,然后就互相捉对喝上了。一口气一坛子酒没两巡就干掉了,王卫华就让勤务兵再去抱上一坛子。
  这时天已经黑透,大家在饭桌上听见远处的爆炸声,都出门看。就见着日军的飞机在城里轰炸,巨大的火光映照着天空。大伙都在后怕,幸亏没驻扎在城里。轰炸持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地面传来低沉的爆炸声和一下下的颤动。
  师里来了命令,要求团里注意防空,另外要求团里抽调一个营到城里面参与救火。陈锋主动说,自己带一营去。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回到一营,看着大伙都站在外面看城里的轰炸,陈锋嚷了一句别卖呆了,赶紧准备到城里救火。
  一营没带枪,只带了铁锹就往城里跑,城里的建筑被至少炸毁了一半,到处火光冲天。陈锋冲进城里,听见一处火光冲天的房子里面有哭声。他拿铁锹砸开墙冲进去。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光着屁股在那儿哇哇大哭,而他的家里人都被烧死了,只活了他一个。陈锋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军服脱了把那个孩子包上,冲了出来,然后把孩子交给街坊邻居。
  陈锋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后,自己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而那个孩子后来成为这个城市的副市长。他一直多方打听当年救出自己的那个军人,他知道番号和名字,因为陈锋军服的胸条上面有番号,而陈锋习惯在军服的臂章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当时好多人都有这个习惯,主要是为了防止挨了炮弹脸炸没了,别人不知道是谁的尸体。
  多年以后,陈锋因为烈士的墓地被房地产公司扒了做小区,一怒之下他跑到市委大院门口抗议。当时谁都拿这个倔老头没办法,他穿着呢子的五五式军服,胸前一排勋章。谁去说好话都没用,陈锋点名要见市长,或者市委书记也行。最后副市长亲自去请陈锋去他办公室喝茶。副市长看到陈锋胸前的勋章,就好奇地打听这个老干部知不知道当年有个团曾经在这里驻扎过。陈锋很好奇,怎么有人记得自己的这个团,他就直接说了,我就是那个团的。
  副市长激动的不行了,赶紧问,你知道不知道当年那个团有个叫陈锋的。话说的陈锋更是一头雾水,他掏出自己的转业证明,那个副市长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名字,扑通一下给自己的恩人跪那儿了。
  当时陈锋也并不知道战后的这个城市成为一个繁华的商业都市,也就是在他救火的这片废墟下面,几十年后建成了一大片商业街和写字楼。今天走在这条街里的人们,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有一群爷们当年曾经为这座城市厮杀过,顽强过,牺牲过。
  这片山河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他们深深地热爱着,当年那些英勇无畏的军人为这片土地顽强作战,视死如归。
  当我们重新解读这个城市或者这个国家的那段历史,我们会发现,当年日军侵华带给我们最深痛的回忆是什么。
  是奴役,是他们试图奴役象陈锋这样的爷们。有人选择被奴役,有人选择血战到底。而这种誓不低头的精神也成为陈锋他们最终赢得战争的根本所在。 
 
 
 
  
第六十六章 消沉
 
  连续好几天,鬼子的飞机天天飞过来轰炸,有时候白天,有时候晚上,强度也不一样。如果是晚上,地面上的防空火炮打出来一道道橘红色的火光,非常壮观。
  沿着防线,几个军合力组成了递次纵深的防御网,整个战区能动员的力量都动员起来,没完没了地挖工事,所有人都非常疲惫。
  其实陈锋非常反感和日军打这种工事对垒的阵地战,鬼子的优势是火力,而把工事修得再好,最后还是得人往里面填。鬼子密集的炮火打过来很容易造成巨大伤亡。陈锋觉得日军特别喜欢攻占大城市和重点地段,往往会不及伤亡地反复争夺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的地方。
  针对这种战法,陈锋觉得应该保持机动,把鬼子防线拖长拖垮,同时小部队袭扰。利用防线漏洞,用精锐部队大胆穿插迂回,打掉它的指挥机关、后勤给养。以优势兵力围攻他的小股部队,伤他十指,不如断他一指。甚至可以集中几个军,不多说,围住他一个师团往死了打,务必全歼。
  可惜当时陈锋的这种思想在军里没市场,甚至以前潘云飞当头的时候都不主张这种打法。几年后,陈锋率部起义,终于把这种打法张扬的淋漓尽致。此后在朝鲜战争上,陈锋部长途奔袭,一出手就断掉美军一支王牌军的后路,应用的就是这种战法。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当你把敌人打得无暇打你的时候,那就赢得了战争主动权。 团里的新防区是一大片开阔平原地形,非常有利日军的机械化展开,为了防止日军的坦克长驱直入地冲过来,兄弟们只好在阵地前面没完没了地挖沟。
  这天下午团里遭到了炮击,而且听声音不是山炮之类的轻型火炮,起码是重型的榴弹炮。炮击刚刚结束,远处就飞过来一架小飞机,陈锋抄起望远镜看,是一架炮兵较射的侦察机。看到这种飞机也就意味着不远的地方有日军的重型火炮,规模最少是一个联队的规模。
  看着这架耀武扬威嗡嗡叫盘旋着的小飞机陈锋心里就来气,命令所有人开火,轻重火力打了半天,小飞机好像连根飞机毛也没掉一根,大摇大摆的飞走了。结果把陈锋几个气够呛,看着天上直想骂娘。 战后陈锋的几个孩子都去了学了军工专业,其中两个是搞飞机制造的,这个可能和当年陈锋打仗时总被敌军飞机欺负有很大关系。当年陈锋想的最多的是,什么时候咱中国人自己造的飞机能在天空耀武扬威啊。
  陈锋找来丁三,他想安排一次侦察,如果没猜错的话,阵地前面很可能部署了鬼子的一支步兵部队,而这支部队之所以还没开始进攻,很可能是打算等到他们的各个战术进攻部队都部署到位。 丁三本打算晚上过去侦察的,但陈锋想了想没同意,因为这里部署的兄弟部队太杂了,而且也是刚刚过来,对地形并不熟悉。
  当天清晨丁三带着排里的兄弟出发了,他虽然现在是排长,但还是保持亲身涉险的传统,所以走在搜索队伍的最前面。他利用一处人工林,小心地向前面搜索。等走到林子边的时候,他看到前面飘来了淡蓝色的薄雾。可能是搜索太紧张了,而且这是他当上排长后第一次执行任务,他立刻想到了毒气弹,忙招呼大家套上防毒面具。
  结果有个兄弟图轻省,没把防毒面具带身上,这下虾米了,吓的蹲在地上。雾飘的很快,排里的兄弟立刻被罩在雾里面,那个没戴面具的兄弟在雾里面直喘粗气。丁三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是毒气弹,那么这个兄弟现在就已经开始呕吐了。想到这儿,他把面具摘掉,感觉不到刺眼,又浅浅吸了口气,然后招呼大家把防毒面具摘了。
  妈的,是普通的晨雾,可能是水气重,所以颜色有点蓝而已,丁三想想就好笑,自己怎么跟个新兵蛋子似的。他走到蹲地上喘粗气地兄弟边上,轻轻抱着他,然后拍着他的背安抚说不是毒气弹,是早上的雾,你看我们都把面具摘了。
  被紧张弄得失控的兄弟慢慢平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这是场普通的晨雾,慢慢地呼吸变得平静,他看着丁三和蔼的目光,而自己刚才被吓得哭了一脸的泪。
  队伍重新出发,丁三亲自带领一个班走在最前面,他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如果有危险发生,他相信自己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但直觉往往会欺骗自己,当他在林中被所谓的毒气弹搞得紧张兮兮的时候,日军的一支小部队已经察觉到了动静。
  在雾里面大家的能见度都很低,丁三似乎觉得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其他兄弟了,而是孤零零地一个人。这时他看到前面怎么有个黄色的影子,霎那间他意识到,是鬼子。与此同时对面的黄影子开了一枪。玉皇大帝外加菩萨保佑,丁三在想这个鬼子一定是个新兵,这么近居然没打中自己。
  丁三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就拨开了保险,端起了冲锋枪一顿扫射,同时大声命令大家一边开火一边掩护撤退。
  大家手忙脚乱的撤退,丁三留在后面,他使的是冲锋枪,火力能压制住鬼子。子弹嗖嗖地划过来,这种子弹声音最吓人,表明子弹弹道离自己很近。丁三也没在意就打空了弹匣子,他正在换弹匣的时候一个鬼子冲的近了,端着刺刀就捅,丁三把空枪将就着当棍子使,往后退的时候被地上的尸体拌了一下,一屁股坐地上,那个鬼子冲过来,高高举起步枪,刺刀对折丁三就要捅。
  这时一蓬子血从鬼子胸前飞出来,丁三左手端着手枪从地上跳起来,对着鬼子连续开枪,直到子弹全部打光,嘎巴一声空仓挂机。丁三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幸亏手枪早上着膛,而且在地上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拽出手枪掰开保险。
  当勤务兵的时候,丁三一直保持着随身带手枪的习惯,执行任务前手枪子弹上满,顶上火,关上保险。他擦枪油给的少,基本上干擦,枪械保养得非常好。后来他不当勤务兵了,手枪也就上缴了。现在用的这支手枪以前是陈锋的,丁三晋升为排长的时候陈锋送给他当礼物,没想到这次救了自己一命。
  丁三一边掩护排里的兄弟往回撤一边朝身后的鬼子开枪压制,一直冲到一大片稻田边上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声象是钢锉在铁条上飞快锉过的声音。紧跟着,他被一股巨大的气浪抛向空中,气浪带着烤人的温度和致命的弹片把丁三象块湿抹布一样拧出鲜血,然后重重地掼在地上。
  丁三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面前一片白色,日他舅子的,自己不是死了到黄泉路上了吧。白色迅速消散,他看到一个手电筒的光线,他眼睛适应了一下,瞳孔迅速收缩。手电筒被拿开,一个中年人低头看着他,张张嘴,丁三觉得自己头非常疼,他伸手想抓枪,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床山。
  那个中年人轻轻地按着丁三,嘴上说着什么,丁三听着好像在水里听岸上的人说话一样。那个中年人做了个手势,丁三明白过来,他要扶自己起来。这时几只胳膊把丁三的上身慢慢扶起来,丁三的视角从天花板慢慢移下来,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上身都钻心的疼痛。
  他背后被垫上枕头,从这个角度看人很费劲,他觉得好像脖子上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他把眼睛使劲往下看,差不多看到鼻尖的时候才看到自己的床前围了好几个人,有穿军服的,也有不穿军服的,还有几个护士。
  这时有个人军服笔挺,是上好的呢子,胸前一排子勋表,他抓起丁三的手握着,丁三觉得他动作太生硬,自己的肋部一阵刺痛。那人说了什么丁三压根听不见,正在努力试图听的时候,突然一道相机的闪光灯闪了一下,丁三觉得脑袋嗡了一下,恶心的很难受。那个军官见拍完了照,手一松,丁三的胳膊无力地掉了下来,砸在床面上,他再次昏了过去。
  等他再醒过来,听力恢复了一点,他听护士说,自己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上午才刚刚醒过来,主治的医生听说他醒过来就赶紧过来看。上午一个大官来医院视察,听说一个昏迷了一个星期的排长醒过来,就过来慰问,带着记者拍了照就走了。护士说你很走运,估计照片会上报纸。
  丁三听力损失了很多,护士费了半天劲才讲明白。丁三问的就更费劲了,他的颈部取出了一发弹片,现在脖子上包着纱布。两个人差不多花了十几分钟,丁三才搞清楚自己伤势。
  侦查的那天,他是被一发迫击炮弹击中的,身上七处伤,肋骨断了三根,腰上、肩膀上、背上和大腿都取出了弹片。用护士的话说,是三个医生花了两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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