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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晚上,一家人小心翼翼,程语心事重重。
第二天,程实决定不上班,在家陪妹妹,同时再好好跟她谈谈。可是左等右等不见程语起床,敲门也不应,他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客房门。屋里空空如也,他赶紧走进去,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字条:哥,我坐最早那班客车去槐山村了,匆念。程实脸色立变,迅速冲到阳台,发现程语开来的车子果然停在楼下。他顾不得吃饭,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
县城通往槐山村方向的客车一天只有两趟,一趟是早上五点半天刚亮时,一趟是中午。山路崎岖,什么车子都开不快。任程实心急如焚,也开了两个小时才到。
一下车,他就看到程语和槐舅双双坐在院子里的木墩上。程语坐在一旁,神色呆滞脸色苍白。槐舅边说边抹眼泪:“……当时医生好不容易把你妈妈抢救过来,那个可恶的女人突然出现,她的话刺激到你妈妈,然后她就又晕过去了,再没抢救过来……”
程实痛苦地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不过看到妹妹安全到了这里还是长出一口气。屋里屋外忙碌的舅妈抬头看到程实,非常吃惊,热情招呼他。正跟程语说话的槐舅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兄妹俩都跑了来。
程语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脑中一遍遍回响槐舅的话,想象着婆婆陆少兰怎样冷漠地闯进病房指责,病弱的母亲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定是被她的凌厉击垮。同为女人,都失去了丈夫,她怎能那么恨心呢,再夺去另一个无辜女人的生命!真是个罪无可恕的恶毒女人!与婆婆接触以来种种不快的前尘往事一股脑涌上心头。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那么多无缘无故,怪不得婆婆看她各种不顺眼,总欲拆散而后快。她又如何能做到与害死母亲的仇人,泰然地同处一屋檐之下呢!
槐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再追问程实。程实看看痛苦不堪的妹妹,只得敷衍说小语正跟老公闹矛盾。槐舅一听,立马苦口婆心转向程语,说夫妻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腮的,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等等。劝了一会儿,见程语一直默不作声,槐舅一拍大腿,说你丈夫什么样我还没见过呢,要不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住着,等他来接你,顺便我也瞧瞧外甥女婿的尊容。
程实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劝说妹妹,觉得槐舅的提议未尝不可,便再三叮嘱一番才独自返回县城。他并不知道陆少兰逼迫离婚以及傅佳宁的事,以为横亘两人间的只是上代恩怨,妹妹在乡下住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却没料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住在槐舅家的日子,程语心情晦暗,生活却简单得晶莹剔透。乡下的阳光特别干净,夜晚的星星也异常明亮。她关掉手机,过起与世隔绝的日子,每天不是帮槐舅老两口拾掇小菜园,便是坐到村头小溪边看水里的鱼儿游泳。纯朴的乡村气息极大地舒缓抚慰了她仇怨彷徨的内心。欲念的一头连着繁华,另一头连着烦恼,所以简单才显得弥足美好。
这样的平静很快被打破,一天下午,当于洪洋跟着程实大步流星走进槐舅家院子时,程语知道烦恼追进了槐山村。
不知道于洪洋怎么说动的程实,他竟很客气地把于洪洋介绍给槐舅老两口,说这是妹夫公司的同事。妹夫啊,这样的称呼程实人前可是很少用的。
于洪洋依旧开口三分笑,解释了一下陆展奇正在香港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十分惦记槐舅的病情,专程委托他过来探望。槐舅被他忽悠得甚是开心,心里不免对程语这位未谋过面的老公多了几分好感。
程实再次劝说妹妹回家,被程语断然拒绝。倒是于洪洋出面打圆场,说他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受陆展奇委托过来探望槐舅,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程语喜欢这里完全可以多住些日子,等陆总回来定会亲自来接。
程语岂能不知于洪洋那点司马昭之心,无非陆展奇联系不上她,打发他来刺探情报,却被他演绎得活灵活现,仿佛陆展奇多么慈悲为怀,对她的亲人关怀备至。
送走于洪洋和程实,槐舅试探着问程语准备什么时候回家,他还以为只是小两口吵架。程语撒娇一样嗔怪他嫌弃自己。槐舅摸着她头慈爱地笑:“嫁出门的闺女怎么留得住!过几天你丈夫来接,赶紧回去吧,再说学校也要开学了,明天村子里的孩子都要来我这儿上课了。”
槐舅的话使程语陷入沉默。是啊,暑假就要结束了,实际上往年这个时候老师已经提前上班了,每年学校老师都要比学生早开学几天。这次自己作得很大,没按时上班也就算了,居然也没跟校长请假。想到这里,程语找出手机悄悄溜到屋外。
第二天,村里十几个高矮不等,年龄参差的孩子嘻哈着跑到槐舅家西面那间瓦房里,脸上写满沾染大山韵味的快乐。槐舅手执一根木棍使劲敲打挂在墙上的黑板,大声喝斥几个调皮的孩子坐好,宣布新学期纪律和要学的课程。
一开始程语站在门外听槐舅给孩子们上课,后来干脆搬个凳子坐到孩子们身后。课间时间,她更是带着孩子们去村边空地上打羽毛球。一天下来玩得不亦乐乎,许多孩子爱上了这位编外老师。
晚饭后,程语认真跟槐舅聊起这个话题,表达了自己想留下来教这些孩子,帮槐舅分担工作量的想法。槐舅一听,脑袋摇得波浪鼓一样:“那怎么行,你得回市里学校当老师,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您以后应该以休养身体为重,而且昨天我已经电话里跟校长请辞了。现在我是无业游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您就放心吧,我一定能把这些孩子教好。”
程语的话令槐舅大吃一惊,他呆呆盯着她看了好久,边摇头边说:“你这孩子莫不是疯了,这到底是闹腾哪一出!”
作者有话要说:
☆、树欲静
山村私塾的生活随性而忙碌,在槐舅教文化课之外,程语准备另给孩子们开设微机课、体育课和音乐课。为此,她专程回了趟县城,买了台式电脑、一些必备的教学软件和排球、羽毛球等最常用的体育器材。
当她把车子开进槐舅家院子,招呼孩子们往下搬东西时,孩子们开心得上窜下跳。整个下午,槐舅家这所小私塾都沉浸在欢乐气氛中,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槐舅坐在一张饭桌搭起的讲台旁,看着程语和孩子们一起安装电脑,胡子不服气地撅了又撅。最近他这个校长的威严屡受挑战,孩子们已经明显更听小程老师的话了。不过,课堂纪律却比原先好了很多,他老人家已经很少动用木棍子敲他们的头了。
白天生活十分充实,程语每天要领着孩子们就着电脑音乐做广播体操,和他们一起打羽毛球和排球,还要教他们电脑应用的基本知识。在她的折腾下,孩子们每天上学热情高涨,常常早上吃过饭就背着书包跑过来,缠着程语放电脑里的动画片给他们看。
最难熬的时光是晚上,村里不通网络,也没有有线,电视只能接收几个公共频道。漫长的夜晚,躺在槐舅家东屋床上,程语听到的,除了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有时候实在无聊,她也会悄悄打开手机,可每次看到陆展奇发来的短信又毫不犹豫地不打开就删除,仿佛她开机的目的只为了定期删某人的短信。
不过今晚有些不同,手机仍如以往一样响起很多声短信提示音,却没有一条是陆展奇发来的,她捏着手机不知怎么竟生出些失落。一条条翻看,发来短信最多的是韩雨,那天给校长打完电话她曾跟她通过一次电话。对于她辞职,韩雨没特别吃惊,倒是听说她在乡下很诧异。这些短信多是追问她什么时候结束隐居生活回D市的。
其中一条短信程语有些意外,是汪辉发来的。评心而论,在二十二小工作这两年,作为同事,汪辉一直对她关照有加。想了想,程语决定给汪辉回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汪辉告诉她学校已正式开学,杨晓飞已转学去了市体校,对于她的突然辞职,他倒没怎么刨根问底追问,只问了下她现在哪里。当得知她现在成了山村私塾孩子王,汪辉非常惊讶,却也十分坦诚地跟她分享了山村教学经验。
跟汪辉通完电话,程语又与韩雨聊了一会儿。韩雨自是一番噼里啪啦,一再强调程语不应该当驼鸟,鼓动她直接跟陆展奇摊牌,说清楚那个女人的事。程语只默默听着,韩雨并不知他们父辈间的那些恩怨,还只以为是陆展奇劈腿这么简单。
程实几乎隔几天就要跑来一次,每次都试图劝说妹妹,可程语总是沉默以对。她这态度,他摸不清套路,又不好把这些事说给槐舅,老人家本来就病着,不能给填堵。
一天下午,程语正带着孩子们在小溪边那片空地上打排球,程实的车再次出现在村头那条路上,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车子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越野车。两辆车越驶越近,孩子们丢下手里的球,蜂拥着围上去,每次程实来都会给他们带些小礼物。这些小家伙们有些吃惯嘴儿,跑顺腿儿了。
程语捡起地上的排球兀自快步走向槐舅家,那辆黑色越野车她当然认识,正是陆展奇的座驾之一。怪不得最近手机里没他的信息,他竟直接杀来了,而且还由哥哥程实亲自带路。
在孩子们的簇拥下,程实靠边停下车。而后面的陆展奇则狠按几下喇叭,将越野车快速开到程语身前停住。该来的终是躲不过,程语止住脚步望着陆展奇下车用力关上车门。
他神情急切,眉宇间隐着一丝夹杂着无奈的恼怒。看着他大步流星走过来,程语心脏没来由地扑扑乱跳,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很快,他高大的身影覆过她全身,他的脸就在她眼前,熟悉的鼻息撩拨着她额前的头发。程语勉强压抑下去的心跳再次零乱。
“跟我回家吧,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半天,他叹了口气,伸手去牵她的手。
程语本能地后退一步,慌乱地躲开。
他看了看四周,皱起眉头:“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呢?在这里玩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吧!”
他漫不经心的调侃一下子激怒程语,她这些天的痛苦纠结原来在他眼中只是在耍小性子,真是岂有此理!怒气直冲脑门,她声音异常冷清地开口:“陆展奇,你别一直把我当成傻瓜,我什么都知道了!”
陆展奇更紧地皱了下眉头:“是吗!你都知道什么了?”
煮熟的鸭子竟然还在嘴硬!程语气得有些口不遮言:“傅佳宁怀了你的孩子,你不给她名分,难道要她给你生个私生子吗!”
听完程语的话,陆展奇不但没生气,反倒笑了:“我说程语,你能不能不秀智商下限,我跟她什么也没发生过,她会怀上我的孩子吗?还名分,笑话!”
“你,你——”程语指着他鼻子,气得满脸通红,“——你都跟她那样了,还抵赖——”
陆展奇劈手抓住她手腕,欺身贴过来低头紧盯着她眼眸,缓缓说:“我跟她哪样了?我误喝安眠药被人脱光衣服,她搂着我拍几张照片就会怀孕吗?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的骄傲在睡眠状态下是疲软的吗!”说到这里他冲她狡黠地眨眨眼睛,“要不然今晚你试试,我睡着后看你能不能强、奸得了我——”
这个人真是太无耻了!程语奋力挣脱开,怒气更盛:“你去骗鬼去吧!我亲眼看到傅佳宁妊娠反应,你还抵赖!”
“是吗?那很好啊!”陆展奇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说明她终于名花有主,不用再惦记你老公我了。”
程语被他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只凶巴巴瞪着他。
陆展奇再次凑过来,嘴角噙了一丝笑:“老婆,早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直问到底是怎样。努,现在告诉你真相了,你又不相信。过失杀人还允许缓刑呢,我犯的错误总没那么大,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吧!”
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刚好被路过的程实和孩子们撞个正着,程实欣慰地笑笑,孩子们则发出一阵起哄声。陆展奇难得地扭过头去冲孩子们扮了个鬼脸。站在这山村小溪旁,满目厚重的苍翠,他自然而然失了高冷,接了地气儿。
程语并没有说话,慢慢平静下来回味他刚才说的话。难道这就是他一直强调的傅佳宁耍的手段?那她看到傅佳宁不停呕吐的情景又是怎么回事呢?算了,干嘛纠缠起这些,这些天来折磨她的可不只这件事。
想到此,她直视他,冷静开口:“不说傅佳宁了。可你母亲害死我母亲这事怎么算?其实那次去纽约,我就听到她逼迫你跟我离婚,当时我还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现在我全知道了。她是不敢面对我吧,因为她心里有愧,是她害得我7岁就成了孤儿——”
陆展奇先是惊愕,紧接着脸色一点点寒起来,冷冷打断她:“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应该明白谁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我父亲是有责任,可他也是为了躲避校车迫不得已。”
“他不是有责任,是他全责!”
“可他当时人都死了,你母亲为什么那么狠毒还来逼迫我母亲——”
“住嘴!你不要侮辱我母亲——”陆展奇暴怒地瞪着她,额头青筋乱蹦,“——我父亲好端端被你父亲撞死了,你知道当时她有多悲痛吗!”
“那又怎么样!她悲痛就可以随便害死另一个悲痛的女人嘛!”程语毫不示弱。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陆展奇拳头捏得咯咯响,勉强压抑住挥起的冲动,迅速转身走向那辆黑色越野车。
车门随即很大声地开启关上,轮胎暴怒地摩擦着地面,一个急转向,车子箭一样冲上通往山村外那条公路。
程语独自回到槐舅家,槐舅、舅妈和程实都很诧异。槐舅一个劲追问陆展奇,老人家还没见过他。舅妈拎着一只刚抓到的老母鸡,往她身后看了又看。程实无奈地叹口气,已知两人谈崩。
对于陆展奇到家门而不入,槐舅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多少有些不满。舅妈张罗着留程实吃饭,程实赶紧婉拒,拉着妹妹到外面问了问情况,果然如他所料。想了想,程实开口:“小语,我真不愿意看到你们一直纠缠上辈恩怨。其实从感情上我很难原谅展奇妈妈,但是……我都释然了,你为什么就放不下呢!”
程语望着哥哥,愤懑地摇摇头:“哥,你不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展奇妈妈早就知道了,因为她曾千方百计逼迫她儿子与我离婚。以前我不知道缘由,都忍下来了。可是现在,你要我怎么面对她!”
“陆少兰逼你们离婚?!”程实吃惊地追问。
程语点头。程实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风不止
槐舅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为帮老人家分担课业,程语也兼起语文和数学的授课任务,同时和舅妈一起劝说槐舅去表哥那里住院治疗。虽然上次听陈默分析完放化疗,她已默认了槐舅的态度,可如今见他身体每况愈下,她再次动摇。
某种意义上,医院是病人和亲友的最后一根稻草,许多人明知抓住也会沉没,可还是一厢情愿地期翼奇迹会发生。
槐舅再次固执地拒绝,作为妥协条件,他每天只帮孩子们批批作业,或陪舅妈坐在院子里聊天。最近他越来越心悸气短,已经不能再如以前一样和舅妈一起侍弄菜园了。
眼见生命一点点萎遁,这个过程要多煎熬有多煎熬。除了上课,其余时间程语不舍得离开槐舅半步,想法设法逗老人家开心。她还悄悄跟表哥通了电话,把槐舅情况通报给他。
上次在她和程实劝说下,槐舅和舅妈曾去过表哥那里一趟,医生检查完建议放疗,槐舅自是不同意,坚持和舅妈返回槐山村。听说程语一直在他们身边照应,表哥放心不少,告诉她自己正在想办法,争取近期回去一趟,无论如何让槐舅住院治疗。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自那次争吵后,陆展奇再没来过,也没有电话和短信。程语仍然每晚打开手机查看信息,偶尔也与韩雨通个电话。最近韩雨说话似乎很吞吐,一再提醒她夜长梦多,要她早点跟陆展奇掰扯明白,尽快结束冷战。
一天,程语正在“教室”里上课,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寒暄声,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教室门口。丁若林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
溪水欢畅地流淌,远处的鸟鸣声婉转旖旎。面对一脸茫然的程语,丁若林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小语,我也辞职了。”见程语现出一丝不安的神色,他补充说:“放心,我不是来这里和你竞争私塾先生的,我已经决定去沿海一家外企工作了。在去公司报到前,我约了几个驴友准备去西部几个省旅行,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道别的。”
阳光柔和地打在他脸上,看不出惯有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