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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子的脚步突然停住：〃白朗，你刚才说什么？〃
白朗气势有些虚了：〃我……你们让我做言而无信、翻脸不认账的小人，还不如让我去死呢！〃
瑛子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让你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白朗鼓起勇气：〃你要是非逼我，老子、老子宁可不当这个八路了！〃
瑛子气得浑身都在哆嗦：〃白朗，你这个畜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告诉你，如果我真错过了今天的约，老子会记恨你一辈子，以后永远不再见你！〃
瑛子被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人只剩下了哆嗦。其他人都望着这对欢喜冤家，不知该怎么劝解。瑛子指着白朗：〃给他解开！〃
没人动，瑛子自己跑过去，几下解开了白朗身上的绳子。
白朗跳下马车，撒丫子就往回跑。
〃白朗，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说完，瑛子的泪水禁不住淌了下来。
白朗拼尽全力奔跑着，此时钱佳皓也在静静地等待着。但看到满头大汗的白朗，钱佳皓的面孔终于舒展开来。
白朗跑到他跟前，俯下身子，大口喘着粗气。
〃别着急，先把气儿喘匀了。〃钱佳皓说道。
〃你就不怕我不来了？〃白朗问道。
〃不来，你就不叫白朗了。〃
〃呵，整个杀虎口，也就你还算得上是个爷们儿。〃
〃马上就要一了百了了，能告诉我你后面的靠山到底是谁吗？〃
〃八路军。〃
〃喔？我倒是一直没看出来。〃
〃你人品不错，可眼力不行。军火让我拿走，算是物归原主了。〃
〃谁拿走还不一定呢。〃
〃好了，看在你守信的份儿上，由你来划道儿，怎么比试我都奉陪。〃
〃咱俩来个痛快的，一起掏枪，枪响了，倒下的那个就算输，站着的那个就算赢！〃
〃好啊，来吧！〃二人在风中静静地矗立着。
钱佳皓的手指神经性地抽动，靠近了枪套。白朗把食指伸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钱佳皓的手闪电般拔出枪来，白朗的手也闪电般拔出枪来，白朗的手指扣动扳机，钱佳皓的手指也扣动扳机。两人的枪都举着，却没有传来期待中的枪声。
白朗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钱佳皓也绷不住了，把枪往腰里一插，朗声大笑。
白朗笑得肚子都疼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胆子够肥的，我枪里要是装了枪子呢？〃
〃我舍不得打死你，想想，你也肯定舍不得打死我。〃
白朗向他伸出一只手：〃爷们儿！〃
钱佳皓过来，将白朗的手用力握住：〃爷们儿！〃
两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白朗说道：〃我说老钱，一块儿过来干吧，八路军里头个顶个都是好汉！〃
〃这话我正想说呢，倒让你给抢了。〃
〃不是我说的，你们晋绥军里好多人真他妈不是玩意儿，你混在里头有什么意思！〃
钱佳皓脸色沉了下来：〃打住，任何地方都是有好有坏，我们部队上有败类我承认，但更多的还是顶天立地、能打鬼子的真英雄！〃
白朗叹了口气：〃算了，你跟我一样，也是个倔驴。咱只要讲好了，不论到什么时候，枪杆子都一律冲外指着日本人，就行了！〃
〃那是当然，我手里的枪是绝不会指向中国人的。〃
〃这批军火呢，你看怎么办？〃
〃你说。〃
白朗挠着后脑勺，有些犯难：〃按理说，依着道上的规矩，起码应该分给你一半。可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我们独立团的，我也做不了主。〃
〃这件事，是上官睿和我爹不义在先，如今你拿回去，也是天经地义，我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兄弟，你们拿着军火回去，也是打鬼子。眼下我倒有个主意，只借你这军火用上一天，数量马上就能翻一番儿，咱俩对上头也都有交代了。〃
白朗一下来了精神：〃什么主意，快说！〃
〃劫日本宪兵军火库。〃
〃正合我意。〃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各自回到本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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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七章 一场血战（1）
第七章 一场血战
白朗的弟兄自然是没得说，可是老刀把子对儿子的举动确实异常愤怒，他一巴掌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还想整个杀虎口的老少爷们儿陪着你一起疯？〃
〃爹，您听我说，这计划绝对可行。〃
〃劫日本宪兵队的军火库，你他妈有几个脑袋！就是把这镇上的人马全部搬进去，也不够给人家塞牙缝的！〃
〃五一大扫荡之后，鬼子的兵力吃紧，现在的宪兵队充其量只有几十号人马，我们这次出其不意，为什么不干？〃
老刀把子沉默着。
〃把咱镇上的装备来个鸟枪换炮，也趁机煞煞小鬼子的威风。〃
〃你是不是被白朗和上官睿下了药了，鬼子这些日子没来惹咱，你还非要主动去招他，除了能让外人在一边看笑话，再趁火打劫之外，还能有什么好处！〃
〃爹，你老想着要添置家伙，从鬼子手里劫可比从华侨的手里去抢来得光明正大得多！要不你先看看我的弟兄。〃
老刀把子一进院子，愣住了。东北士兵站成笔直的一排，守在院子里。
崔四首先说道：〃刀爷，我们自打从老家出来，就没像模像样地和鬼子干一仗，枉穿了这么多年的军装，今儿，钱长官给我们一次露脸的机会，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们也绝没二话！〃
士兵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愿听长官调遣！〃
老刀把子回头端详着儿子：〃你倒挺会收买人心。〃
〃八成把握赢的仗为什么不打？〃
〃他们都是光棍儿汉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你问问杀虎口上拉家带口的老少爷们，有人愿意去跟你白白送死吗？〃
这时，虎妞从跨院里跑出来：〃爹，我们要是能说动了大家跟着我哥，咋办？〃
〃你跟着掺和什么？〃
〃爹，您说啊，要是大伙愿意跟着我哥干，咋办？〃
老刀把子没了话说。
〃爹，您只要答应，不拦着我们就行。〃
老刀把子狠狠一口啐在地上：〃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有能耐就把死人都说活了我也不管！〃
听了这话，虎妞乐了，拉着小鱼儿跑了出去。
虎妞敲着锣跑在镇街上，卖力地吆喝着：〃大伙儿快出来，都到广场去，老刀把子有要紧事儿说！〃
乡亲们纷纷打开们，从屋里探头张望。镇上的人纷纷向高台聚拢，小鱼儿站在高台下，同样敲着锣吆喝着。
钱佳皓看人聚得差不多了，振臂一挥：〃乡亲们，有个事儿要和大伙儿商量商量。〃
乡亲们都仰脸望着他，广场上鸦雀无声。老刀把子带着孙打铁站在墙角里，冷冷地张望。
〃自打上次小鬼子来杀虎口偷袭，咱全镇人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想走，没地方去，留在这儿，说不定鬼子什么时候又来打咱们，这颗心就一直在胸口里悬着，觉也睡不安生，对不对？〃
台下的人纷纷附和。
〃可咱总不能一直提心吊胆下去吧。与其在家里等着挨宰，倒不如主动出击，才是杀虎口的做派！〃
〃能成吗？那小鬼子的枪炮可厉害着呢！〃
〃他的枪炮厉害，咱就不跟他正面打，咱也给他来次偷袭！鬼子的宪兵队刚刚换防，眼下总共不过几十人，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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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七章 一场血战（2）
〃小鬼子多着呢，要是打完了再来怎么办？〃村民们一片哗然。
〃不怕，鬼子现在战线越拉越长，在山西地面的兵力也越来越少，他们只能占住几个据点，没办法每个地方都驻扎太多人马。咱们这一次就彻底把杀虎口的鬼子全灭了，打出咱的威风，让其他各路人马也都忌惮咱们，以后没人再敢到杀虎口来讨便宜！上次鬼子到杀虎口来，杀了咱多少人！这仇，咱早晚要报！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为啥不报？我跟前站着的，可都是咱晋中大地上最剽悍的爷们儿！〃
〃你爹咋说的？〃
钱佳皓手向老刀把子一指：〃这主意本来就都是我爹出的！〃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老刀把子，老刀把子也没想到钱佳皓会来这一手，被看得瞠目结舌。
〃既然刀爷都发话了，那咱还有什么好说的！干他狗日的！〃乡亲们纷纷振臂高呼。
〃打！打他狗日的小鬼子！〃台下的东北军士兵也跟着卖力地喊着。
钱佳皓兴奋地跟着一起振臂高呼。
〃打他个小鬼子，让他见识见识啥叫杀虎口的爷们！〃虎妞也跟着兴奋地大喊。
老刀把子一看这情势，冲孙打铁一摆手，气鼓鼓地走了。
老刀把子领着孙打铁往回走，于大膘子从后面颠颠儿地跟上：〃刀爷，刀爷，这真是您的主意？〃
老刀把子只顾埋头往前走，头都不回。
于大膘子继续说道：〃这不是愣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嘛！抗日抗日，说起来好听，真干起来，日本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刀爷，您可要三思啊！其他人的命都无所谓，钱家大少爷要是去白白送死，可就太可惜了。〃
老刀把子站住了：〃这浑小子自小性子就拧，干什么事都一根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于大膘子眼珠一转：〃今天这事嘛，也不是没辙。〃
老刀把子扭过脸：〃噢？你还有什么法子？〃
〃有位朋友一直想托我给您捎话，约您过去聊聊呢。〃
老刀把子想了想：〃屋里说去。〃
老刀把子引着于大膘子来到自己的房门口：〃打铁，你在外面守着，谁都不许进来。〃
一直到晚上，两人才从屋里出来，并且吩咐孙打铁找了两匹马，蹄子上都包了布，两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斗篷。老刀把子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于大膘子也笨手笨脚地爬上马背。
〃刀爷，还是我陪您去吧。〃孙打铁说道。
〃不用，你就在屋门口守着，有谁来找我，就说我今天吹了风，头疼，一概不见人。〃
不一会儿，两人到了日本宪兵队，原来他们是想给日本人通风报信。
两个人穿着黑斗篷站在院中，斗篷上的面罩垂得低低的，根本看不清脸。
〃你们到底是谁？〃中居正南仔细端详两人。
〃你们不是一直都想见我吗？〃斗篷下笼罩的脸，传来老刀把子阴沉的声音。
〃钱桑，你的决定是明智的，如果你早点做出这样的决定，很多无谓的牺牲就都不会发生了。〃中居正南拍拍老刀把子的肩膀笑着说道。
〃过去的好多事都是误会，误会！〃于大膘子也跟着说道。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去，只有一样，希望你们能放过我的儿子，放过杀虎口的黎民百姓。他们只是糊涂，早晚会明白的。〃老刀把子说道。
〃没问题，其实你早该这样信任皇军。支那的土地太广大了，光靠皇军根本无法管理，所以真正管理支那的，还是支那人。治理杀虎口最好的人选，也只有你……钱桑。你什么都不会失去，只会得到的更多。你是个英雄，因为你的及时出现，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如果你今天不来的话，明天的杀虎口恐怕就是生灵涂炭了。〃
老刀把子一怔。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比你们到得更早。〃
里间的门拉开，上官睿站在门口，笑吟吟地望着他。
上官睿、老刀把子和日本人的勾结，白朗和钱佳皓对此是一无所知，他们正在商量如何实施具体计划。地上用土堆了一个简易的沙盘，钱佳皓用树枝正做着说明，白朗等人围成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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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七章 一场血战（3）
钱佳皓指着沙盘说道：〃鬼子的宪兵队都集中在县城里，现在只有不到一个中队的兵力。县城外原来还驻着一个营的伪军，冯四被打垮了以后，伪军也不敢在外面住了，都挪到了县城里边。他们号称一个营，我估计上次那一仗下来，他们总共还剩了一百来号人。不过这支队伍七拼八凑，彼此之间间隙也很大，基本不足为患。军火库就在宪兵队里的这个位置，我们明天先想法子把鬼子和伪军都引到县城外面去，剩下的人就好对付了。宪兵队高墙上有鬼子两挺重机枪，把这两个火力点揍掉，其他都不在话下。大伙儿记住，鬼子打仗的时候主要是炮火机枪厉害，尽量跟他们缩短距离，打近战，他们的炮就发挥不出来了。〃
〃你咋摸得这么细，是不是去过宪兵队？〃白朗问道。
〃我早就想端了中居正南的宪兵队，化装到县城去侦查过好几次。〃
〃原来这事是你早盘算好的，我还以为是白天在兴头上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打仗哪能一拍脑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不打则已，打就要打赢！〃
白朗故意重重咳嗽了几声：〃这你放心，我打过的仗，还从来没有输的！那伪军保安队的队长现在是不是陈大迷糊？〃
〃是。〃
白朗这下来了精神：〃我倒有个主意，陈大迷糊他爹陈望就住在小陈家店，离鬼子的县城不到二十里。咱明儿先派支人马去陈望家，假装是要砸窑，再留个口子让他们去报信。那陈大迷糊听说他爹有难，肯定会出来救。这样，鬼子和保安队大部分的兵就都给调出来了。咱再埋伏一路人马，躲在县城边上，等他们一走，就冲进县城，直奔军火库！〃
钱佳皓兴奋地说道：〃鬼子一听家里头有枪响，肯定会回头救援。这时候，咱再安排一路人马，在路上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
〃前面两路再折回来，前后夹击，就算不把他连窝端了，也让他们以后提起杀虎口三个字就犯哆嗦！〃
〃那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打军火库的重任就交给白兄了。〃
〃好说。〃说着，白朗从怀里掏出把左轮枪，将枪柄递给钱佳皓，〃这个你收着。〃
〃谢谢！明天见。〃
〃明天见！〃
钱佳皓带着队伍押着马车远去，白朗则吩咐孟二狗领着六七个弟兄溜溜达达地进了村子。
孟二狗带着人端着枪闯进大地主陈望的家里。地主陈望从屋里出来，一看这阵势，脸都吓白了。
〃你就是陈望，陈大糊涂他爹？〃孟二狗问道。
〃各位英雄，有啥吩咐，尽管说。〃
〃上次我大当家的到你这借过干粮、借过盘缠，你还记得吗？〃
〃好汉，敢问你们大当家的宝号是？〃
〃你还混什么混，白爷，白朗，大闹杀虎口的白爷，听说过吗？〃
〃知道知道，好汉，上次我可一点都没难为白大侠啊！〃
〃知道就好。〃
孟二狗一把拍在陈望的肩膀上，吓得老地主差点瘫坐在地上：〃别哆嗦，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上次拿的锅盔早吃完了，我大当家的带着几百号兄弟要去投阎老西，路远，再找你讨几个盘缠！〃
〃好，好。〃
〃我们是来打前站的，过会兄弟们就到了，赶紧让人先做饭，备草料。〃
〃要备多少？〃
〃先做三百个人的吧，要快，说话就到！〃
〃家里没存那么多的口粮啊。〃
〃没有不会去借？！〃
陈望回头喊道：〃老三，老四，赶紧出来！〃
几个长工战战兢兢地从偏房里溜了出来。
〃赶紧挑水、生火、做饭！老三，家里头面不够了，你去找赵大驼子讨几升白面回来。〃长工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孟二狗枪一横，把他拦住：〃借粮食连个口袋都不拿？〃
〃我忘了。〃陈望紧张得汗都下来了。
长工拎着只长条布口袋，重新跑出来。
〃从这儿过去要多远？〃
〃二里半吧。〃
孟二狗看着天，想了想：〃那就给你半个时辰，过了半个时辰，你要还不回来，这屋里人一个不留，都得死！〃
长工傻在那儿，不敢动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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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七章 一场血战（4）
〃现在开始，算时辰了啊。〃
〃还不快去！〃陈望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