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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到底该怎么做呢？喜姑姑为了这件事，一天下来愁的眉头都舒展不开。
可这宫里头永远都不缺长舌妇的，不过是到了傍晚的时候，熙妃娘娘也不顾外头落着春雨，提着裙子就匆匆来到了坤宁宫。
这会儿子皇后娘娘正命了平姑姑将一碗刚煮好的药倒在那滴水观音的盆栽之中，苦笑着说道：“……每日闻着这些汤药味儿都觉得恶心，要真的要本宫喝下这些东西，只怕这病一辈子都好不了了罢！”
平姑姑只浅笑着说道：“娘娘本就没病，喝什么药呢？”
“哪里是没病？本宫这病才病的厉害了！”皇后娘娘苦笑一声，眉眼之中写着淡淡的愁郁，“若真的是普通的风寒也就好了，吃两服药下去什么事儿都没了，心病才是这世上最难医的病了……”
只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外头就传来了喜姑姑的声音，“熙妃娘娘，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才喝了药正要睡下了！”
对于熙妃娘娘的性子，她略微也是知道些的，如今自然是拦着她不敢要她进去了。
可熙妃娘娘又岂能是她拦得住的？当即不管不顾就冲了进去，嘴里更是嚷嚷道：“本宫不过是有几句话要对皇后娘娘说罢了，说完了马上就走，不会耽搁皇后娘娘休息的。”
边说，她更是不由分说的闯了进去，一进去，就对上了皇后娘娘那张寡淡的面容，慌忙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好端端的，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在外头吵吵嚷嚷的，你素来不是最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总说泥土会污了自己的鞋子吗？”皇后娘娘有些笑不出来，对于熙妃娘娘的性子，这宫中怕是没几个人不了解了，若不是这个是有要紧的事，她如何会舍得出门？
一时间，皇后娘娘心底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了。
熙妃娘娘更是急的连口气儿都来不及喘，也不顾喜姑姑在一旁使眼色，径直道：“皇后娘娘，您怕还不知道罢，皇上封了云妃为云贵妃呢！”这也就表示以后她见到顾初云可就要行礼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皇后娘娘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熙妃娘娘一跺脚，扬声道：“娘娘啊，您当真还不知道了，臣妾是说要是您知道了这信儿怎么还能沉得住气？皇上已经封了云妃为云贵妃了，这圣旨一早就送到了延禧宫，如今六宫之中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呢！”
皇后娘娘仍旧觉得不敢相信，瞥眼去看喜姑姑，却发现喜姑姑低头不语。
她又扭头去看平姑姑，却发现平姑姑神色闪躲，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怎么会，怎么会……就算是皇上要封她为贵妃，也要知会本宫一声才是，为何到如今连个口信儿都没叫人捎过来？是不是你们都弄错了？这圣旨一日没有下来，册封的事就做不得数的……”
言语间，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了，藏在被子里的指甲更是已经嵌到了掌心去了，疼得厉害，可饶是这般，依旧比不上心里更难受。
入宫三年，入主后宫三年，可她却从未觉得有过如此窘迫，如此可怜的时候！
熙妃娘娘看着她忍不住微微发抖的身子，当即也有些怕了，怯怯问道：“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气，才缓缓道：“放心，本宫没事儿，这件事本宫已经知道了，熙妃，你就先回去罢！”
熙妃娘娘哪里还敢多留，不过是说了两句要皇后娘娘多保重身子的话，脚底下像是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就走了。
等着屋子里没了人，皇后娘娘却是一抬手将案几上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哐当”一声，茶蛊发出清脆的声音，喜姑姑等人更是吓得慌忙跪在了地下。
这后宫众人个个都说皇后娘娘温婉贤淑，堪为六宫之典范，却也只有她们这些亲近之人才知道，皇后娘娘的脾性远不如表面上那般好。
“你们知道了这消息为何不告诉本宫？”皇后娘娘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幽幽的冷意，但更多的却是恨意。
喜姑姑颤声道：“奴婢想着娘娘最近心里头本就不痛快，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心里更加难受，所以……”
皇后娘娘却是厉声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什么？所以你们觉得一直瞒着本宫，本宫就能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了吗？还是你们觉得，你们不说，皇上就不会册封那个小贱人为贵妃了吗？还是你们压根就不想告诉本宫，想要看着那小贱人一步步爬到本宫的头上，想要本宫沦为后宫众人的笑柄？”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刻，与往日那模样是截然不同。
035 趋炎附势的小人
喜姑姑吓得一个哆嗦，低声道：“娘娘，不是这样的，奴婢真的只是担心娘娘的身子啊！”
说着，她更是窥了皇后娘娘一眼，小心翼翼道：“奴婢十岁的时来到娘娘身边伺候，这一伺候就是将近二十年，娘娘对奴婢而言不仅是主子，更是亲人，奴婢巴不得见到娘娘风光无限，只是娘娘啊，这风光虽说重要，难道您比您的身子骨更重要吗？云妃娘娘就算是如今得了荣耀，可谁又能知道她到底能笑几日？”
“就如娘娘当日对云妃娘娘说的那番话，这宫里头从来都不缺美人儿，今日得宠的是云妃娘娘，可谁知道下一个得宠的又是哪位主子？再娇艳的花儿都有凋谢的一日，唯独娘娘的身份与地位永远都不会变的。”
她是看着皇后娘娘长大的，对于皇后娘娘的性子也是知道的，三言两语就能将皇后娘娘安抚下来。
可这一次皇后娘娘并没有像是往常那般茅塞顿开，只是苦苦一笑，“就算是本宫的身份地位永远不会变，那又如何？不过是一辈子守着这冷冷清清的坤宁宫，守着这皇后之位罢了？还记得当年刚进宫的时候爹爹对本宫说，皇上是个傻的，心智自然比寻常人简单，若是本宫一心为他，他会念着本宫的好，定一辈子不会负了本宫，可如今了？不过一切都是个笑话罢了！”
“呵，本宫如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喜姑姑，想必这个时候延禧宫的门槛都已经快被人踏破了罢？”
喜姑姑不敢随便接话，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娘娘，皇上只是一时糊涂罢了，等着皇上想明白了就能知道谁才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太后娘娘看似对皇上关怀倍切，可不过是为了谢家罢了，云妃娘娘整日只知道陪皇上嬉闹，哪里有个正形……”
“罢了，罢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本宫对皇上再好，皇上也只会觉得本宫烦得很，抵不上那小贱人半分！”皇后娘娘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却是缓缓落了下来，“这些年本宫一直在想，本宫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当初爹爹送我进宫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虽说是汪家的女儿，但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所为的不过只是汪家的前景罢了……有的时候本宫也气，也恨，可恨了之后，气了之后又能如何？如今我所能依靠的只是汪家啊！”
曾经无数个夜里她都在想，若皇上是个正常人该多好，哪怕皇上宠爱云妃也好，熙妃也罢，她起码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啊！到时候，她就可以悉心教养孩子，辅助孩子登上皇位，若这样，皇上的恩宠和家族的依靠对她来说也就可有可无了。
可如今，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只能像一株藤蔓似的，与家族相依相靠。
只是心里再怎么苦，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喜姑姑也跟着红了眼眶，安慰道：“娘娘莫说这样的话，老爷也是疼您的，若是当年老爷有办法，哪里肯送您进宫啊！有些事儿您不记得，奴婢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您三岁的时候染上了水痘，大夫说您已经是九死一生了，要将您送走，老爷说就算是阖府都染上水痘，也不会将您送出府的，还有，在送您进宫之前，一夕之间老爷像是老了十岁似的……”
她心里明白，老爷是疼爱娘娘的，但这份疼爱却远远及不上汪家的前途，她更明白，汪家和娘娘是相辅相成的，缺了谁都不成，若是娘娘真的因为这件事对汪家生出了嫌隙，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娘娘，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皇后娘娘只是流泪道：“罢了，不要再说了，本宫累了，想要歇一歇，你们下去罢！“
喜姑姑只好带着内间的人都退了下去，一时间坤宁宫上下寂静如同死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反观延禧宫，可真的是门庭若市啊！
且不说内务府主管来了一趟又一趟，就连那些之前连延禧宫大门都不肯登的妃嫔们也借着各种由头上门了，要么说自己刚得了一筐橘子好吃得很，要么说自己新得了个绣花样子……反正这理由是各式各样的。
可却无一人能踏进延禧宫的大门，玉萤站在门口是皮笑肉不笑，“真是对不住各位了，我们家娘娘最近身子骨有些不舒服，就不方便招待各位了，你们的好意，奴婢会帮各位转达给我们娘娘的。”
话虽这么说，可她心底却是忍不住啐道，一个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那些个妃嫔娘娘们想着之前开罪了顾初云，想着顾初云那捉摸不定的性子，哪里敢随便离开，只能陪着笑说道：“……虽说知道云贵妃娘娘身子不适，但还请玉萤姑娘进去通传一声，要不然咱们见不到云贵妃娘娘安然无恙的模样，就算是回去了，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就是就是，还请玉萤姑娘进去通传一声罢，咱们见到云贵妃娘娘没事儿，自然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
她们无非是担心顾初云心里憋着一口闷气，来日找她们报仇！
玉萤哪里知道她们的心思，如今见着她们这般急切，想着原先她们拿乔的模样，当即更是说道：“那可真是不巧了，我们娘娘刚睡下，若是各位主子愿意等的话，那就去偏厅等一会儿罢，至于我们家娘娘什么时候醒，那奴婢就不知道了。”
若换成了之前，那些妃嫔娘娘们听到这样的话定转头就走，可如今却是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到底还是有转机的。
等着玉萤忿忿将这件事告诉了顾初云，顾初云却是淡淡一笑，“你做的对，若是她们愿意等那就等着罢，反正我这‘妖妃’的名声已经流传开来了，也不在乎更恶毒一些了。”
南景却还是有些担心，“娘娘，虽说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这流言蜚语说的多了，众人也就当成真的了……”
“那又如何？”顾初云素来将这种事情看得极淡，在二十一世纪的她和南景有几分相似，为了别人的看法活的是战战兢兢，既然老天爷给她了这个机会，她只想为自己而活，活的痛痛快快，“就算是那些人看不惯我，又能怎么样？我知道，你怕的无非就皇上失宠于我之后，我的日子会过的艰难，可你想一想，就算是我小心翼翼，有朝一日我真的失宠了，你觉得是皇后娘娘会放过我，还是熙妃娘娘会放过我？今朝有酒今朝醉，咱们过好当下每一日就是了。”
说着，她更是笑着将自己跟前的一碟子豌豆黄推到了南景跟前，“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豌豆黄，比我最开始之前吃的还要好吃了，方才来的那小太监说这用的乃是最上等的材料，里头还包了些蜜渍红豆，你素来爱吃甜食，尝一尝，保准你喜欢。”
这豌豆黄的确是最上等的，整间屋子里都蔓延着淡淡的香气，一低头，甚至还能看见鹅黄色的豌豆黄里隐隐透出颗颗饱满的红豆来，那蜜汁，像是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要流出来似的。
只是南景尝了一口，却觉得味同嚼蜡，吃了一半又将豌豆黄放下来，闷闷道：“娘娘，奴婢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大好，就算是大家都误会了您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不能误会您，要不然，就算是您成了贵妃娘娘，这以后的日子还是不会好过的！”
“放心，我知道的，你啊，就好好吃你的豌豆黄罢！”顾初云心里是有打算的，上午接到圣旨的时候她的确是觉得惊愕，但细细一想，整件事却是有些不对劲，依照皇上那性子，如何会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依照皇上的做派，若是真见不得自己受苦了，定会冲到坤宁宫与皇后娘娘好好理论一番，哪里会想着晋一晋自己的位份，这哪里像个傻子的所为所为？倒像是个……谋臣会做出来的事似的！
那这个人到底会谁？
顾初云虽来这个朝代没多久，身处后宫之中的她也能察觉到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看似忠心耿耿的人有很多，但真心为皇上着想的却是没几个，这怕是傻子唯一的好处了罢，总觉得人人都是为他着想的！
思及此，顾初云却是一夜都没有睡踏实，第二天估摸着皇上下了早朝，也不顾外头落着绵绵细雨，就去了御书房。
如何这御书房的内室侍卫们没一人敢拦着顾初云，她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廊下，刚要踏进去，却被南景给拉住了，“娘娘，慢着！”
“怎么呢？”顾初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南景却是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听见了老爷的声音了。”
“老爷？”顾初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南景口中的老爷应该就是顾大人了，她并不是顾家的女儿，自己的生父只是个卖茶水的小贩，当年因救了顾大人而丧命，所以被顾大人接到了顾府之中，就连姓都换了，这么多年一直都被顾家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养着。
036 不知道是喜还是愁
南景点点头，冲着里面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娘娘，要不咱们还是迟一点进去罢？”
这位顾大人可是大晏朝出了名的严肃，平日里甚少看到他笑，原先在顾府的时候，她最怕的就是他了。
顾初云也不问原因，点点头，低声道：“那咱们先到别处去躲一阵就是了。”相较于这位素未谋面的顾大人，她自然是更加相信南景一些。
南景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可走了几步，又说道：“娘娘，就算是奴婢惧怕老爷，可老爷也是真心疼您的，就连原先在顾府的时候，大姑娘都曾说过老爷待您可比待她好多了……”
因为自家娘娘的身份尴尬，所以到了顾府之后日子也并不是十分好过，阖府下人明面上表现的是毕恭毕敬，只是背地里却不大瞧得上她，但不管如何，好歹有老爷为自家娘娘撑腰，就算是自家娘娘真的是错了，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几句斥责，可若是换成别人错了，一顿狠狠的责罚那是怎么都少不了的。
顾初云对这些事是一点记忆都没有，如今只是淡淡道：“我知道，是不是你觉得你方才的话挑拨了我和老爷的关系，所以自责呢？没关系的，这种事儿不必放在心上，对于老爷对我如何，我病了一场并不记得，我只晓得如今是你陪在我身边的。”
更何况，若那位顾大人真的对她比亲生女儿还好，当初为何不将他亲生女儿送到宫里头来？据她所知，这顾府中可不是只有她这一位姑娘在的，她的亲生父亲为了救顾大人而丧命，可顾大人却是这般恩将仇报，当真是心疼她？依她看，到时不见得罢！
一时间这样想着，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顾家老爷更是没有好感了。
到时南景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哽咽道：“娘娘……”
顾初云拍了拍她的手，含笑道：“虽说你和玉萤名义上是我身边的宫女，可我却将你们当成了亲生姊妹似的，若是你不愿意见到老爷，咱们不见就是了。”
南景这会子感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哽咽了好一会儿，才道：“奴婢能跟着娘娘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着说着，便又泣不成声起来了。
顾初云向来不喜欢这些煽情的场景，随随便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了，等着两人在御书房附近转悠了一圈，再回去的时候，果然顾大人已经走了。
顾初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御书房，傻皇帝一听见动静，慌忙将奏折合上了。
抬头一看，见着是顾初云，傻皇帝脸上紧张的表情这才松懈了些，可却还是有些磕磕巴巴地说道：“初……初云，你来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顾初云见状，走上前去伸出手去，笑吟吟道：“皇上在看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让臣妾也瞧一瞧罢！”
皇上摇摇头，手严严实实将桌子上的东西给捂住了，“没，没看什么，不过是些奏折……你定然不喜欢看这些东西的，这些东西是最无聊不过了的。”
顾初云淡淡一笑，道：“皇上不给臣妾看一看，怎么会知道臣妾不喜欢看呢？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臣妾只想看看皇上是看的什么东西，看的这么笑眯眯的，不给是好奇罢了！臣妾可是记得之前皇上曾说过，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与臣妾一起分享的，这才几日的功夫，难道皇上就已经说话不算数呢？”
皇上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少也知道些了，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朝堂上的事情了，说那奏折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当她也是傻子了吗？
皇上依旧摇摇头，低声道：“不是朕不给你看，只是……只是……”一时间，他竟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来。
顾初云佯装做生气的样子，抬脚就要走，“若是皇上真的这么小气，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告诉臣妾一声，那臣妾可就走了。”
可她刚抬脚走了没两步，皇上就喊住了她，“初云，初云，你可别生气，朕给你看就是了。”
说着，更是低着头递给了顾初云一本小册子。
顾初云接过那小册子一看，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