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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福临门-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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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 回过神来的是一直沉默的萧六郎:“既然你能绣,那就由你来做吧,这样也许能消公孙小姐心头之气。”这是一句话,说得阿福心寒。
  “我不要,能绣归能绣,我才不要给她绣呢!”一想到公孙小姐在桥上与她挑衅时的模样,阿福就气愤不已。
  景宏一甩衣袍,也站起来帮腔:“对,这事就不能让齐福担!”他就不想让齐福趟这场浑水。
  六郎私心是不想让阿福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换言之,要是他能绣,真就自己上了。可这个刺绣必须由阿福来做,众人并不知六郎心中的盘算。
  见景宏欲拦下,处处与他的安排相悖,六郎嘴角扬起讽刺的弧度,果断截了 回去:“她不绣,那你来绣不成?”
  “这是什么话?”宏小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公孙茗若又没伤着,好手好脚,怎么就不能自己绣?”
  大郡主却摇了摇头,否定了这种可能:“据我所知,这百寿图,本就不是公孙小姐绣的,一直是丫鬟毓绣在做。据说是这丫鬟是御绣局出身,有手绝活,就是这‘双面绣’,一般人绣不出的。麻烦就麻烦在,公孙小姐说,刚才和红烧肉打斗中,毓绣伤了手……”
  “不是刚才,那丫鬟的手腕几天前就伤到了。”六郎一开口就道出令人乍舌的真相。
  “不是今儿伤的?”大郡主听到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好奇地看向六郎。这是连她都蒙在鼓里了,还不得不吃下这个哑巴亏!
  六郎点点头:“昨儿,公孙小姐就将此事告知我了,所以今日,她才会带‘百寿图’来郡马府,寻求帮助的。”
  “那为何还算在我的头上?”阿福一听,自是不干,这冤大头做的也太让人窝火了,“她冤枉了我,还要我帮她?”
  六郎却是口吻严厉,满是斥责之意:“谁让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招惹了她?不是帮她,现如今,这就是你的责任!”
  面对六郎的斥责,阿福竟无言以对。
  见阿福不语,六郎才将他的本意拖出:“再说了,昨日说起此事时,我就有心推你出来,这东西带来郡马府,本就是让你来绣的!”
  不知何时,夫子竟与那公孙小姐要好到这般地步?
  齐福听罢,转眼已是泪目盈盈。
  “夫子,你怎么能如此对我?”她声音微咽,委屈至极,“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何事与那公孙小姐争吵的?”
  是为了你啊!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阿福泪眼模糊的望着六郎,心中有苦难言。
  更没成想,一向对她关怀备至的萧六郎,此时却毫不领情:“你们女儿家之间的小事,不提也罢,现如今,不能因你之过,连累了郡主和郡马爷,这百寿图,你非绣不可!”
  这话说得语气及重,大有“舍车保帅”之意。而成为被舍弃的那个,突然安静下来的齐福含泪凝望着六郎,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姓萧的,你不要太过分!”宏小爷最见不得齐福伤心,更不要说是为了别的男子掉眼泪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这时,大郡主反斥景宏,“没有,就闭嘴!”
  齐福那想哭,哭不出来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景宏:“阿福,你别哭,我去找人,找最好的绣娘!”
  “若是能有人比得上阿福那双巧手,找人又有何妨?只是时间上只有三天!”六郎这是一口咬定了让齐福来绣这“百寿图”,口气不容商榷。
  一听到六郎继续挤兑齐福,景宏的脾气被瞬间燃爆了:“姓萧的,你不要太嚣张!你敢再欺负她,小心我千刀万剐了你!”说着,景宏跳着脚就要向六郎那边奔去,还好被郡马爷和苏靖忠左右架起,给拉了 回来。
  “景宏,你能不能不添乱!”大郡主气急,再下逐客令,“来人啊,快点,快点把小王爷给我轰出去!”
  这般,宏小爷二次被轰出了郡马府。
  众人散去之后,只有大郡主与郡马爷两人时,夫妻俩这才各自对此事发表看法。
  “六郎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在大郡主的记忆中,能让萧六郎如此执着之事不多,何况,那时对阿福的指责咄咄逼人,句句言辞犀利,不像他的风格啊?
  “其实,我也是弄不明白,能绣此图之人不多,却也不只阿福一人吧?宫中可绘‘双面绣’的绣娘还是有的,找找人,托托关系,也不见得找不到,为何六郎偏让齐福做呢?”郡马爷一语中的。
  “若要想通,只能当是怕节外生枝吧,东西是要呈给皇后,总不好用宫里的人来做。”
  “也是,三天后就是皇后的寿辰,现在撒网求贤,还不如就用阿福姑娘呢!更不要说,这事要瞒着的人太多,万一相爷知道了爱女在咱们府上被袭,也不好交代。”这样一想,倒也通了。
  为何非要齐福绣这百寿图?其实,这一切都是六郎精心安排的。
  其一,阿福的手艺,六郎是见过的,不只在汇城,之前他还亲眼见到过齐福手绘的“百寿图”,只是阿福不记得了;其二嘛……萧六郎攥紧了手中的腰牌,上面刻有“踏雪寻梅”这四个字,浮雕触手,纹路清晰而冰冷。
  如今,若要保住阿福,这个“百寿图”就必须由她来绣。
  六郎还在思考,就听齐福的声音裹着一阵风,推门而入:“夫子!”
  她怎么来了?
  齐福也是急火攻心。如此天降横祸,就是再不情愿,在众人面前也只能认下。
  但一 回到自己的处所,那是说不出的心绪难宁。坐在茶桌前,一抬眼,看到桌子上放有“百寿图”画样,莫名的心酸与烦躁交织在一起,那是心头起火,灼得她坐立难安。 回想在云志阁时,夫子对她的决绝态度和对公孙小姐的偏袒之意,齐福不觉更厌烦那图样几分。
  这是要活活憋屈死人吗?
  以她此刻的心态,“百寿图”她是一针都绣不下去。阿福越想越气,越想越是激动,一甩袖子,便出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晚,齐福也顾不上避嫌,趁着夜色一路疾走,朝云志阁的方向而去。她在前走,红烧肉就跟在她身后跑。
  这般到了云志阁。
  齐福进门之时才发现红烧肉又跟了来,白茸茸的一团,对她吐着舌头,摇摇小尾巴,跟个惹人怜爱的幼童一般。但齐福哪有心情与它玩耍?加之,之前的祸事皆因这个小东西而起,齐福的潜意识中也对这小狗抱怨了几分,口气严厉了也许:“不要再跟着我了!”说罢,闭关大门,将一团雪白挡在了门外。
  “时辰不早了,你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六郎立于窗前,说话时头也不 回,就这般淡淡冷冷地问道。
  反之,阿福的心中早已波澜四起:“夫子,这个‘百寿图’我不想绣!”
  “不要胡闹。”六郎的声音中仍旧听不出半点情绪,这也让齐福更加在意。
  “我没胡闹,夫子,我不喜欢公孙茗若,她的东西我现在连碰都不想碰一下,更不要说完成剩下的部分了!”
  “不行。”
  “夫子,我去找人来绣,我去想办法好不好,我办不到,真的办不到!”
  “我说了,不行!”
  “夫子,算我求你了,以后我都乖乖的,就这一次,你容一次好不好……”阿福还在软磨硬泡的找机会,丝毫看不出六郎的良苦用心。
  一切都安排得当,却在最关键的这一环出差错。
  不能等了,他要早做决定……
  六郎握腰牌的手又紧了紧,略发艰难的开口,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和冰冷:“此事是因你而起,你来弥补,也是为了让你得教训,若再这般无理取闹,我看你我的婚事……也要重新考虑了。”
  

  ☆、第33章 雨夜终离别;魂消断情月

听到他提婚约之事,齐福一愣。
  慢慢地抬起头来,凝视着萧六郎,她突然有些迷茫了:“你……你要悔婚?”这话是出自夫子的之口,齐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刻,六郎的心更慌,他抿紧了双唇,还是止不住微微发抖,还好眼前有遮挡,若是看到齐福伤心欲绝的模样,这一步定是走不下去了。
  六郎告诉自己,不可退缩。
  “是,又如何?”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可,可在汇城时,你与我定下十日之约,你说过会娶我的……”
  太过相信那些誓言,如今背叛的感觉才会如山压顶,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向对她情深意重之人,此刻给她的不过是冰冷的 回答:“我是说过十日后,会给你一个交代,如今这般,也算是交代了。”
  齐福双腿一软,差点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只手无力地支在桌上,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能相信:“我们的婚约,你从头到尾都当作儿戏吗?”
  轻而易举的出尔反尔,在他眼中,她齐福算什么?而她一路珍惜的是什么?坚守的又是什么?对于萧六郎这个人,阿福竟一时看不清了。
  此时,六郎同样觉得五脏俱焚。
  危险愈近,他身边的人不能再有损伤。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本来就是口头婚约,一没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不是儿戏又是什么?若不作数,还让我给你写悔婚的帖子不成?”六郎决绝的话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不给齐福丝毫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自己返还的余地。
  阿福只觉头痛欲裂,一时天旋地转。
  “你负我?你负我!你竟负我……”似乎反复念着这句话,才能清醒过来一般。阿福再也无法忍耐,任泪水决堤,不禁痛心地啼哭起来。
  在齐福转身跑出了云志阁的刹那,六郎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的话如柄双刃剑。
  附上心口的位置,那里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齐福一时悲怒加交,推门时,不慎撞到了红烧肉,小狗冲她委屈地“汪汪”了两声。“我说过了,你不要再跟着我!”阿福哭着与红烧肉发脾气,说完又想到小狗听不懂。一时心头悲愤难舒,不管不顾地拼命向前跑去。
  白日里,海棠盛开的花园中,一入夜,霎时黑得阴森可怖起来,似是万物俱寂。
  每每身处这类园子之中,阿福都会有种莫名的恐慌感,郡马府这样,齐府亦是,总感觉自己曾在这样的花园中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却又一时难以想起。
  突然,身前一黑影掠过!
  距离太近,又过于突然,齐福本能的惊叫出声,想跑来着,不料脚下一跘,返跌坐在地。脚踝处立刻传来难忍的刺痛之感,阿福痛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般,再想起身也是难了,更不要说逃跑。
  本就是暗夜之中,那人穿着夜行衣,以黑巾遮脸,看不清面容。齐福的叫声已惊动府中的侍卫,刺客却并无半点犹豫,一落地,便亮出长剑,向阿福刺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齐福来不及躲避,以为命将休矣,却听“汪汪”两声,月光下,有一白物飞身而起,一口咬在了黑衣人持剑的手臂之上!
  刺客被咬得狠了,干嚎出声,猛得一甩手,将红烧肉甩落,狠撞在了假山之上。
  眼看着这一切发生,齐福揪心喊道:“红烧肉,快跑!”
  这时,那刺客又再度向阿福发起进攻,谁知,刚想动手,脚下又被什么东西牵跘住。他低头一瞧,小狗正咬住他的裤腿不放,喉咙里发出呼噜之声。
  见这狗似是要护主,死命的缠上自己,刺客杀红了眼,将长剑倒手,反向下刺去!
  “不要!”
  一剑刺下,脚边的小东西慢慢失去了生气,不动了。见摆脱了小狗的纠缠,刺客看到侍卫手中的火把临近,不得已放弃刺杀,先飞身逃离了郡马府。
  阿福吓得浑身酸软,加之脚伤,想站都站不起,只得玩了命的往红烧肉的方向爬去。再将它抱在怀里时,红烧肉已经一动不动了。
  明明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它的身体还的温热,可是……
  侍卫赶来时,看到阿福抱着红烧肉倒在血泊之中,那血染红了她的衣服,分不清是阿福的,还是小狗的。
  此时,不仅是侍卫家丁,听到动静,六郎也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出了云志阁。他赶到时,正听到阿福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们动手了!
  阿福 回到处所后,整夜不能入眠。
  红烧肉走了,再也没有那团雪白柔软的小家伙跟着她了,想到之前对红烧肉的斥责与抱怨,齐福便止不住的流泪。如果知道这么快就要分别,她应该对红烧肉更好一些的,她不该让红烧肉走时只记得她气愤的脸,发脾气时的语气……
  再看到那未绣完的“百寿图”时,阿福更加的怨恨,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这个刺绣,都是因为这个!
  她绣!
  她绣还不成吗!
  第二日,听说齐福遇刺,景宏一大早就跑到郡马府,闹着要住进来,守着齐福。大郡主不依,他便不走了。谁劝都不听!
  而经历了双重打击的齐福开始不眠不休的绘制“百寿图”,谁来看她,她都不理。大郡主,宏小爷和苏靖忠,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却唯独不见六郎的身影。
  三日后,“百寿图”绣成,由公孙小姐顺利的呈给皇后。
  而阿福却一病不起。
  一早,小丫鬟给她喂了药,见阿福姑娘的病不见起色,不禁伤心的摇了摇头,出去了。丫鬟一走,一抹清瘦的天蓝色身影悄悄走近齐福的身边。
  榻上的齐福病得昏昏沉沉,小脸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得骇人。只一眼,六郎便不觉红了眼眶。
  从头想来,是他使计毁掉阿福与宋员外家公子的婚事,让她承担恶名;是他将阿福带离齐府,与之亡命天涯;又是他将阿福带入这个艰险丛生的陷阱,陷她于危难之中……可萧六郎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亲手摧毁阿福的希望,让她痛彻心扉。
  明知会伤得齐福体无完肤,他却只能这样做。
  若不是那夜,他收到那块预示着死亡的腰牌,或许还会抱着与齐福一同离开大君,相守余生的信念。
  那夜。
  月影婆娑,枯枝摇曳。
  当一抹黑影来到他的面前时,坐在长椅之上的萧六郎脸上看不出一点起伏:“你是来杀我的吧?”
  那黑影问:“你是从何时发现身边有奸细的?”
  六郎并不否认:“很早。”
  记得之前,无论他与阿福逃到哪里都能被敌人准确的找到,萧六郎又不是傻子,怎会感觉不到呢?所以,他才会轮番怀疑身边人。
  “在汇城树林时,你为何会怀疑华雪,却不怀疑我?”黑影向前踱了两步,声音中满是凉意,“明明和你接头的人一向都是我,我的身世背景你一概不知,你为何偏偏要怀疑她,而不是我!”
  由最初的疑问到愤怒,再到最终悲凉的无可奈何,这话中带着化不开的情绪。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责怪六郎,责怪自己。
  云走月明,惨白的月光洒在雾黎愤恨的脸上,表情又有着无限的凄楚。
  “动手吧,即使没有失明,黑夜之中,我又能跑多远呢?”
  “你不怕死?”
  “人终有一死,”六郎微不可闻的勾了勾唇角,“雾黎,我只有一个请求,动手时轻一点儿,不要吵醒梦中人。”
  想到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颠沛流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不过……他终未将心爱之人带离虎口,未给她承诺过的安逸生活。
  可惜了。
  听后,雾黎却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如同在下决心般,终坚定地开口:“她到最后,都在担心你的安危……我送你出城。”或许,从他到郡马府,见到萧六郎之前,他的心中早有定断了。
  六郎发觉不对劲儿,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雾黎将一块腰牌交给六郎,转身离去。
  六郎眼前遮着白巾,只能以手在腰牌上婆娑,当识出了“踏雪雪梅”这四个字时,心中不觉一震。
  雾黎突然站定,没有转身,而是微微的侧头,道:“华雪死了。”
  说这话时,他双眼猩红。
  华雪的死,让六郎意识到事态严峻,更容不得计划有半点差池。昨夜有人偷袭郡马府,那就是明目张胆的来杀他与齐福的。若不是有红烧肉护主,阿福怕是性命不保。
  长痛,不如短痛。
  她必须活着。
  忽感脸上有湿凉,朦胧间,齐似是看到了六郎的身影。知道自己生病,他来看她了吗?那些绝情的话都是气话,他终究是放不下她吧?
  “夫子……夫子……”阿福托着生病的身体,勉强地支撑起来,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
  外面雨下得正大。
  齐福失魂落魄的夺门而出,赤着脚闯入急雨之中。
  耳边充斥着燥人的雨声。
  一场秋雨一场凉,脸上、身上都是刺骨的冰冷。视线所及之处,均是一片如帘般花白的雨雾,看不清前路,也寻不到半个人影。
  她要找的人不在,或许从来就不在。六郎真的来过吗?还是一切只是虚无的幻影。那个要与她退婚的男子根本不可能来看她。
  原来,放不下的只有自己……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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