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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娘虽然一副玲珑心肝;心思九转十八弯,但毕竟内心里仍旧是个女子;表面上镇定如初,其实心底颇觉几分无措。
她微微垂下眼皮,继续磨墨,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太子看着微娘,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此时这个磨墨的男子看着和之前并无区别;他却觉得;这个人在害羞。
说不出缘由;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害羞?
他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和窦先德说话。
微娘瞥到他不再注意自己;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墨磨好时,窦先德已经先行告退。
太子走到桌边,拿起笔,刚要在铺好的宣纸上写些什么,突然开口道:“三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微娘怔了一下。
太子抬头看看他:“上次我去母后那里,母后透露出父皇有想给我指亲的意思。”
微娘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结亲吗?
朝中大臣虽多,大致能分为四派,其中三派分别是支持三位皇子的,最后一派则是干脆不牵扯到皇位争斗中来,不管谁能坐到皇位上,他都能跪下山呼万岁无压力。
而这些大臣私下里又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得多。
如果太子娶亲的话,自然是娶自己阵营中的女子最好,这样才能保证阵营如铁桶一块。
若实在不行,娶中立派系官员之女也无妨,这种做法的好处是,极有可能借着联姻再次增加自己的实力。
只是,不知道陛下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会甘心坐视太子一家独大吗?
太子与皇帝的关系,自古以来就很微妙。
坐上皇位的人,一直都忌惮着会不会哪一天被人推下皇位。
哪怕那个推自己的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所以,从古至今,为防后继无人,太子这个位子不能不坐人,但也不能太过份,不能威胁到自己的权力。
毕竟,太子只是太子,再是国之储君,也只能是未来的皇帝,不是现在的。
按照前世的情况来看,当今陛下还有十多年好活,现在称得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自然更不愿意看到太子有多强势。
但是,他也未必肯看着太子被打击得太过。
如果给太子娶了对立阵营的大臣之女,导致太子势微,甚至被二皇子和三皇子盖过风头,这也是皇帝所不愿看到的。
“陛下有说是哪一家的女子吗?”微娘思虑再三,问道。
“还没有订下来,我想大概是会让内务府出一份名单,再将这份名单交由母后那里,让母后斟酌着办吧。”太子道。
“如果殿下心中有适合人选的话,不妨先和皇后娘娘通通气。”微娘说。
太子摇摇头:“要是让父皇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会迁怒母后。”
微娘笑了笑:“殿下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平日里给娘娘请安是常事,偶尔话话家常也在情理之中,陛下怎么会生气,又如何会迁怒呢?”
太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暗示之意,笑了:“你果然有办法。不过让你失望了,本宫心里还真没什么人选。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来说说,看这太子妃的位子给哪家更好一些?”
自古权势之位,只看利益,难见真情。
微娘笑道:“殿下说笑了,殿下的终身大事,哪里有属下置喙的余地?……不过非要属下说的话,属下觉得,清流那边不大合适。”
太子愣了下。
清流一派的大臣,多是中立阵营。对这些人来说,忠的是皇位,而不是某一个人。
如果他能够娶一个清流之女,进而把清流拉到自己这边来,不是对皇位之争更有利么?为什么顾三思反而说不合适?
“说来听听?”
微娘道:“陛下共有三位皇子,除您之外,还有二皇子和三皇子。其中二皇子名声欠佳,三皇子倒一直有雅名在外,颇受人欢迎。可是不管是已成为储君的您,还是稍逊些的二皇子,亦或是三皇子,都很少得清流的青眼。殿下没想想这其中的缘故?”
太子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拿着毛笔,在纸上慢慢地写了起来。
太子的字很不错,虽然称不上银勾铁划,笔走龙蛇,但胜在沉稳大气,间架间隐约透着种气势,让人看了就觉得舒服。
“继续说。”他道。
“属下觉得,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所谓‘清流’,根本就不是什么工具。他们只是国家的柱石,是陛下留给下一位能坐上皇位的人的。”微娘说。
太子笔一顿,抬头看着她:“本宫就是太子。”
“属下说的并不是储君,而是下一个能坐上皇位的皇子。”微娘郑重地说。
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这样说,无非是指他虽然现在是太子,将来能不能登上皇位还在两可之间。
虽然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就这样被人赤LUO裸地指出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转过头再想想,太子倒觉得,刚刚那些话确实有些道理。
每个登上皇位的人,都会有离开这个位子的一天。
所以每一任皇帝都要早做打算,选出下一个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但是,竞争归竞争,却不能因为皇位之争而把整个国家都拖进去。
每位皇子身边都有他们得力的人,一旦有皇子夺位成功,他身边的人便有从龙之功。
不过有从龙之功的人未必就适合站到朝廷之上,所以大臣们必须有一些人要一直顶着江山,直到下一位皇帝成长起来。
清流,就是陛下留给下一任皇帝的力量。
太子看着一边侍立的微娘,不由微微有些恍惚。
一朝天子一朝臣。争位失败的皇子,他们身边的大臣将不再有出头之日。像吕先,本来就和太子的亲族有那么一点儿关系。而王鹤鸣等人,则把宝押到了他身上。
可是面前这个身量修长的男人,又是如何认定自己的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几次相见?
“三思。”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微娘垂下头应着。
“你有什么心愿吗?”
微娘一怔。
怎么好端端地,话题突然转到了这上面来?
她的心愿?她的心愿就是把三皇子挫骨扬灰,为父母亲人以及前世的自己报仇!
但这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好在太子也没指望听她的回答,他继续道:“二皇弟先不说了,就说三皇弟,我生辰那日,你也看到了是什么情况。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将来我护你不住,你会不会后悔?”
原来是说这个!
太子是想问,如果他没成为皇帝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不过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先不说太子如何说出这种丧气话,难道他身边的每个人,他都曾担心过未来的下场吗?
微娘垂下眼睛,恭恭敬敬地道:“属下既然是殿下的人,自当为殿下尽力。”
太子低低地反复念了几遍:“我的人啊?”
不知怎么地,看起来似乎心情有些好转。
他对微娘挥了挥手:“三思,你过来。”
微娘走上前去。
“来帮本宫把剩下的写完。”太子说着,将右手中的紫豪白玉递了过去。
他写了一半的是前朝一个姓宋的诗人做的一首词,这首词微娘听哥哥讲解过,当下便站了上去。
只是落笔之前,她踌躇了一下:“殿下,属下所习的字体与您不同……。”
太子道:“你只续上就是,不必理会这些细枝末节。”
微娘应了声“是”,将剩下的半阙补了上去。她原本写的是是簪花小楷,但自重生之后,就开始学着写顾三思的笔体,如今已经很有几分相似,尤其不显得女气。
太子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运笔,突然开口道:“你这里如果这样运笔会更好一些。”边说边伸出手臂,绕过她身后,握着她右手写了下去。
手掌相握的瞬间,两人都顿了一下。
微娘是绝对地没有想到,而太子则是意外。
他没想到,微娘的手竟然这么细,这么嫩,而且握上去才发现,微娘的手还很小,比他的小了不少。
微娘和顾三思虽然是双胞胎,但毕竟是女子,和兄长还是有一些差别的,比如说手的大小。
太子忍不住说了一声:“三思,你的手好小。”
微娘的身子因着他这一句,一下子僵硬起来。
太子却并没有发觉,只是顺着她的手把那个字改了,之后笑道:“你看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更好些?”
微娘勉强笑道:“殿下所书,自然要比属下的好上许多。”
“不能这么说,”太子道,“旁的不说,就是大殿之上,那些大臣之中,字比本宫好的就有很多。”
微娘却连恭维的心思都没了,太子握着她手的时候她表现得很是镇定,如今太子放开了她,她的手心里便缓慢地渗出了汗水,慢慢地竟似连毛笔都握不住了。
☆、第 85 章
在京城里;最热闹的大街要数平安大街;平安大街旁边有一条胡同,叫做剪子胡同。这条胡同很出名;传说是因为当年出了一个打剪刀很厉害的姓李的男人。那个男人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只是他能做出世上最精巧锋锐的剪刀,所以人们都叫他李剪子。
只是这些都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现在的剪子胡同不再像刚得名时那样,满街满巷的剪子,而是换成了各种小吃摊子。这些摊子挨挨挤挤地;一家接着一家;彼此间界限很不分明。条件好一些的铺子;还有几张桌子椅子支在那里;条件不那么好的小摊;则只是有个卖吃食的地方。
在这个巷子里,有一家叫做张记面铺的摊子最出名。这家面铺什么面食都做得出来,不管是包子饺子,还是云吞面条。不过最出名的还是水晶馅饼。
他家的水晶馅饼,皮薄得很,透过薄薄的皮儿几乎能看到里面的馅是什么。别家的馅饼如果薄到这种程度,烙的时候绝对会破。可是他家的馅饼却不会,就这一点儿就让其他做馅饼的摊子拍马不及。而且张记面铺的汤也很鲜美,尤其是其中一种鱼虾汤,据说是按照南方某地的做法改良来的,鱼肉虾肉入口即化,汤汁鲜美,让人食之难忘。
就算是朝中大臣,都有很多人喜欢特意绕到这里吃完早点再匆匆赶去上朝。
不过,一身普通人衣服的三皇子来到这条巷子里可绝对不是为了吃张记面铺的馅饼和鱼虾汤的。
他身边带着几个同样穿着轻便衣服的侍卫,那些侍卫虽然是普通百姓的打扮,身上也没带着显眼的刀剑之类,但分别布在他前后左右十步之内,将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之处都堵死了。
一个戴草帽的百姓走过来,在三皇子耳边低声道:“三爷,那个人就在里面呢,刚刚小的看到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迈步朝里面走。
张记面铺的生意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早已经过了吃餐饭的时辰,里面却依旧是座无虚席。
此时太阳早已经落山,各家铺子里都亮着烛火。虽然烛光昏黄,但扑面而来的嘈杂的说话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面铺特有的热腾腾的空气和香味,让三皇子在一瞬间有一种看不清里面每个人面孔的错觉。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顾三思。
不是他对顾三思的印象多深,而是顾三思在这个环境里呆着,颇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意味。
他刚要走过去,一个肩上搭着条毛巾的小二笑容满面地过来,点头哈腰地道:“这位爷,您里面请,请问有几位?小的看能不能给您挪个座出来?”
三皇子微微皱了下眉头。
私下出宫的事情,包括太子在内的几位皇子都曾经做过。但是他出来可不是为了这张嘴,再说外面的东西,安全都没有保障,万一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他看到顾三思没注意到自己,就对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让那几个侍卫挡着他。这时正巧有一桌人吃完了结帐,他顺势坐了过去。
这个座位偏角落,附近还有一个木柱子能起到遮掩作用,刚刚好让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到顾三思的一举一动。
不多时,桌子上每人面前都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鱼虾汤,中央还放了一大盘子的肉馅饼。
那些侍卫倒不像三皇子这么草木皆兵,每人拿了一张大嚼起来。
三皇子则连面前那碗汤都没动。
他这次出来,倒不是真的打算对顾三思下黑手。虽然圆空提醒他要注意这个男人,可他还真没太把顾三思放在心上。
一个小小的幕僚而已,如果真的看不顺眼,想个办法弄死就是。
虽然现在时机不对,不得不忍一忍,但只要过了这段时日,弄死顾三思比弄死的臭虫麻烦不了多少。
就算太子府暂时能护住顾三思,难道还能护一辈子不成?
总不可能每天十二个时辰的贴身保护。
他是出来散心的。
太子府下手居然没成功,他颇有点儿郁闷。
虽然这些天几位皇子暂时都偃旗息鼓,可私下里的准备却一点儿都没少做。
三皇子得不到圆空的承诺,又找不到圆空属意的未来传人,面对二皇子和太子,他总有点儿无处下嘴的感觉。
该怎么咬死他们呢?
正在考虑时,他就看到了顾三思。
这可真是太巧了。
三皇子虽然住在京城里,但平日不怎么出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想到还撞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不知不觉地,他就跟在顾三思后面过来了。
只是直到坐到这里时,他也没考虑好要不要趁机给顾三思打一闷棍?
虽然圆空告诫过他短时间内不要轻举妄动,但随便出宫走走也能碰到顾三思,这是不是意味着老天都在帮着他?
他正在心内天人交战时,隔壁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我说,你的事儿到底定没定下来?”
“你那么急干什么?”
“这哪是我急啊,我是怕你没底儿,拿话诓我。我可告诉你,如果你只是嘴上说得漂亮,我是不会应你的。”
“看你说的什么话?我是那种人吗?”
“那不一定。你要真有心的话,就先跟我说说,你是个什么打算?”
“还能什么打算?我打算把我堂妹说给他。”
“你堂妹?我记得你堂妹可是两不相帮的啊,你就这么把堂妹说给他了,不怕他最后把你堂妹拉过去?”
“这你就不懂了,这才叫‘虚而实之,实而虚之’,我堂妹好歹跟我一个姓儿,他就算敢娶,也不敢信她,这辈子正室的位子都是我堂妹的,他天天回到家里都得难受。可要是他不娶,可就得罪我叔父了,难免落上一个‘目中无人’的名声。当初说得好好地,要从我们这族里选个女子出来,我们这一支,我堂妹可是最出挑的,这他都看不上,你觉得以后我们这一族里还会有人待见他不?”
“还是你这个办法妙啊!”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心狠,谁叫他得罪了我呢?当初竟然还好死不死地立了那么一个誓言,我这也只是用他自己的话去玩死他自己,到时候谁会怪到我头上?只会怪他不识好歹,嘿嘿,嘿嘿。”
虽然隔壁的交谈内容因为没听到头尾的关系,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只是中间这一段,就让三皇子知道这必是针对什么人设计的一个局。
本来这事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那些话的内容却让他的心轻轻一动。
打顾三思闷棍其实是很不靠谱的一个办法,先不说父皇有没有派人盯着他,这些侍卫里有没有父皇或者其他两位兄长的眼线,单就圆空老和尚那天说的话来看,就是绝不可行的。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他刚刚因着那番对话而灵机一动想出的办法更妙。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交谈的那两个人。
不过是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看起来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不但皮肤因为长期曝晒显得又黑又粗糙,就连那双手都长满了茧子,脚下穿着沾满泥土的鞋子。
那双鞋子是当下农人们常穿的干活鞋,耐磨耐穿,就是样式特别难看。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两个不起眼儿的人,竟然能激起他的灵感来?
他又看了看这两人的桌上。
桌上只不过是一壶最便宜的劣酒,再加一盘子油炸花生米和一小碟咸菜,另外每人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里面汤多面少。
三皇子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发现顾三思已经结帐走出了面铺。
“三爷,要不要再跟过去?”一个侍卫问。
三皇子摇摇头,站起身,先前问话那个侍卫立刻殷勤地去付帐,他则慢慢走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底儿的关系,他现在再不像之前那样浮躁,变得沉稳了不少。
“三爷,我们现在去哪?”
“快落钥了吧?我们回去。”三皇子手一挥。
这些侍卫悄悄松了口气,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地跟着三皇子回了宫。
怎么能不松口气呢?这些皇子一心血来潮,就带他们出去,也不想想这万一要是出了点儿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