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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院外的人越聚越多，人们七嘴八舌的嚷。
一些无关的人也因此停下来看热闹。
“就是院里的这个妇人……她说是有铁箭的制造图，还托了别人将图送到子青夫人跟前，现在可到好，那图根本就造不出铁箭来。”
有人手里拿着断成两截的铁箭展示给众人看，“列位请看，这便是依那图制出的铁箭。根本就经不起大力，这根本就是骗人的玩意！”
人群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这妇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连子青夫人也敢骗……”
“让她把骗去的钱还来！”
人群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再加上有些无关闲人起哄，很快场面就变得激烈起来，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与这边的游侠怒目相视，虽然双方都没有亮出兵刃，但看那架势已然一触即发。
在晗月院外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司空琰绯隔着车帘定定的望着这边乱哄哄的院子，唇角紧抿。
这个女人，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主子。”马车外传来护卫低低的说话声，“我们的人已经混进去了，若是起了冲突定会护住月夫人安全。”
“嗯。”司空琰绯含糊应了声，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就在这时，街边又驶来一辆马车，径直停在晗月的院门口。
“诸位请让一让。”数十名护卫从人群中间清理出一条道，明路从马车上跳下来，沿着那条道走进院中。
“明路，你来的正好。”有人认出明路，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我们正好一起跟这妖妇清算。”
“清算什么？”明路故作不解，同时看向站在赤狄身后的晗月，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晗月微侧着脸，他有些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一定是吓坏了吧？明路这么想着，心里却越发的得意起来。
这个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这妖妇骗了你，害你损了信誉，你难道不是来找她算帐的？”有人疑惑道。
明路微微一笑。“看来诸位有些误会，我此来不是为了找她算帐，而是要向诸位解释清楚……”
“解释？你还想做何解释？”众人怒冲冲质问，“还是你与这妇人是一伙的，为的就是骗钱！”
此言一出，明路立时收了笑容，“诸位无凭无据，如何妄称我们欺骗了诸位？”
“还说没有？你来看看这铁箭！”
有人将断掉的铁箭丢在明路脚下。
明路弯腰将断掉的铁箭拾起来，叹了口气，正待解释，忽听晗月朗声道：“铁箭制造图并无错处，有错的是你们。”
“你……”刚刚恢复平静的人群再次沸腾了。
“阿呸！”有人啐了口，“你们听到没有，事到如此，这妇人还不认错。”
明路蹙眉看向晗月。
在他的印象里，晗月并不是冲动的人，为何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她不知道激怒这帮人的后果吗？
“我可以向列位证明你们错在何处。”晗月淡淡道。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若是真能制出铁箭，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你说的可是真话？”有人大声质问道。
“阿月说的自然是真话。”明路心中暗急，这是他安排好的。绝不能让事情在这里出了变化，“其实阿月还有另一份图……”
他话刚说到一半，只见晗月径直走向人群。“现在我就带诸位去见一见正确炼制铁器的方法。”
赤狄等人护着晗月走出院子，众人全都跟随在后，在他们看来，兴师问罪是一方面，若是真的如晗月所说，是他们的法子错了。他们也好快些改正。
“阿月……”明路愣在那里，周围竟然再无人去听他解释。
如果能亲眼得见，为何还要站在这里听他用嘴解释？
明路视线扫过他身边的几名亲信，那些人也一个个面带迷惑，都不知晗月此举何意。
“跟上去看看吧。”明路深深吸了口气，抬脚跟上。
晗月带着众人并没有走多远。在青城这里寻处可见铁匠铺子，就在晗月的院子后面就有一间不大的铁匠铺。
“阿月，你快来看。”从铁匠铺里快步走出一人，兴冲冲拿着一把刚刚打制好的匕首，“按你那法子炼制出来的铁器韧性极强，就连我的佩剑都不如它锋利呢。”
“咦。这不是卫国皇子吗？”人群中不知谁嘀咕了句。
晗月从洛言手里接过匕首，转身对赤狄道，“大哥，把你的剑亮出来。”
赤狄抽出佩剑。
晗月双手举起匕首，向着赤狄的佩剑狠狠劈了下去。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赤狄的佩剑竟然被生生劈出一道口子。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不错。”晗月满意的打量着手里的匕首，“等下让他们再给我大哥重新打制一把佩剑。”
“好说，都是自己人。”洛言笑的温和，得意的扫了一眼满脸错愕的明路。
众人立时向赤狄投去羡慕的目光。
那么锋利的刃，他们简直不敢想象，就连一把匕首都有如此威力，要是打制成佩剑……
想到这里，众人心中全都一震，更有不少人悄悄地重新打量起晗月来。
晗月无视了身后神色各异的目光，对洛言道：“把制好的铁箭取来，让他们看一看。”
洛言眼睛弯了弯，随手一指对面墙上，“那些全都是。”
众人“呼啦”一下转身，齐齐奔向墙边，拥挤着，险些把那堵墙也给挤倒了。
☆、第61章 我以为你是可以信任的，督造令
众人全都挤到那面墙的跟前，一时间乱纷纷，险些把那堵墙也给挤倒了。
洛言一瞪眼，向身边的护卫喝道，“都不长眼睛吗，等墙倒了把他们全都砸了？”
护卫们这才上去维持秩序。
但是人群情绪高涨。根本安定不下来。
“这……这真是铁箭！”
洛言取来弓箭，“还有谁不信可以试射一番。”
还真有人不太相信，上前接过弓箭。
洛言命人在院子里立了个草靶子，一箭射去，竟然将那靶子射穿，铁箭直冲向门口，把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吓了一跳。
“好利的箭！”
“果然比竹箭威力更甚。”
“为何这铁不会断成两截？我们炼制的铁却承不得大力？”
众人纷纷提出疑问。
洛言笑着带他们进到铁匠铺内。
晗月站在院子里没有跟着进去，赤狄与那几个游侠也全都陪在她身边。
明路走过来，神情带着些不安。
“阿月。”
“何事？”晗月转过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
“为什么……”明路呼吸粗重，这个时候就算他不跟着洛言进到铁匠铺内，也能猜到那些人进去后会看到什么。
当初晗月曾告诉过他。只有铁箭的制造图还不足以让世人造出铁箭，只有配上一架风橐才能炼出可用的铁来。
而那风橐的设计图晗月并没有交给他。
“你选择了洛言？”明路尽力克制心中的怒火，她明明是与他合作，为何突然将那图纸交给了卫国皇子洛言！
“不过是合作而已，谈不上什么选择。”晗月柔声道。
“为什么？”明路又问了句，“我以为阿月对我是信任的……我……”
“我以为你是可以信任的。”晗月视线落与其相对，每个字都好像敲打在明路的心上。
明路心里忽地窜上一阵不安。
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那些流言是他放出来的。
“阿月！”他几步抢上前去，似乎想去拉住晗月的手。
赤狄横过身子将他挡住了。
“阿月，你听我说。”明路急道，“我并没有恶意，我当时没有将风橐的事情告诉子青夫人，本是想让这设计图在关键时露出来，这样便抬高价位……”
晗月平静的望着他，“此事。你可有与我商议过？”
明路嘴巴动了动，没待他开口，立于他身边的亲信忍不住接口道：“你不过是一妇人，此事如何与你商议！”
晗月看向那亲信，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不错，我家主子正是看得起你，所以才肯与你合作，这种生意上的事你一妇人懂什么。”
明路身边的亲信们纷纷出言相讥。
晗月轻轻颔首，语气略带嘲讽之意，“原来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妇人。”她看向明路，“所以这些事无需与我商议。”
明路紧蹙眉头，他很想再做解释，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一再向她求和解未免有示弱之嫌。
“阿月，我知你有才，以后你无需再为此种事情伤情，不如全都交给我好了。”
晗月侧过脑袋。微扬的眼尾露出艳治的微笑，“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要交给你？”
“你到我身边来即可。”明路笑道，“丹阳君已经弃了你，但我不曾嫌弃，你到我身边来，有我护着你。”
晗月站在那里眨了眨眼睛，突然扬头大笑。
明路以及他身边的那些亲信全都愣在那里，看着晗月以袖掩唇。笑的双肩乱抖。
铁匠铺外，司空琰绯的马车停在那里。
听着院内晗月笑的爽快，司空琰绯在车内泛起一丝苦笑，又有谁知，非是他嫌弃此女，而是此女嫌弃于他。
晗月笑的花枝乱颤，明路等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黑。
“阿月！”他高喝一声。
晗月终于忍住笑，用袖口擦去眼角迸出点点泪珠。
就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明路越发不解，他刚才说的话有何可笑之处。
晗月盈盈向明路施了一礼，“晗月自知身份，当不得您错爱。”
明路愣在那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这话什么意思？她拒了？
“你这妇人，我家主子可是真心想要接纳你，你不要不识抬举！”一旁明路的亲信看不下去了，怒道。
他们何时曾被一个没有身份跟地位的妇人所拒，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简直就是羞辱。
“不识抬举又怎样，你们还能杀了我不成？”晗月冷冷道。
“你……”那名亲信被她呛的气息凝滞，“你这妇人好没道理！”
“你们的道理便是故意陷我于不仁不义？”晗月毫不退缩。
“放肆！你何等身份，竟敢如此跟我们说话！”
晗月心中微叹，若说她有什么错处。那便是因为她生为一妇人，在这个时代，如此身份注定了她要低贱到泥土里。
可惜……
这一世我纵是站在泥土里也要对你们仰首而视！
“尔等又是什么身份。敢如此放肆！”卫国皇子洛言不知什么时候从铁匠铺里出来，迎上明路等人的目光。
他走到晗月身边，扬头打量着明路，半晌摇头叹了声：“重利商人，配不得月。”
洛言话音刚落，明路脸色变的及其难看。
商人最重信誉。但是以晗月的身份说出的话却不能让这些人信服，洛言因着是卫国皇子身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份量就不一样了。
这时其他人也都从铁匠铺里出来，纷纷涌到洛言跟前。
“我们想定制一架风橐，不知几日才能制好？”
“我们也想定制一架……”
“我们多加三成定金……不知能否早些制出风橐？”
众人乱纷纷的挤在晗月与洛言跟前，刚才他们在铁匠铺都看到了。要想炼制出有柔性的铁来就要借助那架风橐吹出的巨大风力。
以往他们也有些鼓风的器具，但是却都没有这架风橐这般强大。
明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一阵阵的涌上烦躁。
这生意本来应该是他的！
就在这时，铁匠铺外传来一阵呼喝之声。
“闪开！闪开！”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人闪向两侧。
几名护卫走进院来，为首那人正是子青夫人身边最为中意的护卫：翼。
“城主有令，任晗月为督造。速速监制铁箭千支！”
翼走上前，将一块木质城主令牌送到晗月面前。
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
☆、第62章 明路的失落
青城城主的令牌被交到晗月手中时，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督造铁箭？”
“如此重大之事怎能交由一妇人手中！”
“这有何不可，你难道忘了，那铁箭的制造图是出自谁之手？”
“还有那风橐……”
“可是她是一妇人……”
“妇人怎地了，此妇有才，你没见就连卫国皇子洛言都与她合作？”
“商人明路也是因她才得了青城铁器的贩售先机。”
众人议论纷纷。这时人群里不知谁突然叹道：“可惜，可惜啊！”
人们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陌生男子摇头叹息：“此妇身份低贱了些，不然娶回去定能成为一番助力。”
“不错，可惜身份低了些，当不得主母。”
众人连连附和。
洛言凑近晗月低声道：“月不想再考虑下我的提议么？”
到你的身边为姬妾？还是免了吧，不然早晚有一日我会被你身边其他的女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晗月垂眸看着手里的令牌，沉默不语。
不说话，就相当于婉拒了。
洛言连连叹息。不过当他目光落在明路身上时，情绪又立时大好。
明路这时完全僵在了那里，连同他身边的几名亲信。
情况变化的太快。他还来不及说出风橐之事，晗月便给他了当头一击。
明明他知道制铁需要风橐之事却不言明，出了事却要一妇人来承担，这些商户又不是傻子，很快他们就能猜到事情的原委。
“他想纳你，却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次他可是栽了。”洛言故作同情地道，“明路，这次就是老天也帮不了你了。”
晗月接了青城夫人的差事，带着赤狄等人离开铁匠铺。
人群自动闪开，让出路来。
晗月突然转身走向停于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你们先等在这里。”晗月嘱咐赤狄等人，自己一个人来到车前。
马车内，司空琰绯放下车帘，但是仍能看到外面那个绰约而立的身影。
晗月来到车窗前，什么也没说。躬身对着马车施了大礼，然后转身离去。
“主……主子……”护在车外的护卫紧张道，“属下什么都没说……”
言外之意，他们并没有暴露司空琰绯的身份。
司空琰绯靠在车内，唇角勾了勾，淡淡吐出二字：“回吧。”
这妇人何其聪慧，竟然觉察出刚才人群里混有他的人在暗中保护着她。
其实晗月从一开始就发现了，来闹事的人群里混有暗中保护她的人，有几个她能认出是明路派来的，可是另外几个人却是她不熟悉的。
等她带人出了院子前往铁匠铺时，看到外面的那辆马车，她立时全都明白了。
没想到司空琰绯还在盯着她。
虽然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毫无关系了，不过他这般维护她还是让她有些感激，故此才过来还礼。
聚在铁匠铺院外的人群渐渐散开了。
各家商户的人也都追着卫国皇子洛言离去，只有明路等人还站在那里。
一名亲信低声道：“主子，这次是我们输了。”
没想到他们竟会败在一个妇人的手里。
“此妇不义，勾搭上了卫国皇子。”
“主子，此妇着实恶毒。竟弃与你的合作而不顾，这种女子不要也罢！”
明路定定的站着，半晌丢出一句话：“败了就是败了，休言他人过失。”
所有人全都住了口。
本来就是他们先设计别人的，现在落了下风后却将过错推在别人身上。
明路怒冲冲甩衣袖大步离去。
几名亲信一个个头上冷汗涔涔，面带羞愧。
“回去吧。”有人嘀咕了句。
可是只有两人跟上，其他几人全都站立不动。
“你们为何不走？”明路回头不耐烦催道。
剩下的几人相互对了个眼神，齐齐拱手，“在下有负您重托。自觉无颜面对……日后不能跟随您身边，请您多多保重！”
明路愣住了。
这些人……竟然求去！
明路脸色铁青。
他不过想得到那个女人的心，让她铁了心的跟随自己，怎么却弄到这般田地了……他想不通。
来到街上，明路神色恍惚的往前走，忽地身边停下一辆马车。
明路茫然的抬起头。
司空琰绯拉开车帘低头看向他，冷冷道：“此处青城，日后你还是不要再来了。”
明路唇角抖了抖。
错算一招，原本稳赚的生意，转眼间却成了别人的踏脚石。
就算他运来再多的铁器也比不过那风橐的生意，轻松的，不需长途跋涉，直接可以就地取材，用皮子跟木料就能做成。
他攥紧拳头。
“以前我便说过……月，不是你能动的。”司空琰绯丢下一句，马车驶离明路身边。
明路看着远去的马车，惨然一笑，自言自语似地道：“不过是个妇人罢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他想不明白，跟在他身后那几个剩下的亲信也想不明白。
明明只是一个毫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