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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罗氏一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儿,可再一回味,就知道被女儿绕进去了,一巴掌拍到女儿手背上,“士农工商,士农工商!咱家是农,不是商!呸!不对,只有士族才能买卖仆人,咱不……”
“谁说不能的?”十一娘捂着手委屈道,“我问过宋泱了,她家也是农出身,现在家产万贯的,宅子里的仆人可都是买来的!连她身边伺候的侍剑、抱琴、捧书、执棋都是从小买来的!”
罗氏哑然,不知道该说啥了。
她想说她家用不着买人,可女儿在灶房忙的脚不沾地,累的一身棉袄都能湿透,她却只能站着心疼,帮不上任何忙!
还有八娘,小店初开时,她与夏承和在城南忙碌脱不开身,里外的传菜叫单都是她一人在做,有段日子嗓子都是哑的,喉咙都肿了。
如今虽有他们夫妻帮衬,可店里的活也越来越多……
若有人能让女儿不用在灶房忙的脚不沾地、湿透棉袄,能让女儿不用跑前跑后累哑了嗓子……多少钱她都不含糊!
更何况,不过是买了几个人,他家能挣钱,为什么不能让女儿们过的更舒心一些!
看到罗氏蹙紧的眉头松开,十一娘抱着手,做足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娘,咱们就买这几个,以后你和爹不点头,我就再不买人了!”
罗氏就叹了一口气,拉过十一娘的手,瞧见上面的红色,嗔瞪了女儿一眼,“你不知道躲的吗?瞧这红了一大片……”
“没事,有娘关心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是真打疼了!
罗氏心疼的揉了揉,“买就买了,可这么多人,咱们这院子里哪安排的下?”
“范师傅夫妇住薛烨那个屋。范师傅的女儿到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住,那妇人就让她睡在厨房照应,两个小厮晚上睡在大厅里的柜台里,那里放了炭盆,一点都不冷。”
“那、小烨住哪儿?”
“薛烨前几日与我说,顾婶儿准备搬来镇上住,不耐烦呆村里看那些长舌妇的嘴脸。”
罗氏轻笑,见女儿早安排好了,不由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个鬼灵精,也不知道像谁!”
“当然是爹娘!瞧这眉眼像娘的,耳朵像爹的,鼻子、嘴巴……我自己的!组合起来可就这么漂亮无敌了。”
八娘呸了一声,“夸起自己没羞没躁的,啧啧……”
夏承和看罗氏,“这事就这么定了?”
罗氏点头,“你想看十一娘和八娘累出病吗?”
夏承和疼惜的看着两个消瘦的女儿,“是咱们累了她们。”
“你知道就好,不眨眼给老太太银子的时候也想想闺女为了挣那点钱都累成什么样儿了!”罗氏瞪了丈夫一眼。
夏承和呵呵笑,“想,随时随地想。”
安排了住处,分配了活计,夏承和与罗氏领着几人去不远处的澡池洗了澡,又各人给买了两身成衣,两个少年选了一色的袍子,一套灰色,一套蓝色,很是精神。
又请了镇上的大夫为范师傅的妻子与女儿看病,亏的是还有救,再拖三个三五日,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开了药,让人煎了给她们喝,喝上十几日便无碍了。
十一娘将自己做过的菜式毫不保留的教给了范师傅,范师傅很是惊讶。
这小姑娘明明比她女儿大不过几岁,拎勺下料炒菜的功夫却能比得上他这个浸淫厨艺十数年的人,可这些后天勤练还是能完成的,并不足以让他惊讶,让他惊讶的是:这小姑娘对菜品的把握!
一道菜,卖相第一,是谓色;闻气第二,是谓香;味道第三,是谓味儿。此三缺一菜便不是一道好菜。
一些闻所未闻的搭配,从未见过的大胆做法,烹制出来的菜肴只看色只闻气便让他觉出是道好菜,夹菜入口,那味道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且这小姑娘拎着菜刀在胡萝卜上轻轻松松便能雕刻出八仙过海图,八仙神情都能瞧的一清二楚,更是令他佩服至极!
这般年纪,有这样的手艺,简直……配得上天才二字!
十一娘自然不会告诉她,她在现代曾因出一个暗杀任务,要进入世界顶级酒店的后厨,不分昼夜学这些功夫足足两年!最终以菜刀将厨艺精湛的毒枭钉死在案板之上!
罗氏与夏承和也曾问过女儿怎么会这些,十一娘能怎么说,自然是,“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样做好吃……”装傻充愣!
一天十道菜,范师傅上手很快,短短五六日,已将十一娘教的做出个七八分,一般客人轻易吃不出区别。
两个少年都是机灵的,待人接客很是活络,八娘闲下来便抱着小十二去薛烨家玩儿,夏承和负责每日去四处搜寻做菜的材料,罗氏四处照应,逢着人少的空档去薛家与顾氏学绣花。
一切缓步而行,十一娘稍稍放了心。
抽空去了趟莫府见莫三小姐。
没过几日,李家大叔的弟弟成亲,罗氏与夏承和回去帮忙,十一娘与八娘带着小十二跟着回去见二娘、三娘姐妹,店里的事全交给了范师傅。
到家第一日,罗氏与李婶张罗着去村里各家借碗筷,几个姐妹便窝在家里的炕上聊天,说到家里买了人,就住在镇上,二娘、三娘惊喜异常,“真的?”
八娘得意的昂头,“那是!你没瞧见,那些人认主的时候,爹娘都吓的跳起来了……”
二娘笑,“给咱们村里人知道,不定惊讶成啥样儿!”
八娘就撇了嘴,“要不是十一娘拦着,看我不冲到大伯娘面前得瑟得瑟,让她老一副狗眼看人低的……”
三娘就拍了八娘的手,“这话可不敢胡说,万一被大伯娘知道,那就是被奶知道了,被奶知道了……”她哆嗦了一下,“那咱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十一娘也这么说。”八娘叹了口气,“好嘛,不说就不说!就说觉得可惜……”
二娘跟着点头,“我也觉着可惜。”
姐妹几个相视,哈哈大笑。
“你们在笑啥?大老远就能听的见。”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围坐在炕上的三房几个姐妹,虚弱的笑了笑。
“五娘……”二娘坐在最外面,忙趿着鞋下炕,扶她上炕。
八娘嘟了嘟嘴,别开头去。
五娘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半月前开始下地行走,虽还不利落,却得了张大夫的话,“好在腿脚没留下后患……”
孩子之事绝口不提。
五娘似想开了,也不再问,每日慢悠悠的走着,路过三房门口,便张望一番,大门开着,她就进来说上几句,不开,她就再转回去。
江氏脸色很是不好看,却不敢说不让女儿去的话,只心里将三房咬个千千万万遍。
“你咋过来了?我刚瞧见二伯娘扶着你回去,还以为你不来了。”二娘笑道。
若是以前,五娘保不准会想二娘不待见她,要赶她走,可经过这么多事儿,再想这句话,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关心,怕她娘看到她来不高兴,实际是在为她考虑!
五娘眉眼舒展,笑,“快走到家门口,听到有人说你们回来了,我就让娘先回家,自己过来了。”
三娘倒了热水递给她,“快抱着喝两口暖一暖,虽然是五月了,可天儿还是冷,你的身子经不得寒。”
“谢谢三姐。”
三娘笑。
八娘讶然的看着自家姐姐伺候妹妹一般周周道道,不禁瞪了五娘一眼,“五姐来我家干啥?”她家可不欢迎爱没事找事的人。
闻声,五娘正了神色,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与十一娘道,“你家是不是在镇上开了个铺子?在城东?”
八娘霍然从床上站起来,指着五娘道,“你想干啥?夏如佩,我告你,敢打我家铺子的主意,看我不打的你再也起不来床!”
二娘、三娘的脸色也立刻变了,“你、你哪里听来的?”
五娘在几姐妹脸上转了一圈,抱着杯子将目光落在十一娘脸上,“那就是真的了。”
十一娘点头,“二伯娘知道了?”
五娘点头,“四婶儿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还特意跑去镇上到你们店铺看了,回来跟我娘说要一起让三叔三婶把赚的银子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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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停电,是小栖睡过头了,两个闹钟都没能叫醒我,罪过!
☆、012 五娘
“凭啥?”八娘怒瞪五娘。
“八姐,你让五姐把话说完。”十一娘拍了拍八娘的手,脑中过着最近的事,印象中并没见过黄氏或者同村的人路过,那……
“我猜想着应该是夏二郎搞的鬼!”五娘沉着脸,“四婶儿因大伯的事被爷奶恼的不行,最近一直拘在家里,根本没机会去镇上。倒是夏二郎,先前以为他在黄家,昨儿个我特意套了五郎的话,说是住在镇上他先生家里!”
十一娘就想起梁昊无意间闯入他们家小店的事,但那天并没看到夏二郎啊,还是夏二郎看到他们提前躲起来了?
十一娘抬头去看八娘,八娘皱着眉摇头。
“你们要早想法子才行,我劝的住我娘,劝不了四婶儿,眼瞅着她最近上窜下跳……”五娘建议。
八娘撇嘴,“二伯娘啥时候听你的话了,说这话也不害臊。”
“八娘!”二娘瞪过去一眼。
五娘却笑了,眸子里有几分惨淡的绝望,“是啊,我娘啥时候会听我的话了?大概是从她压着银子眼睁睁看着我去死的时候吧。”
八娘一窒,面色尴尬起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二娘、三娘对着妹妹皱了皱眉,十一娘却扫了五娘一眼,安抚的拉八娘坐下,淡淡的笑,“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五娘深深的看了十一娘一眼,眸间所有色彩全部褪去,带着郑重,余生劫后重生的淡然,“十一娘,谢谢你!我一直欠你一声谢谢。”
“不用,我早说过,我……”
“我知道,但欠下的就是欠下的!我夏如佩虽然自认不是啥好人,但身上流着我爹的血,定不会辱了我爹的名声,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见她绝口不提江氏,十一娘不免想到罗氏提起她时眼中的怜惜,声音不自觉放缓了一些,“二伯娘的出发点是为了你们姐弟好……”
“那又如何?”五娘笑的一脸漠然,唇角讽刺,“我这条命是她给的,所以,她想让我死我半点反抗都不能有才叫孝顺?”
二娘、三娘惊呼一声,“五娘,二伯娘没……”
八娘嘟了嘴,“二伯娘想让你死就不会掏银子给你拿那么贵的药了!我都听张大夫说了,你这身子能好,多亏那几味昂贵的药……”
“那银子是我拿命换来的,我不能花吗?”五娘反驳。
八娘被噎住,气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狠瞪了五娘一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刚才她还觉得她变了正可怜她,想安慰她的,这会儿瞧着,这人就是这德行,她有病才需要人可怜!
十一娘没出声,五娘受了这么一大灾,别扭的性格居然越发极端,不知对她是好还是坏?不过,好在她对他们三房没了恶意,其他的,她也管不了。
心魔这东西,除了自己谁也帮不上忙。
送五娘出门,二娘、三娘想将她送回老宅,被五娘拒绝,“我还想四处去走一走,你们不用陪我。”
二娘、三娘只好作罢。
八娘嘟囔,“啥人啊?都这样了还蔫儿坏!二伯娘以前对她多好……”话没说完,就叹了一口气道,“二伯娘平时对我都那么好,咋就为了几个钱让五姐差点死了?那钱能有命重要?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
二娘、三娘相视一眼,无奈叹息。
一股哀伤之气在空气中流转。
十一娘就笑,“你不是说二伯娘也是为她好?”
“那哪能一样?银子没了可以再赚,五姐要是真的死了,二伯娘要哪些银子有啥用?!”八娘急急解释。
二娘在旁边开口,“我看二伯娘是猪油蒙了心。”
三娘点头,“被银子晃花了眼!”
十一娘笑着点头,什么样的爹娘养什么样的孩子!自家爹娘心眼纯良,几个姐妹虽性格不同,但心地都是好的!
五娘……
继承二伯娘的多一些吧?
姐妹几人扭头回家,关门时,八娘奇怪的瞅了眼五娘去的方向,嘟囔道,“身体都这样了,不好好在家休息,往山上去干啥?”
黄氏来的比想象要快,不过午饭时分,她就迫不及待的推开了三房的大门。
一瞧见一家人窝在灶屋吃饭,就笑,“哟,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你们这怎么才吃上饭?不是去老李家帮忙了?没给管饭?”还自顾自的在一旁拿了个小马扎坐下,口中不停,“这也太不地道了,咱家那会儿可是谁去帮忙都给管了饭的,是吧,三嫂?”
罗氏淡笑,“她四婶是说你嫁来那一次吗?”
除了那次她有参与,这十几年家里也没办过什么大喜事不是?她能参与啥?什么洗三礼,满月酒的,农村人不兴那一套!哪来那么多银子糟蹋!
黄氏僵了,夏承和咳了咳,黄氏眸底浮出一抹懊恼,眉头微蹙剜了罗氏一眼,跟知道她来干什么似的,上来就堵她的嘴!
八娘噗嗤喷出一口饭,小十二指着她咯咯笑,十一娘幸好躲的快,抢救了自己的饭和一盘菜,剩下的……
“你这孩子,吃饭都不好好吃!这几盘菜都归你了,中午吃不完晚上吃,晚上吃不完明天吃……”
“啊?”八娘傻眼了,“娘,不要啊,十一娘说晚上做酒酿圆子的,我想吃……”
“不行,不能浪费!”罗氏眸底含笑,面上却故作恼怒之色,“瞧你喷了这一桌,还怎么吃?”
二娘、三娘端着碗往十一娘靠拢,小十二举着自己的小木碗递到她面前,“八姐,吃……吃饭。”
八娘嫌弃的看了眼被口水覆盖的饭碗,正义凌然道,“八姐咋能吃我们小十二的,八姐不饿,小十二吃!”
夏承和笑呵呵的夹了一筷子,“我来吃,我不嫌弃我闺女的口水。”
八娘喜笑颜开,立时顺杆子往上爬,“还是爹对我好!”
罗氏嗔怒的瞪了丈夫一眼,垂首也夹着菜吃了起来。
十一娘护着自己的菜,“我不管,我才不要吃八姐的口水!”
八娘睨她,“就你那点饭量,姐才不稀罕!”
二娘、三娘相视而笑,趁两人拌嘴,一人夹了十一娘护着的菜一筷子,飞快的放到自己碗里,哈哈笑。
黄氏见一家人将自己晾在那里,撇了撇嘴,不阴不阳的笑道,“家里人多就是热闹,瞧吃饭这热乎劲儿,真好!唉,我家那俩皮猴子,一个在镇上读书整日不着家,一个抱着饭碗就往外跑,还是三嫂舒坦,瞧这小日子过的……”
罗氏皱了皱眉,扫了她一眼,夏承和的脸也沉了下来,八娘指了菜对黄氏道,“四婶儿,你吃过饭没?要不要再吃点?”
黄氏心里腹诽,我又不是你爹娘,谁要吃你的口水?
很是硬气的摇了摇头。
八娘就笑了,“哦,四婶儿赶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来,我还以为没吃饭呢,原来是吃过了……呵呵。”
十一娘也笑,“听说五郎狠狠推了婷嫂子一把,若不是身边有人防着,险些伤着婷嫂子腹中的孩子,如今可没事了?”
“你听谁胡说?她一个大人,五郎才多大,哪推的动她?”
“早上见村长时,村长家二哥说的。”十一娘露了露牙齿,黄氏一噎,被堵的张不开口,暗啐一口,就知道她开口没好听话!
八娘嘴角勾的老高,朝十一娘暗竖大拇指。
黄氏站起身,朝堂屋走,“你们先吃着,我去你们堂屋坐会儿。”
罗氏立刻丢了筷子,“我吃好了,她四婶儿有啥事儿,就在这说吧,这儿暖和,堂屋里太冷了。”
黄氏犹豫了一下,扯嘴角,“有些话不好说,咱们换个地方,我不怕冷。”
罗氏早从女儿那里知道了二房与四房的算计,半分瞧不上黄氏的做派,听她这么说,态度便冷了,“我怕愣。她四婶儿有啥事就直说吧。这里也没外人!”
黄氏扫了圈盯着她看的三房人,想到他们三房就是家没男丁的,咬了咬牙,拍着大腿就要往地上坐。
八娘伸了头过去,“哎呀,我刚才去茅房不小心踩的那屎在四婶儿屁股底下……”
给黄氏恶心的立刻就站了起来,还往旁边挪了挪,“哪?哪?”
八娘转了一圈,扭头看二娘,“二姐,咋不见了?”
二娘正了正神色,“要在这里吃饭,我和三娘端了锅灰盖了扫了出去。”
八娘哦了一声,抬头对黄氏呲了呲牙,“四婶儿,没事了,你可以坐了。”
转头就与二娘嘀咕,“好好的凳子不坐非要坐地上,四婶儿脑子是不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