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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了安宁，她或许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第16章 害怕
“香琴妹子，这天色了，不如你们去我家住一宿吧，明日离开不迟。”
陈氏出了门，村长也不愿意继续呆在陈家，跟在陈氏母女后面出来了。
见天色黑了，陈氏也没去处，村长就开口邀请了。
不用去求人，人家主动开口，安宁自然乐意，刚要答应村长，陈氏却开口拒绝了。
“不用了，村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打算去村东头的李旺老房子里暂住几日，等安宁身子养好些在离开陈家村。”
村东头的李旺一家四口人，在两年前家人就都死光了，是在半夜被蛇咬死的，因房子靠村子东面外围，经常有毒蛇出没，所以李旺一家人死后，那房子就一直都空在那儿，没人敢进去霸占了住。
陈氏也想过了，她和安宁一无所有，身无分文，还得暂时在陈家村落脚个几日，等她绣点东西出来，卖了银子，有了银子才好去镇上落脚，不然……身无分文，别说去镇上，就连吃的都没有。
可要在陈家村呆上几日，她也不好去别人家借住。
她是被夫家休回来的女人，现在又从娘家搬出来，借住别人家不方便，再说了，就她这身份也没人敢容她。
村长睁大了眼，有些不赞同，“香琴妹子，那房子不安全，你……”
“没事，我会警觉的。”
她收拾衣物时，趁张氏怒瞪老太太时，拿了两包她之前准备家里用的雄黄。
陈家村里毒蛇多，每家每户一到夏天都会准备一些雄黄撒在屋子周围。
那两包雄黄是她端午节用剩下的，正好放在她屋里，她就随手带了出来。
村长见她已拿定了主意，也不勉强。
他道，“那我一会儿让长根给你送些被子过去。”
“那就多谢了。”
本想拒绝的陈氏，扫了一眼身子单薄的安宁后，就改了口。
现在是秋天，晚上天凉，没有被子睡觉她们一定会受寒。
安宁身子还没好，可不能着凉生病。
“村长，谢谢了，你今日的恩惠，我一定会记得。”
“别客气。”
“那……那我们就先走了。”
陈氏身份尴尬，也不好和村长多牵扯，忙告辞后，带着安宁就往村东头去了。
……
这是一栋用大块山石垒成的屋子，前面是个小院子，杂草丛生，寂静荒凉，后院是一块空地，还有一口水井，也一样杂草丛生，无人照料。
屋子大门紧闭，陈氏推开门时，灰尘扑面而来，一阵阴风轻啸，吹拂脸颊，泛着一丝阴森森的感觉。
屋里因许久没住人，已成了灰尘的天下。
好在这屋子新盖没几年，虽脏了一些，但房子挺好够结实，且家具家用一应俱全，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陈氏打量了一圈后，说道，“看着倒是不怎么乱，我们娘儿俩收拾收拾，住几日倒也凑合。”
只是……
她看着安宁，问，“安宁，和娘一起住这，你怕不怕？”
自从李旺一家子被毒蛇咬死了后，这屋子就成了陈家村的禁地，村里人觉得它阴森森的，胆小的人走到这附近都会绕远走，生怕会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邪气。
她一向胆子大，不怕那邪气，就是担心安宁会怕。
第17章 难产
“我瞧这屋子挺好，娘，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吧。”安宁放下手中的包袱，笑道。
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她，连死都不怕，岂会害怕一个鬼屋。
何况，前世她临死之前被无情前夫关在死过很多人的小黑屋里待了几日，那种极恐惧害怕的感觉，她早就领教过。
“那好，娘去后院打水。”
陈氏也放下包袱，找到火折子点着了油灯后，就去厨房拿了水桶上后院打了水，母女两个开始打扫。
因村里人对这里犯忌讳，李旺一家人死后，这里的东西也没人敢动，保存的挺好，倒是便宜了陈氏母女。
不过原屋主用过的东西，被子，碗筷，茶杯什么的，一向过惯了大小姐少夫人生活的安宁，实在是不想要。
见陈氏利落的刷干净锅，把洗干净了的碗筷水杯什么的扔进锅里，全都用水煮过一遍又放在碗柜里摆好，安宁的心就揪紧了。
久久之后，她叹息一声。
罢了罢了，她现在这条件也不能挑三拣四，既然重生在了一个穷困潦倒的小村姑身上，那就要认命。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氏道，“可能是长根送被子来了，我去看看。”
门外却传来了铁蛋的声音。
“香琴大姑，这是村长让我给你送来的被子。”
“好好好，谢谢你，大晚上的还让你跑一趟。”陈氏忙接过铁蛋手上的两床被子。
被子很旧，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过洗的很干净，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扑鼻而来，应该是近日晒过。
村长的这一份心，陈氏算是感激了。
还有铁蛋。
这里平常白日都没人敢来，铁蛋却在大晚上来给她们送杯子，这份心也是难得。
但透过灯光，陈氏却见铁蛋的表情一脸担忧，眉头皱的死紧。
她问，“铁蛋，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铁蛋长相老实，也是个本份人，从小就死了娘，和一个爹相依为命，和村长是隔壁邻居，村长媳妇心疼他们爷儿两个，总会帮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之内的事，和村长家相处的就跟一家人一样好。
铁蛋抿了抿唇，一脸愁眉道，“长根他媳妇在生孩子，听说……”
“怎么了，有危险吗？”
见他结结巴巴，陈氏心里就咯噔一下，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阎罗殿，一个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长根媳妇是个好人，对村长夫妇也孝顺，这要是出了事……
铁蛋嗯了一声，闷声道，“嗯，刘三奶说是难产，村长一家人正愁云惨雾，连晚饭都没做。”
刘三奶是他们十里乡村接生最厉害的接生婆，如果连她都没办法，那恐怕长根媳妇就真的是难产了。
陈氏心里急，想帮村长一把，却有心无力，最后哀叹一息，哎……
可惜啊。
村长也是个好人，家里出了那么大事情，心里还惦记着她们娘儿俩个。
“刘三奶还有没有说什么，铁蛋哥，你快带我去看看。”
第18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在屋子里听的一清二楚的安宁突然走出来，抓着铁蛋，要他带她去村长家里。
她这人一向是人家对她好，她就恨不得十倍还给人家，但欺负她的人，她也同样是十倍奉还，在这关头，村长还惦记着她们母女二人，还让铁蛋送被子来的这个恩情，她记下了。
“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干嘛。”陈氏忙解下身上的围裙，“还是娘过去看看吧。”
不行。
她脚步一顿。
她走了，安宁一个人恐怕会不敢留在这里，她又道，“那你和娘一起去。”
安宁和陈氏跟着铁蛋，就急匆匆赶到了村长家里。还没进院子，老远就听见了长根媳妇传来的叫声，凄厉哀嚎，嘶声力竭。
安宁拧紧了眉，快走了几步。
进了院子，才见到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和村长家关系好的几户人家都到齐了。
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哀痛声，叫的人心里发毛，心脏扑腾扑腾乱跳，长根听着，正难过的蹲在屋檐下低声哽咽，而屋里也传来村长媳妇和他女儿玉梅压抑的哭声，还有几个邻居的劝慰声。
村长更是长吁短叹，愁眉苦脸，急的在屋檐下走来走去，手足无措，六神无主，陈氏在外面劝了长根和村长几句，进屋里后又开始劝村长媳妇。
安宁一进屋，就急匆匆的蹿进了产房，而陈氏一心挂在村长媳妇身上，也无暇注意她。
安宁进产房，让正在产房里催长根媳妇用力的刘三奶，和一旁帮忙的两个妇人一愣。
都是一村的人，两个妇人自然认识安宁，见她闯进来，还以为她不懂事，进来看热闹，当即就撂下脸，“安宁，这里是产房，你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许是大家心情都不好，都很焦急，出口的王大嫂子语气有些重，但安宁并未怪她，看向她认真道，“我来接生的，不是来凑热闹的。”
“你才几岁，你懂什么，快出去，现在可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说着，王大嫂子就要推安宁出门。
呵呵……
任性？
看来，她和张氏打架的事情已经传开，晚辈打长辈，惊骇世俗，天理不容，怪不得这妇人会责备她任性。
安宁不走，推开她的手，“不是说产妇母子都没救了吗，那何不让我试一试，死马当成活马医，说不定她们母子二人都能平安呢？”
进门后，安宁就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说是产妇母子二人都不保，村长一家人才会悲痛欲绝，痛哭失声。
王大嫂子并不信安宁的话，人命关天，她要信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的话，她就是傻了，不过，就在她想强蛮要把安宁赶出去时，长根媳妇突然忍痛，有气无力说了声，“王……王大嫂子，让安宁试一试，我……我想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不是安宁说一句话，她就信了她能救她们母子，而是如她所说，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过。
第19章 努力
既然老天爷都判断了她和孩子的死期，那她赌一次。
赌赢了，她和孩子就赢得了一条命。
赌输了，那结果和现在都一样，无差别。
为了孩子，为了相公，她赌了。
看了一眼出气多进气少的长根媳妇，王大嫂子眼泪立马哗啦啦落下，哽咽了一声，让开了挡着安宁的身子。
安宁走过去，神色淡定的拿过长根媳妇的手，有模有样的把脉。
屋里的几个妇人都盯着她，那眼神好似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得。
其实，安宁是她们从小看到大的，但这一刻的安宁，却让她们感觉到陌生。
很快，安宁就松开了她的手，对长根媳妇道，“你和孩子还有救，但前提是，你必须要有力气把他生下来。”
不然她就要开刀把孩子从她肚子里掏出来。
只是那是她安家的绝艺，唯此一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轻易暴露出来。
再说开肠破肚会失血过大，产妇性命不好保。
长根媳妇听说孩子有救，已快涣散的眼眸一亮，立马来了精神头，一股要活下去的强大毅力出来了，“我……我有力气，我能把孩子生出来。”
“快，快给产妇喂鸡蛋汤。”
已经完全没办法，都想通知村长一家人开始准备办丧事的刘三奶，也兴奋的喊了一声，一脸激动。
她当了几十年的接生婆，凭她的经验，她很确定长根媳妇是难产，母子性命难保。
可安宁丫头却口口声声说能救她们，如果她真能救，这倒是好事。
不然，两条人命啊。
哪怕是砸了她牌子，她老婆子也希望长根媳妇母子能安然无恙。
门外有人送进来鸡蛋汤，刘三奶忙接过来，在王大嫂子和胖婶的帮助下，喂给了长根媳妇吃。
刘三奶把空碗交给了胖婶，“再去多准备几碗来。”
这一边，安宁掀开了长根媳妇的衣服，露出了她的大肚皮，安宁手指在上面摸着揉着，像是在确认胎位一样。
很快，又一波疼痛袭来，长根媳妇凄厉痛呼了一声。
“别乱用力。”安宁急忙制止她乱喊乱叫，道，“你体力本就不多，记住，每一分力气都要用在刀口上，你顺着我的口号做，千万别使错力，你和孩子能不能活，这要全靠你自己的努力。”
“好，我听你的。”长根媳妇眼眶泛红，心里涌出了一股想要活下去的毅力。
“那好，深呼吸……把力气全部集中在孩子身上，然后……用力，把孩子压向出口。”
安宁一边说，一边手指头在长根媳妇肚皮上压了几下，手势配合长根媳妇一起把孩子压向出口。
长根媳妇也配合的很好，该用力时就用力，全部按着安宁喊出来的口号走。
安宁叫她深呼吸，她绝不憋气，叫她憋气时，她绝不喊痛，哪怕是痛到腿抽筋，她也忍了。
一切都是为了她孩子，她不想她孩子死在她肚子里，她想孩子活着出来。
两个多个小时后，已喝了三碗鸡蛋汤的长根媳妇，在安宁的带动下，还在继续努力着……
第20章 恩人
刘三奶也在一旁帮忙，顺便偷师。
可她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来安宁的手法。
这女人生孩子，正常生都是脑袋朝下，先生脑袋，才能顺产。
如果是脚朝下，孩子不容易生出来，还容易难产，弄不好产妇还会大出血，她做了几十年的接生婆，这种事也没少碰到过。
只要在孩子入盆骨之前，用高超的手法把肚子里的孩子转个身子纠正过来，让孩子脑袋朝下入骨盆，产妇就不会有危险。
这手法她也会，并且从未出过错，因此方圆百里的村民都喜欢请她去接生。
可长根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是脑袋朝下，可不知为何，孩子就是不出来。
而安宁只在肚皮上揉了揉，又摸了摸，再按一按，孩子就好像下去了不少。
这是真有救了？
刘三奶悸动了，忙低头去查看长根媳妇孩子的出口处，突然，她惊喜的喊道，“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孩子的脑袋了。”
胎发真黑。
长根媳妇闻言，一阵激动，配合安宁口号，把最后一丝力气用出来。
安宁在她肚皮上轻轻一按，孩子就顺着产道滑出来，被刘三奶一把接住，放在一边，然后利落的剪断了孩子的脐带，擦干他身上的羊水，用棉被包好。
在剪断脐带那一刻，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他和母亲之间的那一丝牵连的东西被剪断了，哇的一声就大声哭了。
刘三奶笑呵呵道，“是个男孩，又白又胖又健康，哭起来这么有劲。”
她乐呵呵的把孩子抱到已虚弱无力到极点的长根媳妇身边，让她看一眼，“长根他媳妇，你先别睡，你快看看你儿子。”
长根媳妇嗯了一声，只来得及扫一眼儿子，就晕了过去。
王大嫂子大惊，扑了上去，“长根媳妇，你醒一醒啊，你……”
“你别喊了，她只是累晕了，让她休息吧。”
见王大嫂子吓得去狠命摇长根媳妇，安宁终于看不下去了，忙拉开她。
这一次，王大嫂子对安宁另眼相看，悸动道，“你这丫头，这一次村长一家人可得感激你了，你可是救了长根媳妇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
是啊，没想到欠村长的恩情，这么快就还完了。
安宁也高兴。
听到孩子哭声的村长媳妇和其他几个妇人都冲了进来，得知长根媳妇母子平安后，村长媳妇高兴的喜极而泣，抱着孙子都不想撒手，连忙让她闺女把提前准备好的喜糖发给大家吃。
王大嫂子接过喜糖，对村长媳妇笑道，“二娘，今儿个多亏了安宁丫头的帮忙，娟子母子才能平安，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村长媳妇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在屋里的安宁，然后王大嫂子就说了来龙去脉。
村长媳妇听的眼眶泛红，忙握着安宁的手，悸动的跟她道谢，“安宁丫头，谢谢你了，你就是我一家人的大恩人，以后有事要二娘帮忙的，你只管说，二娘哪怕是拼掉这条老命也会帮你。”
第21章 做梦
村长排行老二，辈分也高，王大嫂子这一辈的人都称呼村长媳妇为二娘。
安宁也顺着王大嫂子的称呼，喊了声，“二娘，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帮忙也是正理，何况村长今日也帮了我和我娘很多忙。”
“二娘知道，你二爹一回来就告诉我听了，那张氏简直不是人，欺人太甚，你不用担心，等明儿个天亮二娘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这一次，二娘是把安宁娘儿两个的事当成自己的事给放在心上了，打算天一亮就去找张氏把陈氏多年赚的银子帮她要回来。
不全部要回来，多少也有点吧。
张氏虽是陈家村出了名的泼辣妇，可她李二娘也不怕她，就凭她是村长的媳妇，张氏对上她还是有几分忌惮，她出面，张氏多少都会吐出几个子儿来。
安宁母女这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安宁却拒绝了，“二娘，不用了，那些银子就当老陈家抚养我长大的费用吧。”
张氏是什么人啊，短短几小时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