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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的绳子,她踩在上面如履平地不说,还跳跃前翻后翻,每一次感觉她都要从绳上掉下来了,她却每一次都稳稳地落在绳子上,那活计,简直绝了,就像在空中飞一样。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目瞪口呆的。你没有看到,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竟然有这么厉害吗?你没有夸大其词骗我吧?”
踩绳女顾重阳只听说过,还重来没有见过呢,听郝邵阳眉开眼笑,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她不由也感觉到十分好奇。
“当然了,我何时骗过你!”郝邵阳说着就自己去倒茶:“我是舍不得你给我端茶倒水的,连你身边的丫鬟也不敢使唤,只好自己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怨念地看着顾重阳。
顾重阳不由“噗呲”一声笑出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郝邵阳欣喜不已,不敢相信地问:“是手套,是给我做的吗?”
顾重阳就笑着点头:“是啊,快看看合不合适?”
郝邵阳接过手套立马套在手上,喜不自禁道:“真好,真漂亮,真合适,这针线,这手艺,哎呀,怎么就这么好!重阳,你可真是太厉害了,长得这么漂亮,犹如仙女下凡,医术这么高超,那是华佗在世,竟然针线活也这么了得,就是最厉害的绣娘见了你这手套,也要甘拜下风了。表妹,什么时候再给我做一顶帽子?”
原来滔滔不绝地恭维自己,就为了要自己再做啊。
顾重阳轻轻咳嗽了一下道:“这是青芷做的,不是我做的,你可夸错了人了!”
“哎呀,我说这手套怎么这么合适,原来是重阳表妹身边的丫鬟做的,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也只有表妹身边的丫鬟有这种手艺了,其他人哪有这么厉害!看来我刚才漏了一条,重阳表妹调。教丫鬟的本事,也是一绝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郝邵阳,油嘴滑舌就会说好听的话。
“来而不往非礼也!”郝邵阳戴着手套,美滋滋地道:“既然重阳表妹真心待我,送了手套给我,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是什么?”
“你跟我来!”
郝邵阳走到门口见顾重阳还在椅子上端坐着,就道:“你快来啊,你要不来,我就拉你去了啊。”
顾重阳拿他没辙,站起来道:“去哪儿呀?”
“去后花园,你去了就知道了。”郝邵阳道:“把大毛披风披上,外面冷。还有手炉也拿着,仔细冻着了。”
他虽然大大咧咧,却也粗中有细,特别是涉及到顾重阳,更是十二万分的上心。
外面的确很冷,但天气晴爽,雪厚厚的,木屐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虽然是冬天,可后花园却一点也不萧条,皑皑白雪将后花园妆点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红梅偎雪冷香浓,松柏凝碧点苍青。
一眼望去,特别的漂亮。
顾重阳当先几步,抢在郝邵阳前面。
“重阳,担心路滑,仔细跌倒了。”
身后传来郝邵阳紧张的叮咛,顾重阳停下来,站在一颗老松底下回头望着郝邵阳:“表哥还不快过来。”
娇娇脆脆的声音,笑得像花一样的脸庞,郝邵阳像吃了蜜一样,一直甜到了心窝里。心里何止是甜,还有热,热乎乎的,甚至在发烫,一直烧到他的脸颊,烫得他脸都红了。
“重阳,我这就来。”
看着郝邵阳乐呵呵美滋滋的跑了过来,顾重阳用力扯那老松的树枝,然后快步跑开,再一回头郝邵阳的身上已经落满了雪,正佯装生气张牙舞爪朝自己跑过来。
顾重阳就跑,只听得“噗噗”两声,有雪团落在自己身后,顾重阳故意装作很痛的样子,“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郝邵阳脸色大变,立马快步奔了过来,紧张不已:“怎么样?哪里痛?”
他话还没有说完,顾重阳手里的一个雪团已经扔到了他的脸上。
雪凉丝丝的,顾重阳蹲在地上,咯咯笑个不已。郝邵阳见了,也无奈地笑了。只要她高兴,他做什么不可以呢。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了!”郝邵阳摇了摇头,伸手拉了她起来:“别蹲在雪窝里,当心受了凉,跟我来。”
毕竟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了,顾重阳没有去牵他的手,而是自己站起来,与他并肩而行。
二人无言,只有雪落在地上扑簌簌的声音与脚步声。
“我真希望时间能停下来,就停在这一刻,没有别人,只有你我!”
郝邵阳一改从前的油腔滑调,突然变得十分的认真。
他眼中的热烈与真诚让顾重阳不由眼睛发酸,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她从前喜欢贺润年,不过见他风度翩翩,儒雅斯文,就生了爱慕之心。她以为那便是爱情,可后来的婚姻生活将她的美梦打碎。贺润年从来没有这般珍重她,他贪恋的只是她的好皮囊。
郝邵阳跟贺润年是完全不同的人,两年的相处,她早已习惯了他在身边。如果时间真的能停下来,该有多好!她对郝邵阳,是完全不同的感情。在他面前,她不用伪装,不用担心,有什么就说什么,可以哭,可以笑,可以跟他大闹,也可以欺负他。郝邵阳在她的心里,有个非常特殊的位置。
顾重阳没有说话,郝邵阳却道:“你看,这里有个秋千!”
话一落音,郝邵阳就跑到秋千旁边,抖掉了秋千上的积雪,右脚蹬在秋千上,左脚蹬在地上。
“你真真是个小孩子,这么冷,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荡秋千吗?”
她的话没说完,郝邵阳已经左脚一用力,秋千高高地荡了起来。
来回荡了几下,秋千越来越高,郝邵阳道:“重阳,你看我!”
顾重阳抬头去看,郝邵阳突然松了双手,只两只脚站在秋千上,十分的危险。
顾重阳脸色大变,赶紧对着郝邵阳道:“快停下来,停下来!”
郝邵阳哪里肯听,他一边用力荡着秋千,一边在上面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一会一只腿站着,一会悬挂在秋千上,很惊险但也非常精彩。
顾重阳也从一开始的害怕中回过了神,郝邵阳在秋千上很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同时她也明白,郝邵阳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她开心而已。这些动作,肯定是他跟踩绳女学的。
顾重阳看得目不转睛,郝邵阳越发得意,只见他摸出一个弹弓,朝着空中打出一个石子。第一个石子还未落地,他又打出第二个石子,妙的是第二个石子跟第一个石子在空中相撞,发出“劈啪”一声,爆出一片火花。
原来他打出去的不是石子而是硝石。
这可真是别处心裁。
顾重阳惊叹连连,郝邵阳就哈哈一笑,有一种心满意足的高兴。在秋千荡到最高处的时候,他突然纵身一跃,从秋千上跳下,矫健的身姿在空中翻了个转,稳稳地落在了顾重阳面前。
第121章 。第 121 章
建兴四十三年二月,顾重阳去潭拓寺给母亲沈琼枝做了法事,回来之后就脱下了丧服,换上了正常女儿家的衣裳。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终于守满了。
郝邵阳兴冲冲地来找顾重阳,见她穿着鹅黄色的八吉祥朵花纹立领褙子,梳着双丫髻,头上戴着一个镶水晶宝石的发箍,明眸皓齿,人比花娇,甚是美丽可爱,不由就看呆了。
重阳她长大了,也更加漂亮了。他可真是有福气,能娶到重阳表妹这样漂亮可爱又有智慧的女子做妻子。
他的脸蹭地一下子涨的通红,重阳一定会同意嫁给他的吧。
怎么突然就脸红了,何时变得这么害羞了,顾重阳不由好笑:“天天都见面,你是不认得我了。”
“天天都见面,重阳表妹越来越漂亮,今天格外好看。”郝邵阳回过神来,笑呵呵道:“终于除服了,我等这一天,头发都等白了。”
他说的是真心话,守孝期间不能议亲,他一直等顾重阳孝满。等了这么久,终于孝期满了,他光想想就高兴的不得了。
重阳表妹换上漂亮的衣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看。郝邵阳笑呵呵地挠头,心里美的直冒泡。
他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穿着十分华美的锦袍,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气息。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嘴巴咧得大大的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整齐的牙齿,带着几分傻气。
“胡说八道!”顾重阳笑着瞪了他一眼:“明明守孝的是我,你怎么会着急?”
“我想带你出去玩,你每天困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我都为你着急。”
“我前段时间不是还去潭拓寺了,怎么是哪里都去不了呢。伯祖母从来都不干涉我出门,也不干涉你进来找我。我在家里一点都不着急。”
“你还说呢,你除了去潭拓寺做法事祈福就是去广济寺做水陆道场,京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都没有去过。”郝邵阳想着以后两个可以到处去玩,语气就充满了向往:“不过,你现在总算是可以出门了,快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去哪里,是去见谁?”
向来爽朗的郝邵阳突然有些扭捏,他将手一摆,催促道:“你见到人就知道了。”
二人出了门,在庆阳侯府门前的大街上遇到了四老爷,他一脸的晦气,瞪着眼甩着袖子,气哼哼的,嘴里嘟嚷着:“真是个泼妇、祸天星,整日就回胡搅蛮缠,我顾占茗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媚才会娶了她进门,好好运势被这个灾星败坏光了。妻贤夫祸少,妻蛮夫有灾,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丹心就道:“四老爷又跟四夫人吵架了,这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闹得人尽皆知。如今谁不知道咱们四老爷娶了个母夜叉,日夜吵得四老爷有家不能归,有屋不能回?不用说,今天一定是四老爷又败下阵了,所以才跑出来了。”
“这是他自作自受,夫视妻为心腹,妻视夫为性命,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日子自然能过得红红火火。夫视妻为草芥,妻视夫为仇寇,针锋相对两败俱伤,这日子自然过得每况愈下。”顾重阳冷笑一声道:“四老爷能有今天,并不稀奇。他跟葛碧莲能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那我才奇怪呢。”
去年年底课考,四老爷评选的结果是最下等,失去了翰林院侍读的职位,如今闲赋在家,整日为候缺烦恼。没有了沈氏的嫁妆,他根本没有钱去打点,只好去问葛碧莲要钱,葛碧莲嫁进来,是想过衣食无忧的官太太生活的,丈夫不给她钱就算了,反而还要打她嫁妆的主意,她如何能忍得?
新婚的甜蜜过去之后,二人的矛盾渐渐多了起来。葛碧莲觉得四老爷无能不说,竟然还偷着养了外室,弄了个姚真真膈应她。四老爷却觉得葛碧莲不如刚成亲时温婉可人,一毛不拔,分明是没有将他这个丈夫看在眼里,简直面目可憎!
二人不是吵架,就是冷战,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这本就在顾重阳的意料之中。上一世舅舅以为母亲做了不体面的事情,将嫁妆作为赔偿悉数交给了四老爷,四老爷有钱,又有老太太扶持,仕途顺风顺水,葛碧莲自然捧着他。
这一世四老爷失去了母亲的嫁妆作为支撑,如今又没了官,一穷二白,虽然顾家长房次房没分家,他依然是庆阳侯府的老爷,但无奈长房崔太夫人根本不帮他,他几乎是举步维艰。
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自然就掐起来了。
四老爷跟葛碧莲吵架,顾重阳乐见其成。她整日无所事事,除了吃喝玩乐就是练字,要不然就是做药。每天听着四老爷与葛碧莲鸡飞狗跳,心里只觉得高兴,日子也飞快地滑过。
马车哒哒行驶在官道上,风吹过来掀起车帘。外面见不到商铺林立,而是空旷的郊野,路上也是尘土飞扬。
顾重阳掀起帘子,对外面骑马的郝邵阳道:“我们这是去哪,这都出了京城了。”
“是去我在京郊的别院,还有两柱香的时间都到了。重阳,你要是累了,咱们就停下歇息一会。”郝邵阳望着她的目光十分的缠绵温柔。
顾重阳觉得甜甜的,道:“我不累,倒是你,骑马累吗?”
“我也不累。”郝邵阳嘿嘿一笑,体贴道:“快把帘子放下来,仔细灰尘迷了眼睛。”
顾重阳微微一笑,放下了车帘。
丹心坐在车内,看着顾重阳与郝邵阳互动,心里也乐开了花。
公子与小姐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相配了。最难得的是公子对小姐这么上心,说是放在心尖上也不为过。希望小姐早点及笄,早日嫁给公子,她也能早日回郝家早日与家人团聚。
很快就到了别院,丹心掀开帘子,郝邵阳站在马车边等着,亲自扶了顾重阳下车。
丹心特别有眼色地退到一旁。
顾重阳也没有客气,她把手按在郝邵阳的手腕上,扶着他下了马车。
隔着湖蓝色的锦衣,顾重阳能感觉到他热气腾腾的温度。天气并不热,甚至还带着几分春日的轻寒,郝邵阳额上有汗,不知道是骑马累的还是因为其他。
他半低着头,并不敢看顾重阳。
顾重阳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与英俊的五官,又是一阵叹息。真是好相貌,怪不得这么多人心心念念惦记着。
从黑漆大门进去,别院里花木扶疏,桃花吐蕊,杨柳青黄,虽然还没到姹紫嫣红的时节,但景色也十分宜人。
郝邵阳带着顾重阳一路径直到了正房后面,那里有一大片水塘,水塘里一群鸭子与白鹅正在戏水,十分欢快。
风吹来,水塘边的芦苇沙沙作响,杨柳摇摆,婀娜多姿。
“这里真好,十分有趣!”顾重阳望着水光潾潾的水面,感受到风吹过来带着桃花清新的气息,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天天来。春天,我们来赏桃花,到了夏天,这满池都是荷花,我们划了小船,采荷采藕抓鱼捕虾。等到了秋天,这池塘里的菱角熟了,我们采红菱,听雨打枯荷……”
“少阳表哥,我不喜欢雨打枯荷,那虽然很美,但是也太悲了些。我们可以种几株葡萄,搭成葡萄架,茂盛的葡萄架,累累的葡萄串,满满的挂在枝头,等到了秋天就采摘葡萄,享受丰收的乐趣。”
“是、是、是。”郝邵阳忙不迭地点头:“我们还可以把葡萄酿成酒,到了冬天我们围炉夜话,用夜光杯装了葡萄酒把酒言欢,举杯邀月,好不好?”
郝邵阳描绘的明天,她光听着就十分的向往了。
“葡萄吃多了,牙会酸呐!”芦苇丛里突然传出一阵咳嗦的声音:“你这坏小子,我好好的钓个鱼,都不能安生。”
顾重阳吓了一大跳,郝邵阳已经笑眯眯地走下去,从芦苇丛中扶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上来。
他带着斗笠,穿着麻衣,坐在芦苇丛中根本看不到他。
郝邵阳一边扶了老者上来,一边跟顾重阳道:“重阳,这是我外祖父。”
郝邵阳的外祖父?那不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天长名士徐怀宥?
“原来是渔老!”顾重阳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笑着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小女子有礼了。”
老者面露惊奇:“你认识我?”
“古有画圣画《洛神》,今有画绝作《美人》,大齐朝谁不知道渔老您一手绝妙的丹青,山水画与美人图更是一绝,画绝之名如雷贯耳,重阳岂能不知啊!”
徐怀宥,字积学,号昆渔,人称渔老,有“画绝”之名。
“小丫头,听你这么说,你一定也懂画了?” 他露出了一副想要与顾重阳谈论丹青的样子。
“我不懂,但这并不妨碍我听说您的鼎鼎大名啊。”
贺润年自诩风流雅士,整日追捧琴棋书画这类的东西,他最喜欢的就是画绝徐怀宥了,顾重阳不止一次听他说渔老画的美人端庄娇媚娟秀玲珑,每一幅美人图都不一样,每一位美人却都令人倾倒,是真正懂得美人、识得美人、画得美人的高手。只可惜他成亲之后就鲜少画美人,倒是山水丹青画得比较多了。
徐怀宥哈哈一笑:“小丫头好甜的嘴。”
他上上下下将顾重阳打量一番,对着郝邵眨了眨眼,偷偷竖起大拇指,用别人都能听见的小声道:“不错不错,眼光不错,没有辜负我这几年对你的教诲。”
郝邵阳一张脸涨的通红,急了:“外祖父,哪有你这样的,会吓到重阳表妹的。”
徐怀宥伸出手,在郝邵阳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还没娶到家,就开始心疼了,果然得了我的真传,哈哈。”
他说着又笑眯眯地对顾重阳说::“小丫头,我这大外孙长得好,家世好,又知道疼人,还会画美人呢,谁要是能嫁给我这大外孙,简直就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你说是不是呀?”
他语气亲切,脸上带着期盼的神色望着顾重阳。
顾重阳不由大跌眼镜。
她以为名士都是恃才傲物,清高孤冷的,像渔老这样的名士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他两只眼睛放光地望着自己,就等着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