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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一顿,嘲讽地笑起来。“你变了,从前的你从不知道畏惧和退缩,像是饿狼。”
长曜讷讷说不出话来。
青岚的眼睛一向很毒。
他也知道自己变了。因为意识到真正在乎的东西,所以便知道了害怕是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忙啊,断更好几天,抱歉啦。
嗯,争取今天多码点,让接下来几天大家天天有的看。
快完结啦,真的快完结了。o(* ̄▽ ̄*)o
第104章 醉卧幽篁不复醒
十一月二十日,太后举事。二十二日,兵败。
按捺不住的太后对上步步为营的皇帝,似乎胜负太明显了些。
当鲜血浸红了皇宫里的青砖,就像是天地间奏响的一首哀歌。太后站在侍卫从里,远望着对面的眯着眼睛的嘉灵帝。输了,输的太惨。堵上了自己的荣华,赌上了自己的家族,堵上了万千将士的命。
杨瑾瑜和安阳护送她狼狈逃离。杨安两人本就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早年就是她的心腹。
如今满腹经纶之人也只能如丧家之犬,夹尾而逃了。
然而更令太后悲哀的是,她一心想要推上位的长幸并未出现。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有很多人为他流血牺牲,他却杳无所踪。
直到皇帝赦免了俘虏的人,太后才明白长幸为何没出现。因为长幸始终是无意于皇位的,他与皇帝从来都不是敌人,而是父子。
——————
京城忽然又飘起雪来,像是老天爷想要用洁白掩盖掉弥漫不散的血腥气。完整的六角的雪花,就那么悄无声息地,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
香瑶站在厨房外,抬头望着天空上的一片片的白点,落到手心,冰凉一路顺着皮肤直达心底。香瑶无意识地笼了笼衣服,安静地站在檐下,任由雪花将她扑了一头一脸。
“香瑶姐,酒温好了。”厨房新来的小丫头有些面生,嘴却很甜,笑着把酒从炉子上取下来。
香瑶点点头,又细致地把酒装入食盒里,围上一圈儿棉布,密实地盖上食盒盖儿,提着往后院去了。
路上很安静。
其实从京城动乱的初始,四皇子府就再没热闹起来。皇城的危机一日日迫近,四皇子的身子一日日衰弱,眼看着就卧床不起,缠绵病榻了。
江大夫……也走了。
这意味着什么,香瑶清楚地很。想到江大夫临走之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的神情,香瑶的眼泪就窜出来。
香瑶也不去擦,只是鼻子被风吹得通红,她时不时就吸吸鼻子,然后继续顶着风雪往前走。
府里的丫鬟们都不知道后院的花园里有一个小门,那门开的极隐秘,被花枝遮挡着,又覆盖着一层青苔,不细细地摩挲,连个缝隙也找不见。
香瑶吸了吸鼻子,把食盒挎在手臂上,两只手去掰小门。寻着了缝隙,轻轻一抠,那门就自动打开来。香瑶左右望了望,一低头便钻了过去。
门后是大片的竹林,也不知是什么道理,深冬的竹林,一片茵茵的翠绿。
香瑶见惯了也不觉得惊奇。
最初这里不过是一片乱石岗,几乎只有几处地方长草。是四皇子一点点儿地把竹子移植过来,久而久之,这乱石丛中,便真的长满了翠竹。
兴许是什么耐寒的品种吧。
香瑶不甚在意地拨开一根竹枝,便听见一男一女的笑声传过来。
胡乱地糊了一把脸,香瑶笑着走过去,俯身把食盒里的小点、小菜和酒壶拿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
“香瑶,谢谢你。”那漂亮的女人展眉而笑。
香瑶弯弯眼睛,道:“小姐你总是这样,哪有跟丫鬟道谢的?”
女人便调侃道:“有你这样好的丫头是种福分,我谢上一谢,对某人表达羡慕之意,有什么不行的?”
香瑶侧头微微看了一眼,只能瞧见女人嘴边浅浅淡淡的笑意。樱红的嘴唇染了一抹白色,嘴角却是上翘着的,仿佛当真遇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便直白地表露了出来。
香瑶嘿嘿一笑,退到了一边。
那厢的青年就笑道:“莫非你看不上我,却看上了我的丫头?”
女人便撇嘴道:“你哪里比得上香瑶?香瑶能做饭,能洗衣,能绣花,能伺候人,你能做什么?”
青年愣了愣道:“论这些,我还真没一样比得过香瑶的。”
女人便得逞似的笑得欢。
青年于是又道:“我做了这些,你做什么?”
女人道:“我?我自然是享福的。你做饭我吃,你洗衣我穿,你绣花我欣赏,你伺候人我被伺候。不对吗?”
青年噗嗤一笑。
青年正是长幸,而女人正是魏北悠。
在这样寂寥的落雪的黄昏里,两个人在两盏灯笼微弱的光线下坐在竹林间对饮。
魏北悠伸手给长幸倒酒,香瑶保暖做的好,连酒壶都触手温热。魏北悠把长幸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冰冷的暮色里,倒出来的酒飘出一丝热气,然后就呼啦一阵被吹走了。
长幸端起杯子,自己先喝了一口。*的酒气直接冲上了头,给原先苍白的脸色添了一抹异样的红晕。似乎精神一下子也振奋起来,长幸便微微笑起来,然后执箸夹了一个豌豆黄放进嘴里。
魏北悠端着杯子瞪着他,“你喝过酒没有?友人当前,喝酒碰杯那是规矩,你倒是自己喝的欢,把我扔在了一边。”
长幸一听,正要辩解,却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咳嗽的时候牵带着胸腔里无可避免的疼痛,仿佛被针扎漏一般,处处透着凉丝丝的风。长幸重重捶了几下胸口,举着杯子又一饮而尽,硬生生地把咳意压了下去。
香瑶泪水淌了下来,转了身缩在竹子后面坐着,默默的呜咽。
魏北悠却垂了头,只当没听见一般,手里转着酒杯,嘴角甚至带着一抹闲适的笑容。
等长幸的咳嗽声停了下来,魏北悠微笑着抬头道:“不与友人共饮一杯?”
长幸扬起唇角慢慢露出笑意来,连眼眸中都浸润着如同春绿一般的旺盛的笑意,“与卿共饮。”
两人对视,欣然而笑,酒杯一撞发出清凌凌的脆响,各自举杯,掩唇,一饮而尽。
像是多年的老友那样。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长幸拿了一支筷子,把空酒杯摆在一起,挑眉眨眼。
这样神采飞扬的长幸魏北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那样的生机勃勃也是稀罕的。魏北悠伸手,示意他自便。
长幸就叮叮当当地敲起酒杯来,然后轻启口,青年沉稳而又清爽的吟唱就在竹林间响了起来——
有身莫犯飞龙鳞,有手莫辫猛虎须。君看昔日汝南市,白头仙人隐玉壶。子猷闻风动窗竹,相邀共醉杯中绿。
历阳何异山阴时,白雪飞花乱人目。君家有酒我何愁,客多乐酣秉烛游。谢尚自能鸲鹆舞,相如免脱鹔鹴裘。
清晨鼓棹过江去,千里相思明月楼。
他一面唱一面观察着魏北悠的反应,见魏北悠的神色越发明朗起来,他就唱得越发尽兴,浑然忘我,好像天地间便只有自己和对面那个人一般,什么也不用顾虑。
只是他唱一首歌,她听着。
曲调行至最高,戛然而止。
像是琴弦波动到最急最快的地方,忽然琴弦断了。
长幸捂着胸口,一口血喷出去。
月牙白的长衣上便沾了星星点点的红,好似雪地里绽放的红梅一般,灼眼而热烈。
长幸毫不在意地在袖子上一抹,像是从未间断过一般,继续顺着那样高亢的曲调唱了下去。
魏北悠不曾打断。
即使长幸吐血中断,她也没看见一样,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他,静静地听着。
歌声渐歇。
白里通红的脸色逐渐泛出惨白,囧囧有神的目光也开始涣散,长幸握着魏北悠的手放在脸侧无比轻柔地蹭了一下,抬头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道:“谢谢你,悠悠。”
然后他勉力站起身来,转身往更幽深的竹林里走,手对着后面挥了挥道:“回去吧,悠悠。”
就这样,让她看见最后的挺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竹林里,那是长幸为自己安排的结局。
香瑶大声恸哭。
有人往林子里来,魏北悠站起身望着长幸消失的方向,站了许久。然后在小门被推开的时候,被一个人迅速抱进怀里,纵身跃出老远。
“云驿?”
那人不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魏北悠抬起脸冲着他笑,一个飘渺的、虚幻的笑。
太后带着人寻了来。
她一心想让长幸上位,却从来看不清楚这个孙儿自己又是什么想法。
香瑶哭倒在一边。
太后便顺着香瑶的视线一个人慢慢地走进了更深的密林里。
她不害怕黑暗。
她怕的是黑暗里那个独自躺下的冰凉的身体,会是她的四儿,她的长幸。
黑暗里有人在轻轻的呼唤,“皇奶奶?”
她一面答应着,一面努力摸索着。
“四儿?”
她呼唤着。
然后手便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她像是落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牢牢抓住,“四儿。”
“皇奶奶。”叹息一般的青年的声音。
“你不原谅皇奶奶是不是?”老人的脸上泪水滚滚而下,“皇奶奶夺走了你太多的东西,所以,你不原谅皇奶奶了是不是?”
青年没有回应。
“你的小安,你的魏北悠,你的自由……是我,都是我夺走的!我只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安排你,我希望你坐上皇位,我希望天下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可就是这样,才害了你,是不是?”
依然没有声音。
竹林里的黑暗更加暗沉下来。
老人死死扣住手中冰凉的手,“四儿,对不起……”
那冰冷的几乎僵硬的手突然舒展开来,软软地搁在她手心里。老人心中急速划过一丝阵痛,顺着那手去摸人,“四儿!”
只有幽林间的回声。
阴云慢慢的移开,竹林上方斜照进几缕清朗的月光。
泪眼朦胧的老人借着月色打量,青年安静地闭着眼睛躺在她怀里,玉瓷般的皮肤光亮如许,嘴唇微扬就仿佛只是睡着了,在做一个光风霁月的美梦。
“四儿。”
老人压抑着哭声,颤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
白发人送黑发人。
又是这样了。
就好像是一个诅咒一样,她所珍视着的,她所在乎着的人,最终都这样,寂寂地离世了。
然后,只留给她一抹安然的笑容。
第105章 羽衣成少年化仙
嘉灵帝的手段太快,几乎在瞬息之间就覆灭了太后为首的外戚势力,这让长曜一党的人心有戚戚焉。尤其是魏以廉,每次回府的时候也魂不守舍,总是不自觉地回头,听见一点儿动静就能吓出一身冷汗。
他现在发现了,皇帝仿佛就坐在台下,瞧着他们这些人在戏台子上甩着大水袖子咿咿呀呀。他胸有成竹,但绝不妄动,只是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前来送死。长曜搞不清楚皇帝除了龙羽卫还能有什么后招,青岚似乎是全然清楚的,但却总是嘲讽地一笑,与他不曾透露一句。
跟随长曜,兴许并不是什么好的主意。为了那么些金银,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和魏家的荣华,更是不值当。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皇帝竟然没有如他们意料的毒发身亡,好像真有神龙护体似的。明明那么猛的毒喝了下去,竟然如今还活蹦乱跳的。
在书房里来回走动了半天,心头的焦虑一点一点浓重起来。魏以廉左思右想,还是肃着脸下了决定,抬脚就往莲萱院走。
如今二宝三宝都十多岁了,外头乱,西席也没有过来,但小院里却是非常安闲。越氏的学识非一般人可比,教教两个儿子游刃有余。
魏以廉一脚踏进莲萱院,抬眸望去,满院子的雪被清扫起来,堆在一旁,莲花池塘里却是一片白茫茫的。支起的窗棱里,只能看到妇人微微带笑的侧脸,朗朗的读书声清脆入耳。
突然间心头的焦躁就沉淀下来。
眼前的一幕恍如隔世。
如果说,魏以廉当初没有爱过越静萱,连他自己也是不肯相信的。
当二八年华的越静萱坐在莲花池边,忽然回眸一笑,他那一刻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吸走了,只剩下空空的躯壳,什么也不能做了,只能盯着那少女的面孔,紧张,还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婚后的初始,他们也是甜蜜的揉不进沙子。
那时候朝廷还安宁的很,他的心也没有现在这么大。他安于现状,享受着和妻子琴瑟和鸣的日子。
才子佳人,每次外人这么称赞,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然而,朝上终究还是慢慢分出朋党来,他心力更多用在同僚的应对上,家里的实物慢慢就转移到了妻子的身上,猛然有一天他发现,妻子几乎可以决定他的一切事情了,包括方方面面的开支。忽然就有了一种荒谬的危机感。那个时候他当然还未曾感觉到荒谬。
之后的事情似乎就莫名的理所当然。抬了姨娘,又生了孩子。宠妾室,疼庶女。他有时候试图在妻子脸上找到一丝慌张,但始终找不到。
于是这种疏离越发地加剧,强烈。
一直到相看两生厌。即使二宝三宝的出世,也没能真正缓和夫妻俩的关系。
但曾经,他们也曾那样相爱。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尽管试图说些什么,对上越氏安然的目光,他却只能讷讷地这样吩咐。
二宝三宝对他很恭敬,却没有一丝亲近。
越氏拍拍两人的头,两人就嘻嘻哈哈地离开了。
“去哪儿?”越氏问。
“朝上混乱,我们得避一避。”一句话说完,越氏没回答,魏以廉却愣住了。是啊,他是需要避开的。但越氏需要避什么呢?她一个弱质女流,越氏护住了皇帝,皇帝还能不直接赦免了她?如此想来,越氏在哪里都是安全的。而真正危机的,反而是他这一家上下。
越氏淡淡露了一抹笑意,道:“我不会走的,我也没什么好避的。”
魏以廉瞧着她温文柔美的侧脸,忽然就觉得心口酸涩,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些年是我负了你。”
越氏似乎有些惊讶,眼睛微张了张,继而就安静下来,只是用温和的眸子注视着他,“都过去了。”
是的,不管是爱,还是恨,都过去了。
魏以廉终究还是没有走成,魏老夫人病了。
这一病来的迅疾,魏老夫人晌午还在院子里小睡,下午便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大夫来时,没说什么话,只留下了一张方子,冲魏以廉摇摇头,出去了。
魏老夫人躺在床上,虚弱地看着魏以廉,叹息了一声道:“我魏家人丁稀薄,从小到大,我最看重的就是你。走错了路便错了,魏家陪着就是了,你就是魏家的主心骨,少了你,魏家也就散了。”
“娘。”魏以廉跪在床边,唤了一声。
魏老夫人望着床帐,呢喃道:“老爷,你来了……”
几十年不曾再哭过的男人脸上,泪水滚落下去,嘀嗒地敲打着地面,敲打着心。
长曜终于也步上了太后的路。
进退不得,唯有拼一把。然而前方是什么结局,长曜心里隐隐地有了预感。
“青岚。”长曜的目光眷恋地停留在那一抹青色的衣衫上。
陆青岚沉沉地睡着。
这些天来,陆青岚睡得越来越多了。有时候长曜大声喊,竟然也叫不醒他。似乎是疲倦都积累到了一块儿,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陆青岚都是一副困倦的样子。
长曜觉得那人淡然沉静的眸子不睁开的时候,房间里忽然静的可怕。于是反复地去摇醒陆青岚,甚至是大力地摇。直到青岚皱着眉头瞪着他,又是诧异又是生气地推开他,他才觉得能够舒一口气。
兴许就是太累了。
太小瞧父皇了,他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强大,连累了青岚总要精疲力尽。
长曜自我批判着,然而他忘了,青岚几乎是不管事的。只要能撺掇成他们父子相斗,青岚就冷眼站在一边看着,直到长曜几乎要误入歧途,青岚就会站出来,把他嘲讽一番,继续激发他跟皇帝相争的斗志。
长荣已经被他秘密暗杀。镇东军被锁在边关。其它的军队都调度在城外。
算一算,皇帝也只剩下跟太后对战后的几千龙羽卫残军了。
形势可以说是一片大好,他想不通皇帝为什么还能那样镇静。
然而当对上皇帝的那双锐利的鹰眼,长曜就知道,自己输了。
果然,还没等他动手,对他信誓旦旦下了保证书的逍遥王就临阵反水,加入了龙羽卫的队列。然而即使这样,长曜的心腹还是强大一些。
情势仍旧有利于长曜。
就在这时,镇东军汇合城外驻扎的护城军全部赶到,两相夹击,长曜的军队只能一路退,一路退,退到长安东门广安门。
再退就要出城了。
长曜一面率军对敌,一面在人群中搜索着那抹青色的身影。
输赢已经再也不重要了,但兄弟们却不能抛弃,而那个人,他更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