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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人指责她的处事为人。帝少姜的表情若有所思的心绪大半部分还停留在与这无关的事上,仅仅一秒,睫下一闪冷光滑过,到底还是无动于衷。
“守好你的心。”头亦未回,绕廊重又步履行云流水,声音却是冷冷的含了警告,“我不喜别人的干涉。”冷静且排斥的语气。
陆敏青的脸色霎时难看,唇线抿紧,几乎到了喷发的临界点,他滞在原地一刻,吸气吐气间直觉一把火烧的呼吸都带了火药味,恨不得逮住某个不知悔改不知好的人一把掐死了算了。
她是不是真想当着李据的面,来个白日颠鸾倒凤?!她当自己是终日混迹声色之场拈花惹草的风流子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女人!无所顾忌也该有个度!帝少姜!”终究气急追上。
哗!檐下的八角灯纱罩猝然破裂,凌厉的劲力划破虚空,卷过狂风呼啸而来,锦衣的公子一头长发猝然散开舞如长绡。
“有恃无恐也该有个度。”她开口的瞬间风息静止,他长发倏忽凝滞不动,笔直下垂如缎。沉沉曳地衣衫停滞,前一秒,还猎猎作声。“你知我留下你只因利用。”
院中仆人惊呼。
男子容颜猝然碎裂,望了望碎落的灯盏冷面垂下不动,冷然闪耀的光芒在眼中亮起,眼皮微动抬眼。
“很好。”他冷冷的动了动唇扯出冷讽的笑意,面色恍若因为惊吓而苍白,“帝少姜,你本事的很。”
“翻脸无情你永远拿手。”公子敏青阴翳的眼神里带了刺目的嘲笑,“不愧是出身帝家的人。”
嬉笑妖娆的人一瞬间剥去平素的轻浮,乍然如换了一个人般。
“你知道我的底线,陆敏青。”帝少姜细长的眼无波,浓墨点缀的瞳毫无情绪的凝视他冰冷的表情,隐约有几分厌烦和杀意,“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
“管住自己的心,”如果不自觉将她归为了一路,自以为日久便有情分,那么,最后失望也是自找。“不要僭越。”
自作多情。
这四个字猛然浮过敏青的脑际。离谱的是,竟有惨不忍睹鲜血横流的错觉。
不过才多久,她亲手救下他,又不过才多久,恍然立马亲手杀了他也不会犹豫。
竟似冷酷绝情。明明已经相处了长久的时光,素时渐近的平和相处几乎麻痹了早前的认知,防备慢慢放下,距离和界限慢慢模糊,几乎就已经开始倾向于相交甚深。这一刻却凭空惊雷,一朝劈开假象,虚影随着镜面的碎裂烟消云散。
愤怒失望里似乎还有别的说不清的情绪。
她竟能如此不讲情面?伤人的话说的冷漠坦然,真的就一点愧疚都没有?!什么叫僭越,明明用些似是而非的话将他拖进来,任外间一盆染料与他兜头泼下,竟还敢这样理直气壮地认为他无权过问?!这样喜怒无常毫无人性的女人,他是疯了才认为相处下来关系算是改善!
仅仅因为他一句并无恶意的话,竟然毫不犹豫的朝他出手!他这是跟了头白眼狼!
恍若被触发了心底黑暗的一面,自痛七分亦要让人痛三分的心思难以察觉的浮了上来陆敏青脱口而出,“前朝有魏氏长公主权柄炙热直逼帝座,府邸三千男宠,连重臣也多为入幕之宾,可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你如今风头不及其一,就要开始学她?”
一问即落,恍如惊雷砸在心上,似是未料到自己会有这样尖酸刻薄之语,男子突地面白,措手不及的空茫了情绪。面前的人眼微眯气息已变。
一瞬间的死寂。
“男宠三千?”宁静过后有人低低笑起来,如镜面折射一般清亮冷冽的光划过双瞳,那女子面容不尽魔魅,“如她又如何?”
“死于非命还是千古骂名?陆敏青,你低估了我。”
“一无所有或是坐拥天下,千秋万载的光辉亦或是污浊……妖鬼尽嚎也好举世高歌也罢,认同或者赞誉不过多余。期望这种东西,我从来不曾遵循。”
“……至于我死后如何,那是别人的能耐。”
“指黜帝少姜的言行……”她勾着冷魅的笑意点指指上他下颚,对方并无波动亦无反抗的顺势抬脸直视她,待见到那双狭长细目中黑墨噬人一般的危险之色忽如雷击,听她冷漠的后话,“等你够资格的时候再说这样的话吧,陆敏青……”
那一瞬间幽黑狭长的双目如冬日冻结冰封的苍茫,陆敏青几乎错以为她动了杀念,右手条件反射猛然按向腰间,等反应过来又猛然一僵。他竟以为她会下杀手!不对!他竟又潜意识认为她不会动手!
“我并不嗜杀。”然而那人却似看懂了他片刻的僵硬,似笑非笑的甩了一句,眼中的情绪烟缭雾绕的看不清。
“为什么那天救我……”陆敏青终于问出。
帝少姜意外地挑眉,笑意不到眼底,“我向来有不可为人触动的骄傲。”如果任由孤离动了人,岂不是等同承认自己无能么?
收了手,帝少姜拂袖转身,忽而猛然顿悟一般怔住,抬头望了一眼天际,眼中莫名光芒一闪突而明朗。
“我突然记起来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见过,”青衣的女子半敛着眼露出兴味的笑意,足不点地般远去。
空气了似乎还留着那恍似叹息的三字。颜烬阳……
独留一人原地怔住,高调的爆发后还未来得及理清状况,情绪已然跌落谷底,莫名的怅惘而失意。
那人刚刚的话,是压垮他不满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对她横行无忌的怒气,终于爆发。
“刚刚有那么一刻以为你真会动手……”失控的情绪已经远去,平静下来的人忽而类似忧郁的眨眼,像有些不胜心襟的撼动,“早晚会因为毫无顾忌送命……哪有人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帝少姜,你连死都不怕么?
又错了……她连‘帝少姜’都不是,而且,那样的活着,应该也不算活着吧。
他连这人是谁都无法知悉。
我是不是过于在乎了?陆敏青自问。竟忍受不了一丁点儿有可能出现的污点染上帝少姜三个字?
真是不了解你这样的人。锦衣的男子缓缓伸手盖了眼叹息,突然间觉得自己可笑起来,“今日火气真是大的离谱,竟然会这样没风度的闹一场。”
“真受伤。”摸了摸自己的心跳,狐狸公子妖娆的笑起来,有些落寞,“多管闲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
☆、问尔芳名
洛歌从颜氏公子房里出来,脸上的笑意在脚跨出门的那瞬间如潮水退开,书生垂下的眼神透出异常的凝重和沉吟。
他沿着中庭小径穿到对面,再绕着抄手游廊走了一会儿,便看见了谢长安,这才又不自觉地在瞳孔中添了暖意。
谢大小姐抱着剑以千年不变的姿势靠在廊柱上,看样子与他仿佛只是偶遇。但洛歌却知道,这人明显是刻意等在这里的。
不论是否自作多情,书生淡定而又难耐内心几分荡漾地踱了过去,平平常常却能叫人听出其意味悠远的唤了一句,“长安。”
谢长安动了动眼睫,飘忽地抬了一眼,面色冷漠,举止和表情却有几分隐晦的别扭,“怎么样?”
自然是来打探消息的。
洛歌这又想起了才见过的人。越是近处接触越发觉棘手的人物。颜烬阳。
“如果是疑惑他和无衣的关系的话,尽可放心……”洛歌拂手按上雕栏,眼神幽暗了几分,“右相公子是右相公子,无衣是无衣。殿下不会看错。”
谢长安听出他语气中的隐忧,眉心不自觉一皱。
“只是,不得不防。”书生脸上露出的笑如同开锋的刃面,带了杀伐,“此人太难捉摸,城府深重,如若居心叵测,最好趁早拔除。”
谢长安振身站直,怀中的佩剑换回手里,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不发一言扭头便走。
“就这么走了吗,长安?”
那女子没有回答他。
洛歌的表情便换上了空茫的怅惘。
长安天真直莽的时代他已经错过了。那个会激烈直言自己爱恨的姑娘,在少女时代执拗地坚守着自我,为此甚至脱离家族亲人,百折亦不肯屈服于世俗。而后却在又一个十多年岁月里慢慢再不肯对人多给一分热情,以沉默抗拒地姿态维护着己身的骄傲和自尊。
谢长安。每每在心里想起这个名字,洛歌的思绪克制不住的空白。随后便汹涌出无数的失落,喜悦,向往,以及无力。
还需要时间去继续等待。书生于心底默想。
◇◇◇◇◇
“天下间,叫‘霍希’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能和帝少姜扯上关系的,却没有一个。”陆敏青这样想着,将倒扣的白瓷杯调了过来,炉上的酒已经温好了,虽是白日,但却突然间想大醉一场。
“自然是以另一个名字认识……那样的话,又怎能找到那个真正的‘霍希’?”他想到这里,不禁一边摇头一边好笑。
灵鹫推门进来就见了这样一副场景。素日里从未撕下轻挑和漫不经心的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比起偷偷窥探,为何竟想听她亲口说出答案呢?”陆敏青自问一句,转过头来看面露疑色的灵鹫,“你说,我从前是不是说过……总有一天要杀了她?”
灵鹫沉默了一会儿,并不明白他似是而非的话里含了何种意味,微微点了头。
陆敏青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叩的一声将空空如也的白瓷杯立在桌上,又笑了起来。
“我改变主意了,灵鹫。”青年如是说,表情别有幽秘,“我不想杀她……相反,凡是和她有关的秘密,我都一定要弄清楚。”
灵鹫还是不明白。
“我想去一趟瀚海。”陆敏青似是自言自语,眼神垂落于尚余星红的炭火上,“摩罗对我提过的地方。”
“公子……”灵鹫微微皱眉,“那人肯放你走吗?”
“哎……”陆敏青恍若未闻地叹息了一句,一手支额,一手又为自己斟了杯酒继续自言自语,“去了那里自然可以查出什么,但只要想想这种事情,莫名其妙地就心情变糟……果然,近来没有背着那女人做坏事的兴致。这算是什么状况?”
不论什么事,只要和帝少姜三个字扯上关系,都是这么的令人不愉。
陆敏青不胜烦扰地揉了揉额角,心下焦躁杂乱。
灵鹫却似突然懂了什么一般欲言又止,“也许……”终究犹豫了一下没能说出实际的看法,转了话题,“公子想知道什么或许可以直接问问。”
酒杯刚凑近唇边的人猛然僵住,滞了一刻便失了继续自斟自饮的心情,只得放弃地丢了美酒。“直接问么……”陆敏青喃喃,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低郁地起身,也未再理灵鹫一眼,自顾自出门口的时候,似乎呵呵笑了两声,恁的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灵鹫神色添了几分复杂,看了眼那桌上,那杯未能落进公子敏青口里的酒水已经在桌面蔓延,划过长长的一滩痕迹后顺着桌沿洒到地上。
起身的时候连衣袖拂倒了酒杯都没发觉,情绪已经反常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却还懵懵不懂原因。
即是因为一个人变成这样,还能为什么?灵鹫摇了摇头。
陆敏青却浑然不觉地走到了王府书房外。
神思回笼的时候,他盯着书房的门猛然愣住。然只是半响,陆敏青自嘲妥协地扯出不怎么好看的一笑,提步还是进了去。
书房很安静。门口并没有人守着,但陆敏青知道,在暗处里,有无数双眼睛守候着这里的主人,他之所以畅通无阻,不过是因为这等横冲直撞的行径早已被帝少姜默许。
陆敏青又怔在书房里。
那个女子一身黑衣坐在临窗的椅上,侧脸如玉石雕刻而成,平静而又无知无觉到不食烟火的地步。头搭在椅背上,一头长发铺了膝上,鬓边那缕却随风在扶手边飘动,一丝一扣,柔如水草般牵动他心底的某根神经。
从这里只看见她熟睡沉寂的侧脸。
陆敏青焦躁的情绪倏忽不见,换之以宁静致远的平和。停下的脚不由自主收敛了声息走到了窗边,不加思考地抬手去合大开的窗户。
如此寒冷的冬日,那人竟就这么坐在窗下睡着了。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这样的。
等他回头,那双合着的眼却已睁开,帝少姜脸上毫无情绪地向他看来。
陆敏青侧了脸避开她视线,指尖捻到一角衣襟,口上淡然轻渺,“如果我说我想去一趟瀚海……”他转过脸来仔细盯着她脸,不放过一丝一毫表情,“你会怎样?”
“如你所愿。”
“……”陆敏青脸色平静,既无欣喜也无失落。过了一刻才轻笑几声,“如我所愿还是如你所愿,小九?”
帝少姜没有回答。脸色冷漠得不近人情。
“摩罗有你想要的东西对不对?”陆敏青冷静的发问,等不到回应索性说了下去,“你找不到,才想由我去。”
青王脸上没有被戳破想法后的慌乱或者尴尬,依旧只是微微抬着眼皮看他,冷冽如秋水一般的眼神。
“谁能和你这样的人推心置腹?”陆敏青胸臆间压抑得愈发沉重,秀丽的面容也似铺了层冰霜,“我这才十分好奇起‘霍希’两个字来,能被你这样心性的人刻在心底。”那种透不过气来的失望已经不加掩饰地摆在脸上,连陆敏青自己也未理清真正的思绪,竟毫无理智地有了豁出一切的冲动。
“告诉我,你是谁?我愿意为你做你想要的一切。”
“毫无意义。”熟悉的声音回答,带着冰封一般无法打破的力量。
“你果然还是你。”陆敏青不得不放弃隐晦的努力,颓然地退开一步,脸上却绽出惊艳的笑容来,恍惚吐芳露蕊的某种植物生长在浓暗阴湿的黑渊里,暗自积蓄着毒素和杀意。“竟然宁愿我暗地里挖掘秘密对你造成威胁,也不肯亲口对我吐露一个字。你是不是除了自己,谁也不曾相信?还是说,只有我陆敏青才是那个你一点认定也不能给与的人?”
“你若肯亲口告诉我你的事,我又何须背着你做那窥探的阴私?只抱着要与我刀剑相向的态度,想着大不了得手后杀了我陆敏青,说到底,是你天性残冷,吝啬到了不肯给别人一点好待。”何其不公平,他所有的往事和脆弱都为她所知晓,却连一点痕迹都不愿透露给他,到头来,连个真正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人表示好意,你不要后悔。”陆敏青折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走,阴郁的狐狸眼里掀起浓重的风暴,“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在我的手上。”
你会后悔,今日不肯接受的示好。
☆、知我有无情
年关的汴阳热闹异常。
帝少姜翻完了公文,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冬笙抖开了新置的披风给她系上,低眉问道,“殿下不叫上颜公子他们么?”
青王侧脸瞧了她一眼,挑眉,“你想叫上他们?”
冬笙一愕,摇头,“冬笙不敢,只是怕殿下一人无聊。”
帝少姜垂目不置可否,一边朝外间走一边问,“纪崇没有安排?”
“下人们都放了两天假,纪叔留了几个侍从尚在打理剩下的事情,几位公子今日都没有出门。”
帝少姜顿住,“那便叫上他们一起吧。”
冬笙答了声是,提着裙角反身极快的朝后院去了,刚过转角,却是和某位人碰了个照面,两人对了一眼,侍女侧身一礼又去了。
“小九。”陆敏青两袖飘飘过来,风流轻曼,已经掩藏起前不久的不愉,竟恢复了轻挑游戏的作态。“要去哪儿?”
帝少姜未语,似是正在思量。陆敏青拍了拍手臂,依旧堆笑,“不如去飞花楼看看?听说那里美人难数,酒也是很出名的。”
帝少姜抬眼望他,倒是因为这建议想起了早前被抛之脑后的某些想法,索性一边朝外间走一边提及旧事,“说到这个,我倒想起上次府衙里有人提及二十年前的旧事,听说有个名妓叫丽姬是极其出名的?”
“这个我也听说过,”陆敏青与她并肩,漆黑的瞳孔边缘地晕染着一圈淡淡的茶色,若非仔细去看很难发觉,“不过倒是没人知道美人终归何处,甚是遗憾。当年名动帝都的丽姬,要真是从良嫁人,现在徐娘半老恐怕也是难敌岁月吧?”
“也倒是。”帝少姜明显看出他的异常,却不提一句,漆黑的眼动了动,“连帝景宏都动过心思的女人……本王也想见一见。”
“哦?”锦衣香韵熏染的男子狐狸眼细了几分,认真的打量了她的表情,“你向来不对闲人支分一点注意,这次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仅仅因为可能皇帝也是她的入幕之宾?”
“这倒不是。”帝少姜承认的坦然,狭长的眼眯了眯有些捉摸不定的光彩,“我只是起了一些怀疑。”
“比如?”陆敏青从善如流。
“比如那个让芳心如铁的丽姬心碎的人究竟是帝景宏呢,还是另一个可能的人?每日千金,何等阔绰,一月时间虏获一个人,这人的性情倒是极其有趣。现下想来,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