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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哦”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资料,弯了腰,尽量悄无声息地回到罗嘉颀身边坐下。
外界的压力之下,1&N内部对于这项收购案渐渐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事已至此,收购活动再进行下去只会让1&N的对外形象更为一败涂地,和经济利益相比得不偿失,更何况这个娱乐系统能否扭亏为盈,也是未知数。另一派自然坚持从一而终的观点,认为半途而废会令前期的投资毁于一旦。
对I&N来说,这项投资数额不算大,成功与否并不会动摇集团的根基。然而在场的人士心知肚明,对于罗嘉颀来说,这是他和兄长罗嘉峰之间的一场角力,如此而已。这场角力中,暂时谁占优势,沈夜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这个周末一切就能见分晓,届时董事会将会决定究竟是否继续投资下去。
罗嘉颀专注地看着屏幕,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水笔笔身,偶尔和身边的人说几句话,直到会议结束,都极为沉得住气。视频镜头已经关上,沈夜将灯打开,射灯的光亮照在罗嘉颀的侧脸上,仿佛染上了一些暗影,让他看起来更加清瘦了几分。
她小声问他:“罗总,要回去吗?”
手上的纸张翻过,发出唰唰的声响,他并没有回头,只说:“陪我坐一会儿。”
空调的出风口处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因为热风吹拂,上下飘摇。抹红色蜿蜿蜒蜒,一直抹到沈夜的脸上。良久,她终于站起来催促他:“回办公室吧,阿姨一会儿要来打扫了。”
罗嘉颀和她并肩外出,不意听到沈夜问他:“你……其实很有把握吧?
他含笑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沈夜垂下眸子。
“如果我说,其实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你信不信?”他依然含着笑意,耐心地问她。
“怎么会?”沈夜脱口而出,内心深处竟有一点点的慌乱。
电梯恰好叮的一声到了,罗嘉颀等她先出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有没有把握这种话……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才会有说服力。”
Doris等着她来做交接,等到一切工作结束,夜看完手中的资料,又看看时间,才发现已经过了十点。整条走廊里悄无人声,陈苒也下班了,只有罗嘉颀的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光线若有若无。
几乎在同时,罗嘉颀推门出来。许是因为下班,他只穿了灰色编织背心,衬衣的下摆微微露出来,倒是一副极休闲的样子。
“走吧,下班了。”他手中拿了大衣,摁下电梯的按钮。
“困吗?”罗嘉颀注意到她似乎偷偷地背过身打了个哈欠,带了笑意问。
“还好。”
“么先陪我去个地方?”
沈夜笑;“算加班?”
他竟异常认真地敛起微笑说:“不算。是下班陪朋友喝一杯。”
“所以,你都不会去酒吧吗?”沈夜有些困惑地看着车子慢慢地驶离市区,往城北的河边开去。而车子的后座上,是刚刚从便利店买来的啤酒。
“不去。”他简单地说,将车子停在河堤边,探身拿了一听啤酒。
清脆的声响,易拉罐被拉开之后,罗嘉颀顺手拿起自己的外套,盖在沈夜身上,问:“我开下窗?”
夜把衣服拢在身前,点了点头。
河边的空气微带潮意席卷而来,他几乎喝完手中的一罐啤酒,才慢慢地说:婷婷,这段时间忙完了,你找个地方去休假,好吗?”
车厢里还残留着之前的暖气,和车外的凉气交融在一起,有种奇妙的和谐,也让脸上的肌肤有些敏感。沈夜的双手正拢在他的大衣衣袖中,说:“是用罗嘉颀的身份向我建议,还是用老板的身份?”
指节捏了捏铝制易拉罐,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他反问:“怎么,这个建议不好吗?”
“很好,可是你的语气……很奇怪。”
罗嘉颀揉揉额角,转头对她笑了笑:“我对你说过吧?最开始把你调过来,是因为想要常常看到你。可是现在……又突然发现,这样不大好。”
沈夜并没有问他哪里不好,回身拿了一听啤酒,灌了一口,又将头靠在车窗上,斜斜睨着他:“你想过没有,要是我这个人 ……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你会失望的。”
她的刘海已经到了眉毛下边一点点的地方,发丝微乱,底下一双眼睛,却流光冽滟。她的目光很坦诚,也很肆无忌惮。
“如果是样……”他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那我也认了吧。”他顿了顿,声音沉沉,“或许……我也不是一个多好的人。”
沈夜侧脸,将额头重重地抵在玻璃上。鼻尖的呼吸喷在车窗上,很快地凝成白色的雾气,又再褪去,像是一幅画,她静静地说,“可你对我竟然这么有耐心。”
罗嘉颀只是微笑,却伸手将后视镜的角度调整了一下,半开玩笑说:“是啊,你看,就是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有耐性。”
镜子里的女生脸色苍白,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两颊的红晕略深,没有化妆,眼下的那两片青色分外明显。目光轻轻一移,沈夜疲倦地笑笑,扯开了话题说:“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夜风清寥,沈夜回到家几近半夜。洗完澡后却了无睡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儿,最后坐起来,打开了电脑。门户网站的某头条娱乐新闻是关于模特林嫣的。沈夜想起《游》的模特大赛,她输给了栗洛,可现在栗洛去了国外进修,少有消息了。这个圈子也是这样,笑到最后的,往往是有野心,也有手段的那个。
目光盯在林嫣接拍某部大制作电视剧的新闻上良久,才惊觉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但零零散散的,都和罗嘉颀有关。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花边新闻不断,自己又常常听到一些圈子里的八卦,难免对他有些看法。可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知道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生活单调乏味到要去河边喝啤酒的人呢?
沈夜并不知道,那个在自己眼里看来“单调乏味”的人,在送她回家后,坐在车里,并没有离开。
手指不急不缓地敲击着方向盘,看着那盏灯熄灭,罗嘉颀忽然想起来,自己居然答应她回来工作——还是以上下属的身份。
尽管之前再三地提醒自己,这样做并无益处。可他就是这样做了。因为,这次是她自己愿意回来。
理智只有在面对特定的一些人的时候,才会全然溃散。
数日的困倦此时涌上心头,此刻太阳穴都在突突地发痛。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他打开,是沈夜的短信:“很认真地问你,要是我真的让你失望了,怎么办?”
凌晨的城市却并不显得如何静谧,路边火树银花,夜生活斑斓多姿。不过她……大概已经窝在床上了吧?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键盘的字母一个个微微地凸起,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如果是我呢?我让你失望了,你会怎么办?
隔了一会儿,新的短信:“就,两不相欠吧。”
第二天开始上班。
因为在地铁里人多,竟没挤上惯有的邧趟车,沈夜到公司的时间比往常迟了一些。
上行的电梯里都是人,她被挤在一角,承受着若有若无的注目礼,心中略有些不自在。短短的几分钟,倒是半个小时一样漫长。沈夜走进办公室,先给自己泡了杯黑咖啡,接着一项项地检查罗嘉颀今天的行程。
“罗总,现在和你核对工程?”她敲敲门,探头进去。
“进来。”他放下手中的笔,十指交叠。
沈夜汇报完行程,罗嘉颀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放松点。我们现在不用做什么,只要等最后董事会的结果就可以了。”
有时候,真是不知道,这个人的沉着和镇静,究竟是来自哪里。
是夜,罗嘉颀的母亲飞抵S市。
罗嘉颀在去接机的路上,面露愉快地对流夜说:“今天心怡也会来。”
沈夜“呀”了一声:“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罗嘉颀笑着说:“怎么会不记得?不让她吃巧克力的阿姨。”
“可是小孩子……忘记一个人,会很快的。”沈夜讪讪地说,转头望向远处可见的机场。
他淡淡看她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却笃定地说:“不会。”
飞机准点到。
心怡像上次一样,扭着身子就往罗嘉颀身上扑过来。罗母皱了皱眉,却把孩子交给了保姆,径自说:“嘉颀,你和我坐,我有事和你说。
罗嘉颀看了沈夜一眼,随着母亲走向前边一辆车。
车子缓缓地启动,罗母将手中的Burkin放在一边,沉吟了一会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过来?”
罗嘉颀将脸转向窗外,只是漠然笑了笑。
后边的一辆车子里,心怡坐在安全座椅上,显然对沈夜的手表很好奇,一下一下地抠着玩。沈夜摸摸她略卷的头发,一边逗着她玩。保姆怕她弄痛沈夜,一直试着把她的手拿开,小姑娘就很不高兴地转头说:“我认识阿姨的。”惹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道路十分顺畅,车子在宜春路停下来。
心怡似乎比几个月前又重了一些,沈夜抱着她下车的时候,不得不双手托着她,又要制止她转来转去的乱动,很有些吃力。
罗嘉颀放慢了脚步,轻松地将侄女接过去,一边摸着她的头发:“心怡长高了。”
心怡噘着小嘴说:“叔叔,你不来看我。”
沈夜从后备厢里拖出一个公仔,递给心怡:“叔叔一直记着你啊,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小丫头抱着海绵宝宝,咿咿呀呀笑了起来。前边罗母驻足,抿着唇角,将这一幕收在眼底。
罗嘉颀将母亲和侄女送到门口,并没有进去,转身对沈夜说:“回去吧。”
车子回I&N的路上,沈夜不对瞧瞧罗嘉颀的侧脸。在等第二个绿灯的时候,罗嘉颀微笑起来:“怎么了?”
沈夜“啊”了一声,摇头否认,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说:“您的母亲……是因为周五的事来的吗?”
他只是勾了勾唇角,伸出了手,动作不轻不重,妥帖而不失亲密地在她肩胛上轻拍了一下,似乎是让她不要担心。
沈夜看着他的侧脸,窗外的阳光一直很好,以挺直的鼻梁为界,将他的表情割裂成明暗分明的两半,面向她的那一侧……依然温和,笑意宛然。她竭力掩饰住有些纷乱的心情,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周四。
罗嘉峰飞抵S市。罗嘉颀并没前去接机,也未安排任何会议见面。
一切如常。一次开会间隙,陈苒满怀信心地说:“我觉得没什么。看罗总这么气定神闲就知道了。”沈夜没接话,盯着自己的文件,若有所思。
周五,沈夜在从餐厅回来的路上接到电话。
措手不及。
陈苒的声音很低沉,这已经让沈夜有了几分预感,果然,她简单扼要地告诉沈夜,董事会的最终决定是不再进行收购活动。至于先期投资所造成的损失,罗嘉颀要承担相当一部分的责任。
“还有传言……”陈苒顿了顿,“罗嘉峰会派直系回来接管这里。”
沈夜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地平息心情,隔了许久才说:“他是在办公室吗?”
罗嘉颀看着沈夜进来,十分自若地将桌上的一叠资料放进抽屉里,问:“什么事? ”
“老板……”
他将她的神色瞧在眼里,不由得勾了勾唇角,顺势站起来说:“正好你过来,一起去吃午饭吧。”
“嗯?我刚刚吃过。”
她……并不是来找他吃午饭的。董事会的决定出来了,她只是想过来……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那陪我去吃。”罗嘉颀走到她身边,二手揽在她的肩头,“很久没吃那家馄饨了。”
办公室的门还半开着,沈夜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事实上,罗嘉颀的分寸向来把握得很好,很少这样公私不分。
“怎么,怕别人看见?”他莞尔,将手放下来,垂在身侧,“去拿衣服,我等你。”
沈夜想问的话没说出口,咬咬牙,说:“你稍等一下。”
出了办公楼,沈夜满腹心事,一直保持着沉默。罗嘉颀仰头看看天气,笑:“你的脸色怎么和天气似的。”
高楼之间的穿堂风一阵阵扫过来,针刺般往脖子里钻,沈夜理了理围巾,含糊着说了一句:“很冷。”
即便迎着寒风走路,他依然站得笔直,听到这句话,无声地笑了笑,将她的手握色又放在了自己口袋里。罗嘉颀的个子高,大衣的口袋恰好在沈夜手肘处,十分恰当地,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腕,便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手放在了柔软厚实的衣料包裹中。
他的掌心出乎意料的暖和,暖意从她的指尖开始,一直蔓延到了身体。
沈夜四下张望了一下,习惯性地挣了挣,低声说:“这里会有…… ”
他波澜不惊,又用力地握紧:“有什么关系?怕被人看见吗?”
小小的馄饨店面依然是客满。他们不得不在外边等了二十分钟,才有空位。沈夜看看时间,提醒他:“午休快结束了。”
罗嘉颀没抬头,修长的身子坐在逼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舒展不开,只是闷闷地说:“我还没吃饱。”
沈夜吃过午饭,此时象征性地喝了几口汤,静静地看他吃第二碗。
“喂,董事会的决定……我知道了。”她低低地说,仿佛这样的语气,听起来会尽可能的柔和一些。
他“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你……还好吧?”
罗嘉颀一直低着头,她便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拿了自己的勺子探向沈夜的碗里,捞了几个馄饨说:“你不吃,我吃了。”
沈夜滞住,在热气氤氲间看见他极英俊的五官……和柔和的神情。
就橡是二道下班的情侣,彼此毫无保留地分享一切:情感……和美食。这样的亲昵 ……远远基于拥抱和亲吻。
她忘了之前自己的问题,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碗推过去:“你吃吧。我再给你叫份排骨年糕,也很好吃的。”
罗嘉颀看着她的侧影,正和忙平的老板娘说着什么,眼眸深处凝出清浅的笑意。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很难以……所以才这样乖巧地不和自己计较细节吧?
可事实上,董事会的这个决定……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他自己的决定,也同母亲说过了。母亲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一些。不过他想做的事,他认定的事,有时候并不需要在意旁人怎么想。
那天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罗母的开场白依旧是强势而直接的:“这次公司战略策略部的评估报告你也知道了?”
“我看过了——当然,看过并不代表我认同。”
“嘉颀!这种时候,我不希望再见到你自以为是的样子。这份测评的重要性你知道,它曾经帮助I&N规避了多少风险,你也不是不清楚。”
“风险概率是针对I&N定的。如果收购以我自己的名义进行,您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罗嘉顺嘴角含了浅浅的笑意,却带了几分不可逆的意志,注视着母亲。
罗母一愣之后,终于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重重呼吸一口之后,不怒反笑:“原来你一直在准备这个。难怪之前董事会怎么责难阻止,你都不太介意。你是打定了主意单干?”
“你和Derek都不同意,那么我自己做。也免得有人说我和他争夺这份家业。”
罗嘉颀轻松地笑笑,“我自己制定规则,还有什么不可以吗?”
“胡闹!罗嘉颀,你自己投资?你的原始资本从哪里来?”罗母抿了抿唇,语气中已见一份激烈,“还不是罗家来的。再有,谁说你和嘉峰争家业?”罗嘉颀耸耸肩:“妈妈,我和Derek的事,并不是你装作看不见就可以解决的。”
“所以,即便我现在正式告诉你,董事会对你收购计划的答复是否定,你也要继续进行下去?”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表情却明明白白地显露了“就是如此”
沈夜坐下之后,罗嘉颀将思绪收回来。
他抿唇酝酿着说话的时候,便又是一副凊贵的公子做派:“婷婷,有个问题,我很久之前就想问你了。”
“嗯?”
“要是我不是罗嘉颀,要是我只是你的一个很普通的学长,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对我,是不是就不会么抗拒?”
老板娘将炸得金黄的年糕和酱汁浓郁的排骨放在罗嘉颀面前,又看看气氛沉默的对年轻人,大约以为是在吵架,便很快地离开了。
罗嘉颀执着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眉峰微微蹙着,似是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可能吧。”她勉强了半天,其实说不准自己在想些什么,终于还是回答他。
“真是这样……”罗嘉颀喃喃地说,之前略显阴郁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探手去摸摸她的头发,微笑起来,“那么我们连这层障碍都没有了。”
“什么?”她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由于和董事会的管理投资理念出现巨大分歧,I&N大中华区首席执行官离职。”
他顿了顿,语气锋锐,“我猜下周的新闻头条会是这个,所以,我也只是普通人啊,会犯错、会失败的那种。”
沈夜花了足足三十秒的网间来消化这条讯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可能啊。”
他柔和地笑笑:“婷婷,这项收购我志在必得。我看好这个投资,I&N不同意,那么我自己做。就是这么简单。”
沈夜渐渐回过神来,他说的“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