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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相信吧,不敢相信他明知道袁梦在哪儿,还把你们耍得团团转。可惜他太小看我了。你们一群笨蛋,都让我恶心。你是,木师翰是,他弟弟是,闵春树也是,都令我恶心得想吐。他以为即便我有复印件,也不敢坦白这件事,毕竟他有我的把柄,知道我害怕闵春树看轻的我,我也怕。可是我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你们是傻子,独我一人是疯子。”
郝泽澍俯身对哭得弯着腰的我如恶魔般耳语:
“你难道不觉得木师翰对你的喜欢是处于愧疚吗?像他那样狡猾的男人,你还有信心爱着吗。他对你们每一步都在算计,你想要这样的爱吗。可闵春树不一样,他是在你身后真正骑士,对你已经尽力了。就算他是你的臣子,也值得得到奖赏。”
我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你闭嘴,你闭嘴,你说的是假的,这不可能。木师翰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
“不是我说的哪样?那就让我揭穿他面目好吗,你脸上绝望的表情,一定要不遗余力地表现给我看。”郝泽澍心满意足地笑,拨动木师翰的电话。
手机接通前的提示音仿佛来自时间隧道,我想到很多,其实重逢时起,他早已一切尽知。
接通了。
“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传来木师翰冷冷的声音。
“向你道谢啊,毕竟你们这次给的利益更多了。”郝泽澍开始下套。
“是吗,你可以直奔主题了,我们每一次的对话都像在玩游戏,把那一套摘掉吧。”
郝泽澍应着说:“很好,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们互相都很坦荡。”
“你是在调情吗?对不起,我对你没兴趣。”
“那真是感谢了,听说你要和韩初结婚了,恭喜你们了。”
“”木师翰显然没预料到,沉默不回应:“你果然有问题,我感觉你像在威胁我。不过,应该快了,如果你来我很欢迎。”
“不过,我就是来威胁你的,我想让你把韩初让给闵春树。没有韩初的他只是枯树,太可怜了,如果你还有点同情心。”
“你是在说笑话吗!抱歉我笑不出来,你天生没有幽默细胞。”
“既然你觉得不好笑,那你就成为笑话吧。你还记得那封信吗,你从我手中拿走的。”
对于郝泽澍的话,木师翰没上套,绕着说:“你说的是什么?对我来说不存在东西,早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
“说话这么委婉,怕我录音吗?同样的方法又不是没对你用过,不可能用两遍的。不过你应该想到了我有复印件吧,我从市井而来,偷别人的信重新粘合的能力很强。现在到了用的时候了。”
木师翰声音变得冰冷坚硬:“你是不是嫌利益还不够多。”
“可能吧,不过我已经不需要钱了。我把这件事告诉韩初,你反正挡不住。你大可以拿闵春树作为要挟我,可是已经不在意了,破罐破摔了,你还有办法吗。袁梦你们找到了,心结打开了,可是有些坎一辈子都别想跨过去。我们是共犯,自首怎么可能落下你。”
“你这个疯女人,你最好小心点。你别忘了你的公司里面有我的股份,我可以轻而易举让你的努力化为灰烬,瞬间卷铺盖滚带。”木师翰绷不住了,阴暗地说。
“啧啧,你这个样子真想给韩初看到,她对你的印象幻灭的表情一定很爽吧。”
电话突然挂断了,郝泽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的手机响了。
是木师翰的电话。
我接通了,木师翰的声音依旧温柔,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似乎能看到他的温暖的笑容:“你在哪儿?”
“我还在家。”我强打精神。
“我有件很矫情的事,你能答应我吗?”木师翰诚恳地问我。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木师翰打断我:“你一定要答应我,我现在很不安心,你从来没真正回应过我任何事。我恨害怕。”木师翰在等待我的回答:“你愿意相信我吗。”
我咽了口气:“我相信你。”
木师翰安心地笑了:“那我们玩个游戏,从现在开始你关机,直到我去到你身边。不要接任何人的电话,不要和任何人见面。除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愿意相信我吗,我会立刻到你身边。否则我一直感觉要失去你,心不安。给我一个机会。”
我无法答应,嗓子在抽搐。郝泽澍堵住我的嘴,待我心情稍缓和后,让我答应他。
“我,”第一声湮没在哭腔中,第二个字才调整呼吸:“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我爱你。”木师翰挂断前说:“等着我。”
我垂头丧气,丧失活人的气息。
她打开车门,示意我可以下去了。我没有灵魂了,像具行尸走肉。
“好吧,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闵春树做梦都在呼喊你的名字,他救过你的人生,值得拥有幸福。”郝泽澍关上车门,开去机场。
“为什么这么做?”我像个人偶不断重复同样的问题,心破了洞。
“我要回答多少次,我恨你,这个理由够了不是吗。”
“你不是说不恨我了吗?”
“你真的信了,我骗自己的,把你都能骗到。”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我不想知道,我很痛苦。”
“你自己的求知欲旺盛,我可比痛百倍、千倍、万倍,所以我很讨厌你,你有的我没有,我有的你不需要。不过是我不要闵春树了,破烂只有破烂相配。”
我们没再多说话,我不下车,她只能开去机场。
她拿下三个大行李箱说:“我要走了,我的公司股权私下里已经解决了,木师翰做梦都想不到。我再不会回到这破烂的地方,厌倦和你们任何一个人相关的世界。我要走了,你们自己慢慢玩游戏吧。”
她拖着简单的行李,潇洒地留下一抹背影,乘上飞机从我头顶的晴空划着巨响消失了,留给我的是比从前更乱的人生问题。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刚刚酒醒,睡眼惺忪正午迎刺眼的阳光,闵春树的头发乱糟糟,伸了个舒适至筋骨的懒腰。很久没睡过如此舒适安心的觉了,要不是觉得酒后头疼,他想躺回绵软的床上再睡一会儿。
他记不起昨夜,不知现在何处,只觉得头疼,似乎天灵盖都裂了缝,从中央往外拉扯。
闵春树环顾室内装饰,清楚是家酒店。肚子饥饿感令他走神,已经过了郝泽澍给他准备早餐的时间。像他这样孤独的人,竟然也有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郝泽澍不在身边,令他不适应。肯定是郝泽澍把醉酒的他搬进来的,房间有郝泽澍的微苦又透露微熏甜的香水味,闵春树闻了闻手腕,有她的残香。
房间空气全是郝泽澍存在过的气息,每一粒尘埃都被标记。她什么时候遍布自己生活的全部,像病毒一样扩散,也不打声招呼。
闵春树莫名内心隐隐不安,昨天的自己肯定给郝泽澍带来了不少麻烦,要尽快道歉,不然又要被骂了。
然而提示对方已关机。
可能她正在开会,闵春树赤身起床,觉得后背有点痛痒,边挠着来到浴室,抓一把冷水扑到脸上,意识才算逐渐苏醒。他瞧着镜中自己眼眶发红,一夜便冒出青青的胡渣,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怎会被郝泽澍看得上。
还是再打个电话吧。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仅一句在狭小空旷的浴室格外响亮刺耳。直到自动挂断,闵春树泄气地坐在盥洗台旁不凉的瓷砖上,没有干劲。
等下,去她公司向她道歉,别惹她不高兴了。以往她总会秒接电话,现在异常的情况令闵春树莫名心慌。
连衣都未穿整齐,床上的手机便响了。闵春树一路踉跄踩着裤脚扑向手机,忙接通,只是报社主任的骂声。
“你终于肯开机了,这位大人,您昨天拿着器材从片场跑走,可把我们这些下人都吓到,以为天塌地陷了。不知道您今日能否给出昨日的片子,否则就算您真是龙子转世,我也要报警了。”主任气急败坏地讥讽道。
闵春树不再是青葱热血少年,任那头牢骚。闵春树连连道歉,最后郑重答应马上修原片。
还未到房间收回时间,闵春树抓紧打开笔记本,检查地上的大大小小的拍摄装备,没一件丢失。昨日早上,他接到郝泽澍的电话,像接到一道圣旨,脑袋没想多余的事,哪怕正在拍摄期间,直接盖上镜头盖离开现场,白费模特厚粉下麻木的笑容。主任在他背后尖叫,他跑了出去,拦不到车,只能奔跑边拦车。
只一句,却有如圣旨,令闵春树如骑士般付命的,如今已换了人。
桌面还是那日春风中,郝泽澍纤细手指拢头发的动作,和不经意的对视。桌面壁纸中的她眼神透彻像一汪泉,眼眸黑亮透不见底。
闵春树呆呆地望着桌面几分钟,被她眼睛、完美的侧脸深深吸引,时间趁机飞逝。明知要尽快修片,可是他总有拖延借口:再等等,再看一秒。
那张壁纸似乎成了动态图片,枝、湖面、秀发都在被风撩情,锁住的是闵春树的记忆和时间,那一瞬循环万遍的世界。
闵春树修片子,修累了,就翻出郝泽澍的相片盯着看。工作时间还没休息时间长,不过多亏郝泽澍的图片,令自己不多思多想,没有间隙想到痛苦。
尽管如此,木诗涵说的话还是钻进他的脑袋。其实从一开始,闵春树便不该挣扎,反正结局都一样。
“韩初要结婚了。”
就是这句话像斧头一样劈裂自己,疼痛延伸到现在。他只是在不知名的角落爱得轰轰烈烈,凭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真是可笑又笑不出的过往。
木师翰在自己原地等待的时候,不停地追寻韩初。他是佩服木师翰的,虽然依旧讨厌他,看到他的脸还想招呼一顿。但如果真要韩初选择,他也认同比自己优秀的木师翰。韩初值得最好的,而自己给不了她一切,也从未成为过她的一切。
闵春树是死心了,想得到她的心死了,只是仍然喜欢她。他没能及时忘掉韩初,所以心痛是他的代价。
其实自高中从郝泽澍口中得知韩初有喜欢的人,闵春树便已经绝望。然而和绝望不矛盾的是,他仍有希望。凭借一切关联和韩初接触的蛛丝马迹,寻找可能的希望。这样的希望太绝望,像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盼望岩石能滴下一滴水解渴。
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闵春树只是无法选择放弃,纵然有人劝他,可他就是做不到。没有原因的做不到。
对韩初,闵春树仍有情,已未有意。
他执着韩初的情感是矛盾的,知道所谓的喜欢不能强求,却得了臆想症,盼望韩初的真心。可是又从不敢表露,怕韩初烦恼,怕最后连朋友都不得。
闵春树从一个自信的少年变成了自卑的青年。
他的爱不是强求,只愿韩初幸福。如果韩初因为任何原因被他所伤害,这是万万不愿看到的现实。所以如果韩初能真正幸福,闵春树做不到及时忘记她,却能及时退出选择放弃。本来就处于感情斗争的绝对劣势,失去的很少。
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太辛苦,比打一场架更艰难。打架的伤即使用烫红的烙铁戳皮肤上也只是一瞬间的剧痛,之后愈合的伤疤都是一枚枚勋章;那么感情上的伤就是给人打麻药,无痛地挖出心脏,放在凉水中,用小火、大火调换着煎熬。
不过,万物总有时。这一路总算要结束了。然而喜欢韩初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随呼吸痛苦着,无法排异。
他是什么道理都知道的人,然而心还是很痛。
一个不小心,他又陷进去,被身体的记忆粗暴地抓住□□。好在屏幕幻灯片播放的郝泽澍相片,似一枚冰凉的薄荷吹去他身体的郁燥。
闵春树突然想听听郝泽澍的声音,哪怕骂自己。跟和她相处惯了,逐渐有受虐倾向了。
可郝泽澍依然关机。
不过开会未免太久了,闵春树加快修片的速度,准备送走任务后,去郝泽澍的公司。电脑里有昨天给他们公司拍摄的图文资料,要尽快移交。而且自己要向她道歉,昨天醉酒的自己肯定给他带来了麻烦。
他拾起装备,正检查房间物品遗漏,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有封信,不懂纸上话的意思,没多想,装进口袋匆忙离开。
离郝泽澍距离的减少,闵春树感觉紧张,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他想问“你吃了吗”,不过郝泽澍肯定只会给一个白眼,自己只能挠头傻笑很尴尬,不如主动道歉说“昨天又麻烦你了”,可是这句话又像是废话,自己一直都在麻烦她。
他发觉已经麻烦她太久了,还是先道谢更好。不过以郝泽澍的个性,肯定会讽刺他一顿。可为什么想象竟然会觉得幸福,闵春树看到车窗外闪现的人群笑起来,阳光都更加新鲜。
他希望车能再快点,等不及见到郝泽澍,想把自己拆成分子瞬间传送到她身边,重组后出现。
第一次来到郝泽澍的公司,他刚走出电梯便发现这层楼已经鸡飞狗跳,到处是纸屑,抱着装满资料箱子的职员纷纷离开,连前台都在整理。
找错地方了吗?闵春树疑惑着问前台:“请问,贵公司的郝总还在开会吗?”
前台一脸荒唐,忙着收拾不理睬他。闵春树以为没被听见,又说了一遍,才得到回答。
“你是债权人吗,来得太迟了吧。能带走的东西都被别人抢光了,都在找郝总,你算是没希望了。”
闵春树无法理解意思:“这难道不是郝泽澍的公司吗?”
“以前是,昨天还在的人,今天就消失了,就这么快把公司卖了,都没一点征兆,结果买方来清场了。”前台不耐烦,不再搭理他。
不见了,不见了
闵春树的脑袋里装不下其他想法,只一句话循环,还不敢弄懂意思。不安逐渐扩大,攥住了他的呼吸,两眼发黑,脑袋发懵。他像只意识快要中断的僵尸,摇晃着往办公室内侧走。
其他职员纷纷往外走,只他来到被砸的办公室,踩着一地的废纸,脑更加剧烈。他握着手机一遍遍拨打,然而只有“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
他逐渐能相信郝泽澍消失的事实,却感觉天崩地裂,无法支撑站立。
闵春树坐在一楼门口的台阶发呆,先前来时的不安已经淡去,席卷而来的是被劈成两半的痛感。
当他逐渐意识到郝泽澍已经逃走,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在这巨大的世界中找到她时。闵春树的绝望像热带雨林的树木在身体里扎根,绝望的藤蔓捆紧他的脑袋。
闵春树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消失,不明白为什么不打招呼,难道就因为昨天的自己?他冥思苦想,始终无法得到合适的答案。
他发觉已经无法想象没有郝泽澍的生活,正当他正沉浸于甜蜜幻想中时,已经下一秒被判了死刑。对郝泽澍的喜欢果然是病毒,不知不觉扩散开来,突然一下又发作。
直到失去才发现的喜欢,是没一丝希望的绝望。
闵春树无法再等待,必须要去找她,即使没有方向,也要去找。并不是寻找的过程会比等待轻松,只是他再等不起了。
人潮中走的每一步都很愤恨,怨恨现代的发展,为什么每一条路都是通的,要是只有一条通路找人不会太难。他走了几米,气急败坏地蹲下,挠着头,绝望得把地面砸出一条缝。
他突然想起早晨床头柜上那张纸,仔细思考其上的意思:我帮你赢回来的,你要好好守住。闵春树冥思苦想还是不明白,他从未了解郝泽澍这个人,但却感觉喜欢上了她,可察觉的时间太迟了。
为什么喜欢上一个人,不给点提醒。是他太笨拙了,所以才弄丢了郝泽澍吗。
闵春树反复揣摩那话,不懂她能帮着赢来什么,冥冥之中感觉似乎和韩初有关。他一向是个愣头青,都不知道韩初是否还在麦屿市,抓起包就往车站的方向赶去。他感到了希望,觉得找对了,认为郝泽澍一定在劝说韩初,所以她必定在麦屿市。
可见面之后该说什么才能化解尴尬,就说还需要郝泽澍当模特,拍摄一组新片。这个理由不差,就算她讽刺自己,反正都听习惯了,知道她心口不一。
闵春树傻傻得仿佛真的是去赴见郝泽澍,甚至猜测郝泽澍会说那些熟悉的话讽刺他。
他是真的傻了。
火车站的人流一如既往,来去匆匆,没人会把这里当做休息站点。
闵春树往购票处赶,正值一班乘客出站,两股人流相交中,闵春树停下脚步。
我没想到会在车站见到他,这样突然的相遇,给我的行动和语言系统带来巨大的压力。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原先准备的话全部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我无法填满的愧疚。
“好巧啊,”对面的他先说:“一年多没见面,你还好吗?”
闵春树的笑容还是如记忆般温柔。
第三十二章
“好久不见。”闵春树见我没反应,又提醒一遍。
“嗯,是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