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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泄气似地摊靠在座位上。
“他呀,不错,比我高了,长帅了,更毛躁,孤家寡人一个活的潇洒。”班长掏出手机:“喏,这就是他的近照。”
一个挺拔的大男孩,斜着嘴角微笑,充满自信,穿一副黑亮皮夹克,孤傲仰视镜头,脸瘦削下去,棱角分明,却被一双软润下垂的明亮眼眸调和,硬朗不失俊美。
这就是我梦见千百次的少年。原来他在这儿,和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也许曾经擦肩而过。想道歉的话很多,千言万语也只期待他一句“这些年还好”。
我知道这句话不能让我赎罪,可是我仍渴求原谅。
泪水撞在屏幕上,啪啪两声。我忙道歉,可眼泪却越流越多,屏幕上的人像模糊了。我将手机还给模糊的班长,哭得不能自已,全身无力。可是身体却被人温暖地拥抱。温暖的拥抱带来舒缓,我的心情彻底决堤,这些年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苦楚、五味杂陈。我竟嚎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我小心地从班长的肩头离开,眼睛已经红肿了。我拿了张卫生纸没有脑子地擦被我弄湿的肩头。
班长始终沉默着,眼中无光。我逐渐恢复情绪,整顿仪表。
班长低声说:“你,是不是喜欢木诗涵。”
我吃惊地看他,不知道他从哪里开始误会的。没轮到我解释,班长噗嗤一声,自己感叹地笑起来。
久别后的相聚,没什么比放肆地笑更隆重的庆祝,可我笑不出来。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个老同学,天南海北地找,托人打听,就差在报纸上登寻人启事。谁知道她竟然和我生活在一个城市。人生如戏呀。”
车厢内灯很暗,我看不清班长的表情。
他坚持送我回去,楼下道别。
“还紧张吗,不用怕我,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你愿意的话,下次我可以叫木诗涵一起,他是我弟弟,很会搞气氛,你一定不会觉得尴尬。我在这方面总是很笨。”班长为难。
没有风,我冷得直哆嗦。我是不是漏听了什么?他们是兄弟!我不断耳鸣,脑袋干涸得转不动。
终于有木诗涵的消息,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他,然后道歉。一切自然有结果,不管对我是好是坏,可是对木诗涵来说失去的已无法弥补。而我已无力补偿。
“那下次木诗涵会一起来吗?”我想班长有权利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一想到班长对我厌恶表情,我心上像插入冰锥。
班长取下脖子上的红围巾,圈住我的脖子,将领口的缝隙塞紧:“你冷,这样好受点。”
有瞬间,我感觉班长知道了一切。可是他没说,突然弯腰给我温柔的拥抱,像一床刚晒过阳光的棉被。
“你还冷吗?”他问。
他柔顺的头发贴着我的脸颊,我闻到他衣服上亲切的洗衣香味。
☆、第七章
第七章
城市生活单调,两点一线,坐在车上仍觉得昏昏欲睡,手里多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班长红围巾。
到站了,我跟着缓缓下来,冰冷的空气像板砖啪地拍到脸上。冬日的天空阴沉灰暗,可能快下雪,灰色云层变厚变重,压得人喘不过来气,摇摇欲坠。
刚来到办公室,我的桌子上有一束红艳欲滴玫瑰,要不是有张班长充满马赛克的摆台,我还以为做错位置。那张相片是我放大班长的毕业照,是我仅有他的照片。玫瑰花上的签名卡上写着:送给一只爱迷路的小猫咪,玫瑰的荆棘阻拦你躲藏的脚步…你永远的木师翰。
这段话看得我肩头不自在,手脚都要蜷缩起来。太油腻,很难相信是前几天遇见班长说的。
我不喜欢高调,玫瑰花目标太大,引来的不止朋友。同事间相处,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后都没少嚼舌头根。我在这个城市里没目标,总会心累,不想参与同事间明里暗里,话里有话。
不过
“这花挺漂亮的,居然是碧影家的。”陆昕薇直截了当地说:“要花不少钱吧。”
我听得出陆昕薇的话中话,省去主语,故意停顿,暗示是我自己买的话,拿出来现。
陆昕薇,本身样貌不错,很漂亮,只是整天和人攀比,人很掉价。
米敏冷笑道:“花多少钱都是别人送的,和整天吹牛说别人送那是差了多少倍光年的距离。”
我扶额,觉得太阳穴疼。米敏性子太直,基本把话题扯破了。
同事关系本就是竞争,有明争,自然有暗斗,最好不把脸皮撕破,事后共识总归尴尬,影响效率。在维持话题不破的张力下,进行语言上的反击,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被其他人分派多余的任务,枪占应有的功劳。
“怎么着,你眼红了,觉得没人送花嫉妒韩初了。”陆昕薇把手搭在米敏的肩上:“不要自嘲,总有一天,甭管是菊花还是满天星,你总能得一颗。”
米敏和陆昕薇一直不对付。米敏效率高,年龄小,说话坦诚,总能被领导信任,给予高质量的工作,而这些都曾是陆昕薇的。
所以陆昕薇时不常阴阳怪气。米敏年龄比我还小三岁,像刚长大的妹妹,憋不得气。我总调和,让米敏忍耐,不是不还击,而不搭理陆昕薇这类人就是最有利的还击,她们这类人特喜欢和自己较劲,表面一副盛气凌人,卫生间里不知道脸拉得多长。只要她们没再工作上动手脚,做出格的事,也只是口角功夫。你说你的,我还是我,强大的内心永远是面对一切的武器。
好在同事大都没有恶意,调节气氛:“不要上心,米敏,大家都在开玩笑。”
“我可以自己买,什么都买得起。”米敏颇为恼怒。
“什么都买得起,为什么今天早上还和我们坐地铁,买辆车不是更好。”同事调侃。
“车有什么用,再好不还是被堵在路上,估计坐在车里都后悔为不卖掉车,买几张面膜贴在脸上。人事部的马主任现在一定这么想,谁知道她天天绷着脸是不是没男人给她送花的原因。”
“不不,我觉得她真的是因为把钱都花在了车上,而没放在自己的脸上。”
同事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着。陆昕薇看起来正得意。
“好了,该工作了。工作才是我们本职,这里又不是风尘场所,整天等玫瑰。有那个是来征求别人的玫瑰花而来的,这里又不是风尘场所。都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来的,不然有什么必要来到这里人挤人的盛会。不止堵车,大部分的人的‘梦想’都在排队,堵在路上。即使没想过腰缠万贯 ,也都想过买整个商场,所有限量的包、鞋。”我把话敞开说,大家都不爱提的话题就是冷水,瞬间失去魅力,离结束只剩几句话。
当然我多少还是向着米敏的。我可不是什么中立派的圣人,本能还是讨厌陆昕薇和狗友。
我现在能顺畅表达,只有在班长面前总是语无伦次。
米敏没有离开,心情不错,脸上挂笑“快说,你最近是不是勾搭上大款,介绍认识呀。”
我塞她嘴里一大块巧克力,她才悻悻地离开。
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班长的电话。
“今天有时间吗?”他问。
“还好。”
“还好?是好还是不好?生气了?因为我昨天拒绝你的邀请。昨天我太忙,今天过有时间。多长时间没见了,正好找机会聚聚。”
“也就三天前才见过,你太忙,累了几个世纪吧。”
“木诗涵可和你很久没见面了。上次他就叽叽歪歪地说要见你,我拦着没让。你不是想见他吗。”班长说。
“喂喂,你还在吗?”
我似乎早已听不到电话那头的问句,觉得腿软,好像第一次面试坐在在蓝椅子上坐着,又想逃跑。不过这一天总要来的。
“我在。”我的心失序地狂跳。
“你还好吗?”班长似乎知晓我在紧张:“没准备好的话,就算了吧。”
我深呼吸:“今天能见到他吗?”
“好吧,那在哪见,你有找饭点吗?”。
“饭店?”我这时才想起来是我请客,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尴尬得无法回话。
班长仔细叮嘱我些话,我没在意听,大脑一直空白着。
“谢谢你送的花。”我小声地说。
“花?”班长明显惊讶,好像不知道这件事:“额,你喜欢就好,我这边还有会。过一会儿,去接你。”
电话突然挂断,在我应答之前。
傍晚的天空像一杯浑浊冲不开的脏奶粉。半小时后,天空像落一滴墨汁,薄纱的黑色迅速遮盖全部天空,一层层叠加只剩人间烟火。
我在公司门口等他,风一吹,身体抖成筛子。
一辆黑车嚣张地鸣笛而来,在我面前慢悠悠停下。有人穿着马丁靴走下来,一套黑亮的皮夹克,脖子上挂一块铁牌。如果不是曾经看过照片,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木诗涵径直走来,我害怕感觉没穿鞋,脚掌冰凉刺骨。
他真的好高,比班长还,像山影盖过来;没有班长身材宽,还是瘦,和记忆中瘦削的少年唯一联系的地方。
“怎么,老同学,不认识了。”木诗涵蹲下来仰视我:“怎么样,这样认识了吗?”
“你是,木…诗…涵!”我哽咽地说。他没听出我声音的异样,捏捏脸颊:“怎么样,韩国做的,好看吧,可别迷恋我。”木诗涵见我不说话,嬉笑着:“你可别当真,我纯天然的。”
连性格都换了。
记得矮我半头的木诗涵曾被人嘲笑,被人将鞋子放在校内宣传栏上。我进校门的时候,看到木诗涵红着脸,伸直手臂仍摸不到鞋子,周围聚一圈看戏的。我直接走过去,把鞋子拽了下来。不给渣滓面子,他们没有羞耻心。
然而不幸我和他们同班。他们在班里的黑板前写我和木诗涵的名字,中间画颗爱心。
他们这些渣滓自私自利的精神不值得学习,永远都不利于人民。一个人品德有高低,只要不要脸,就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只是以一群整天只会开飞机,走在路上能莫名其妙做出投篮姿势,凉鞋还穿袜子的怪物。
我无所谓,对于我不关心的人,心思绝不放在他们身上。
弱智游戏靠他们只有脑浆的大脑可以玩整整一个月,却在被班长愤怒的拳头提前结束。,班长爆出了一句脏话,揍了为首的一人。我那时候感觉班长真帅,准确说为了自己的班长真帅,从没感觉说脏话的男人这么有魅力。我幸福得快化作天使,充满氢气上天。
然而现在才发现,班长守护的根本不是我,是他弟弟。
“喂!”木诗涵在我面前挥挥手,摆出手势:“这是几,这是几,1+1等于几。”
我没头脑地应答:“二。”
木诗涵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你二得居然知道自己二”他龇牙咧嘴地笑了。那个当年被我帮助他拾回鞋子后,哭后的笑得连牙龈都露出来,纯真无邪。这份真诚一直没变。
“我这副俊美的相貌把你惊呆了吧。”木诗涵哆嗦了一下。
我打量他的薄薄两家衣服,裤子还破洞:“你不冷吗?”
“怎么不冷。”木诗涵哈口气在手心:“我可绝不能像你裹成粽子。”他装着镇定,哆嗦一会儿说:“我们还是进去吧,我哥他正忙,等会儿才能来。”
木诗涵很健谈,我只用陪座就好。我找不到坦诚的机会,害怕而说不出口。有些话,无论排练多少次,总归说不出口。木诗涵聊着过去,曾经只以哥哥为敌的岁月,孤独的国外生活,时光和改变。木诗涵是笑着说,可他依然孤单。
“为什么要以班长为敌?”我问。
木诗涵倒满啤酒,溢出泡沫。
“因为一个混蛋的爸和一个愚蠢可怜的妈。”木诗涵将酒一口闷。
我好像碰了禁忌,立刻改口:“那去留学呢?”
他的笑干在嘴角:“厌倦了呗,那年夏天麦屿市快把我憋死,现在根本不想回去。”
我听到他的话,直不起腰。
木诗涵又闷了口酒:“我嘚啵这么多,你别嫌我烦。和你说话,我很轻松,不知为什么。好多话竟只能对你说出来。我挺崇敬我哥的,以前在骨子里恨他。他本来算是我和妈妈的敌人。可他对我的好让我恨不起来,我被欺负了就像他被欺负了,下雨天衣服湿了,他居然能拿出一件干内衣给我,可我作弊他居然能告诉班主任。这就是我哥,怎么样人很可靠吧。”
木诗涵原来在说给我听。
“对了,你不知道吧,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杵着筷子:“我呢算是私生子,我妈就是光明正大的小三。我爸抛弃原配,和我妈妈生活,不过在我还不会叫爸爸的时候,他得到原配的原谅,狗血地回到原来的家庭。听我妈这个怨妇说过,她一直在等那个人渣。说得浪漫,没钱了,我这个包袱变重了,她拉着我闯去我爸家。他们一屋人在尖叫在吵架,而我只想吃餐桌的肉,很香。感觉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不敢闻,以为只要灯光熄灭,一切都会现实。可灯光白得刺眼。有个小孩靠墙靠近我,怯生生地递糖果给我吃,我不接,他走开后回来,抓一把糖果,指缝透出包装纸,全塞我口袋,拾捡掉一路的糖果,全部递过来。我还是没接,我猜他就是我妈说爸爸的另一个儿子,有爸爸全部的爱、全部的钱,因为有他,爸爸不要我,因为我不像他优秀。为了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妈把我的名字改和他读音相近。她终日怨妇,整天盼望爸爸回来,而我也成了哥哥的影子。谈起我名字的人,都在夸奖他。我感觉不到自己存在。”
“我恨透他,暗地里报复他,万能胶粘在他板凳上,老师气急败坏,他居然不高密,托着长屁股上的板凳在众目睽睽下离开。我追上他,让他滚远点,他居然还能回头笑。”
木诗涵笑得流泪:“你说他傻不傻,学生会长居然屁上张了条凳子。我等着看他笑话,却又笑不出来。”
“这件事引起轰动,我想自己完了,要被开除了。校领导都视他为宝,结果只他装傻的回答‘我想试试万能胶的粘合性’。”
我记得,当时传言班长学傻了,有的说他得了脑癌。我记得自己当时很愤怒,辩解说他将自己当试验品为了追求真理,有谁能牺牲自己,奉献社会。连学雷锋月扫大街都偷懒的没资格笑他。人人笑他太疯癫,我笑人人是蠢货。
过去的我那段时间,打了鸡血,天天偷听别人,有不利于班长的言论,立刻开启争吵模式。而现在我已丧失那年的傻傻可爱的激情,不再单纯,太介意他人看法,只觉得回忆太羞耻。
只剩残羹,可班长还没来。
木诗涵摊在椅背上,仰头深思。我不停地喝苦酒,脑袋昏沉,。
“其实我想见你,是想打听一个人。你还记得袁梦吗?”木诗涵突然问我。
我的脸唰得白了,后背冷汗倒流。
他没给我时间反应,接着说:‘“也是,这么多年了,该死心了。填志愿那天,我们约好的。两家又演戏,我来得晚,她已经离开。有人说她在火车站等我。可我到那儿,早过了发车时间。班主任说,她爸被调走,她本就是转学生,我的家乡不是她的家,时间到了就离开了。永别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常常想她在哪?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却过着彼此不知的生活。”
胸口被抓住,呼吸痛苦。我没有勇气坦白一切,我害怕看到木诗涵失落的表情,愧对突然得到的信任,我害怕看班长厌恶的眼神,我害怕自己更厌恶自己,害怕想随时掐死自己的心。我太自私了!我能在心里骂自己一万遍,却说不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在心底道歉千万次,木诗涵你听到了吗?我对这样懦弱的自己感到绝望。
木诗涵在苦涩地叹息:“我更优秀了,她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喝闷酒:“我胡说的,你别介意啊。”
“如果袁梦再出现,你还会她告白吗?”我试探着。
他摇头:“算了,我们都变了,很多美好见不得光。很多老同学都变了,郝泽澍现在是女强人,费得乐子承父业养鱼生意红火,就是凌寒有些苦,她爸爸贪污入狱,我们还担心她被打击无法振作。她一直要强,剪了又黑又亮的长发,不要我们帮助,独自养家。时光把我们都推到了好方向,没什么好遗憾的。过去的都过去了。”
“郝泽澍,我还是不习惯她的名字。我见到她了,她忘了我。我挺生气的,不过也能理解。”
“你更令人生气,没联系方式。我哥找你很辛苦,真的花钱打过寻人广告。不过郝泽澍不喜欢你也是应该的。她喜欢闵春树,可闵春树喜欢你呀。”
木诗涵把酒推过来:“你属小狐狸,有真本事。来干!”
我拿起酒杯,苦涩的液体一饮而尽。
木诗涵掏烟,叼嘴上,看了我,觉得不好意思,走去二层的露天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