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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还不乐意？这可是女婿出门前千交万待，说什么也要让我仔细盯着你，不然等他回来……”
“就给我好看对吧？”
风母怔了怔，“是这样没错。”
再翻个白眼，“真是的，又不是几岁的娃娃，干嘛搞得这么紧张？”她咕哝。
“还能为什么？女婿也是担心你。”
“要是担心我，就赶快回家来呀！这出去都快一个月了，一点音讯也没有。”她像个长居深闺的怨妇抱怨。
这一说，风母才猛地想起她真正的目的。
“瞧我这记性，刚才还想来着。快，随我回房里，女婿他差信来了！”
风拂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信？！他真的来信了？！”
“是啊，不然怎么那么着急地赶过来？”
这下，不用风母苦口婆心劝说，风拂柳兀自慌慌张张前脚接后脚往房间赶。
风母在后面看着，不禁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拂柳，你慢点！不着急啊！拂柳！”
高高兴兴拆开信封，风拂柳一目十行地读着信中内容，原本以为会看到他不久便会回来的消息，却不想看到最后，就连信纸背面也翻过来，却还是没有看到半个关于回家的字眼，就连一句想念的话也没有。
“怎么了？女婿说什么时候回来了没？”
风拂柳颓丧着脸，轻轻晃了晃脑袋，“没有，只是叫我不要做这样不要做那样。”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没了活力，风母无奈笑笑，轻拍她肩膀安慰，“没事，兴许太忙了，再等等。”
“……”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这一等，却是两个月之后。
送信的小哥差来了第二封信。
然后……
“可恶的家伙！竟然还要忙一个月才回来！他到底有没有想着家里还有个大肚婆等他回来关爱呀！简直混蛋！我都快要生了耶！！”
“拂…拂柳，你先冷静一下，说不定女婿他有什么事耽搁了。”
“狗屁的耽搁啦！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波斯使节重要吗？！”
“可…可是……”
“没有可是啦！要是我生产时他还是没回来，我就带着孩子去找他！！”
于是，又过了一个月。
六月，已经进入了多雨的时节，有时候要是碰上下雨前两天，还真是闷得发慌。
而就在某个电闪雷鸣的晚上，风拂柳拼死拼活，终于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风母把小娃娃抱在怀里，亲来亲去怎么也舍不得放下。然而风拂柳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她要离家出走，带着这个胖小子天涯海角寻生父！
然后，再过了一个月，风拂柳终于刑满释放，好不容易可以带着儿子浪迹天涯，却不想房门都还没踏出，麻烦又来了。
第四十四章
数骑骏马风尘仆仆驰入城内，领头的中年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总算赶回来了！”风啸天喃喃道，“这趟镖可花了不少时间。”
“那可不？要不是因为途中出了点状况，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赶。差点就要在外面过中秋了。”风家老二风沐贤道，顺道抹去一脸的灰尘。“……大哥，你在看什么？”
风沐城应声回过头来，两眼再往后瞄了一下城门外，而后轻轻晃动脑袋，“没什么，快走吧，再磨蹭就得天黑了。”
“喔。”
离家几个月，走之前风拂柳的肚子还跟揣着个小皮球似的，这一回家，小皮球就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大家不禁又喜又疼，怎么抱也抱不够。
“娘啊，你抱的时间够久了。快！给我抱抱！”两手伸得直直的，风沐贤双目放光无比渴望地看着风母怀里的奶娃娃。
“走开走开！我还没抱呢！”风沐城一巴掌拍开想要插队的无耻家伙，然后涎着脸凑上前，“娘啊，把小娃娃给我抱抱呗！”
话刚说完，紧接着一拳落到他脸上。
风啸天气呼呼站过来，立在风沐城前面，“要抱也要等你老子抱过之后再说。”转身笑嘻嘻一张脸看着妻子，“那个夫人啊，也让我和我的宝贝外孙亲热亲热呀？”
然后，他得手了。
“真是卑鄙！”风沐贤不满嘀咕。
“不，是厚脸皮！”风沐城也附和道。
两手环抱着奶娃娃，风啸天得意看他们一眼，“怎样？不服气就自己生去！”
风沐贤不由直翻白眼，“请问父亲大人，你有见过大男人生孩子吗？”
“你不会娶个媳妇儿生？”风啸天瞪他一眼，利落避开向奶娃娃伸来的魔爪。
“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呀！”再扑上去。
风啸天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奶娃娃看了，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不久，你现在去找个媳妇儿，马上就可以办事，等十个月之后就有一群小娃娃给你抱了。”
“一群？！”风沐贤夸张大叫，“又不是母猪下崽！再说？，成亲这种事也得等大哥先嘛！”
“欸？怎么又扯上我了？”正拿着拨浪鼓逗娃娃的人回过头道。
风沐贤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再暧昧朝他眨眨眼，“少装蒜了老哥，前几天不是有个姑娘吵着嫁给你？”
“咦？！大哥有喜欢的姑娘了吗？”正踏进大厅的风拂柳刚好听到这句，惊讶问。
接下风拂柳手中的茶点，风沐贤笑嘻嘻道，“是啊！还是一个西域美女喔！”
“耶？”风拂柳诧异看向风沐城，“大哥看上了西域姑娘？”
风沐城无奈皱眉，“不是，你别听他瞎说，是……”
“是西域姑娘看上他啦！”嘴里包着糖酥，风沐贤口齿不清嚷嚷。
闻言，风拂柳不禁更加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
狠狠咽下一口茶，风沐贤忙抢着解释，“一个月前，我们在途中遇到一点状况，当时对方人手太多我们形势一直处在下风，关键时刻幸亏有个姑娘出手，我们才得以脱离险境。可是啊……”说着他往风沐城递过去一眼，明显看笑话的样子，“事后那个姑娘非吵着要大哥以身相许来报答她，可大哥又非要当柳下惠，那姑娘一路上死缠烂打，大哥愣是没理会她…然后，她就这样一直跟着我们进了关内。”
“那后来呢？”
“后来？不见啦！半个月前我们进入蜀道时就突然消失了，无声无息的。……所以啊，我们一行人又在猜测是不是遇见了山里的狐仙咧！”
“哪有这么奇怪的事？”风拂柳不以为然撇撇嘴。
“是真的！我没有……呜呜呜！”
几块松花糕全部塞进他嘴里。
“吃你的糕罢！”
风沐城睨他一眼，这才慢慢将这前因后果道来。
大致不差，只是那个西域姑娘并非山中狐仙，也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至于为何不见，可能是因为有人把她接走了吧？那个跟在她身后的魁梧男人。
“原来如此……”风拂柳喃喃，“我还以为大哥已经有心上人了，这样一来不就麻烦了吗？”
“什么麻烦了？”风沐城好奇问，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半个月前，东海门的门主上门求亲了。”
“求亲？！”
这下，不仅风沐城兄弟俩尖叫，就连不远处逗娃娃的风啸天也惊叫着赶过来。
“拂柳，你刚说谁要求亲？！”
风拂柳眨眨眼，“东海门门主啊！”
东海门？！在江南响彻一片天的东海门竟然要和他们小小的镖局结成亲家？！
等等，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
“东海门的门主好歹也六十好几了吧？他还要娶？再说，我们家几位女儿都嫁人了呀！”这又是唱哪出？
风拂柳叹了一口气，“不是，是大哥！他们想把女儿嫁过来。”
“耶？”
大家惊叫着同时看向呆愣住的风沐城。
“为什么是我？”风沐城声音最大。
“我怎么知道。”她伸手抱回正瞪着黑漆漆圆溜溜大眼来回看他们的胖小子，“反正他们说了半个月之后会再来，算算时日，应该就这几天了吧？”
话音落，大厅里陷入沉默。风啸天重叹一声坐到一旁椅子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而其余人都看着风沐城，等他如何回答。
“怎么了？”风拂柳看着拧眉思索的几人，疑惑问，“和东海门结成亲家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听说对方也是镖局起家，多少与他们也算门当户对吧？
“不是不妥。”风沐城开口道，神色凛然，“是会连累风家。”
“欸？连累？怎么会……”
“东海门在走私。”风啸天沉声说，“道上一直在传，他们私底下在往关外走私盐。之前听说我还不相信，毕竟东海门也算名门正派。不过，如今看来，这一切倒是属实了。？”他看着风拂柳，“想要拉拢南方和北方的经济关系，与风家结亲是最好的选择。”
风拂柳立刻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惊愕之余却又感到好笑——
不过是看中了皓月马场在北方的经济实力。但是，东海门门主未免也太不了解阎千绝的性子了。国家安危和亲友情谊，他肯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因为他的身份不得不让他选择前者。
想着，她暗自叹气。
不然怎么会放下妻儿，替宫里那位办事好几个月都不回家呢？话说回来，都要到中秋了，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忙完？
刚想着，只闻厅外传来下人慌慌忙忙的脚步声。
“怎么了，这么着急？”风沐贤问。
“回二少爷，门外有个姑娘找大少爷，说如果大少爷不赶快出去，她……她就把我们府的门匾给……给拆下来！”
闻言，大家不禁疑惑相望。
“我去看看。”风沐城道，旋即随着下人离开了大厅。
“二哥，你怎么了？”
风沐贤捂着肚子，不停抖动肩膀，“没……没什么……快……快出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一场好……好戏……”他断断续续把话说完，之后便是肆无忌惮的大笑。风拂柳皱眉盯他片刻，疑惑却又感到好奇。
什么事令他那么开心？
……
“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风家镖局大门前，一个长得十分妖媚动人的美姑娘大喇喇吼道，还带着奇怪的口音。
对面，风沐城直挺挺立在石阶上，板着脸一本正经回，“姑娘，在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儿女之情不能勉强，姑娘为何如此执着。”
细长的眉毛蹙了蹙，她静了一会儿，“不管！我就要你娶我！”
见状，风沐城不禁连连摇头叹气，“老天，她根本就没听懂我说了什么！”
“怎么样？你到底报不报答我？你们中原人不是很讲究什么侠义精神，知恩图报吗？”美姑娘又催促道，脚踝上的铃铛因她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姑娘，我……”
“当然得报答！”
倏地，风拂柳从后面走了出来，怀里的娃娃已由风母抱着。
“大妹，你……”
风拂柳立刻给他一个眼色，示意他别说话，然后才仔细打量对面的美姑娘。
的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中原人。高高的鼻梁圆圆的眼，金色的头发衬着她的雪肤更加白皙，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双如绿宝石般璀璨耀眼的瞳眸。还真是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
“那就让他娶我！”
只是这性子……
啧！蛮横娇纵！
风拂柳轻轻一哼，“当然，不过若是按照我们中原人的规矩，出嫁从夫，以后他说什么你都必须听从才行。”
美姑娘开始迷惑，五官微微扭曲。
“……还有，在嫁入夫家之前，你得学很多规矩礼仪。”
她当初为了学这些东西可是吐掉好几碗血的！
五官缓缓扭成一团。
“……对了，差点忘了。一个精通女红中馈，善良贤惠的女子才称得上一个好妻子。这些，如果你都愿意答应，并且学会了，那我大哥一定娶你过门。”
这时，美姑娘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还在皱着脸努力猜想对方刚才说了些什么。
“怎样？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美姑娘依旧愣住，过了会儿，她才慢吞吞回，“好，我……我答应！”可是到底答应什么，两天后她才意识自己究竟答应了多么恐怖的要求。
第四十五章
蕊尼拉。
那位美姑娘的名字。
这是她从大哥口中得知的消息。大伙儿都习惯叫她蕊儿姑娘，除了风沐城。
暗中观察了两天后，风拂柳发现，其实这位异域姑娘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傲慢无礼。
她很爽直大方，对镖局里的每一位都是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尽管这两天风拂柳并没有让她好过，让她在厨房打杂，帮忙抬水洗菜，但她也只是一开始皱皱脸，撅撅嘴，既不会把愤怒发泄到下人们身上，更不会半路撂挑子，而是认认真真完成厨娘安排给她的事情。
此外，她对风沐城的执着远比风拂柳想象的深。要让一个连中原话都说得不顺溜的人背诵曾经让风拂柳发疯撞破脑袋的《女德》，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可蕊尼拉自始至尾都没呻吟一声，反倒整天叽里咕噜拿在手里背得起劲。她会皱眉，会疑惑，遇到不知道怎么念的字她会一直追在风沐城身后问，记不了的字她会在纸上像画毛毛虫一样把它写下来。
她也很聪明，学东西很快，只需要别人在一旁稍稍提点一下就成。不过，也有她怎么都搞不定的事，那就是女红。因为她和风拂柳性子一样，同样坐不住，同样粗心大意。稍不注意，要么把针弄弯，要么就把针扎到手指上去。在房里不过才半天时间，她就能让十个手指头都缠上纱布。
实在够可怜！
每每见她这么努力去学这些，风拂柳便不由自主地想，她到底看上风沐城哪点？
“咦？你说为什么喜欢他呀？”
午后，忙完了事，两人坐在院子里闲聊。
提到风沐城，蕊尼拉两眼放彩似的，“因为他是我见过最儒雅最温柔的人啊！你都不知道，在我们那的男子，都长得跟猩猩一样，又黑又壮，一根手臂就能把你打成碎块哩！可是啊……我来中原以后，第一眼见到他，就被他温柔的笑容深深吸引了。”说着，她嘿嘿一笑，“不瞒你说，我之前就偷偷跟了他好些天。那次半路上正好遇到他身临险境，救了他一命，然后就叫他娶我啦！”
还真直接。
“那后来呢？我大哥怎么说？”
蕊尼拉将手撑在地上，身子往后斜，碧绿的眸子看着天际，眉头轻蹙，“后来……后来他就说了一大篇我听不懂的话，什么情什么爱……反正就是不肯答应我。”
一个走南闯北的大男人，突然被来历不明的姑娘求亲，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会答应那才奇怪了！
“再后来呢？”
“我就一直跟着他呀！可是他连看也不看我……”她有些委屈道，然后转过头来，眸中带着疑惑，“你们中原人不是最讲究什么以身相许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行不通了？”
以身相许？！
让他们大哥以身相许？！
风拂柳愕然，有些搞不明白蕊尼拉脑中的想法。
这要是被阎千绝知道，保证他会立马嗤鼻哼给她听。
“简直太荒唐了！”她将想法脱口呼出。
“荒唐？什么是荒唐？”蕊尼拉瞅着她，一脸好学的模样。
风拂柳一愣，“呃…就是……呃…啊！对了，蕊尼拉你的中原话是谁教你的呀？”
“阿娜塔呀！”
“阿娜塔？”
“嗯，她是我母亲的贴身侍女，了解一些中原文化。我母亲去世之后，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噢……”风拂柳点点头，“那你是一个人来中原？”
蕊尼拉摇头，“还有黑塔和阿桑诺。”
“他们又是谁？”
“就是……”
“拂柳！”突然一声大叫，打断两人的谈话。
风拂柳和蕊尼拉回过头去，风母正抱着奶娃娃急匆匆奔进院子里来。
“娘，怎么了？”
风母几步来到她面前，看了眼蕊尼拉道，“东海门的人来了！”
“耶？！”风拂柳惊讶大叫，“在哪里？爹他们呢？”
“他们正在大厅谈话。”风母搂了搂怀里的奶娃娃。
“我过去看看。”她起身，准备往前院去，却被风母一步挡住。
“娘？”
风母黯然苦笑，“你爹……叫我来制住你，不让你去大厅。”
“为什么？！”风拂柳疑惑，“我可以去帮帮忙啊！”定亲这件事肯定会谈崩，万一打起来了，多一个帮手胜算也大些嘛！
“就是因为这样，你爹才不让你过去。”风母轻易看穿她心思，明白提醒，“你爹不让你掺与这件事。”
闻言，风拂柳更加吃惊了，不可置信瞪大眼，“搞什么？！难道我不是风家的女儿吗？家里遇上麻烦，我本来就有职责解决呀！”
“你已经嫁出去了，是阎家的人，这件事本就不该你插手。”风母轻声叹气。
静默片刻。
“这件事今天我还管定了！”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