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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开不了蛋糕店,谢谢你张桑,大家都尝尝。”佳代微笑着说。
张桑来日本也好多年了,日语相当流利。
日本人有一个特点,吃饭也好娱乐也好,喜欢去熟悉的地方,你不要小看那些地处偏僻、门脸也不起眼的小餐馆,没准儿生意更红火,相反,装修越是阔绰豪华的餐馆,日本人反倒不敢进。
还不到二点,林雨豪就说有事先走了。上了电车,林雨豪拿出手机,翻看上次去牛晓东家玩照的照片,照片不多,一共才三张,每张都有李梦华。距上次见面已经一、二个月了,林雨豪几次想打电话,又都放弃了,他有些自卑,虽然是按摩店店长,可和大公司职员相比,店长的社会地位还是比较低。今天,林雨豪鼓足勇气要到李梦华回宿舍必经的茗荷谷车站等她。
日本的无家可归者经常在电车站和公园附近活动,年龄多在四、五十岁左右,别小看了这些流浪汉,当中很多人原来是社长,在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破了产,为躲避债务,隐姓埋名流落街头,这些人从不乞讨,只捡拾些废品卖。中国的大款和富豪应该多到日本电车站看看,今天的流浪汉,昨天曾经是风光无限的老板。
快到五点,李梦华终于出现了,她身穿米色系带短风衣,背着背包,低头快步走来。
“李梦华。”
“啊!豪哥,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啊,我办点儿事正好路过这里。”林雨豪的表情有点儿不太自然。
“这么巧啊?”李梦华看了林雨豪一眼,低下头。
“啊,是挺巧的。”
两人面对面站在那儿,足足有三、四秒,林雨豪打破沉默:
“既然这么巧,你晚上没事吧?我正好有点儿饿了,我请你在附近吃晚饭?”林雨豪说。
“豪哥,你没事吗?”
“我没事。”
“那好吧。”李梦华轻咬嘴唇,略微思索了一下说。
听到这个回答,林雨豪如释重负,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车站。
“你怎么放学这么晚?”林雨豪问。
“两点就放学了,我又学了一会儿。”
“牛晓东今天上课了吗?”
“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又跑出去打工了吧?”
“可能吧。”
“梦华,茗荷谷你熟悉吧?你想去哪里吃饭?”
“豪哥,还是我请你吧,也别往远处走了,前面那趟街就有一家中华料理,吃中餐怎么样?”
“好啊,就吃中华料理,我请你!”
“豪哥,这里就算是我的地盘吧?你就别争了,还是我请你吧。”
“你的地盘不小啊!行,你请我。”
李梦华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她知道林雨豪特意来等她。
☆、中华料理
中华料理店长方形的灯箱就放在人行道边儿上,一进门,红色的宫灯,红色的中国结,倒挂的红福字,不知道为什么,海外的中餐馆总有一种热烈喜庆的氛围。两人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服务员拿来中文菜单。
“豪哥,你来点菜吧?”
“客随主便,还是你点吧。”
“那好吧,嗯,尖椒豆腐皮、酱脊骨、小鸡炖蘑菇,再来一个松鼠鲤鱼。”李梦华指着菜单一口气说。
“别点多了,两个人能吃了这么多菜吗?”
“不多,才四个菜,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这些菜怎么像我家乡菜呐?”
“餐馆老板是东北人,我点的菜大部分是吉林菜。”
“还别说,真是吉林菜,尤其是这个尖椒豆腐皮儿,吉林人最爱吃了。”
“你看我,请客忘了点酒,豪哥,你想喝什么酒?”
“不喝酒,我平时很少喝酒,你想喝就点。”
“我不会喝酒,那就不点酒了?”
“行。”
林雨豪今天穿得比较正式,雪白的白衬衫,灰色休闲西裤,头发好像也剪短了。日本如今流行中性化男星,裴勇俊在日本就很火,是无数日本女孩尤其老大妈们的梦中情人,时代变了,高仓健已经不吃香了。
“豪哥,你干按摩店很长时间了吗?”
“时间不短了,大学三年级就开始干了。”
“三年级?”
“嗯,我一开始在店里打工,老板要往外兑,我就买下来了,大学也不念了。”
“大学不念了?”
“嗯,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公司工作,所以就退学了。”
“你家里同意退学?”
“不同意,为此闹了好长时间,最后他们也没有办法。”
“不上大学也没什么。”
“我主要是想尽早经济独立,不再要家里的钱,现在想想这个决定也许不对。”
“没有什么对与错,上大学也不是唯一的,豪哥,你父亲是日本遗孤?”
“是,我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我这也是后来听说的,我爷爷奶奶是日本人,当时在东北,日本战败后,爷爷被苏联红军抓走了,奶奶带着爸爸随着难民往南跑,队伍跑散了,他们差点儿没冻死,被中国爷爷在高粱地里捡到,就留下了。”
“你家的历史可以写一本书了。”
“可不是吗?八十年代,日本政府同意接收这批人,陆陆续续往回返,这不又成日本人了。”
“你奶奶也回来了?”
“没有,她不愿意回来。”
“为什么?”
“奶奶和中国爷爷感情很好,我还有叔叔、姑姑,一大家子人,奶奶舍不得。”
“你中国爷爷不愿意来吧?”
“不愿意来。我家亲戚比较多,日本这边儿还有好几个呐,都是我爸爸的同父异母兄弟。”
“你家挺不容易啊!”
“我奶奶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日本人了。”
“那又怎么样?在中国是日本人,在日本是中国人,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中国人,没当自己是日本人。”
“是啊,国籍是次要的,感情上的归属才最重要,豪哥,你觉得这家的东北菜还算正宗吗?”李梦华转移话题。
“正宗,就是豆腐皮儿稍微有点儿硬,油性差一些,毕竟是在日本,这已经很不错了。”
“我经常在这家吃,我也觉得不错。”
“你不做饭?”
“不会做。”
“也是,一个人没啥好做的。”
“和牛晓东他们相比,我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条件不一样嘛?你这样可以有更多时间学习。”
李梦华不动声色地化解了林雨豪最初的尴尬,两人谈话还是比较投机,各自介绍了家里情况,又说了些兴趣爱好。林雨豪身上成熟又带些忧郁的气质吸引了李梦华,有时候,两个成长背景完全不同的人,可能更容易接近。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吃完饭林雨豪说。
“好。”
“下次我请你,你可不要再和我抢了。”
“好。”
喧嚣的都市之上,一轮明月挂在夜空,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离得虽近,中间却留了一小段距离。信步走上一座人行天桥,来到桥中央,李梦华停下脚步,手扶栏杆眺望远方,桥下滚滚车流划过一道道波光,灯火阑珊的高楼大厦映照出浮世的繁华。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李梦华说。
“是啊!秋高气爽,月亮也格外亮。”林雨豪说。
此刻,没人知道李梦华心里想些什么,不需要更多的话语,只在静静感受这一刻。把李梦华送到宿舍楼下,林雨豪就走了。回到宿舍,李梦华打开电脑,妈妈已经在“MSN”上等着她了。
“怎么才回来?”妈妈说。
“我去吃饭了。”
“还是那家中餐馆吗?”
“是,爸爸没回来呀?”
“没回来,他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
“爸爸还是那么忙啊?”
“成天应酬喝酒,有时都到下半夜。小华,我今天往你卡里存了一万美元,有时间查一下。”
“妈,我卡里钱够用,不用存了。”
“你别太节省了,想买什么就买,钱不够妈再给你存。”
“钱够用了,再说我也没啥好买的。”
“对了,上次让你给教授买点儿东西送去,你去没去?”
“妈,这里是日本,教授不会随便收学生的礼物,你就不用操心了。”
“不是还有入学考试吗?找找教授不更有把握吗?”
“我不去找,干什么都送礼,那成什么了?要找你去找。”
“你看看,说着说着就恼了,不找就不找吧。”
李梦华和妈妈无话不谈,都说女儿是母亲身上的小棉袄,因为是独生女,这棉袄还只有一件,李梦华正和妈妈说着话,门外有人敲门。
“妈,有人敲门,你等一下。”李梦华站起身,把睡衣上面的扣子扣好。
“谁呀?”隔着门李梦华问。
“是我,刘玉海。”来人回答。
“啊,刘哥呀?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那什么,我想和你说件事,就一分钟。”
“好吧。”李梦华把门打开一道缝,防盗链还挂在门框上。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了,下周末寮里组织活动,去崎玉洗温泉,梦华你能去吗?”寮是宿舍的意思。
“刘哥,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我也不认识谁,我还是不去了吧?”
“没关系,不有我吗?对了,寮里还有一个中国人,是个大姐,她周末也去,正好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梦华,我看你还是去吧?”刘玉海很想让李梦华去。
“那好吧,你替我报个名吧。”
“那就这么定了,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再见。”
关上房门,李梦华回到电脑桌前。
“小华,是谁呀?讲了半天。”妈妈问。
“是寮里的中国人。”
“男的吧?他找你干啥?”
“周末寮里组织活动,说是去洗温泉。”
“洗温泉?不是男女混浴的吧?”
“妈妈,你说什么呐?”
“我听说日本温泉都是男女混浴呀?”
“什么混浴?多难听啊!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没有了。”
“没有就好,男男女女的,又是洗澡,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怕什么?反正周末也没事干。”
“那个中国人怎么样?人不好就少接触。”
“我又不是和他一个人去,还有其他人呐。”
“你还是小心点儿。”
“好了,我会小心的,妈,我要洗澡了,明天晚上再聊吧。”
“好吧,早点儿睡觉,别上网了。”
“好,不上网。”李梦华拖长声音说。
自从王哥介绍认识,刘玉海找过李梦华好几次了,不是请吃饭,就是约看电影,她都没答应,这次是集体活动,李梦华也就答应了。按理说刘玉海也很出色,留学日本,硕士毕业后在大公司就职,相比之下,林雨豪大学都没念完,不知道为什么,李梦华就是对刘玉海没有感觉。
☆、林雨豪爸爸准备去冈山
咱们再说林雨豪,林雨豪回到家,爸爸正在熨衣服。
“这么晚才回来,你吃饭了?”林雨豪爸爸问。
“我吃过了,爸,你明天去冈山?”
“嗯,爷爷过生日,我能不去吗?你也不和我一起去。”
“我店里忙不开,下次再说吧。”
“唉,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
“爸,我帮你熨吧?”
“不用了,你也累一天了,看看我给你爷爷买的礼物吧。”
“都买什么了?清酒,领带,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林雨豪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问。
“那是高丽参,花了我五万块。”
“行!这礼物拿得出手,爸,我给你钱,高丽参就算我买的得了。”
“哪能用你的钱?我有钱。”
“爷爷过生日,我什么礼物也没买,人参算我买的。”
“那也行,就说你买的,人没去,礼物到了,你爷爷也会高兴。”
“我给你钱。”
“现在就给呀?”
林雨豪爸爸在一个建筑工地看大门,挣不了多少钱,林雨豪时不时以各种名义补贴补贴爸爸,不图别的,就是让爸爸高兴。一个家庭如果没有女人就会乱糟糟的,自从妈妈去世后,林雨豪家好像就没利索过。
“小豪,你看我穿这件西服怎么样?”林雨豪爸爸说。
“挺精神的,比你那件夹克强多了,爸,你以后上班就穿西服得了,不穿都浪费了。”
“人饰衣裳马饰鞍,想当年和你妈妈相亲,我就是穿同事的中山装去的,你妈一眼就相中了我,唉!你妈没福气,这么早就去世了,也许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来日本。”
“爸,你别想那么多了,我们现在不挺好吗?”
你仔细观察,日本人和中国人的长相有细微差别,韩国人又是一个样儿,这种差别不仅体现在外表,更体现在气质上。林雨豪爸爸个子不高,头顶微秃,从长相上看是典型的日本人,神态举止却完全是中国人,看来是人的生长环境和文化背景造成了这种差异。
“小豪,你说我是穿好点儿去?还是穿破点儿去?”林雨豪爸爸又穿上了夹克。
“为啥非穿破点儿?”
“我不是想让你爷爷帮帮咱们吗?”
“还帮啊?爷爷不都给咱们钱了吗?”
“那才多点儿钱?你爷爷有钱,帮帮咱们是应该的,你不知道,我从小多苦啊?要不是他把我扔在中国,我现在还不兴咋样儿呐?”
“爸,我看现在咱俩挺好的,不要总求别人。”
“那是别人吗?那是你爷爷,他有义务帮助我们,正因为日本人身份,我从小受多少歧视?”
其实从小到大,中国爷爷对林雨豪爸爸挺好的,中国爷爷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年轻时家里穷得叮当响,根本娶不上媳妇,救了娘俩儿,白捡个媳妇,奶奶比中国爷爷大好几岁,没想到生活还挺和谐。
☆、牛晓东被亚麦
这一天晚上,牛晓东像往常一样在餐馆里忙着,下午刚搬了一趟家,累得够呛,晚上刷碗脸都红乎乎的,正刷着,店长在门口点手叫他,牛晓东出来一看,门前货车上放着两个煤气罐,搬家搬得力气见长,牛晓东一手拎一个把两个煤气罐搬进厨房。
终于熬到下班,牛晓东刚想帮店长收拾一下卫生,店长却从银柜里点出牛晓东这星期的工资。
“牛桑,这是你这周的工资,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店长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店长,我不用来了?”
“对不起,请回去吧。”
“店长,我哪里做得不好?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牛晓东急得脸都红了。
“对不起。”
“店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对不起。”
店长连说两个对不起,牛晓东就被“亚麦”了,也就是被辞退了。
牛晓东被辞退是理所当然的事,糊弄别人就是糊弄自己,何况是店长这么精明的人,其实店长早就发现牛晓东碗刷得不干净了,倒也不是特别不干净,重要的是牛晓东最近精神状态一般,对客人的热情程度远远不够,“欢迎光临”喊得也不够响亮,这些事店长只是没说而已。牛晓东隔三差五搬一趟家,实在是太累了,晚上干活儿就有点儿力不从心。
牛晓东低头往回走,心里又委屈又懊恼,餐馆的工作虽然挣钱少,基本上天天有,一晚上干五个小时,每天三千多日元,是一笔固定收入。搬家的活儿却是今天有明天没有,而且在这家餐馆打工时间长了,方方面面都有些习惯了,突然间不让干了,还真有点儿舍不得。都怪自己太大意了!牛晓东走着走着眼泪掉了下来。
回到家,牛晓东浑身像散了架,一头倒在榻榻米上,偏巧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妈,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没睡?”牛晓东有气无力地说。
“妈都睡一觉了,估计你这时候回来。晓东,你怎么啦?生病了吗?”电话那头儿牛晓东妈妈焦急地问。
“没生病。”
“那你怎么啦?快说话啊?”
“没怎么。”牛晓东哭了。
“宝贝儿,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你快说话啊,急死妈妈了!”
“没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快跟妈说啊?!”
“真没什么。”
“晓东,要不咱不念了,你马上买机票回家!”
那边,牛晓东爸爸也坐不住了,接过电话说:
“晓东,你怎么了?有事就快说,男子汉哭什么?”
“我有点儿感冒,没事,你们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怕父母着急,牛晓东撒了个谎。
“晓东,你要是坚持不住就回来,别硬撑着。”爸爸说。
“我没事,爸爸,你们赶紧睡觉吧。”
挂掉电话,牛晓东后悔自己不争气,哭什么?弄得爸爸妈妈那么担心。一接到妈妈的电话就有点不由自主。被辞退算得了什么?在日本,打工被辞是家常便饭,只不过牛晓东是第一次被辞罢了。
牛晓东妈妈新买的电话卡,打国际长途能便宜些,不巧今天碰上牛晓东被辞,老两口儿情绪低落,免不了相互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