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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谓的恩人，爱丽丝也是人类，也讨厌吗？”艾尼反驳。但是没等希尔芙回答，他就自己继续说了下去。“那孩子一定也只不过是救你有利可图才会做的。”
说起爱丽丝，希尔芙的语气也变得柔软带着恭谨。“她是不同的，而君所谓的有利可图，也不过是孩童天真无邪的愿望而已。”
“愿望？”艾尼猜不到，他转过头，洞口那里正是刚刚奔跑回来的爱丽丝。“爱丽丝，你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爱丽丝歪着脑袋想了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哦。不是艾尼对我讲过吗，如果救了神明，就可以许愿啦。”
艾尼愣住了，那是六年前那件事还没发生之前，他为了哄她睡觉才说的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那个救了神明的男子，最后成为了史上第一个人类帝国的王。这比起童话故事更像是历史。“那么你许了什么愿望？”
曾经的主人公许下的愿望现在人人皆知。但是爱丽丝会许什么愿望呢？像一个孩子一般要求糖果？还是像龙族的本性要山一般的金币？他想象不出。
“不能告诉你。”爱丽丝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下，眼睛笑得弯弯，和孩子别无二般。
突然地动山摇，晃得艾尼一个不稳摔在了爱丽丝的身上。柔软的触感，可以闻见了糖蜜的香甜，那是他熟悉的，还混合着孩童的天真和狡黠。
“发生了什么事？”希尔芙没时间理会此时的暧昧气氛，大地的呐喊才是最重要的。精灵的神是主管大地和森林的，如果大地发生异动，必定是神明发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在想文这么冷，真的不是我的错啊~~~
☆、第 13 章
爱丽丝也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启动了怎样可怕的魔法阵，她也不理会希尔芙的疑问，只是一心搂住了艾尼的腰，在地动山摇的晃动中将他牢牢地固定在自己身上。
希尔芙虽然是女子，但也是身形矫健的精灵一族。她没有足够的力气将自己固定，但是她灵敏地躲避开所有袭击向她的物体。叉子、刀子、银匙、盘子……恩，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慕斯。
“艾尼，你还要吃吗？”那慕斯直接向爱丽丝冲了过去，她一张嘴就直接吞了进去。“好吧，如果你还要吃，我再去楼下给你拿吧。”
“不吃了。就算是要吃，楼下应该也没有幸免的吧。”艾尼以奇异的姿势扭曲地站着，其实还是主要靠爱丽丝的怪力。他费力地掏出块布，擦了擦她满是奶油的脸，不过，等他擦完才发现自己又拿错了，默默地收起抹布，斜过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哦。好可惜哦，早知道就全部都拿上来了。”爱丽丝一脸惋惜。
难道不应该是眼前的状况更紧急吗？希尔芙再次出声。“我们还是快快离去吧，这屋子恐受不住了，摇曳得仿若秋季枝桠上的落叶。”
“恩。”艾尼他拍了拍爱丽丝的脑袋，指向稍远处的树。“我们去那里。”
爱丽丝乖巧地点点头，一下子就将艾尼扛了起来，出去的时候还记得扯了一把希尔芙。等他们的脚刚刚踏上树枝，身后的建筑就好似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坍塌了，泥灰在干燥的夜晚飞扬，将三丈高的视野全部笼罩住了，从中人们的哀嚎也变得浑浊不清。
爱丽丝的五官十分敏锐，四周源源不断的哭泣声呐喊声扰乱她的听觉，她痛苦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试图隔断它们。“好吵。”
“恩。”艾尼直接在树上挑了一根长短适宜的树枝，折了下来，施了一个静音的魔法。爱丽丝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的吵杂差点逼疯她了。
希尔芙却比她表现得更加痛苦，因为比起无知懵懂的爱丽丝，她更明白那些痛哭和嚎叫意味着什么，人们的不幸却不能给她内心的伤痕带来丝毫的缓解。精灵的与世无争，并不在于他们无欲无求，而是那颗厌恶血腥和纷争的心。
“这就是你所渴望的吗？用其他人的噩运便能使你心情愉悦吗？”希尔芙痛苦地说，她饱满的眉宇皱出一个“川”字，将那张清冷秀丽的面容染上一些忧郁的美感。
“不，并不能。”震动停止了。艾尼看着房子里四散逃脱的人群，嘴角勾起一点轻微的笑意。“可是看到我的仇敌深陷痛苦和绝望，才是我活下来的原因。好了。爱丽丝，我们走吧。”
“恩，好啊。不知道巴鲁大叔怎么样了，艾尼，我还想吃水果烧肉。”爱丽丝纯真的面孔没有一丝的愁苦，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孩子，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苦难，也不期待太遥远的未来。“你呢？希尔芙，你要跟我们走吗？”
不。希尔芙完全是天性中厌恶艾尼这样没有底线，视人命为儿戏的人。可是她还要一份恩情要还给爱丽丝。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这么说。“我跟你们走。”
“没事的，只是东半城毁了罢了。巴鲁他们在西半城刚好，我们去精灵的聚集地吧。爱丽丝，你喜欢她们做的糕点吧。”艾尼转过头看着希尔芙一字一顿地说了下去。“放心吧，她的恩情只要一顿点心就足够偿还了。”
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黑色向来就是精灵最为厌恶的颜色，像是深渊里蔓延出来充满死气的暗元素，将视野所见的一切都腐蚀殆尽了。黑，象征着死亡。
艾尼却毫不在意希尔芙那明晃晃的厌恶的眼神，因为他也讨厌精灵这样单纯善良的生物，只一味地可怜别人，却不分好坏。
东半城住的全都是城里赫赫有名的人物，有钱有权，并且奴仆成群，靠着欺诈贫民过着富裕奢侈的生活，夜夜笙歌，完全不理会西半城的人民连饱食一餐也是梦境的现状。
他只是毁去他厌恶的，又有什么不对。
这样想着，内心的仇恨和怨气都蜂拥了上来，将他原本就残留不多的理智吞没了。黑暗是一个无尽的深渊，首先消失掉的东西永远是他自己。
“艾尼，艾尼。”爱丽丝踮起脚，轻轻地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身上，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她不害怕，更不会退缩。她曾失去过他，当她回想起这件事时，面前所有的恐惧都会逊色。
“不要离开我，艾尼。”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要赶论文去了，所以这是偷偷挤出来的，原谅我吧~以后等空闲一点了，会努力日更的，别抛弃人家。
☆、第 14 章
只这一声便能叫人柔软了铁石铸就的心肠，低低的音儿像只颤巍巍的蝴蝶，五彩缤纷的翅膀忽闪几下，似乎随时就要坠落了一般。谁能舍得叫这样一个小孩子失望呢？
艾尼晃了晃神，还是醒了过来，不叫那连天的噩梦缠绕住。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别怕。走吧。精灵族秋日祭典上的点心，你一定会喜欢的，浇了蜂糖的蜜汁……”
爱丽丝又立刻被他描述的那些甜美的点心给吸引住了，一瞬间就忘了其他，只一心想着那些美食了。“那、那个点心真是金子做的吗？”
“怎么可能呢？”艾尼禁不住笑了起来。当他远远地看着一个晃动着的人影，刚刚恢复的脸色刹那便铁青了起来。但是他还是撑住了那一个微笑，却又成了冷冷的。“点心是不是金子做的，你问问希尔芙就知道了，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精灵。”
爱丽丝立刻缠了希尔芙，要她细细地说点心是什么做的，都有些什么种类，还会配些什么茶什么水。希尔芙冷清清的性子，但还是一一回答了她，越是相处，越是觉得爱丽丝可怜可爱。这边爱丽丝和希尔芙说着话，艾尼慢悠悠地向人影那边走去。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被人打了一巴掌，还将另一边伸过去叫对方接着打的，绝不是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快意恩仇才是他的性格。黛比只在城门嫌弃了他们一次，便叫他设了局遭了大罪。老城主曾将他关在监狱六年，这个仇怎么报都不为过吧。
那么诳了他一番真心实意，还背叛他致使他落到现在这副模样的山姆，该如何扒皮抽筋，吃肉饮血呢？艾尼的脸上扯出一个冷笑，却叫瞧他的希尔芙生生地打了一个冷颤。
艾尼漫步走去，越是靠近他，他脸上的表情就越轻松。但是当那个一瘸一拐的男人看见他那姣好的脸上完美的微笑时，却恐惧得抖成了筛子一般，那副模样简直就好像是窥见了深渊里恶鬼。“艾、艾尼……你还活着？”
“是的，承蒙您的关照，我活得不错。”艾尼微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磨得光亮的树枝。“不过，只有一件事令我不太开心。”
“什么？”山姆的脸完全失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从他乌青的额头上滚落，藏在身后的手颤抖得连匕首也快抓不住了。
“就是你还活着这件事。”他的语气明明很和善，可是却说着无比残酷的话语。“看你活得这么好，我真的不开心。所以，我想请你去死吧。”
“不，不。去死的应该是你。”锋利的匕首亮得渗人，他这六年的每一天无时无刻都不曾忘记这件事情，一当那回忆的痛苦和现实的噩梦找上门来，他就忍不住将这把匕首在磨刀石上磨了一遍又一遍。
艾尼丝毫不动，连眉脚也没有改变。“你的个性还是一点也没改啊。山姆。”
任那刀子离他的心脏有多么的靠近，艾尼都没有动，然而只是个瞬间。就算是厌恶他的希尔芙也忍不住为他屏住了气，她的矫捷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场，再怎么迅猛的速度，也抵不过这么近的距离。
匕首当然不可能伤到他一丝一毫。这里还有一个爱丽丝，不，不如说是艾尼的身边还有一个爱丽丝。她在山姆抽出匕首的一瞬间，就伸出手去，只用了手便将他拦了下来。尖锐的刀锋碰上她白嫩的手掌。“咔擦”匕首应声而断。她再一把就将那个看似强壮的男人掀翻在地。
“爱丽丝！”希尔芙担忧地拉过爱丽丝的手，仔细地查看。“你怎么能直接用手去接呢？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爱丽丝自己毫不在意。
这不可能。人的手掌如何能挡得住刀子，却连一点伤痕也没有。希尔芙顿时生了疑心。虽然之前就知晓爱丽丝的力气超乎常人，可是这再怎么样都太过了一些。
山姆一被翻倒，连犹豫也没有，就地打了滚就逃走了。爱丽丝和艾尼都没有奇怪，他们早就熟知山姆的个性，曾在一起当佣兵的那些年，一起吃一起睡也在死人堆里一起滚过，多少次死里逃生，满面的泥水混着血迹的时候也曾一同举起酒杯，一边哭一边笑着喝完了。
明明为彼此挡过刀剑，危险的时候不曾抛弃过，却会为了那些闪动人心的金子，将刀子亲手插入兄弟的胸膛里。最是可笑的地方，大概是那被用来演出背叛戏码□□的匕首，是艾尼亲手挑选，送给那个人的。
谢谢你，兄弟，我会好好珍惜的。
“快滚开，恶魔，你这个恶魔为什么当时不去死呢？”不论他跑得多快，都逃不过爱丽丝。爱丽丝按照艾尼的意思将他牢牢的按在地上。“爱丽丝，爱丽丝，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啊……”
他越是口吐恶语，爱丽丝的力道越是重，到最后，希尔芙分明听见他骨头断裂的脆响了。
“山姆，你说，如果是你的身上被测出暗元素会怎么样？像我一样被关押在监狱吗？还是会因为证据确凿，直接被处刑呢？”艾尼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见山姆恐惧得发抖，艾尼扬起的嘴角幅度更大了。“山姆，你知道吗？就算是死刑也是有分类的。直接斩首，断头台上刀起刀落，并不怎么疼啊；可是绞刑却完全不一样了，将你吊在那里，起初只是难受而已，脖子被绳子死死地勒住，痛苦慢慢地增加，最后窒息而死。对了，还有人脖子太弱，直接扯断了。”
希尔芙捂住爱丽丝的耳朵，不想她听见这样的恶语，就是她自己也听得毛骨悚然。艾尼凝聚起一点点黑气，那些不惧世上任何东西的暗元素此时此刻就像是碰到克星一般，乖巧的任他搓圆压扁。“山姆，这是我在那里唯一得到的技巧呢，现在就给你看看。你一定也会好好珍惜的吧。”
山姆，这是我在城里找到的匕首，你看看，还不错，就送给你吧。
“不，不要……”到此时，山姆已经连话也说不完整了，他的手骨脚骨已经全部被爱丽丝折断了，他疼得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了，满头的汗珠，身上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艾尼将那一粒缩得小巧圆润的黑色丸子，硬生生地塞进山姆的嘴里。“吃吧，吃吧，不要客气。只是一小粒而已。你只会因此穿肠烂肚，最后痛苦得死去。别害怕，只是很疼而已，你还是能好好活上几年的。”
山姆咬紧牙关，却被爱丽丝一拳打落了牙齿，满口鲜血。艾尼挑了挑眉，示意爱丽丝放开他。“放他走吧。就让他在恐惧不安里活着，然后在最痛苦的时候死去。”
“你有些过分了。若是报复杀死他便是，何必这样折磨他。宛如狼捕猎，也须得立即必杀。”精灵并不是完全地仁慈，那是天使的事，他们只是善良，如同静默的大地，视万物为刍狗。
“不，我并不是想要他死啊。”艾尼还有时间说笑。“我只是想看他痛苦，想叫他也尝尝，我被困在方寸之间，无尽的黑暗，还有那明日不复存在的痛苦。”
希尔芙不忍心看，却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劝。她转头去看爱丽丝，既希望她能让艾尼回心转意，也不希望她听懂这可怕的语言。
爱丽丝的眼神是如此地澄澈，天真无邪，满满都是甜美的梦。“艾尼，他得的病会传染吗？”
“什么病？恩，哦，病啊，我想想。”艾尼不着调地真就停下来，想了想。暗元素会腐蚀一切，水、风、火、土、光，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抵抗不了，人也不过是其中一种。“会啊。”
不知道等白慕城变成了死城，那个对权势积极钻营的老城主会落到一个怎么样的下场。想想便觉得有趣。
“那巴鲁大叔会没事吧。我还想吃水果烧肉，艾尼。”爱丽丝馋兮兮地说，凑到艾尼的身旁，蹭了蹭他的手臂。
爱丽丝什么也不懂，但是希尔芙并不是如同外表这般柔嫩的少女，精灵的岁月远远长于人类，就如希尔芙，她也已经一百多岁了，怎么会不明白艾尼话中的含义。如果任由山姆被暗元素腐蚀而死，那么一座城的人都躲不过被暗元素侵蚀的命运，也不知最后会死伤多少。
“哦，是啊。”艾尼想了想。爱丽丝还是挺喜欢那里的食物。本来那天他们喝完酒，就打算带爱丽丝去巴鲁大叔那里吃水果烧肉的。“那就算了。你还是现在就死吧。”
那一天他毁约了，她却为此死了，连墓碑都立了起来。
“爱丽丝，我们还会回来的，再带你吃水果烧肉。”艾尼勾了勾她的指头，和她许下了约定。
“恩。”爱丽丝立刻笑了起来，全然的天真不知世事。
而在一边的山姆此刻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他只知道要拼命地向前爬，这个动作曾做过成百上千遍，每一次都是千钧一发之际，然而没有一次比这次更难忍受，没有伙伴，没有热血，没有希望，只有刻骨铭心地疼痛。
可是即使是这样，只要能多活一会儿，就忍不住地想要苟且偷生。
然而就算是这样，艾尼也让这一番念想，化作了泡影。他的仇人必然要被偿还了全部的怨恨，死用死来偿还，痛苦用同样的痛苦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 艾尼的三观不正，作者菌会争取治疗，不放弃吃药的~一个礼拜没更，真是对不住了，终于稍微空闲了，作者菌会努力更新的。
☆、第 15 章
山姆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爬着，内里被暗元素侵蚀，血湿了一地，将那干燥的泥土混成猩红色。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喊叫了，也不抱有任何的幻想，六年的时光并不足以遗忘一切。
“山姆。你知道吗？”艾尼让爱丽丝和希尔芙离得远一些。将暗元素密密麻麻地召集了起来。“我是每天都这么疼着。过去的十多年，没有一天不疼。我怨恨上天为什么让我成为暗系魔法师，也恨自己为什么是弱小的人类。可是我生下来就是人类，也是因为我天生亲近暗元素而在老城覆灭的时候，活了下来。”
“若我能自己选，绝不会和现在一样。可是你、你们全都认为这就是原罪。如果我注定是恶人，那也不需要你们污蔑。”艾尼的声音到了此时已经冷得似夜水一般了。
黑色的，柔软如绸缎，却又坚韧如钢丝，将山姆整个包裹起来，血肉熔化的声音、嚎叫也被暗元素吞噬得一干二净。整个过程都是安静的，就像是黄泉水一般寂静地流淌着，却将一个人的生命完全地收割了去。
希尔芙恨不能看不见听不到，这一出惨剧，比她过去这一百多年见过的所有都更加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