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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天下-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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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隆运之后,素氏太后们对崇仪宫颇有忌讳,更加不愿搬入其中,喜欢在丹茜宫辅佐幼帝——她们都有年幼的、尚未成婚的儿子,没有儿媳来抢丹茜宫。至于比幼子年长、其他嫔妃所生的皇子们都去了哪里……在她们成为太后之后,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当儿子成年、大婚,她们大多数能够风光地移居长宁宫颐养天年。崇仪宫越来越清冷,实则成为安置无依无靠的挂名太后的地方。
  每个素氏小姐都知道这些故事,恐怕在少年时期,她们当中就有人立志:无论如何不做第二个隆运太后。而素皇后们不必暗暗发誓,心中早已有了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继位新君不是亲子而被弃如敝履,这样的余生太凄凉,她们绝不要。
  皇后素盈,是在这天明白:她,十八岁,也怕那样的将来,怕成为崇仪宫的又一位主人。
  这天傍晚,素盈正哄哭闹的睿歆,忽然进来一个黄衣宦官,慌张地向她禀报:“圣上在昭文阁骤然晕厥。”
  皇帝上次的病还不能算是痊愈,素盈一听就觉得这次昏厥不祥,忙把睿歆交与宫女,自己匆匆地赶去。
  偏那被她叫做幽馥的白衣女子又在她周围,脸上挂着高深的微笑,以低缓的声音乱她心曲:“其实你也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他迟早要走在你前面。”
  素盈心烦意乱顾不上理她,直奔至昭文阁,见阁内太医的神情都不明朗。她看看其中没有周太医——皇帝的健康是一项机密,为了避免后宫或东宫知道详情之后有所图谋,太医院素来对他们格外提防,宫中与皇后、太子走得太近的太医,一般都得不到皇帝信赖。皇帝御用的总是吴、李两位太医,而从他们的口中很难打听到皇帝的真实状况。素盈上前询问几句,他们果然从容地回答:“圣上近来龙体偏弱,加之今日天气闷热,因此稍有中暑而已。”
  “当真?”素盈拿不准这是否真话,紧张地亲自入内探视。
  皇帝已醒来,然而脸色青灰,一双眼睛也不及平日清亮。她见了心疼,上前跪在他身边,想问他感觉如何,又怕他心胸烦闷,说话会耗了精神。
  皇帝见她满面关切,握了握她的手,温柔说一声:“不碍事。”
  素盈伸手拭去他额上一层细细的冷汗,嗔怪道:“都这样了,还说不碍事?”
  说话时宦官送进降暑汤,素盈尝过之后,才亲自喂他慢慢地喝了。
  “正好你来了,有样东西给你。”他动了动手,一旁的宦官立刻静悄悄地退去取了一只木盒进来。
  素盈不解其意,茫然打开盒子,刹那便失了神——满盒都是白黄两色香花,淋着细细的水珠保持娇艳。
  这特殊的花盒她不是第一次见,再见之下还是怦然心动。
  “原来打算今天晚上再送到丹茜宫。”他说。
  素盈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捧起花盒,埋下脸去闻,再抬起头时,鼻尖上、睫毛上都沾了亮晶晶的水珠。她向他感激地笑笑,转身走到几步开外的桌旁,轻轻地把盒子放下,又坐回他身边。
  他伸手揩去她鼻端的水珠,悠悠说道:“当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先皇曾对我说:‘把自己看得最重的女人,会特意到你面前哭泣;把你看得最重的女人,总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哭泣,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微笑’……先皇是个非常睿智的人。”
  素盈握住他那只手,他一翻手腕反扣住她的手,笑道:“其实那天晚上,我没太看清你的样貌。”
  素盈听了也笑:“可陛下说我的眉眼像某个人。”
  “嗯……有些像我母亲的妹妹,那是位非常不错的皇后。”
  素盈一直以为他当时说的是她的某个亲戚,怎么也想不到会是殉先帝而死的怀敏皇后。素盈朦胧地觉得,与怀敏皇后相似并非福气——外界都道她是殉帝而死,实则她死得离奇。还有人说,她是被自己的姐姐,当今皇帝的生母康豫太后赐死。无论哪种传说是真,这女子的结局都没脱开“悲惨”二字。
  “你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看到一个很不错的皇后。”他心平气和地说,“你是宰相保荐的人选,态度上却在躲闪回避——你可能有些畏惧宰相,但与他并没有同样的想法;你和洵是旧识,却有意与他保持距离——你与太子之间可能有些事情,但与他也不亲近。”
  素盈已经不太记得那天的自己,听他如此描述,仿佛看到一个拘谨畏缩的少女跪在夜晚的草地上,脸被他的身影掩入黑暗,但她的身姿语态还是泄漏了许多隐秘的心情。
  “陛下当然也看得出,我不愿意当皇后。”她宁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愿不愿意,在任何人看来都不成问题。”他无声地笑笑,“我当时想到:这样的你,不会倒向他们任何一个,不会与其中一个合作去伤害另一个,更不会有更大更深的图谋——这正是我那时想要的皇后。”
  “陛下想要的,难道不是母仪天下、表率后宫的皇后?”
  他呵呵笑起来:“皇后居于深宫,能否‘母仪天下’,谁知道?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未来的君王说你不可以……你就变得不可以……至于能或不能、怎样才能协调后宫为妃嫔表率,那是成为皇后的你该操心的事情,不是我需要考虑的。”
  素盈听了有些惘然,沉默片刻才说:“其实我也没有看陛下龙颜——那时我以为,我不需要知道陛下是什么样的人。”
  他依然握着她的手,没用力也没松开。“现在我说的话,你要记得清楚——”他的双眼晶亮,话语清晰坚定:“我一生虽不敢自称笃信佛法,但对释家僧众一向照顾有加,曾诏准天下十一个州郡的寺院免粮免役。当我西去净土,你可以从中选择一座寺院,为我诵经——最好远离京城,特别不能选在皇极寺。”
  素盈先是手指发凉,听着听着,身子也颤抖起来。
  “洵……不会是一个好皇帝。”他的口气没有太大的失望,好像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一个有资格成为皇帝的皇子,有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的能力,能令他的父亲一眼就选定他。他不需要将所有的兄弟赶尽杀绝,让父亲除他之外别无选择。洵没有那样的信心,所以他只能等待,等到没有人反对他的那天到来。真正有能耐的人,总是看准要害,一击必中。他却拘泥于琐碎的事,患得患失,又有太多的主意,想要天下随他心意改变——我几乎没有采纳过他的建议,因为它们缺乏说服力。然而,就算他再不济,也是我的继承人。当他君临天下,会按他的那一套大施拳脚。那时我的所有诏书都变成了一堆故纸,难以保护任何人。”
  他仿若没有看见素盈的脸色苍白,犹自说道:“洵曾经数次对我优待寺院做过规劝,有几次明白地请求削减国中僧尼、要求寺院纳粮纳田税。他日继位,他一定付诸实践。但若你寺中,他不便对先皇的皇后不加礼敬,一来能保那寺院安然无恙,二来僧尼念你这点好处,也会对你格外尊护。皇极寺中……有不少人与他母亲相交甚厚,颇有渊源,你还是避开为妙。”
  “陛下!”素盈虚弱地呻吟一声,用双手将脸捂上。
  他的话好像遗言,她连听下去的勇气也要丧失了。他做了一个手势,不准她出声打断,接着又说:“那时……我想选的皇后,其实是一个牺牲——素皇后的未来只有两种:成为素太后,或者神秘地死去,只留一个生卒年月,死因被一笔带过。”他说着说着,似是又开始眩晕,拧着眉头闭上眼睛,手也垂到床边。
  素盈难过极了,同时也不明白皇帝为何会在命令太医院对外严守病情时,亲口向他的皇后交待后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问。难道他不怕她会阴谋策划危险的事情?
  “因为我也曾说过,不会不管年轻的羚羊。现在,我为你找第三种选择。”
  他的神情清朗,仿佛不知多久之前,就对现在这一刻有十足把握:他看透了素盈做不出惊天动地的举动。
  对他的一片苦心,素盈只感到没来由的失望。她是他棋盘上的一只羚羊,他凭自己的感觉把她放在这里或那里,为的是棋盘上的局势,而不是珍爱一枚棋子。
  她乏力地闭上眼睛,侧身枕着他的手臂,好一会儿才止住颤抖,缓慢地问:“陛下……缦城是你为太子生母做的第三种选择?虽然她动用了皇极寺那些颇有渊源的人,得到陛下那样温柔的微笑,可她还是逃不过素皇后的命运。”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她,淡淡地说:“她和你完全不一样。不是我不让她坐在我身边,是她不想做皇后了……”
  素盈诧异地噤口,呆呆听他用无比平静的声音继续说:“微笑是宽恕她,也是因为——除了微笑,我不会再给她任何东西。你千万不要有那一天,否则我会对我的第二个皇后也失望。”
  素盈惊讶中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许久才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渐渐停滞,沉入睡眠。
  一瞬间,素盈产生恐惧,担心他不会再醒来。她紧张得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听了片刻,见他呼吸均匀,尽管鼻音略为沉重,但没有痛苦之色。她这才蹑手蹑脚退到外面,向太医们征询。
  吴李两位太医异口同声,以为皇帝连日辛劳过度,中暑之后身体虚弱,沉睡是自然而然的反应。素盈不再相信他们的话,还是叮嘱他们仔细侍奉。
  过了几天,皇帝的病仍不见好转,一睡就睡得很沉,不容易醒来。素盈向太医院百般打听没有结论,心情越来越沉重。
  转眼七月底,该是选女们晋封的时候。但皇帝的病情似乎有转深的可能,而选女那边也得到风声,以为圣驾不稳,前途难料。先前有司层层筛选,只有三个选女完全合乎皇家的标准,其余选女或是在这三年中有过不规矩的纪录,或是身心不适应宫廷的生活,月信不准、梦呓、睡相不雅、谈吐不谨慎、神态不端庄、做事不稳重、在淑文殿的表现不够聪慧、不够敏捷、不够敦厚……一切都可以成为挑剔她们的理由。最后三个选女基本内定,封号也选好了定媛、丰媛、承媛。她们风评虽然不错,但样貌不是最出众的,言谈举止看起来也不是选女当中最妥帖的人。
  在素盈看来,能在这样的精挑细选中过关斩将简直是奇迹。如果她不是宰相所荐而由选女出身,也未必能通过。自然,她也知道获选的过程别有玄机,但她一直担忧皇帝的健康,对选女不大关注。倒是钦妃对年轻女孩儿们耿耿于怀,不待她们正式受封就开始对她们放脸色。素盈知道以后劝她不要做得过分,以免日后嫔媛女官们沆瀣一气对付她。
  钦妃却道:“那可是素氏的女儿,不下点狠功夫防着,谁晓得她们会耍什么把戏?好在这几个还不是那种深藏不露的。娘娘交给我就是了,不会伤了她们与丹茜宫的和气。”她虽然脾气不好,但这时候对素盈更加恭敬。素盈猜得出她的想法:和不少人想到一处,钦妃也觉得,如果皇帝的病体再这样拖下去而太子不能很快回来,那么就像皇朝过往中的许多类似场合一样——身为皇后的素盈会在幕后掌权。
  素盈对这些热衷于预测未来的人们不置可否,每日只管在皇帝身边亲奉巾栉。
  到正式册封前,皇帝的身体仍不见好转。不知什么缘故,内定为定、丰两媛的少女莫名其妙地患了睡行之症,准承媛则是一耳失聪。有人暗地里以为是钦妃动了手,而钦妃大怒否认。素盈从前就知道姑姑宁攀附外臣也不齿于这种戕害,因此她怀疑是三个人有心逃避,认为理当查个清楚之后重重惩罚。但皇帝本人心不在焉,并不打算追究下去。过了几日,他因身体不好,召集僧众祈福,为表诚心,免去当年册封,立誓不再扩充后宫以节欲净心。不久又大赦天下,诏命各宫各院放怨女出宫,连选女们也一并放去,只留下几个人补了女官的缺。
  素盈察觉事情不简单,找来那几个留宫的选女籍册看过,发现拨入东宫做女官的三个选女都出身将门,父兄俱是朝中品级中等、口碑良好、处事稳健的将领。
  见这光景,素盈便晓得:如今皇帝有意培植几个妥帖的军将扶持太子,先是让太子亲领了兵,如今又将武官出身的女孩儿送入东宫。种种情形,倒像是他已着手准备传位。
  素盈被这些发现弄得心慌意乱,不知他的大限是在十天半月之后,还是一年半载之间。
  皇帝因生病接连一个月不理朝政,这在他执政的历史上并不多见,于是连宫外也渐渐得到风声。皇帝一旦在后宫闭门不出,外界就连他是生是死也不易得知。他为稳住人心,隔三差五召一二朝臣入内,但朝臣们虽然见证了他还活着,却在面对面的接触后,对他的健康状况更无信心。
  一天平王入宫求见,言语间向素盈求证。素盈应对简洁,不露口风,平王便单刀直入地问:“圣上眼下是否还能亲自处理政事?”
  素盈以为这问题十分不敬,正欲作色,平王却说:“娘娘应该知道,素氏皇后在这时候该怎么做。”
  这简直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暗示素盈插手朝政。素盈瞪着父亲,呵斥一声“放肆”,别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来。
  平王向她叩头谢罪,可起身之后又道:“娘娘,皇后的生活就是‘驾驭’。如今储君不在,圣上又在后宫休养不到外面。往常遇到这样的状况,也是由皇后……”
  “圣上还不至于到那地步!”素盈动了气,不想听他说完。“政事由宰相理清,需要御笔亲批的,圣上还能处理。真有不测,圣上自会召太子回京。”
  “照这样下去,万一某一天,圣上身体不适不能亲理,而太子又没有回来呢?”平王始终不失从容,心里仿佛早就打好了算盘。
  “等圣上有精神再看。”
  “第二天还是不能呢?况且眼下正有战局,有些事一刻也拖不得。”
  素盈冷笑:“外面的男人们都去做什么了?”
  “他们在做自己的事,其他的事他们不能做主。而素氏皇后一向有这种手段。”
  “是是是——”素盈叹息,“我做了主,日后他们就可以推到我身上。决策对了,是他们的筹备好、提议好;定夺错了,是我这个女人没见识、目光短浅。他们不敢怪圣上,但批判我的勇气,他们可不缺。”
  “娘娘也可以这样想:今日为一件事情做主,日后就有权为更多的事情做主。在他们大放厥词之前,娘娘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实现。由他们去说,又有什么关系?也许那时,他们连批判娘娘的勇气,也没有了。”
  素盈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侧过半个身子不再看他,简短地说了一句:“你出去。”
  尽管素盈企盼她的夫君早日康复,但他久久卧床,让她不能好整以暇地度日。有天得了一个机会,素盈趁皇帝在丹茜宫中睡熟,悄悄召唤王秋莹入内。
  王秋莹偷偷摸摸为皇帝把脉,见并未惊动他一丝一毫,这才目示素盈到远处说话。
  “娘娘可知圣上自染恙之后有何症状?”
  素盈忙拿出一张叠好的纸,上面所写甚详,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的种种表现都列了出来。她见王秋莹还有顾及,蹙眉道:“你在病症方面一向敢直言不讳,就明说吧。”
  王秋莹并不像平日那样自信,犹豫地回答:“奴婢不曾问诊,不敢信口开河。几年前倒是见过类似的病患,那人是数年前已大病过一场,一直用药保着,后来复发——他复发的情形与圣上有些相像。但也不大好说就是一样的。”
  素盈吃惊地说:“圣上一向安康,我没有见过他整日里用药。”
  “药不必日日三饮,隔十几天、偶尔喝一付并不会引人注目。也许娘娘没有存心观察,或是此事保密功夫做得太好。”
  “隔十几天吃一次?这是治什么病的药?”素盈心生疑窦。
  王秋莹瞒不住话,低声回答:“奴婢过去所见那位病人,是排解体内余毒。他曾经中毒,之后一直用药排解,但残毒聚结……几年后终于发作。”
  素盈难掩心中震撼,目瞪口呆足有半刻才缓过神,幽幽地问:“如果圣上也是那种情形……他这样子有多久了?”
  “假使是那样,以圣上的样子来看,总有三四年吧,少说也有两年。”
  三四年前,皇帝曾经中毒吗?素盈不知道。她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虽然曾经在宫中做过女官,但就像如今的女官不会完全明白她在做的事情,当年身为女官的她,也不完全明白皇帝后妃们的所作所为。宫中的黄历翻得特别快,当她成为皇后,再没有人把三四年前的事情挂在嘴边。而他又是个那么擅长掩饰的人,他不愿被人知道的一切,都静静地消弭于无形,只留下他中过毒的身体,在几年之后做出瞒不住的反应。
  “你曾经见过的那人,又活了多久?”素盈满怀期待地看着王秋莹。“你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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