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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是红着眼眶回府的，祖母和母亲一径的追问她却还是都不肯说，找来随同外出的凤坤细问之下才知煜王府的郡主竟被一个男人视为无物，这让祖母大为不悦。
十分意外竟有人能拒绝了被称为第一美人的妹子，又一听是墨玉庄的人，他立即自告奋勇前来会一会他。
秦安洛仍是无动于衷，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是轻蔑，是因为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所以连轻蔑都懒的目光。
凤天鹰咬牙，“我家祖母派我前来请秦兄过府一叙。”
“请小王爷转告老王妃，秦某有要事在身，今日不克前去。”以后也没时间去。
“安洛兄可当真不给煜王府面子？”凤天鹰沉下了脸。
“秦某日前奉皇命正在为宫里准备宫宴所需，不敢误了皇家的事，实在脱不开身去拜会老王妃。”连宫里的帝后都得卖他秦家几分颜面，区区一个门庭渐衰的王府的老王妃他还不放在眼里。
“你……”凤天鹰一时间无话可说。
“秦某告辞。”秦安洛大大方方的带着人马离去，留下一脸铁青的凤天鹰和王府的一干家仆灰溜溜的站在原地。
脱不开身？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啊。
想着想着，在马车里将外面的对话从头听到尾的江若雪不由得笑出了声。
一旁，重新跨坐回骏马之上的男人听见车内传出的轻细笑声，嘴角也泛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柔和笑意。
第二十四章
云家别院
云殊柔坐大正厅里，神情略见不安的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着。
“不是说好了晌午前就回来吗？怎么还没回来？”这马上就到晌午了。
早上玄明告诉她，秦安洛接了雪儿去凌家别院见她那位朋友，雪儿并没有带上春儿。
秦安洛这个年轻人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但就这样让女儿跟着一个男子出门去，她难免还是感觉有所不妥。
“稍安勿躁。”玄明安抚她，“安洛从不会食言的。”
话方落，家仆就来报，说小姐已回府。
云殊柔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娘。”江若雪惊讶的看向云殊柔，娘亲这是她在等她吗？
“怎么才回来。”云殊柔轻轻责备一句。
“路上遇到些事情，耽搁了一些时候。”江若雪诚实回答。
“遇到麻烦了吗？”云殊柔担心的问道。
“不算麻烦，只是途中遇到了煜王府的郡主和小王爷，秦大哥都很快打发了。”那个人根本没把这两位贵族子弟放在眼里。
“煜王府吗？”云殊柔沉吟下，接着嘱咐女儿，“这煜王府除了郡主凤紫鸢还有个好名声之外，旁的人可都是不好相与的，雪儿记得以后再遇到要躲远一点。”
“雪儿明白。”江若雪笑着点头。
“对了，安洛呢，怎没见他一起进府？”她向她身后张望着。
想到那个人，江若雪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他可真是会收服人心，娘现在都一心只向着他了。
“秦大哥还有事在身，就先回去了。”事实上，是她硬拦着不肯让他进门他才走的。
玄明闻言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她心虚的红了耳根。
云殊柔注意到玄明和女儿的神情，心下一细想，接着便了然的笑了。
～～
凌府别院里有一个十分雅致的小花园，园中花团锦簇，煞是迷人。
听说是因为家主夫人爱花，所以凌家每处别院都会专门辟一处花园，种植不少夫人喜爱的花。
这日，杏婆婆身子有了起色，能够下床慢慢行走了，小银便扶她到小花园去赏花。
“杏婆婆，慢些走。”
脚下是铺设在青葱草地中的石板小路，两旁是一排开着紫小花的矮丛植物，她不懂花，只觉好看。
这条小径深处那棵最大的桃树下有一个石桌，容四人坐。每次坐在那里，她都会感觉自己像成了花中的一员一样，煞是惬意。
这几日凌绍带她来过小花园几回，她最喜欢的也就是坐在这石桌旁赏景了。
他似乎也瞧出了这一点，每次才到一会儿，就会有人送上精致的茶点，让她能尽情享受，这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这不，才扶杏婆婆坐下，就有丫鬟送来了几盘小点心，配着香茶，让杏婆婆更是眉开眼笑。
“这凌二少爷可真是个有人心的人。”杏婆婆现在看凌绍是越看越顺眼。
小银笑笑，没回话。
“对了，这几日怎么不见凌家的其他人？我们打扰了这么多天，按规矩是该去跟主人请安的。”杏婆婆突然想到。
小银回道：“杏婆婆，你昏迷的时候凌家的家主和夫人曾来探望过你，后来他们夫妻二人便外出了。二少爷说他们向来不受拘束，不常在同一个地方停留的。至于三小姐，她第二日便回月落城了，说是过几日再来探望你。”她感觉凌纱也就是来看个热闹罢了。
“凌二少爷呢？今日怎没见他出现？”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可是时常绕在小银身边的，她瞧着有趣极了。
“他也有工作的，自然不能时时刻刻都在家里闲着。”闲着时就只会拉着她陪坐一旁，要不就找来一堆首饰一样一样的往她身上试戴，要不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要不就想尽办法逗她生气……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听说，是因凌家现任家主学着父母当年的做法，直接把家业扔给方成年的大儿子，带着爱妻就跑去做一对无拘无束的神仙眷侣了。
而苦命的凌家大少爷发现自己命令不了亲爹，但好歹在兄弟间他还是排行老大，号令弟弟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这位凌家大少爷就开始充分发挥兄长的威慑力，压迫下面的亲弟、以及叔叔家的两位年纪更小的堂弟一起分担家业……
至于凌家的家业到底都有什么，需要号令他们四个兄们各自分担，她倒是没细问，她才不要去听凌家的秘密，她怕听了就真的不得不变成“凌家人”了。
“也对。”杏婆婆拉过她的手，认真的看向她，“小姐，凌二少爷可说过要娶你？”
自来到凌家后，杏婆婆便改称她为小姐。
“杏婆婆，你别胡说！我现在是二少爷的婢女。”她微红着脸反驳。
“怎么可能？”杏婆婆一脸讶异。
“是真的。”小银肯定的朝她点头。
杏婆婆失笑，“我的小姐，凌二少爷若真是把你当婢女，又怎么会专门派了两个丫鬟来服侍我？”
“他心地好嘛。”小银无力的搪塞。不敢告诉杏婆婆凌绍也遣了丫鬟来服侍她。
“那你瞧瞧你的身上。”杏婆婆笑得眉眼弯弯。
“我怎么了？”小银困惑的看了看自己。
“你身上这衣服，是最上乘的料子所制，这种料子只有城中那家云锦布庄才有，你可知，就连琼玉楼最得嬷嬷疼的秋水姑娘，也只有那么一两套这种质料的衣服？而瞧你，今天、昨前、前天的，凌二少爷专门请人制给你的，哪一套不是这种上好的料子？除了那日见过的凌三小姐，你可还见过这别院里有别的丫鬟能穿这种衣服吗？”
“这……”小银愣了愣，她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前只觉得这料子穿起来舒适，想必是上乘布料，却没想到岂止是上乘，简直是贵族等级的……
她暗暗砸舌，这凌绍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呀，不知道卖了她能不能还得起他这笔笔的巨债？
“还有啊……”杏婆婆继续道。
还有？小银嘴角抽了抽，神情颇为沮丧。
“你可知，你发上的琉璃发钗有多珍稀？我也只在王……你的嫡母那里见过一回这种发钗，听说还是当年老……夫人的赏赐，可是老夫人最喜爱的首饰之一。”
“……”她不知道，之前她坦言自己不会用妆饰，凌绍就派了丫鬟过来帮她打理，她身上的饰物都是凌绍拿来让丫鬟帮她戴上的。
更何况，在现代，各种饰品她见得多了，所以并不觉得有何稀奇。
“还有……”
还有……小银感觉整个世界一片昏暗，自己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只能僵着身子听着杏婆婆说话。
“这晶石耳坠，还有这玉镯，件件都是上乘的佳品，一般人可是用之不起的。”
“……”耳坠和镯子她本来就不想戴，也是从小就不喜欢戴这些，这些是凌绍今天早上出门前硬帮她戴上的！
小银感觉自己好无辜。她沮丧的想，自己大概这辈子都要留在凌绍身边还债了……啊！她忽然打了个寒战——这会不会就是他的目的？！
杏婆婆再度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姐，看着她那斑疮已全数消去、皮肤恢复白皙柔嫩的小脸，还有经过数日的精养，身子终于不似往日的瘦弱，渐显玲珑的身段，不由得感慨道：“当年那人称夫人清雅灵秀，气质如兰，如今再看小姐，果然是承袭了夫人的气质和美貌，难怪凌二少爷如此心悦于你。”
美貌？小银先是神情一黯，接着又想起不对之外——
最初相识的时候，她不长这样的啊……所以她才总以为纠缠不休的凌绍他脑袋有病嘛！
很好，这下她反倒确定凌绍最初看上的一定不是她的脸，不想承认，这个认知着实让她心生欢喜。
那么还是那个老问题——他到底是看上她哪里了？
她明明就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除了去河边找萌萌那两次，其余的时候她都很虔诚的遵循这里人们的生活方式了呀，难不成她与众不同的地方还是很明显吗？
等等！凌绍从见到她的第二天起就常常暗中瞧着她……也就是说，他可能听见她和萌萌的谈话了！
……
从今以后，你就叫凌银……你不开心吗，小银？
你……知道了些什么？那要看你想让我知道些什么了。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不管是什么我会都愿意替你挡着，所以你不需要隐瞒我任何事……
……
他这些话的意思难道是……
啊！他一定是听到了！他知道了！
小银心中大骇。这、这下要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杏婆婆，你们在聊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只听一个带笑的清朗嗓音从小径那端传来。
下一秒，凌绍的人已然坐到了石桌旁，正与小银相对。
对于凌绍的神出鬼没，杏婆婆惊讶不已，小银已能做到面不改色。
不过小银因为心有疑惑，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绍，试图想看出他是否真的知道了她的秘密。
他对她勾唇而笑，深邃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包容和宠溺的柔情。
“二少爷，我们在说，你对小银真好。”杏婆婆笑着对他坦言。
凌绍笑痕加深，看了眼因杏婆婆的话而面生红晕的小银，才转向杏婆婆，轻笑道：“当然，我只对她一人好。”
嗓音带笑，目光中却是不容忽视的认真。
“好，这真是太好了！”杏婆婆心生感动，连连点着头，红了眼眶。
正在这时，小银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他纵容着她的动作，顺从的任她将他拉起，走到杏婆婆耳力不及的几步开外。
“我问你……”她踮起脚尖想靠近他的耳畔，却由于身高与他实在相差很多而懊恼，他莞尔把身子再压低，让她能再靠近他一些。
她继续悄声问，“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她不是那种会拐弯抹角的人，心里有困惑，就非要问个明明白白不可。
“知道什么？”凌绍挑眉笑看着她。他一点也不讶异，以她的聪慧，很快就会联想到他早就得知她的秘密。
“我是小银。”她盯着他。
“嗯，你是小银。”他笑容不变。
“所以……”小银呐呐的问，“那天在河畔，我跟萌萌……江若雪……你听到了？”
“听到了。”他诚实点头。
果然！小银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不只我。”同样压低的悦耳嗓音又一次在耳畔响起。
她惊愕的抬头。
“还有我表哥。”他无辜的眨眨眼。
表哥……“秦、秦安洛？！”
他点头。
“这、这么说、萌、萌萌……”她惊吓得都结巴了。
他再点头。
她真的傻掉了。
他悄悄握住她的手，“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再知晓你的秘密，也没有人能伤得了你，只要你肯相信我。”
她表情依然愣愣的。
他悄悄捏了捏她的小手，提醒她：“杏婆婆在看了，她担心你。”
小银这才勉强的回过神来，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是的模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久久未能平息。
～～
云殊柔从外面归来，找到正在书房中埋头看着账本的女儿。
前天雪儿去书房送点心给她，见她正眉头深锁的在看账本，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帮她。
她不无惊讶。从前雪儿是不会接触商事的，但是现在……也好，既然现在的雪儿说想看，当娘的自然不能让女儿失望，于是她便决定，让她试上一试也无不可。
没想到，雪儿对账的能力超乎她的预料。
她自然不知，颜沁萌在现代是做会计工作的，查账对账这类的工作对她来讲是小菜一碟。
云殊柔亲自将一碟糕点放置女儿桌前，江若雪闻声，抬头看见母亲，小脸绽出灿笑。“娘，你回来啦。”
“雪儿，你叫人去李家做什么？”云殊柔问道。
方才管家告诉她，说小姐遣了人去李家，云府的人向来护主，生怕小主子有任何闪失，所以便速速告知了她。
“送信。”江若雪神秘一笑。
“送什么信？”云殊柔好奇道。
“我约了李少爷明日在城东的观音寺相见。”
“你要见他？”云殊柔下意识的皱眉。
“不。”江若雪摇摇头，调皮的一笑，“我也同时也派人去买通江家的下人，告诉江若梅这个消息，而明天，我会病得起不了身。”
以江若梅的个性，她一定会冲动的跑去准备搞破坏，而李圣棋和江若梅一定能碰个正着。
云殊柔讶然的看向她，“你是想要撮合李少爷和江若梅？”这可倒稀奇，雪儿应该很讨厌江若梅才对。
“对。”江若雪甜笑着点头。
她不做棒打鸳鸯的事，既然她不想要的，有人想要，那么她就便宜奉送了吧，就当是做好事了，反正那家人以后别再来扰她就是最好不过。
“可是……就算他们互生情愫，最多也就是能让江若梅以妾的身份进门，解不了婚约啊。”云殊柔眉头轻皱。
“如果他们两人心意相通挡都挡不住，世人皆知了呢？”她想要达成的就是让人们都相信李家少爷和江家大小姐是一对的，“如此一来若再执意让雪儿嫁入李家，不就是李家失了度吗？而且娘也可以以此为借口与父亲正式和离，”她顿了顿，“除非……娘不想放弃这个名分。”
云殊柔微微一愣，才道：“娘并不贪恋这个名分，只是一直觉得无所谓罢了。”反正她自离开江家就没想过再嫁，是不是人妇的身份，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以前无所谓，但见玄叔叔跟在娘身边这么多年，心意始终不变，娘到现在还是觉得一样无所谓吗？”江若雪认真的凝视着母亲。
“这、这……我……”向来仪态端庄的云殊柔竟一阵的面红耳赤，甚至还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娘。”江若雪握住母亲的手，微笑道，“玄叔叔一直在等你。”
云殊柔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但脸上微微流露出的竟是小女儿般娇羞腼腆的笑意。
江若雪得意的笑了，知道母亲已然妥协。
这下，只要多施小计让那李家公子与那位江大小姐成就好事，就天下太平了。
小银说错了。让她去玩宅斗，不会是送她去死。
小银才是真正的什么心机都不会使的人，因为小银的生长环境、家庭背景、生活经历，甚至是自幼养成的性格，从来都不需要她有什么费心取巧的地方，所以她一向活得自在自我，也活得单纯。
但颜沁萌不一样，她在人多事杂的大家族中长大，所以从小她就会装，就如年纪稍长后她装淑女、装乖乖女，那都是她的保护色。当然，那种的装是不需要算计人的，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而她，也从来不是真正纯良的人，她虽是习惯以软弱的姿态生活，但真正遇事的时候，也是会费尽心机去反击的。
～～
秦安洛端坐在书房忙着，林月华轻声走进来。
“洛儿，这几日你怎么没有去看雪儿？”林月华十分关心儿子的感情问题。
“她在忙。”秦安洛头也不抬的回道。
“忙？”林月华困惑，“雪儿会有什么好忙的？”
这个年纪，不正是该绣绣花、扑扑蝶，尽情玩耍的时候吗？
想起这几日暗卫的回报，秦安洛不由得放柔了神情。
雪儿是真的在忙，忙着帮她母亲看账本，忙着设计未婚夫和庶姐相亲……
见她玩得开心，他也好心的暂时没去打扰她，虽然……真的挺想念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