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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铭轩微笑:“今天晚上估计就能到D市了,回去好好休息。”
苏柳点了点头,微微仰起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在这边苏柳呆了有快五天了。下一批医疗队即将抵达,所以她也该离开了。只是貌似白铭轩还要带队继续留在这儿。
“灾情现在基本已经得到了控制。救援情况也不错。差不多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后续工作交给别的队伍就行。”
苏柳嘴唇蠕动。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哦。”
其实她很想问: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你。
不过这句话在嘴边转了半圈还是被她吞进肚子里了。
下午三点。苏柳带着简便的行李,跟着医生队伍上了中巴车。
她坐在右边靠窗的第二个座位。
白铭轩一身迷彩服,头上戴着迷彩帽。双腿笔直修长有力,两腿微微岔开,双手背在身后,下巴维扬。静立在距车不远的路边。深邃迷人的黑曜石般的双眸一瞬不瞬隔着车窗玻璃凝着她,嘴角微勾,菲薄的双唇被扯成了两弯红月,衬得唇间的牙齿洁白闪亮。一张线条明朗,轮廓清晰,极具男人味儿的脸庞被这个笑映衬得更加英朗迷人。
白铭轩皮肤本就偏白,在X县的这段时间被晒成了小麦色。脸庞,脖颈和被衣服包裹着的完美身材……
苏柳清晰地听见了心脏跳动的声音,震得鼓膜发麻。
苏柳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代言人。这辈子,在感情上,也就为厉潇疯狂过、勇敢过。在被伤的体无完肤后,苏柳曾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再有那种为了爱情孤注一掷的勇气了。也以为自己的这一生都要在平淡温和中度过,趋于平庸。
不过有种人,就像烈酒。让你又畏惧又着迷。哪怕时刻在心中告诉自己远离他,可那颗不安分的心就是不听话,总是在不经意间被他深深吸引。
现在的苏柳对白铭轩的感情相比六年前的苏柳给予厉潇的感情,没有那么火热激烈,不顾一切。
很温和,很舒服。就像温暖的细流,顺着心口的缝儿,缓缓流进空荡的心房。这种感情,是只有经历时间的沉淀,坎坷的历练的人才会衍生出来的。
苏柳知道,如今的自己相比过去,唯一的变化就是变得成熟稳重。所以这份感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火辣,没有那种能将人烧灼的热度;但却更平稳,更……有可能永恒。
白铭轩自始至终姿势都没有变。眼神也没有变。
可能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送别场景。苏柳右手紧紧握着衣兜里的硬物,手/枪的形状被五根纤细的手指一遍遍临摹,白铭轩低头认真做木雕的场景突然闯进脑海。
她能读懂他的眼神。掩藏在幽深静黑后的,是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细细密密的汗从手心渗出。苏柳突然站起身,在一车人惊讶的目光中跑下了车。
白铭轩目光微动。苏柳跑向他的脚步就像踩在了他的心上一样。一下一下,最后整颗心都为她沦陷,为她柔软,为她融化……
苏柳急促的脚步停止在白铭轩面前。米白色的帆布鞋与深黑色的军靴相对而立,竟有种温馨的和谐。
苏柳仰着头,星眸闪亮。
白铭轩握在身后的拳头微微颤抖。
“怎么下来了?”尽管他极力想让声音显得平淡温缓,可微微抖动的声线还是出卖了白铭轩此时激荡的心境。那里充斥着悸动、渴望与期待。
苏柳把兜里的木雕举到他面前:“我一点都不喜欢。”
白铭轩眉角微动:“嗯?”
苏柳笑开,双眼弯成两道月牙,就连小巧挺立的鼻子也显得那么可爱:
“白铭轩,你往这上面刻几个字吧!”
白铭轩挑了挑眉:“什么字?”
苏柳转了转黑亮的眼珠,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嗯……你就刻:白先生,我被你迷住了怎么办?”
白铭轩心脏砰砰乱跳。伸出手,拿过苏柳手里的木雕,拔出腰间的匕首,低着头,在枪身仔细刻画着。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白铭轩再次把木雕递回给苏柳。
苏柳拿过来,低头看了眼枪身上的字。“噗嗤”一声笑开。
刹那间,世界都变得多彩起来。两人静静对立,脸上都带着温淡又透着丝丝甜意的笑。
阳光被折射出斑斓的光,映得枪身上的字清晰又模糊:
扑倒他。
***
“妈妈!”宣宣欢呼着奔向苏柳。哪怕脚步微跛,仍不能抑制小家伙欢快的心情。
苏柳微蹲下身子,展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某个小肉团。那一瞬间感觉就像一大块糖砸中心窝。
苏柳抱起宣宣,使劲儿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比起以前,这孩子的脸颊消瘦不少。婴儿肥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苏柳又免不了心疼。
“外公买了好多菜,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吃到大餐了!”
苏柳眉眼弯弯:“小馋猫!”
苏寄松一直笑着站在母子俩身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全回来就好。”
“嗯。”苏柳点了点头。
身后随车下来的其他医生也都先后跟苏寄松打过招呼。大家便都各回各家。
“咱们也走吧。”苏寄松拉过女儿的行李箱。
苏柳抱着宣宣跟着父亲上了车。
轿车开走,扬长而去。
人群后的男人目光复杂地凝着车尾,嘴唇轻抿。
厉潇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一冲动就来到这儿,本来也没想让她发现自己,就是想站在远处看她一眼。
可当自己真的被她忽视。心里又有些怅然若失。那种落差的感觉折磨得心脏扭着疼。
曾经厉潇是苏柳的全世界,那时的苏柳眼中满满的只有他一个人;然而如今,他对她,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不再是她最重要的人,不再是她心中的首要位置。
可能对她来说他只是人生中一个过客,还是一个给她带来过伤害的过客。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厉潇戴上墨镜,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吩咐助理:“走吧。”
助理这么多年一直跟在厉潇身边,所以多少也对老板的家事了解一二。后视镜里倒映出男人刚硬的下巴和冷凝的唇角。所有情绪都被掩埋在宽大的黑超之下。
助理嘴唇蠕动,终是没有说什么:“好。”
廖婧身体养得差不多便出院了。出院那天没有见到厉潇,只有于伟。
“怎么?很失望?”于伟挑眉笑道,漫不经心。
廖婧扯了扯干燥苍白的嘴唇,没有说话。
她心里其实无比清楚。是她亲手把自己推入了这个僵局。从最初的幻想爱情,到如今被厉潇无视。突然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廖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于伟正在低头给她系安全带,她突然恍惚问出口。
于伟微低着头,所以廖婧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
于伟声音温淡:“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廖婧转眸,此时于伟已经直起身发动车子。男人的侧脸很硬朗,微微上挑的眼尾平添三分轻浮,高挺的鼻梁,暗红的薄唇,又多了些男人味儿。
廖婧眼神一直平静无波,微弯唇角:“谢谢你,于伟。”
于伟挑眉:“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廖婧微微摇了摇头,转过身。倚向身后的座背,闭上双眼。声音很轻,分量却很重:“可能除了宝宝,我只有你了。”
于伟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蓦然一紧。眼波未动。
车里一直很安静,直到于伟把廖婧送回家两人也没再说过话。
从廖婧的公寓楼出来后于伟没有直接上车。而是倚在车门外缓缓抽着烟。
一支烟抽得很慢。掸了掸衣襟上的烟灰,于伟突然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柳的号码。
苏柳当时正在家里吃饭。手机响后看到是于伟便去了阳台:
“喂?”
于伟把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伸出穿着高级皮鞋的右脚缓缓碾了两下:
“苏柳,你知道要想让一个人痛不欲生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吗?”
苏柳声音平稳:“什么?”
“诛心。”
说完于伟自顾笑了笑:“你说,剪断绝境之人手里唯一的稻草会不会更有趣?”
“你究竟想说什么?”
于伟微眯眼眸,语气平缓没有起伏:“苏大小姐,别那么紧张。你知道的,我是跟你一个阵营的。”
明明是玩笑话,让他用那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莫名有些阴凉。苏柳哼笑:“于伟,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不是吗?”
我要让伤害宣宣的人痛不欲生,你要的……不过是裕锦。
于伟轻笑:“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话落于伟便把电话挂断。苏柳立在阳台,凝眸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木头有点事耽搁了,晚了~表打我~
最近发现点击量越来越少了,是因为没意思吗?好桑心。。。
关于剧情:廖婧和厉潇都会虐!不会跑了他们的!亲们别着急噢!没有急着虐他们是因为后面在酝酿大虐呢!
撒花~
☆、年少纠葛
苏柳双臂环胸,微风轻拂脸庞。衣角翻飞。
秋风微凉。苏柳拢了拢披肩外套。
认识于伟的时候她还在念高中。两人是同级不同班的校友。本来是毫无交集的。
直到一个周五的中午,苏柳着急去理化楼的物理实验室取回上午落在那的书。平时学生要是没有实验课,理化楼一般都是没多少人的。整个楼,四层,总共只有不到二十个小科老师的办公室在那里。所以那天中午理化楼里很安静,只有苏柳一个人。
一路爬到三楼物理实验室,苏柳刚要伸手打开门,突然听到实验室里面有声音。也许是出于好奇,克服了内心隐隐的恐惧,苏柳打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女生的校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苏柳隐约都能看见衣襟里面白花花的肉。那女生面色酡红,被男生压在桌子上。男生下身的裤子松松地挂在腰间,校服上衣也皱巴巴的。
苏柳每每回忆起这一幕都痛恨自己这双视力极好的双眼。当时她一眼就看见了男孩儿的某物埋在女孩的身体里,而且还在缓缓抽动。那一刻苏柳整个人是懵的,脑袋短路,愣在那儿了。
听见声音于伟转过头。只见苏柳双眼圆睁,粉唇微张,一张素净的小脸写满了尴尬和不知所措。身下的女孩惊叫出声,连忙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相比之下于伟倒是很镇定。不紧不慢地从女孩身上起身,当着苏柳的面提起裤子,慢条斯理地系着扣子。于伟挑眉,坏笑:“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苏柳一瞬回神。尽管心里震撼挺大,可表面上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是轻微皱眉,眉间尽是轻蔑和嫌恶。淡定侧身,拿起手边桌子上的书,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那之后,于伟便经常出现在苏柳周围。间或还言语威胁她不许把那天的事儿说出去。不过苏柳压根儿就没想理他,更不会嘴欠到处乱说。所以那段时间对于伟的纠缠几乎是无视。
那时候别人都以为于伟是看上苏柳了。其实并不是,于伟只是觉得逗逗她挺有意思的。苏柳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淡定极了。哪怕她的脸上出现了厌恶的表情,还是因为他,就够他兴奋一阵儿的了。
本来两人就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但命运的神奇就在于会把两个毫无相关的人牵扯到一起,哪怕是一段孽缘。
那之后不久,不知道是谁告发的。于伟跟那个女生在理化楼的事儿终于败露了。苏柳是根本不关心,于伟是压根儿就不在乎,照样该吃吃该睡睡。可那个女孩儿就不一样了,她一口咬定是苏柳干的。那时苏柳连搭理都没搭理她,却不想,有的人总会把你的容忍当成软弱。
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就传出于伟跟苏柳在教工卫生间做那档子事儿。有凭有据说的真真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很显然那个男孩肯定是于伟,只是那个女孩并没有露脸,但从身材和体型上看,确实跟苏柳有八/九分相像。
苏柳知道自己是被黑了。
那时她还找过于伟谈这件事,希望他能出面把问题解决了。却不成想,于伟竟是乐见其成,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能跟我们‘冷美人’传出这种桃色绯闻求之不得!”当时的于伟就顶着一副极其欠揍的表情,懒散随意。
事情到后来就越发超出控制了。真正把苏柳压垮的事就是于伟最后在自己博客写了一句话:我是对苏柳挺感兴趣的。
于伟本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有个什么动态成百上千人围观。那次之后,苏柳在学校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骂她什么的都有。最难听的莫过于:贱人,婊/子……
毕竟那时还太小,无法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哪怕事情澄清,学校也出面解释,骂声依然不断。人就是这样,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只关注自己想关注的。
于伟就像个轻慢懒散的公子哥儿,当然,他就是。而且身后还有那么雄厚的家庭背景。所以在学校他照样活得自在。但苏柳的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尽管她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可时间久了也会累。
后来,迫于压力,苏柳还是转了学。那之后一直到成年,苏柳都没有见过于伟。就在她都要把这个人忘了的时候,那天晚上在帝爵,廖婧挽着他出现在餐厅,当年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划过。
在社会历练了这么多年,苏柳现在反倒能看清于伟这种人。哪怕表面很随和好相处,其实都是伪善。掩藏在谦和礼貌的面具下的是一张极其冷漠且险恶的面孔。
就像当年那件事,哪怕还是个高中生就足以说明他是个怎样恶趣味的人。不过是苏柳冷淡惯了,再加上从没拿睁眼看过他。于伟心里积累的怨恨便以这种恶劣的方式发泄出来。
要是于伟知道苏柳内心的想法估计都会拍手叫好。因为……分析得几乎是准确无误。
于伟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恶劣的人。就像孤独行走半生的狼,没有感情,只有嗜血的淡漠和可怖。
***
这阵子宣宣明显要开朗了很多。前段时间尽管他仍然是嘻嘻哈哈的,可苏柳能看得出来这小家伙不过是装的。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孩子太过早熟是好事还是坏事。
苏柳没有再问幼儿园的人背后议论他的事,宣宣也没有提。但看着孩子一天比一天明朗的脸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欣慰的。
看着孩子跟着小朋友走进幼儿园后苏柳便笑着打开广播,转动方向盘,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昨日下午三点,鸣昭集团正式宣布并购裕锦食品。自从裕锦食品被爆出一系列丑闻之后,集团信誉、市场号召力以及股票都在走下坡路。据悉,前不久,前裕锦食品老板厉潇自掏腰包捐献了三车的救援物资到X县,并亲自前往参与抗险救援。这究竟是一个企业家的善心还是为谋后路的其他手段呢?曾经称霸D市,在六年内迅猛发展的裕锦突逢变故,这次被食品业巨头鸣昭集团并购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苏柳全程都是面色平淡,好像就是在单纯地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新闻。任谁都想不到,这所有的一切,竟是由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人推动的……
厉潇这段时间就像失踪了一样。自从裕锦被卖给鸣昭集团,厉潇就人间蒸发了。就连韩羽阳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所以此刻他非常郁闷。廖婧几乎是以每天两个电话的频率骚扰他。无外乎就是一个问题:厉潇在哪。
鬼知道他在哪?!
现在可倒好,廖婧直接找到他家里来了。
“我说姑奶奶!我真不知道厉潇去哪了。你就是堵到我家来了也没有用啊!”
廖婧面色平静,稳坐在沙发上。
韩羽阳也是没辙了。话说当年在美国的时候廖婧不是这样的啊?美丽,知性,大方。
可如今她已经一点当初的影子都没有了!
变得……尖酸,刻薄,不讲理。韩羽阳叹了口气:
“学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音量不高,却字字有分量,“不爱又何必纠缠。你又不是不知道厉潇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么扭,迟早会受到伤害。”
韩羽阳难得这么正经。
廖婧没有说话。面色依然淡定。其实她想说,不用迟早,现在已经受到伤害了。静默良久,右手不自主地轻抚凸起的肚子:
“你以为我是爱他,想占有他才纠缠不清的吗?”
韩羽阳挑眉,不语。那意思就像是在说:不是吗?
廖婧轻笑。凉薄极了:“我没有那么贱。”
韩羽阳微顿:“那你……”
廖婧扯唇:“你知道吗?每一个女人都会为了自己孩子做出疯狂的事的。不止她苏柳可以。”
韩羽阳皱眉:“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廖婧起身,表情看起来很自然:“没有什么。好了,既然你也没有消息我就不打扰你了。走了。”
不依不饶的是她,痛快离开的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