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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着的是一身暗红,身上也披着狐裘大氅,却是黑色的,但只是松松系在身上不像她这般裹得严实。他双目带着笑,虽眉目疏朗清雅,有着如玉似的温润尔雅,但全身上下却又透着一股迫人的寒气。纵然带着笑的,却让人生不出亲切之心。
尽管这人,清俊优雅,实在是生的好看。
阮妗华问道:“你是何人”她虽不住在这皇宫里,但有这样气度的人实在也是屈指可数,没有理由她不认得。
来人浅淡一笑:“在下是大燕使臣所带来的随侍。”他说的自然坦率,仿佛这就是事实无须置疑。
阮妗华哑口,她自认还没见过哪国使臣的随侍有这样的,不过他既然是随口一说,她也就姑且听着,也懒得去揭穿他。
“本官现在要去耀光殿见过我大魏皇帝陛下,使臣是否要同路随行?”
“阮大人邀请,在下焉有不去之理?”
他听不出来她是客套么……
“恐怕阁下要见陛下是要持使臣文书的……”
“大人放心,在下正是奉了我国使臣大人之命,前来看望大魏皇帝陛下。”
“如此甚好……”她笑容可掬,转身却立刻拉下了脸。她明明遣走了太监心想可以悠哉缓慢而安全的走过这冰桥……如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此刻虽是雪停,但依旧是寒风瑟瑟,露出来的额发被风吹乱挡住了眼,她忙抬手将发拢进兜帽里,却一不小心失了衡朝后倒去。一只手及时扶住她,腰间的温热让她一颤,她忙扶着桥栏站好,低头道谢。
那人笑了一声。
她转身继续前行。
这冰桥走的胆战心惊,她已是放慢了速度,偏偏身后那人也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不知他是何表情,但想来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梅花香远,犹醉人矣。
只可惜……
她堂堂大魏御丞,一向光辉形象示人,如今却一朝英名丧尽,如今她只盼此人不是多嘴多舌之徒,不会四处宣扬。
一路无话,走着走着已到了耀光殿门口。
“公公,烦请通报一声。”
魏尘奕身边的太监笑的脸上皱纹愈发深刻:“大人来得巧,陛下正念叨着您呢。”一眼扫到身旁的使臣随侍,诧异道:“这位是?”
“这是大燕使者,听闻陛下病了特来看望。”
“老奴这就去禀报一声,大人稍等。”
她笑着应了,又看到那人依旧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由调侃起来,面上却是一派严肃:“你一个小小随侍,怎的会让你来见我大魏皇帝,难道说你大燕就是如此待我国君的么?”
“大人说的是。在下回去必然告诉使臣大人,让他亲自前来见大魏皇帝陛下。”
阮妗华觉得自己一拳头砸在了豆腐上。
她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在下久闻阮大人是大魏惊才绝艳第一人,不仅以女子之身位列人臣,还以天罡十二阵法大败我大燕十万骁骑兵,虽不曾学武,却绝对不输于任何文武双全大好儿郎。如今得以见到,实在是在下之福。”
他这话,明面上是只见褒不见贬,可她总觉得他话中有话、意味无穷。于是呵呵笑了一声,这笑清亮干净,像是纯粹听了个笑话的自然发笑:“天罡十二阵法?谁不知天罡十二阵法不过是传说之物,跟鬼魅之说无异,难道你大燕国君当真信了?”
“大人这话错了,认出这阵法的,乃本朝大统帅,非我国国君也。”
“原来是这样。我听闻这叶将军是个用兵奇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看来,却似乎也同我这样,只是被旁人抬举得太高而已。”
“大人见识果然独到。”
“过奖过奖。”她明明是话中带刺夹枪带棒毫不客气,这人却不愠不怒,睁着眼说瞎话,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摸样,看来此次大燕使臣来访,怕是并不简单。她思忖着,待会见了魏尘奕,须得提醒一下。
阮妗华向来容易专心也容易分心,此刻专心致志想着燕魏两国能否和平邦交的事,就忘记了去观察身后那人。
那人现下完全敛去了与他格格不入的温和的笑容,双眉骤起,望着阮妗华的眸中夹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厉色,带着探究,还有一抹极难察觉的恨意。就像羊皮被慢慢剥下,露出狼那双眼,在夜色中闪着危险的光,伺机以待。
“阮大人!这位大人!陛下宣召,请吧。”
阮妗华自然是毫不客气,这耀光殿她来得频繁,若非身后还有一位燕国使臣随侍,她就算是径直进去,也是无不可的。
而那人却是老老实实地道了一句:“有劳公公了。”
两人一同进了耀光殿。
她一眼就看见了魏尘奕。他端坐着,正看着她走进来,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走在她身旁的人。
“臣阮妗华参见皇上。”她双臂平端,双手相握,略伏身行了个作揖的礼。
在大魏,无品无级者需伏地跪拜,九品至三品只需行跪拜礼,三品以上官员则可行单膝跪礼。但
她虽是朝中一品御丞,但毕竟是女儿家,所以魏尘奕特赦让她行揖礼。
魏尘奕未出声,半晌却道:“好大的胆子,见了朕却不行礼。你大燕求和的诚意就是这样么 ?!”
阮妗华忙侧目看去。
只见那人站的笔直,目光示威似的直视着魏尘奕,薄唇微抿成一个弧度,嘲弄的笑着,神情倨傲得实在大逆不道,而且看来竟好似天经地义一般。
阮妗华心知魏尘奕向来温和鲜少发怒,但绝不能容一个小小随侍欺负到他头上去,何况他所代表的,还是燕国的使臣。燕国向来兵强国盛,远胜于大魏,如今大魏难得在战场上压得燕国骁骑兵毫无还手之力,那就更要借此立威,绝不容小觑。但她更清楚知道的是,眼前这人这样不知礼数、肆意妄为,必然是别有用意!
可是激怒魏尘奕,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心中思量,不自觉地朝魏尘奕看去,却又怔住。她认识魏尘奕多年,又是关系匪浅,他一挑眉或是一笑,她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而现在,他右手紧握,五官紧绷,身体前倾,竟是真的生了怒意!而且这怒意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别的东西,叫她更加疑惑。
而那位大魏使臣随侍,依旧只笑不言。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竟隐隐有了剑拔弩张的架势。阮妗华暗暗叫苦。
她心中哀叹,忙使眼色给魏尘奕身边的太监,那太监也是个晓事的,马上凑近皇上道:“陛下息怒,当心身子。”
阮妗华也及时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说。”
“这位燕国使臣随侍大人刚入我大魏,又未曾同使臣一起赴宴,恐怕是对我大魏礼节并不熟悉,这才会举止不宜。这实在是臣等的疏忽,望陛下宽宏饶恕微臣之罪。”说着,撩起官服跪下。
魏尘奕一惊:“你……”
“望陛下恕罪。”
她低头跪着,安安分分,略纤弱的身子映在魏尘奕眼里,他目光沉了沉,挥了挥手,声音带了鼻音:“罢了罢了,朕今日有病在身,也不与你计较。你带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随侍走吧。
朕……朕晚点再去看你。”语气竟是疲累至极。
阮妗华心中一痛:“臣谨遵圣命。”
一出耀光殿,阮妗华冷脸质问:“我看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也不知你今日到底是何用意。但是我告诉你,你燕国想求和,那十座城池就非送予我大魏不可!除此之外,你做什么都是白费心机。我也规劝你安分点,你虽不是我大魏的人,但我国君主想要处死一个名义上的‘随侍’还是轻而易举的!好自为之!”
“那你刚才为何不让他直接杀了我?”
阮妗华斜睨他一眼:“你带着使臣的令牌,就代表着使臣。两国交往不斩来使,更是祖训。但过了探病时间,你就代表不了燕国使臣,想要你死,依旧容易,懂么?”
她话音刚落,就见他笑的异常畅快。
“哈哈哈,不愧是大魏的第一女官,牙尖嘴利的紧啊!你定是好奇我是谁,却又不直接问,而是既试探又威胁,自己旁敲侧击想挖出些蛛丝马迹,我说的对不对?”
“那又如何?”
“不必如何,你附耳过来,我这就告诉你我是谁。”他的眼睛突然亮如夜空中的星星,漆黑中的光芒闪耀着,似乎昭示着他的不同寻常。
阮妗华犹豫了一下,还是附耳过去。
他将唇凑过来,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段写的很顺手=。=
☆、绝情入狱
花落无痕,随风而去。
妖娆多姿的红梅开遍。虽是色泽艳丽,花香却是淡雅清甜。
阮妗华在这梅林之间转悠了许久,心中有事,步履也漫不经心起来。
她想了许许多多个有可能的人,却是当真没料到,那人竟是燕国大将军——叶君垣。
毕竟他一向被视为大魏之劲敌,魏国将士,莫不对他除之而后快,她不由想,若是他在此“意外”身亡,加之大魏的“天罡十二阵法”,还愁燕国不灭、魏国不盛么?思此,她心下竟隐隐生出一种兴奋感,可是她很快冷静下来。叶君垣既然敢坦言相告,那么必然不只是逗弄她这么简单。
固然杀他容易,可是这后果,是不是现在的大魏,或者说是魏尘奕,所能够承担得起的,还是另论。毕竟,她熟知的魏尘奕,离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的君主,还差的太远。
她心下不由叹息。
忽迎面一华丽宫装女子,正在两对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而来。她生的一张芙蓉面,高髻金丝缠绕,光洁额上贴着大红花钿,一双妩媚丹凤眼正直勾勾地望着阮妗华。
后者一下子就笑咧了嘴,更是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臣,参见宸妃娘娘。”
“快起来,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的话从来曾放在心上么?”话中明是透着不耐烦,却是笑意盈盈。
“微臣哪敢?”
“你若不敢,估计也没谁敢了。”说着遣走了宫女太监,拎着曳地长裙就挽住了阮妗华,凤眼眨了一眨:“快跟我说说,这几日又干了什么好事。兄长之前寄来的信还说叫我提醒陛下,小心你这大魏第一权臣,莫养虎为患。”
阮妗华苦笑:“你何必调笑于我,‘权臣’之名愧不敢当,而且谢秋青他未免是太高看我了。”
“照我说,他那哪是高看,分明是嫉妒你一个小小女子官位品级远在他之上。”谢秋雨颇是不屑地挑了挑眉,却更添了几分风情,纤纤十指板着数了一数:“你看,大魏惊才绝艳第一人、大魏第一女官、大魏第一权臣,这就三个称号了,真叫人艳羡,宫中时光虚度无趣,倒真不如你在外头来的痛快。”
阮妗华沉默片刻,才道:“是我思量不周……才让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秋雨你可怪我?”
“怪你?”谢秋雨顾盼生姿的脸上带了一丝嘲意,“我为何要怪你……说到底,是我那兄长太不知好歹,还口无遮拦。”说到这里,她扭了扭锦帕,“若非你遣他去那蛮荒之地待着,也不知何事就要忤逆圣意,落得个更悲惨的下场,牵连家中。”
“边境毕竟凄苦”
“总比死了好,罢罢,我们不提这个。”谢秋雨瞬间眉飞色舞起来,眯了眼得意洋洋道:“昨日皇上赐了些好玩的玩意儿,说是大燕使臣带来的,你快随我去看看。”
“微臣遵旨!”阮妗华笑的促邪。
两人在梅花林中嬉闹玩笑了一阵,见红日当头,到了用午膳的时刻,便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去。但阮妗华却不是出宫回府。
此刻路上冰雪已化了不少,这皇宫也不如早上看起来晶莹美好。但至少,她已不用担心滑到的事。到了鉴史殿时谭千奉正在用膳,她也毫不拘束,就直接去饭桌旁边坐下。
谭千奉不看她,却抬手使唤了宫女去添副碗筷来。
她毫不客气,兀自抢了剩下的鸡腿,一面道:“恩师你为官多年,这吃住全在宫里,也不见你回家,不怕府中娇妻久等?”
“我孑然一身,尚未娶亲,宫外也无府邸。”
阮妗华稍感惊讶。谭千奉已过三十,虽是脾气差了点,但长得却是英俊挺秀,又位列三品史官。算得上是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栋梁之才,万万不可能是讨不到妻子。
她略一沉吟:莫不是……眼光太高?
她张口欲再问。
谭千奉轻飘飘一眼扫去:“食不言,寝不语。”
她识趣闭嘴。
这一顿饭吃的是安安静静,经谭千奉凉凉那么一提醒,她连碗筷都端的轻手轻脚,生怕招来眼
色。
饭后谭千奉领她去了书房,递给她厚厚一沓白纸。
每一张纸上都画有几条不同轨迹的线条,多则七八条,少则仅有一条,除了凌乱不知所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阮妗华不禁皱眉:“这是……?”
“古籍夹层里的。”
“魏宫极大,这地宫也该是极大的,单凭这几个线条……当真能是地宫的地图么?”
谭千奉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看这像是地图么?”
“呃,是不像。”
“本就不像。我从古籍每页找出来的东西实在甚少,哪怕整理连贯后,得到的,也就只是这几条线。那日我们寻到的入口,进去后却一无所获。同样方法也只得来这几张纸、几条线。说它是地图?连你都不信。”
“可那间暗室里的墙壁上明明白白写着:‘欲尽地宫,且寻书中’。这话说的太直白太简单,好像暗示我们无须想的太复杂似的。而且古籍中既然藏着天罡十二阵法这样传说中的东西,那么这地宫必然也有不同之处,甚至也许事关我大魏兴亡。”
谭千奉显然是赞成她的话的,他沉默了下,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我们如今只窥得九牛一毛,必然有所忽略。恩师说的对,不能心急。”阮妗华道。
谭千奉忽然盯住她。
“恩师?”
“你还是打算瞒着此事,不禀告皇上?”
“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魏国内忧外患,这件事不必他忧心,等我们掌握的信息更多些,我再告诉他。”
“内忧外患?哼,你可知这朝堂上上下下以为的最大内忧是什么?”
“恩师……”语透着哀求之意。
“权臣当道,大魏亡矣!”
“恩师!”阮妗华微微变了脸色:“我对陛下一片赤诚,天地为鉴!”
“那又怎样?”他冷笑:“谁不知你阮家贵胄,权倾朝野,先有奸相后有宠臣,前朝当朝都是阮家的天下?”
“我、我爹早已告老还乡,不问朝事了。”
“可是是你逼走的,阮妗华,你莫忘了,如今大魏当权的,依旧是你阮家的人,没有人会因为你是一个女子,就善意的以为你没有那虎狼之心!”
阮妗华被他陡然犀利不留情面的言语震住,心中委屈,却又半分辩驳的语言也说不出,因为他说的,字字皆是事实!
“总有一天,他不会再容你。”
总有一天,他不会再容你。
谭千奉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书房。
但阮妗华还在这里。
谭千奉说的话让她想了许多,但她却始终想不到魏尘奕是否不会再容她。
她为官以来,做了许多狠心的事,甚至使计夺走自己父亲的权力。逼得他告老还乡,早日“颐养天年”,以致父女情断。
她每月都会寄信,可每封信,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她虽伤心,却不后悔。因为倘若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那么做。父亲留恋权位,不愿放权给魏尘奕,
他一日不松手,魏尘奕就一日还是个傀儡皇帝。他曾是善良温润、笑容美丽的少年,却日日郁郁寡欢。
她想帮他。
不惜一切。
谭千奉的话令她动摇了,开始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是现在她重新说服了自己。
她以为她会坚持着走着这条不归路,直到老死。
却没料到,很快,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阮妗华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是戊时,天色早已黑了,夜里的风也愈加寒彻骨。
此时宫门怕是关了,所幸她有皇上御赐的令牌,可以自由出入禁宫。她深吸了一口气,随执灯的宫女慢慢走着。
鉴史殿其实算是宫中的文献书籍储藏的地方,但因史官外臣常驻,所以远离深宫。
没走多久就到了宫门口。
阮妗华稍感疲累,遣走宫女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你回去吧。”
“是。”执灯宫女伏身告退。
阮妗华也欲上马车出门。
忽在这时,从西边远处,突亮起一道道火把,一下子照亮了她面前的路,禁兵奔跑声也不绝于耳。
寂静的深宫一下子喧闹起来。
她不由惊诧,甚至来不及细想,就见大队禁兵已赶到,将她围了个严实。
从禁兵的包围圈外缓缓走进一个人,身材魁梧、眼神犀利,他打量了一眼阮妗华,声如洪钟:“前面何人!?”
阮妗华是认得他的,禁兵统领肖毅。于是开口道:“肖统领,宫中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