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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有那么点碍眼。”林楚生笑了，“林木你都说你接二连三的出事，那你还来干什么？”
“没什么，看两眼而已难不成你还要收门票吗？”林木瞪了他一眼，又笑了，“干脆你灭口得了，死人永远不会说话，你也就放心了。”
林楚生弯腰把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林木，你是在玩火你知道吗？引火上身你这是。”
“怎么不知道？”林木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呵气，她感觉到林楚生明显颤动了一下。他们两个谁都玩不起，人人都只有一条命，任你有多大的能耐，枪响的那一刻也不得不抱头逃窜，这是本能，恐惧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林木觉得自己在向深渊滑落而且越坠越深，越追越快，可是她觉得自己醉了。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魅力，他的气魄，力量，胆识，足以让他在男人中傲视。可他不是也不能，人群中他是默默无闻的那个，甚至过着的是流窜逃亡的生活。
“我知道但我不玩火，我仔细想了，想我这种有病，神经而且毛病一身的女人估计这辈子都得单着了。”林木道，“像你这样的没房没车还成天到处跑的男人估计这辈子都娶不着了。”
林楚生皱了皱眉，等着她的下文。
“要不你嫁给我算了。”林木道。
林楚生被呛着了，他猛烈咳嗽了几声，问：“为什么不说你嫁我？”
“因为老娘只娶不嫁。”林木笑了。
林楚生无声地笑了，他没说什么，手指□□林木的头发里，直接吻了上去。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一样，他也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和他有着这样深的缘分，从十万大山的那一眼开始，他就彻底沦陷了。她是火，无声地暖着他的整个世界，他情不自禁的迷醉沉沦。
林木到最后都有些喘不上气，她不禁推了推他，林楚生最后咬了一下她的舌尖才放开她。
“靠，你咬人！”林木抹了下嘴。
“礼尚往来。”林楚生笑笑，他摸了下林木的头，拉她起来。他带着林木往楼上走，推开房门，指着垫在桌角下的纸，对着林木道：“那下面我给压了炸点，你要是抽出来现在恐怕已经被压在废墟下面了。”
“你这人可真够变态的。”林木看着那张纸嘴角不禁抽动。
“正常人你会喜欢吗？”林楚生回头看她露出了笑。他把最下层的抽屉拉开，里面装着的全是纸灰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林木看着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沓子纸钱，用打火机点着扔进抽屉里，在火焰舔舐下纸张迅速卷曲焦黑最终变成灰烬。
“你年年都来？”林木问他。
“这是第二年，两年前才回来，还好房子都还没被拆。”林楚生磕了两个头，起身的时候把抽屉合上，“明年就不在了，要拆。”
“你想看你就看，明年这家就没了。”林楚生点上烟去外头站着，给林木留出空间。
林木看了门外一眼，她对着屋子其实不怎么感兴趣，她想知道的是人。她在屋子里随便逛了逛，屋子里的生活痕迹已经全部都被时间岁月给磨洗掉了，没有一丁点人气。
十几平米的房间，一家三口，在二十年前都被埋入黄土尘沙中。
“你怎么活下来的？”林木倚着门，问他。
“被人救了，去了西藏待了十几年。”隔着一扇门，林楚生的声音不是很清楚。
“你命大。”林木淡淡道。
林楚生忽然拉开门，林木没了依靠，一点防备也没有直接栽进他怀里。林楚生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角淡笑道：“宝贝你真热情。”
“林楚生，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林木懒得站起来她便倚在林楚生身上，下意识的用手勾住他的手指，她道，“你报仇我不干涉，需要帮忙你可以跟我说，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就好，你得活着。你我可以生离决不允许死别。”
“你放任我报仇？”林楚生笑着吻她的头发。
“人总得为点什么活着。父母的死不弄清楚，你这辈子都不能安心。”林木低着头，搓着手，有些不安，“活着就好，我不求别的了。”
她抬起头看着林楚生，“你答不答应？我不要空头支票，你说之前你给我考虑清楚，说到做到才是男人。”
“答应了。”林楚生轻轻一笑，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我是男人啊。”
☆、chapter14
腊月二十七，王府井人山人海的，都好像不知道春节菜价特别贵似的。林木好久都没来逛过大商，只能拿着手机一个劲的短信问别人，手机滴滴响个不停。
“要不算了吧。”林楚生从人群中挤出来，到她身边，衣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况且你让我来干什么？你难不成想在大过年的走一趟派出所？”
“这人这么多，私家车都开不进来更何况警车。”林木留意着周围的店铺，看见一家男装店就走进去。她把一件针织衫甩给他，看着他，“穿上看看。”
“不是你干什么？”林楚生接过衣服，手感是好，可满是窟窿穿身上都露肉。
“这个里面穿，呐，裤子。”林木又扔给他几件，她不常逛街不怎么会挑东西，看着差不多的就拿。她又挑了几件，一回头，正好看见林楚生从试衣间里出来，感觉整个人的色调就变了，看着干净利落，侧影笔挺。
“还成？”他问。
“挺好的。”林木点了点头，她把手里的那几件递给服务员，让她把账给结了。
林楚生转身要把身上的衣服给换回来，林木一把拉住他。“我衣服还没拿呢。”林楚生对她道。
林木进去把他的衣服给装起来拎着出来，林楚生一见就问：“为什么不让我穿着？”
“正常人这时候都穿羽绒服。”林木回头看着他，“再说了，你穿着冲锋衣登山靴我妈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在外面跑路的了。那你还怎么进家门？”
“进家门？”林楚生皱眉，听着有些糊涂。
“我妈让我春节相亲。”林木挑着外套，看了一眼手上那件蓝色的轻羽绒，在林楚生身上比了一下，“领你回去就省得我大冬天的跑出去。”
“不是，林木你想清楚，我，你带我回家你还想过年吗？”林楚生听着好笑，觉着林木说的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出门遮住脸就行，只要你不花心，那样别人抢不走你，而且我对自己有信心。”林木淡淡道，把手里的外套交给服务员结帐。
林楚生叹了口气，他拦住服务员把衣服拿过来放回衣架上，拉着林木从男装店里走出来，将她逼进楼梯间里。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林楚生低头看着她，一手摁在墙上，额头抵住她的头，“林木你大过年的别作死。”
“我在家热热闹闹过年，你在大街上自己一人逛荡，这样会显得我特不是人。”林木拍拍他的脸让他放心，“没事儿，我家安全，我爸和我大哥在呢。”
“警察？”林楚生有些担心。
“军人。”
林木本想着直接带着林楚生回去，但林楚生却让她先征求家里同意。林木看着他问：“你害怕？”
“林木你为你家里人想想，你突然领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回去，你家里人受的住？你妈呢？你不是说你妈不让你找成天在外面跑路的男人吗？我还属于那种高危的，你妈岁数不小了，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她心脏受得了？”林楚生给她讲道理，他不觉得林木他家能接受他，更何况他还不是那种能够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的人。
“我妈都能接受我哥是个弯的，她怎么就不能接受你？”林木把手机拿出来，摁了几个键，又把免提打开，“你听着。”
“木木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妈成天叨叨，你自己逍遥的同时能不能考虑一下你老哥的心脏承受能力？”电话那头的声音相当幽怨。
“林霄，我要把我男朋友带回去。”林木淡淡道，“今天下午。”
“等一下木木，你再给老哥说一遍，你要带什么回来？你不会是新养了一只狗叫男朋友吧？”林霄完全没料到林木会放这种大招，声音陡然提升一个八度，“木木你不是开玩笑呢吧？你？男朋友？”
“对，我恋爱了。”林木声音平静，对着电话道，“很幸运他也喜欢我，他过年没地方去，所以我带他回家。”
“那带回来吧，老妈本来打算给你安排相亲的，正好省事了。”
“他是户外工作的。”
“你打电话给是让我帮你说好话？这没问题，老妈最操心你的婚姻大事，只要你不闹妖不作死，老妈肯定答应。”林霄呵呵笑了，这么多年了，他就没听到林木像正常姑娘一样求过他。张秋雁女士正好从他面前走过看到他笑的春风灿烂，一脚踢在他腿上，喊道：“死小子打什么爱情热线，滚去包饺子！”
林木听见张秋雁女士的声音不由得皱眉，想要挂断电话，却听见电话那头一声大喊：“你说她今年要带男朋友回来？！林霄你见过没？对她好不？你起来，去包饺子听见没？你把电话给我，你麻溜点。”
“林木你听得见不？”张秋雁女士声音很急，显然是挺兴奋，“你说真格的吗？木木你真的要把你男朋友带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回来吃晚饭吧。”
“今天下午。”林木遇上她妈也有些不自在。
“林木你也是，你谈恋爱你不跟你妈说，你是想干什么你？我跟你说今天下午你必须得让我见着人！你……”张秋雁女士着了急，语速飞快炮弹似的弹出一堆，林木听的不耐烦了，把电话掐断了。
“得了，你放心了？反正你得是跟我走了，不然我妈得扒了林霄的皮。”林木把手机握在手里抬头看着林楚生，那神情分明在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小娘子你就卖身跟大爷走吧。
“为什么不是你遭殃？”林楚生嘴角抽动，他不仅跟不上林木的脑回路连她妈都理解不了，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因为他情报工作做得太差。”林木答的理所应当，有出租车来，她招手拦车。
有风来，林木头发被吹起来，有几丝吹到林楚生脸上，能闻到淡淡的香味。街上人很多，出租车没开到他们这来便被别人搭走了，林木走了几步到前面去打车。林楚生站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背影很美，看着安静，身材纤细好像一折就断，可他知道林木身上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韧劲。
这是他喜欢的女人，很幸运，这个女人也能接受他。他看着北京灰色的天空，嘴角挂着淡笑。
更幸运的是，这个女人愿意给他一个家，他在家门外徘徊了二十年，只有她从里头推开了门。
吾心归处是吾乡。
林木的家比林楚生想象的要大很多，他站在门口大概扫了一眼就估算出大约多少平，他低头换鞋的时候又扫了一眼鞋柜，这家并没有多少人。
“木木啊，这是你男朋友？”门口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在嗑瓜子，把手往林楚生面前一伸，问，“来点不？”
“谢谢，不……”林楚生刚换好鞋，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拳头迎面砸来，林楚生条件反射立刻用小臂格挡，那年轻人又是一脚飞来，完全是格斗的架势。林楚生心想着这下马威真是来势汹汹啊，他侧身闪避，抓住年轻人的脚踝借力一拧，年轻人被撂倒在地，他用手撑地很轻巧的跳起来，又是一拳砸来。
“不吃瓜子那杏仁吃不？”年轻人在他面前摊开手，手心里是一堆杏仁。
“……不用了”
林霄对着林木笑了，“木木你眼光不错，这人搞得我都春心荡漾了。”
“有本事来抢。”林木冷笑。
“算了，看两眼就得。木木你去厨房看看，你小子跟我来。”林霄拍了拍林楚生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走，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楚生。”林楚生道。
“林霄，林木二哥。”林霄推开一间屋的门，把灯打开。
屋子里头什么人也没有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林楚生闻到了香灰的味道，他一转头看见墙上挂着许多黑白遗照。
林霄指着中间的一张，对他道：“我爸。”他指着旁边的那张，“我大哥。”
林楚生抬头看着，照片中的两人都是身着军装，英姿挺拔，仔细看看和林木确实有几分像。
林霄把香案上的白酒瓶子起开，把手里的杯子倒上，递了一杯给林楚生。林楚生刚要摆上香案就被林霄给挡住，他道：“让你喝的东西你往照片前摆干什么？”
“喝的？”林楚生皱眉。
“老头走之前说的，看他不用上香，喝酒就成。”林霄摇了摇杯子，笑了，“而且你不喝我怎么酒后乱性勾搭你？”
“我喜欢林木。”林楚生很认真道。
林霄倒满酒杯，慢慢道：“木木之前有喜欢的人，要死要活的。你喜欢她，可你确定她喜欢你？木木打小跟着我混，我跟你说……”
“有本事来抢。”林楚生冷冷地打断他，又一次道，“有本事你就来抢。”
“一个臭德行。”林霄无奈地笑笑，和他碰了碰杯，自己先闷了一杯。林楚生抬头喝酒，一道火辣辣的线从他的嗓子一直往下烧，舌头被辣的发麻，这他娘的是酒吗？
“好喝吗？”林霄笑了，一双眼睛狐狸似的眯起来，自带三分笑意，“医用酒精。”
林楚生在沙发坐下，嗓子给酒精烧得难受。林木从厨房出来看见林楚生蔫蔫的样子，心里了然，便问：“被林霄给整了？”
“你是怎么长大的？”林楚生看着她，他刚在这家里待了一会儿就这样，他根本想不出林木的童年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很正常，没你想的那么糟，林霄人挺好，他肯整你说明他认可你。你生气了？”林木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身边坐下，闻见他身上的酒味，皱眉，“你身上怎么有酒味？”
“不要问了……”林楚生瘫在沙发上，十分无力。
“林霄你个小兔崽子你不跟我去市场，你知不知道心疼一下你妈？我生块石头也比你好，你妹马上就回来，你滚过来帮着做饭！”大门口响起中气十足的一嗓子，还有小孩在吵闹。
“我去，太后您老人家至于吗？哪年都没见你这么积极啊！”林霄抱怨连天的到门口去，拎着两大包东西，他前头还有个半大崽子。
“姑姑！”半大崽子一看见林木立刻扑过来，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好想你！”
“林木你回来了？你男朋友呢？来没来？”张秋雁听见声立刻换上鞋到客厅里，林楚生立刻站起来，张秋雁搭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看了两眼就不禁笑了，“唉唉，长得真俊，你别客气啊，想吃啥？阿姨给你做！”
“不麻烦，什么都行。”林楚生话本就不多，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林木嘴里她妈听着感觉泼辣，可实际上她妈看着秀气像是教书的，人到中年也没有发福，感觉柔柔弱弱。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哪人？这模样好看的，南方的吧。”
“林楚生。”林楚生刚想说北京的，他却顿了一下，道，“西藏的。”
“藏族人？”张秋雁很意外，“完全看不出来啊。”
“不是藏族，小时候在西藏，现在在长沙。”
“那你干什么的？”
“楚生是开酒吧的，你没回来之前我还跟他聊呢。太后您老人家不是说做饭吗？我打下手成，可您老人家能不能进厨房啊？”林霄用围裙擦手，敲敲厨房的门，“我说娘亲，挪挪地呗？”
“听见了，哎哟，你不能先洗菜啊？我说会话你看你，得得，都是祖宗。”张秋雁从果盘里拿了俩苹果塞给林楚生，拍拍他脑袋，对他道，“呐，楚生你别客气，你等会啊，阿姨还想和你多说会话。你爱吃什么，你告诉阿姨。”
“随便，什么都好。”林楚生笑了一下，“家里饭做什么都好吃。”
真的，每一次春节家家欢声笑语的时候，他在街头酒馆里想着的就是早就记不清味道的家里的饭菜，他有二十年都没有吃过了。
☆、chapter15
除夕，春晚演的热热闹闹，电视上相声一唱一和，林霄一个劲地说笑，张秋雁女士笑地不停。林楚生是头一次听相声，他跟不上时代潮流，不太懂这相声讲的什么，笑不起来，听着别人笑他心里感觉很落寞。那种滋味就感觉在你软绵绵的心上撕开道口子，凉飕飕的风慢慢的灌进去，渐渐冰冷坚硬。
他起身站起来，说了一声去卫生间，路上拐了个弯去阳台上站着吹风。
除夕夜的北京城，万家灯火通明。
他听见背后有人轻轻地敲了几下玻璃，转身，看见林木站在玻璃门后头。
“有事？”林木也不推门进来，在门外问他。
林楚生摇了摇头，林木不粘着人，你如果说没事她就会走。他转过头去看北京城的夜景，他也记不清自己小时候有没有看过，但他觉得这里很熟悉，是那种和家乡挂钩的熟悉，袅袅炊烟的感觉。
身后的玻璃门被拉开，林木走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