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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恪盛怒之下反而冷静,他冷笑一声:“好一个萧国的昭王殿下!在我们蒙古人看来,背叛者就得以死谢罪,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蒙古的百步穿杨之术!”话毕,宇文恪立刻抢过身旁一个弓箭手的弓箭,长弓立刻被拉满。
孟清浅一个箭步挡在萧桐身前,大喊:“姐夫,不要!”
“清浅,你让开!”萧桐焦急地大喊,却苦于要掣肘国师,不能□□去拉开她。
孟清浅把手悄悄绕到萧桐身侧,捏住养长生蛊的盒子,萧桐却没有放手。
“相信我。”孟清浅低声道。
萧桐闻言毫不犹豫地松了手。
“姐夫。”孟清浅又喊了一声。
宇文恪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手上的弓也稍稍松弛。
孟清浅慢慢靠近他,一股青草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莫名让人安心。
“姐夫,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姐姐是什么时候么?”
他似乎被这股淡淡的香气安抚,陷入了沉思:“是五年前,在金陵。”
孟清浅越发靠近他,一双眼睛如剪水,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重叠,她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起五年前,那个草长莺飞的春天。那时,他潜入南国打探情报,便扮作渔夫结网于金陵,恰好遇见了微服出游的孟香浮,从此结下不解之缘。
她朱唇轻启,竟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拂拭需慎莫伤生。”
宇文恪整个人如遭雷击,下意识接出下一句:“结网留余年有余。”
“姐姐心善,见渔夫的罗网空隙太小,连小鱼都逃不出去,便买下了一整筐鱼到远处鲜有人烟的水域放生。你还记得呢?”
宇文恪机械似的点头。
“那你又记不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宇文恪点点头,双目涨红,隐隐有泪光。
“来生愿做寻常妇。”
他双唇颤抖,竭尽全力才能挤一些声响:“但求江山无狼烟。”
“陛下,不要听她胡言乱语!”国师大叫一声,萧桐立刻点住他的哑穴。
这一声大喊把宇文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踉跄后退两步,突然伸手掐住了孟清浅的脖子。
“清浅!”萧桐担心地道。
孟清浅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姐夫,你不要再受国师蒙蔽了,你根本是中了他的蛊才会如此糊涂,我身上有醒神草和祛蛊的雄黄,你是不是感觉头脑清醒了些?”
“你……你胡说!”
“国师给你下了蛊,让你不断沉迷于自己的执念,执着于姐姐的死,这才会被所谓起死回生的谎话骗了。如今你已然清醒,可还记得姐姐临死前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65章 不及黄泉无相见
?宇文恪愣了愣,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当日香浮为稳定苗国民心服毒自裁,等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香浮满嘴都是血,却一直紧紧抓住他的手,她切切地说:“陛下,臣妾要先走那黄泉路了,能为苗国江山社稷而死,臣妾死而无憾,只是唯独有三个心愿未了,不知陛下可否代妾完成?”
宇文恪悲伤地颤声道:“香浮,你说,你说。”
“第一,臣妾有一胞妹,名为清浅,若在臣妾死后,她也被派遣来我苗国和亲,请求陛下万望要照顾于她。”
“好,朕答应你。”话音未落,言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哭腔。蒙古草原上的汉子,一生仅能流一次泪,宇文恪也只有这么一次涕泪肆流。
孟香浮深吸一口气,忍住火炙般的疼痛道:“第二,如今战火四起,可百姓无辜,请陛下怜悯苍生,答应臣妾永不主动出兵,挑起任何战火。”
宇文恪紧紧搂住她,已然是泪流满面:“好,朕也答应你。”
孟香浮唇角勾了勾,却不够力气挤出一个笑容,她竭力道:“其三,是妾的私心,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求陛下万要保重身体,不可为妾做傻事,你要……要励精图治,万古流芳!”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发不出声音了,只能依靠着口型来辨别她的话语,鲜血不停地从嘴里喷涌而出,侧着的大半个身子都沾满了血迹。
宇文恪已泣不成声,只能死死抱住香浮,不住地点头,直到感受着香浮温暖的身躯在他怀中一点一点慢慢变凉,他终于忍不住仰天长啸。当即对狼王起誓,今生今世一定要手刃妖言惑众的国师,为香浮报仇,更要完成她的遗愿,励精图治,万古流芳。只可惜,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就被淹没在起死回生的巨大骗局中。
“香浮,我对不起你啊……”宇文恪捂住头痛苦地道。
“姐夫。”孟清浅慢慢打开盒子,近乎透明的蛊虫在盒子里慢慢蠕动,原本就笨重的身子涨得更加肥大,活像刚吸饱了人血的水蛭。她把盒子递向宇文恪,语重心长的道:“长生蛊就在这里,如果你还是执意的相信什么所谓的起死回生,那就杀了我,剜了我的心去喂蛊吧。”
宇文恪下意识接过盒子,仿佛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的希望。可是当他看着眼前这张跟香浮一模一样的脸时,突然觉得无比的茫然。一时间愣住,不知该如何动作。
孟清浅抬起头,虔诚的道:“愿上天有灵,起死回生只是笑话一场。否则姐姐若是醒来,看见自己坐在血缸之中,看见目之所及尽是尸横遍野,不知她会作何感受。”
宇文恪身子的一震,手也不自觉松了,盒子从手中掉了下去,蛊虫被甩了出来,笨重的身躯在地上缓缓蠕动,竟然是主动爬往血缸的方向。
那么干净善良的香浮却要靠这样一个恶心的东西续命,用数万人的鲜血为代价,她真的愿意么?宇文恪如梦初醒,突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脚狠狠踏在那蛊虫身上,瞬间就把那恶心的蛊虫踩成了一滩烂泥。
国师死死瞪着宇文恪脚下的化成稀泥的蛊虫,这是他研究了一辈子的宝贝啊!此刻的国师宛如阿鼻地狱里的罗刹恶鬼,随时就要冲出去把人咬的尸骨无存,却因被点穴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只能生生逼红了眼,不大一会儿,竟然流出了两行血泪。
宇文恪踩死了蛊虫,忍不住仰天大笑,笑他这一生的执着,笑他这一生的愚昧,顿时觉得有一口气提不上来,突然双眼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姐夫!”孟清浅立刻上前,却根本扶不住宇文恪,反而被他连累摔倒在地上。
“清浅!”萧桐惊呼。
“我没事!”孟清浅立刻坐起来,一把掀开宇文恪的衣领,如释重负的笑了——他脖颈的红斑果然消失了。
突然,一把长剑直指孟清浅的咽喉,她抬头一看,竟是精兵的统领。
“你对陛下做了什么!”统领怒道。
孟清浅毫无畏惧:“是国师用长生蛊控制了陛下,如果蛊虫已死,陛下很快就会清醒。你若是不信,大可以扶陛下回宫找御医诊治。”
她的坦然让统领犹豫,终是下令:“扶陛下回寝宫休息,传御医。”
话毕,立刻有几名精兵上前扶起宇文恪往地道出口去了。
其中一名下属请示:“那国师和这两个他国奸细该怎么处置?”
统领想了想,却也不敢胡乱处置,便道:“都抓起来押入大牢,等陛下清醒后再做定夺。”
“是!”
孟清浅和萧桐被推搡着押进了大牢,牢门落锁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宛如洛阳白马寺的暮鼓晨钟,又像是午门前敲响的丧钟。一生一死,在乎一念之间。
“萧桐,我……”
他微微挑眉:“你又要说对不起了?”
孟清浅心虚地低下头:“你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长生蛊,我不该随便给了别人处置。”
他轻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去夺那长生蛊,你愿意给别人,那又有什么要紧。”
“可是我存有私心,一心想帮助姐夫从姐姐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这样他就不会再被国师控制,两国战事也许可以转圜,却……却没有想过你的安危。”
萧桐定定地望着她,不置可否。
“你……会怪我么?”她试探性地问。
萧桐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问:“你觉得呢?”
孟清浅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萧桐忽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傻瓜,我明白你心里的考虑,也尊重你的选择。若是易地而处,我大概也会跟你做出一样的事吧。”
孟清浅默默抱紧他,双手竟然有些颤抖:萧桐,我远不如你这般光风霁月。当时我只想着,若能跟你同生共死,那么你心里就再也不会只装着江山社稷,也再也不会想着别人了。
“清浅,你怕死么?”
“以前不怕,现在却舍不得了。”
萧桐微微一笑,靠近她耳畔低语:“我现在也是。”
以前心中负着责任,只为国家而生,为国家而死。如今心中有了一个人,便忍不住多了些私心,想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死。就像木偶长了心,从此欢乐有途,忧患起始,有了羁绊,也有了生命的意义。
对于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多一分的等待就要多上十分煎熬。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萧桐和孟清浅终于被放出了大牢,等在牢门口的,是通关的文牒,两匹千里马,和足够的水和干粮。
“这是何意?”孟清浅向前来放人的将领问道。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你们可以走了。回你们自己的国家去,永远不要再来了。”
孟清浅愣了愣,试探性的问:“这是……姐夫的意思?”
将领有些愤慨地道:“那是自然,否则谁还敢私自放走你们这两个他国奸细?”
看来将领对两人敌意不小,孟清浅叹了口气。
将领又把一封信函塞到孟清浅手里,不耐地道:“陛下说,这是给你们二人最后的祝福,拿了就快走吧。”
孟清浅犹疑地接过那封信函,看了萧桐一眼,他点了点头,孟清浅打开信函,看见一封明黄的国书。
“是劝和书!姐夫决定不再跟南国开战了!”孟清浅惊喜地道。
萧桐接过国书看了看:“这下你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
孟清浅毫不掩饰她的开心笑容,传讯的将领忍不住撇过头去冷哼。
萧桐试探性地问:“敢问陛下可有话要交代?”
将领狠狠瞪了萧桐一眼,对他敌意颇深——这将领原本也是宫中侍卫,曾在春闱狩猎中见识过萧桐的武功,对他颇为敬佩,甚至将其引以为榜样,不想这位榜样竟然是混进来的萧国奸细,心中不由愤慨,声音也变得冷冷的:“陛下交代,若是你们不曾问起,那便什么也不必多言。若是心有挂碍忍不住问起他,便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们。他愿与你夫妇二人,不及黄泉无相见!”
萧桐愣了愣,对着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蒙古礼:“臣,辞别陛下。”
“清浅,我们走吧。”
孟清浅回头,最后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却只能看见一片宫墙,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萧桐也利落地上了马,对前来传讯的将领抱了抱拳,将领转过身不去看他,心中却隐隐不是滋味。
两人对视一眼,扬鞭启程,两匹马儿同时向南奔去,向着遥远的洛阳城进发。
☆、第66章 散入春风满洛城
?
都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如今萧桐和孟清浅虽不是金科得举,却也算做衣锦还乡,免不了春风得意。马作的卢飞快,短短一月尚且不足,竟然就赶回了洛阳城。千辛万苦来到宫门口,不料却被不长眼的侍卫拦了下来。
“大胆,本王乃当今昭王,小小侍卫竟敢阻拦本王进宫!”萧桐怒道。
可新来的侍卫却无丝毫退却:“晋阳王早就下令加强皇宫戒备,没有令牌,不能进宫!你若再要冒充殿下,大肆吵闹,莫怪小爷我手下无情。”
“大胆!”
萧桐正要动手,却传来一声尖细的斥责,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明阳帝身边的小庄子来了。
“小小侍卫,不识昭王殿下,竟然还敢口出狂言。”小庄子尖着声音大声斥责。本以为那侍卫会吓得瑟瑟发抖,立刻退却,不料他却忿忿地瞪了小庄子一眼,眼里只有鄙夷和愤慨,没有丝毫惧怕。大抵是看在小庄子毕竟是明阳帝身边的红人,才暂且退下。
小庄子也并不介意侍卫的态度,转而恭敬地道:“昭王殿下,王妃娘娘,请。”
“有劳庄公公了。”萧桐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小庄子一边引着萧桐去找明阳帝一边道:“殿下,您总算平安归来了,您和王妃失踪一年多,陛下可担心您们了。”
孟清浅轻笑:“庄公公,您今日怎么恰好来了宫门口?”
“当然不是凑巧,小的已经恭候两位好几天了。”
萧桐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父皇早就知道我们近期会回宫?”
“是的,多亏了苗国陛下提前写来信函,不单表达了友好之意,更加把王爷和王妃的行踪告知,奴才这才守株待兔,终于有幸迎来二位回宫,咱们快着点走,陛下可是望眼欲穿了。”
“敢问庄公公,皇宫的守卫可是换了?”孟清浅低声问。
小庄子大惊,警惕地看了看四下无人才道:“王妃有所不知,您和王爷失踪后,陛下就大病了一场,晋阳王趁虚而入,他本来就手握三成兵权,加上此后陛下一病不起,晋阳王竟把持朝政一年有余,如今的守卫全换成了他军下的人了。”
孟清浅心中一惊:“那父皇现在身体可大安?”
小庄子双眼一红,差点哭出来:“这……陛下望眼欲穿就等着你们回宫呢。今日如愿以偿,但愿陛下身体能好转吧。”
小庄子这话说的并不委婉,孟清浅和萧桐心里有了个大概,原本回家的喜悦不约而同地变成了担忧。
终于到了明阳帝的寝宫,小庄子先进去通报,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小庄子便出来请孟清浅进去。
“父皇只见我一个人?”孟清浅疑惑地问。
“陛下是这么说的,请昭王殿下在外静候,奴才还要去请其他几位大人。”小庄子恭敬地道。
孟清浅下意识看了萧桐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后,大步迈进了殿。
明阳帝瘫在软塌上,明黄的床帘半掩着,让他看不清来人,只能哑着嗓子喊:“是清浅来了么?”
“回父皇,是儿臣。”
明阳帝激动地想说话,却一扣气没提上来,呛得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沉疴苦痛,似乎连肺都咳了出来,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父皇,儿臣进去看看您可以么?”孟清浅紧张地问。
透过床帘,孟清浅看见明阳帝连连点头,她立刻掀开帘子把明阳帝扶着半坐了起来,拿出随身的手帕擦去他嘴角的龙涎,房间里隐隐有一股腐烂酸臭的味道——看来明阳帝已是病入膏肓。
“清浅,清浅……你回来了。”明阳帝颤着伸出形同枯槁的手抚上孟清浅的脸颊,就像抚摸着一块遗失已久的珍宝。
孟清浅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昏了头,直觉想要后退避开,但见明阳帝头发花白,杂乱无章,皮肤粗糙得像从未理过的乱麻,手上的骨节磕得她的脸疼,远没有当年君临天下的气势,不由地心中一软,喊了一声:“父皇。”
“唉!好……好孩子,你再我叫我一声,好么?”明阳帝祈求似的道,甚至忘了自称“朕”。
“父皇,儿臣在这呢。”孟清浅乖乖又喊了一声。
明阳帝老泪纵横,激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父皇,我去给您倒杯茶。”说着,孟清浅就要走,明阳帝立刻抓住她的手,一时间没控制好手劲,抓得她的手都红了。
“孩子,别走!父皇有话跟你说。”明阳帝连忙道。
“好,儿臣不走。父皇,您慢慢说。”孟清浅轻声安抚。
明阳帝看着她,却又不像在看她,那样神情痴缠的眼神,用尽了这个年迈的帝王一生的气力:“去年,暗香园里的梅花开了,你知道么?”
孟清浅愣了愣,想起她曾帮萧暮修建过梅树,若是那颗雅州白梅开花了,那也不奇怪。她点了点头。
“那花儿开得可真美,二十年了,这是我终于看到那颗梅树开花了。二十年了,哈哈哈……咳咳咳……”明阳帝一时激动,又咳了起来,孟清浅连忙帮他顺气,又听得明阳帝问道:“清浅,你娘亲还好么?”
孟清浅愣了愣,低声道:“母后在生我时难产,已经过世很久了。”
明阳帝身子一震,原本还有些神采的双眼彻底灰暗了下去:“也是,朕早就猜到了。”
他的自称又变回了朕。
“父皇怎么问起了我母后?”孟清浅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只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