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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宇看着他微低着头，凝神看着仪器屏幕上出现的数据和说明，心里渐渐荡漾起无限柔情。
凌子寒检查完，一边收拾一边说：“你的身体还是不太好，注意别太累，也不要太伤神。”
“好。”卫天宇轻声答应，却从他手上拿过关上的仪器，重新打开，给他检查起来。
凌子寒看着他一如既往的专注眼神，不由得伸出手去，替他把鬓边的一绺半长的头发捋到耳后。卫天宇对他笑了笑，又继续垂头替他检查。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仪器，对凌子寒说：“你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情况也不是太好，再经不起折腾了。以后别再干以身作饵的事了，这个代价太大，我们付不起，也不值得。这句话不是私人感情，是出于公义。无论是我，还是别人，都会这么说的。”他的声音很柔和，态度却很认真，很郑重。
凌子寒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我明白，以后不会了。”
他们吃完了饭，整个下午都没有出屋，一直在房间里工作。
到了晚上，赵迁便早早回房，一是不做他们的电灯泡，让他们单独相处，二是做好明天去与库克会谈的准备工作。
凌子寒和卫天宇坐在拉上窗帘的屋子里，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东南亚疫情的消息、国际恐怖组织的有关情报以及各个国家的一些动态信息。
房间的防护十分严密，卫天宇已经对原有的安保系统进行了改造，可以屏蔽已知的所有电子仪器的窥探和网络追踪，如果有人要观察他们，也只能使用望远镜，在湖对岸看这边的房间，却不可能看到任何细节。
肆虐东南亚的疫情已经得到缓解，并正在迅速好转。传染已经得到遏制，发病者的病情已不再恶化。所有国家对此都松了口气。
而恐怖行动却有增无减。
过去的二十四个小时内，在欧洲多国发生了自杀式袭击，造成极大损失。
两个多小时前，美国纽约的二十多个地铁站都被人施放了芥子毒气，导致数千人中毒，引起极大恐慌。
直到现在，依然无人宣布对此事负责。
凌子寒快速浏览着大量信息，等到看完，感觉有些疲惫。他直了直腰，轻叹一声：“真是多事之秋。”
“是啊。”卫天宇也是轻轻叹息。“正邪的对立是永远都存在的，只不过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对抗的程度越来越残酷而已，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凌子寒默默点了点头，良久，才道：“休息吧。”
“嗯。”卫天宇关上电脑，起身走进卧室。
凌子寒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这一夜，卫天宇仍然习惯性地搂着，他也没有反对。两人相依相偎，在安静的夜里渐渐睡去。
第47章
赵迁一早就起身，收拾收拾便出发了。
凌子寒比他起得更早，略微叮嘱了他几句，看着他离开，便去厨房做了些东西，慢慢吃了下去。
卫天宇仍在沉睡。他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依然是恢复元气，休养生息，因而除了继续服药，吃补养的东西外，就是尽可能地睡觉。
凌子寒不去打扰他，吃完早餐后就走到临湖的阳台上，面朝平静无波的碧蓝水面，深深吸了口气。
景色非常美，他一直凭栏远眺，神色平静，脸上锐利的线条似乎也平和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卫天宇在睡衣外罩着保暖睡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他的行动虽然敏捷轻灵，凌子寒却早就有所察觉。不过，他并没有回过身去。
卫天宇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亲昵地贴了过去。
凌子寒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部线条更加平和。他的身体也依然斜斜地靠着木制栏杆，只是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人。
卫天宇温柔地笑着，轻轻吻了吻他的颊，随即紧紧搂着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抬眼看向远处的雪山。
“真美。”他感叹。“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凌子寒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卫天宇却似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在他耳边轻声央求：“让我在外面呆一会儿吧，我不冷，想出来透透气。”
凌子寒依然沉默，只是用手握住他的手，感觉比较温暖，便放下心来，没有反对。
如果有人注意他们，看在眼里的也就是鹣鲽情深，会觉得他们在这里确实是为了休养，而不会有其他目的。
两人便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看着眼前美丽的湖光山色。天地辽阔苍茫，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存在其中，而他们也已经与自然隔为一体。
半个小时后，凌子寒才站直身子，打算回屋。卫天宇的身体仍然不适宜长期呆在寒冷的户外。
卫天宇立刻感觉到了他的意图，便不再坚持，放开他的腰，与他并肩走进房中。
凌子寒监督着他吃了早餐，服下药物，这才坐到工作台前，继续工作。
卫天宇也过去陪着，不过，他是半躺在软榻上，这样舒服一些。
这里的时差比北京早四个小时，在中国的心脏，现在还是凌晨。
凌子寒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便知道他父亲还没有睡，仍然在工作，便接通了北京的指挥中心。
出现在屏幕上的凌毅似乎与平时并无不同，冷静，平和，不怒自威，可凌子寒却能敏锐地看出父亲眉宇间深深的疲惫。他忍不住轻声问：“爸，情况怎么样？不好吗？”
凌毅在儿子面前就不再硬撑，稍稍放松了一些。他的眼里都是沉痛，低沉地说：“死的人太多了，虽然疫情得到控制，可感染上的病人仍然有不少死亡的。据统计，目前已经有超过三十万人死亡。有些原本就生病或体弱或年老的人，即使注射了疫苗，可能也会撑不过去，未来估计还会有一到五万人死亡。如果有感染病毒的人进入了偏僻的地区，而没被我们及时发现，疫情又会在那里爆发，后果严重。”
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凌子寒便已明白了一切。其实，以凌子寒现在的身份，基本上所有情报他都可以浏览查询，因此所有的情况他都比较清楚。凌毅忧心如焚，但身为总指挥，却不能轻易对别人流露，现在也就只能跟儿子说说。童阅尚未清醒，童旭和凌逍、凌遥都还是孩子，都不能为他分担什么，只有凌子寒可以明白他的心境，对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心领神会，现在又已经走到了高位上，更加懂得他的心境和肩负的责任，他与儿子说说，也能缓解一下身上的千钧重担。
对于在痛苦中死去的那些无辜平民以及那些因为亲人的离去而伤心欲绝的人，凌子寒感到非常痛心。现在，大半个亚洲都笼罩着悲伤，而亿万人期盼的目光似乎都盯在了凌毅身上，凌子寒太明白父亲所承受的压力。只是，他们却不能像普通人那样，肆意发泄自己的情绪，而必须更努力地去做自己的工作。想了一下，凌子寒轻声问：“需要我做什么？”
凌毅已经感觉好多了，沉重的心境轻松了一些，眉宇间的倦意也消褪了很多。他的眼中有许多欣慰，淡淡地说：“做你自己的事吧。”
“好。”凌子寒重重点了一下头，声音柔和，充满关切。“爸，你也要注意休息。现在的情况是很严重，可已经得到了控制，更重要的除了不要再爆发疫情，还有善后事宜，灾后重建，事情太多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结束的，你千万不能倒下。”
“我知道。”凌毅的嘴角终于有了一点笑意，显然心情好多了。他温和地说。“我这就去睡一下，早上才起床工作。”
“好，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凌子寒也笑了起来，看着父亲结束了通话，这才关闭联络信道。
他转身看向卫天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眼里出现了一丝罕见的无奈：“三十万人死亡，比一颗核弹的杀伤力都强。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无论怎么努力，似乎都无法保护人们，不能挡住对他们的伤害。”
卫天宇太理解他的心情了，立刻起身，过去抱住了他，温柔地安慰道：“你已经尽了全力。如果不是你指挥准确，亲身赴险，及时抢到疫苗，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也许是一百万人，两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亚洲经济会因此崩溃，导致连锁反应，将使全球经济一蹶不振，说不定几十年都元气难复，整整一代人将生活在艰难困苦之中。子寒，你救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你是最优秀的。”
凌子寒的额轻轻抵着他的腰，默默地听着他柔和的声音，很快便冷静下来。半晌，他抬起头来，笑道：“你这是典型的什么眼里出什么，把我说得这么好，有点夸大其词吧。”
“我是实事求是，一点儿也没夸张。”卫天宇愉快地看着他。“你是独一无二的，没人比得上你。”
“这种说法完全不客观。”凌子寒笑着拍了拍他，随即转身看着屏幕，继续工作。
卫天宇退回去躺下，也开始工作。
两人的神情都很专注，一直心无旁鹜。凌子寒与雷鸿飞、罗瀚、林靖、游弋、赵迁他们分别通话，了解他们的情况，而卫天宇则通过赵迁身上携带的微型监听系统看着他与那个罗杰的经纪人库克接头并谈话的全过程，偶尔看一下房子及设在周边的监听系统，随时掌握周围的情况。
房间里很静，虽然工作使他们必须全神贯注，耗神费力，但他们的心里却感到很安宁。
第48章
在电脑屏幕上，那位库克的形象很清晰。他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挑，褐发蓝眼，说标准牛津英语，看上去温文尔雅。
他们这次约见的地点不是上次的皇后镇，而是库克山国家公园的一家咖啡馆兼餐厅。
两人坐在窗边，悠闲地喝着咖啡，慢条斯理地讨价还价。
赵迁平淡地说：“灵沙选择第一个方案，我们分开工作。你们先付一半订金，交货的时候再付清另一半。”
库克微笑道：“罗杰先生的意思是，他对灵沙闻名已久，却一直没有合作过，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大家能不能在一起研究，共同工作？”
赵迁喝了一口咖啡，慢慢将杯子放下，转眼看了看窗外的苍翠青山，淡淡地说：“库克先生，我想你应该很清楚，灵沙决定退休的原因。我们目前考虑最多的是安全问题，因此，双方分开工作，不多做接触是最适宜的方式。”
库克微微一笑，忽然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他面前，一脸诚恳地说：“请您将这个带给灵沙先生吧，如果他看了以后仍然选择分开工作，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赵迁拿起那个像是机械零件一般的东西，仔细端详起来。几分钟后，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串小巧玲珑的工具，就动起手来。
库克没有阻止，端起咖啡杯，看着他的动作。
赵迁明显地对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两只手十分灵巧，很快就将外面的部件拆下来，只留下核心部分。他用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捏着，在眼前转过来转过去，仔细地琢磨着。
到这时候，库克的眼中已经有了几分赞赏。
在库克拿出那东西的时候，卫天宇就集中起了注意力，专注地看着。
等到赵迁拆开外面的部分，露出当中的核心，展示在他面前，他便有了决定，拿过电话拨了过去。
赵迁拿出手机，听卫天宇简明扼要地说：“答应他，我们可以一起工作，但地点由我定。”
“好。”赵迁放下电话，看向库克。“好吧，我们同意与罗杰先生一起工作，但地点由我们定。你们提出买家验货后才付余款，那买家验货时我们必须在场。”
“这没问题。”库克点头。“罗杰先生的意思是，工作的地点就在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吧。那里很安静，周围也没什么人，比较安全，可以放心地工作。当然，这只是我们的建议，最后还是由你们定。”
赵迁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即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上，淡淡地道：“昨天，我们那儿来了两个冒充游客的人，其中一个就是罗杰先生吧？”
库克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别误会，纯属巧遇。他们听说你们约到这里来见面，本没打算露面的，只想在你们回话之前，到处走走，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铁卡波在皇后镇附近，是著名的旅游景点，他们开车到那里去看看，是很自然的事。至于在那里能看到灵鬼双杀，确实是意外之喜。”
赵迁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幸好鬼秋师叔已经退隐，轻易不肯动手，否则，他们的命就没了。从这一点看，他们实在太不谨慎了，对我们的合作来说，是相当危险的。”
“你说得对，他们只是有点好奇心。”库克温和地解释。“我想你也能够理解，所有搞技术的人都有着比常人强烈的好奇心。我向你保证，一旦开始合作，我们会非常谨慎的。”
赵迁点了点头，便道：“那就这样吧，你们支付一半订金后，我们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好，我们下午就安排付款。”库克很爽快。“罗杰先生明天再去铁卡波，与灵沙先生商讨工作的细节。”
赵迁也不再拐弯抹角，东拉西扯，立刻点头：“一确认款已到帐，我就和你联系，约定明天见面的时间。”
“好。”库克笑着向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赵迁也是微微一笑，潇洒地伸手，与他握了握：“合作愉快。”
库克买了单，将桌上的东西收回。
两人同时起身走出门，分别上车离去。
卫天宇这才躺了回去，又把前面的图像调出来，把赵迁手上的那个东西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凌子寒没去管他在做什么，只是对着自己面前的屏幕，查看有关巧手罗杰的所有资料。
这些大部分都是从国际刑警组织总部调来的，因为巧手罗杰的行为够不上犯罪，也不是任何情报组织的，因此各国情报机构和军警方面都不太注意他的情况，仓促之间，罗瀚搜集到的情报并不多，惟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个罗杰没有别的隐藏身份，纯属用技术挣钱的人，只是喜欢旁门左道，不爱加入那些大机构大企业，赚取合法收入，就喜欢像现在这样，收入不菲，还不需要缴一分钱税，也不受人管，自由自在。
他正在研究，忽然听到卫天宇啧啧赞叹：“这个罗杰，还真是巧手啊，这玩意儿真是做得好，思路奇特，构造简单，却作用很大。”
凌子寒这才转头看了一眼：“是什么啊？”
卫天宇兴致勃勃地把电脑屏幕转向他，对他解释那东西的作用。
凌子寒一听那是用在魔爪上的部件，内心深处本能的就有些抗拒，不想仔细听。看着卫天宇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只是微笑，却一直没吭声。
等到讲完，卫天宇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赶紧把电脑屏幕转过去，低声解释：“我恨那玩意儿，所以才仔细研究的。”
凌子寒笑了：“我又没反对。再说，本来这也是你的工作，你是应该好好研究。”
卫天宇咬了咬唇，继续说明：“这些年来，我和童叔叔都在不断地研究这东西。水能载舟，也能覆舟，那玩意儿既能摧毁人的神经系统，破坏人的身心健康，如果使用得当，却也能在神经修复方面做出很大贡献。”
“我知道。”凌子寒点头。“鸿飞的那只胳膊就使用了与此有关的技术。”
“对。”卫天宇见他早就知道，心里这才定了下来，欣慰地笑道。“很多人因此恢复了健康，可以享受正常的生活。”
“我知道。”凌子寒微微一笑。“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机器并没有罪恶，就看人怎么用。你可以继续研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