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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乱世。
第二十章 折柳别,天涯愿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煜的这首《浪淘沙》聂音落并不是十分喜欢,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首词里的无力与伤感罢了,她从来不喜欢读这样的诗词,因为每每读起,都会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
她不明白这片大陆明明与她的世界完全不同,却又为何在这里看到了《唐诗宋词集》这样的书,还有她学习兵法的《孙子兵法》等等,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在现代早已失传了的孤本居然也能在这找到。然而最为奇怪的便是,这书上的字体只有她能看到,换句话说,应该是只有她这样的穿越人士才能看到。
聂音落不禁怀疑,这片大陆在她之前应该还有过穿越者,可是她研究了好久也没研究出另外的那位穿越前辈是谁,又为何要把这些书籍放在云雾山的密道里,据说这条密道正是她的外婆楚凝在不经意间发现的,若非如此,这些书还是依旧不见天日。
正是这些熟悉的文字让她觉得,现代的那些梦并非只是一个梦而已,而是真实存在的。然而如今,这些却已经不再重要,她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了,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聂音落把手中的书放下,漫步而出,不过须臾,却已走出了极远的距离。
聂音落第一次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百花谷中,或者说,是当年的云雾山庄中,周边景色繁华似锦,可她的心中却是一片寂寥。五年了,聂家灭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她拼尽性命地习武,学习兵法,学习谋略,她每天都让自己忙碌不已,就是不愿意想起五年前的那天。
就算心结已消,她并没入了魔障,但是对于一个孤儿来说,在有了疼爱她家人之后又把他们夺走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呢?这几年里,她不断地梦到现代的事,但是一旦梦醒,她却记不清楚她的前生究竟是什么样子,唯有今生的回忆和满室的孤寂相伴。原来月色微凉,却已无当年聂家儿郎。
“要走啦。”聂音落拿着手中花宛茵扔过来的酒,看着她落寞地等在这条她回房的必经之路上,默默应了一声。“嗯,明天就走。”花宛茵席地而坐,直接把聂音落也拉了下来,“既然要走,就陪我喝一杯吧。这些年你一向自律,不过既然已经是最后一天了,陪我喝几杯也没什么吧。”花宛茵话音刚落,聂音落便抬起来手中酒杯一饮而尽。花宛茵看见她难得这么痛快,心中怅然,也举起酒杯和她对饮了起来。
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到最后都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聂音落神志有些恍惚,却看到花宛茵把一条柳枝递给她,她正疑惑,却听见花宛茵的声音,“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反正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就直接折了这柳枝送你吧。”聂音落哭笑不得,这丫头还是这么不着调,真担心她把百花谷給弄灭门了。
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得花宛茵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哽咽,不等她开口,便自顾自地说道“聂音落,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特别讨厌你,你怎么那么愿意多管闲事呢,我就算是懒,也不用你来管吧,逼着我穿那么厚的衣服也就算了,你还对谁都是一个表情,我当时特别想揍你一顿,你说,我怎么就没揍你呢?”花宛茵一顿,自顾自地笑了,“罢了,或许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吧。音落,五年了,这五年里,我们都发生太多事了。你家破人亡,我师傅仙逝,你的那个好姐妹宋鸢嫁了我喜欢的人,你的未婚夫宋润流则是娶了聂家的死对头安家的女孩,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花宛茵索性扔掉了酒杯,直接拿起酒壶喝了起来。
这是聂音落第一次喝酒,小的时候父亲和几个哥哥都不让她喝,后来长大了,她却是没有心情再喝了。聂家枪法一天比一天娴熟,权谋之道一天比一天分明,排兵布阵一天比一天了解,她学会了算计,学会了计较得失,现在的她,终于成为了她最不想成为的样子。想到这里,聂音落也终于放开,与花宛茵一样,拿起酒壶一起对饮。后来干脆直接用坛,既然喝了,就好好痛饮一场。
头晕晕沉沉的,似乎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聂音落知到她们两个都有点醉了,但两人却都十分默契地不用内力来把酒逼出体外,似乎这样她们就可以好好地醉一场,不问过往,不问来日,这一晚,她们就只是两个普通女子而已。她不是百花谷谷主,她亦不是聂家孤女。
“音落,你根本不爱学兵法吧,我师傅说过,你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即使上战场也不可能胜过那些老将,何必这么逼自己呢?”
聂音落握紧了手中的酒坛,感觉要掉下去了,索性直接抱着喝,听到这话,神志瞬间清明,心下发苦,却还是回答了花宛茵这个问题,“聂家这一代的将星你知道吧,就是我三哥。论天赋,我自是不及他的,论经验,我更不及我的大哥和二哥,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聂家世代将门,多数女子也可以上战场杀敌,我想要聂家传承下去,我想要找到害了聂家的幕后黑手,除了用我自己把他引出来还能怎么做?”
聂音落没告诉花宛茵的是,有一个只有聂家每代继承人才能知道的秘密,父亲曾说,一旦这个秘密被世人所知,聂家必毁。然而无论聂音落怎么撒娇耍赖,到最后还是不知道这秘密是什么,不过她直觉这跟聂家满门全灭有所关联,也因此这几年除了学习之外,她一直在不停地调查这件事,现在终于有点苗头,而且在长安的布置也已经完成,时机早已成熟,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未回去,不过是担心花宛茵和恒儿而已。
“音落,若是你报完了仇,那就回来百花谷吧,到时候我也把百花谷交出去,我们一起走遍天下,如何?”聂音落举起手中的酒坛跟她碰了一下,算是应了。无论日后如何,如今,且共从容,莫问莺花俱老,今朝犹是春风。
莫悲离殇,只需痛饮一场,何日再见,尽管并无思量,惟愿此番愿望,莫失莫忘。
第二天两人花宛茵醒来的时候,聂音落早已不在,花宛茵看着满地的空酒壶才想起来她们昨晚真的彻底醉了一场。不由好笑,幸好是在绝对安全的百花谷里,不然就凭她们两个昨天醉得毫无知觉的样子,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天边太阳初升,花宛茵望着那云雾山上常年不散的云雾,心中默念,音落,一路平安。
聂音落骑在马上,回身看向百花谷的方向,想起三天前把聂恒送到昭梺山下的那户人家时的场景,不过五岁像个小包子一样的孩子,一向肆无忌惮最黏着她的孩子,在她告诉他一切的时候,没有流泪,没有难过,那张酷似聂音洵的小脸上,是满满的坚毅和不屈,像极了聂家人。是啊,聂家孩子早慧,这几年在百花谷中她也教给恒儿一些东西,虽不多,却已足够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形势。
聂音落记得,当时夕阳未落,炊烟初上,那小小的孩子似乎长大了,不愿再让她抱着他,只是站在门前,表情严肃,神色认真,“姑姑,从今天起,我聂恒会担起聂家的责任,便是不上战场,聂家也绝对不会断绝。请姑姑给我十年长大,十年后,我定可以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聂家人。然后,聂家的担子,便交给我吧。”
聂音落看着这个孩子,突然发现这孩子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大了,她不知是该叹该怨,只有五岁,却被这世界逼着加速成长,说出这番本不应该是一个五岁孩子说出的话。可是他眼中的执着和坚定告诉她,他所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聂音落也无法怀疑他是否真的明白这些话的含义,只是轻轻点头,让聂恒明白她对他的肯定。
画面回转,是昨天花宛茵醉倒在地,拿着酒坛对她的说的最后一句话,“聂音落,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聂音落眼眶微微发酸,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此去一别,再回之日,不知是何场景。宛茵,但愿我们后会有期。转身,不再留恋,徒留一道紫色的背影消失在云雾山的漫山云雾之间。
“永和二十六年,永安将军归,天下惊。时五年契约讫,岐陵危,永安将军往,大捷。襄帝有感聂家功德,特赐封号永安郡主,除跪拜之礼。”
——《宋书 永安将军传》
第二十一章 兵士怨,演兵定
宋国边城。岐陵。
“让老子听这么一个娘们的,老子告诉你们,除非老子死!聂家的怎么了,就算她是聂家人,她也是个娘们!让一个娘们当统帅,就没人开过这个先例!”“对对,大刘说得对,我们一群汉子,怎么能听一个娘们的调遣!更何况还是一个只打过一场仗的娘们!”“秦将军呢?老子只认秦将军,要是以前的聂家那几位少爷老子没话说,可凭什么让这么一个刚满十六的小丫头来领导我们!”“她武功厉害怎么了,武功厉害不代表有调军遣将的能力,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呢!”
聂音落坐在主帐内,听着外面那些士兵的叫喊声,不由心中冷笑,她不过刚回来就被宋皇派来了岐陵,现在各国之间都是小打小闹,她也不过只参加了一场小仗,即便大捷,可是这岐陵的将士还是看不起她的,毕竟她突然回来,也并未在军中经营过,即便是那场仗赢了也不能说明什么,她又不是作为主帅赢的,算不上什么军功。不过宋皇给了她这样的“奖励”,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啊,连长安城都没进去就又一次被派来了岐陵,而且是以主帅的身份,直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说,宋皇真是好手段,明明她离开之前这帮人还在跟她称兄道弟的,现在却都在帐外骂她了。
聂音落虽然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动声色,让站在她面前的秦离菡暗暗心惊。这女子不过十六岁,气势就已如此惊人,与他这种在刀尖上嗜血的人相比也毫不逊色,果然不愧是聂家的人。
秦离菡不由想到他第一次带着这女子上战场的时候,那时他也不过是想看看聂家人有多厉害,可是他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谁不知道这个失踪了五年的聂家小姐出生之时就被断定不能习武,当年也并未学过什么武功,而且看上去那么娇弱,就算会一点暗器,有一点气势又能怎么样呢?却没想到这位永安郡主那一手聂家枪法使得那叫一个娴熟,再配上那据说不传外人的轻功步法凌云步,颇有一种神挡杀神,佛挡**的感觉,不论是宋国的人,还是对面夜国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美貌清冷的女子在战场上居然丝毫不输男子,秦离菡还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这位聂家的小小姐一面,那时的她不过两岁,精致脆弱得仿佛一旦触碰便会消失,而现在,她的眉眼间依稀还有小时候的影子,可是一旦穿上铠甲,她便成了一个合格的军人,出手之凌厉,完全不像是一个初上战场之人。她在那一场战争之中就收割了无数生命,可是她眼中的漠然却让人觉得这些人的性命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让人心惊的同时也产生一丝惧怕。
虽说这世道并不歧视女子,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啊,即便是女子中一直被奉为最强悍存在的水云间的云夫人,也仅仅是随着丈夫在江湖和四国朝堂中行走,虽然也上过战场吧,但谁不知道那位夫人还没来得及下去打一仗,对方的人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她那个更强悍的丈夫给弄死了,也因此这些人还从来都没想过这世间居然还有女子可以如此强悍,强得连一些男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外面的话越来越难听,聂音落却还是稳如泰山地坐着,翻着面前的战报,一身银色铠甲,眉目如画,却毫无女子娇柔之色,脸上的冷静沉稳,便是秦离菡也不得不承认,或许聂家人天生就适合战场,即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秦将军,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是否能够答应。”聂音落的声音无波无澜,却让秦离菡心中一震,他知道自己不可小看了这个看上去无害的女子,微微躬身“不知主帅有什么提议?”
“也没什么,只是想来一场演兵罢了。”“演兵?怎么演兵?”聂音落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演兵一说,进一步解释道“演兵,就是一次模拟战役,你我二人各领一队士兵,彼此为敌,真正地来一场战争。放心,所用的武器必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为了提高士兵的实际对战能力而已。”
秦离菡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聂音落这么做无非是要把他当成她的踏脚石,只要她在这场演兵中胜了,自然可以树立威望,可是毕竟她现在是主帅,他总不好真的不听她的命令,但是如果所有士兵都去演兵了的话,军营里怎么办?
聂音落却好似早已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淡淡说道“秦将军且安心,军营内我自有安排。如果并无其他的妨碍,就把演兵的日期定在一月之后,就在岐陵外的祁连山上,去让他们都准备一下。”这样不容置疑的语气让秦离菡有些不虞,但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这便退了下去,直接出了营帐,让自己的副将把消息传了下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子是怎么赢得了他的。
“主帅,秦将军此人是用兵的好手,在军中颇有威望,甚得人心,您这样直接和他对上怕是不好。”聂音落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畏缩,看到她的眼睛便会脸红的副将,不禁有些好笑。这个副将名为梁安,本是聂家军的重点培养之人,也就是所谓的后备军,虽然早已定下会进入聂家军,但是五年前他家中父亲去世,因丁忧之故未曾参加那场四国混战,倒是因此逃过一劫,在这次她回来之后便首先到了她身边,自荐成为她的副将,算是聂音落现在难得的信任之人。
这梁安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每次和她议事的时候都是这副样子,只要一对上她看他的目光就开始脸红,结巴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在兵法上颇有见地,而且最让聂音落惊喜的是他最为擅长的居然是阵法,无论是上古所留下来的大阵,还是普通的五行八卦阵,他都有所涉猎,不像聂音落,虽然特意学过布阵之法 ,可是根本无法融会贯通,有了梁安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我自然知道秦离菡在军中的势力,这五年军中没有什么大将,他的横空出世无异给宋国人民还有这些将士带来了希望。更何况他也算是天之骄子,现在不过二十一岁,却做到了这个位置上,不是还有人说他是既聂家人之后的又一将星吗?如果我们不挫挫他的锐气,这兵权,永远不可能真正到我们的手里。若没兵权,我又如何重整聂家军?”梁安听到这话,心中大惊,“重整聂家军,怎么可能?”
重整聂家军,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聂家军当年之所以成为四国中最为精锐的军队,可是因为每一个聂家军中的人都会经过专门的训练,就算是一个没有什么职位的普通士兵单独出现,都可以以一敌十,若非五年前聂家军屡遭重创,又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袭击,聂家军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军覆没的。当年的他还不是聂家军中正式的一员,却也早就接受了聂家军的单独训练,他可是知道,聂家每训练一个人要付出多大的心血,重整聂家军,谈何容易?
聂音落没有说话,丝毫不理会梁安那目瞪口呆的表情,用笔在纸上写下这一月的训练计划之后就让梁安出去了,让梁安的满腹疑问憋在心底,想开口问问自家主帅的计划,可是在看到她那清冷的目光时,脸又红了,只好拿着手中的单子挑人去了。
梁安走出帐外才想起来,刚才居然忘记问主帅是要左翼军还是右翼军了,想要回去问问,可是之前主帅也一直没提到这个问题啊,而且秦离菡都出去这么久了,想必早就挑好人了,估计现在只剩下武功不是很好的右翼军了,主帅这是怎么回事,不想赢了吗?可是看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了才对,或许主帅另有打算,想到这儿,梁安倒是也不再纠结,直接去往右翼军所在的训练场了。
聂音落站起身绕着这岐陵的中军大帐走了一圈,来到这里半个月了,她都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能够好好地看看这个她父亲和哥哥们曾经待过的地方,她曾经无数次想要来这儿看看,只是她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
父亲啊,落儿真的不想当这个主帅,可是落儿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您看到了吗?您不是最疼落儿了吗?那您为何还不回来?大漠黄沙,过往年华,岐陵一如既往,帐中人却已变。聂音落看着这别有一番景致的岐陵,心中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