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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途-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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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正带着杨宁走出客栈,到了白天,他们才看清楚阳逻镇的情况,小镇不大,就是一条大街,因地处湖广去中都的交通要道,小镇的商业十分繁华,大街两旁客栈、酒楼、妓院、赌场、钱行、当铺一家接着一家,集集密密,向西走了约两百步,果然看见了一个斗大的招牌:武湖酒楼,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内有客栈’,两人刚走到客栈门口,一名小二热情地迎了出来,“两位来吃早饭吗?小店什么都有,包子馒头、大饼油条、豆浆豆腐脑、点心糕饼、小菜热炒酱牛肉,包你们吃得满意。”   
“好,给我们找个一楼大堂位子,我们喜欢热闹。”   
“好咧!两位随我来。”店小二引他们进了大堂,大堂里十分热闹,坐满了吃早饭的客人,天南海北的口音都有,绝大多数都是住在武湖客栈的客人,李维正扫了一圈,没有看见他要找的目标,两人找了一个靠楼梯的位子坐下,点了两盘包子和两碗豆腐脑,又点了几样冷菜和一壶酒,这时,李维正向杨宁使了个眼色,看了看楼上,杨宁会意,迅速上楼去。   
按照那个‘包打听’的资料,住在这个客栈的竞争者有两拨,一拨就是秦王派来的十四人,另一拨人却不知是谁派来的,约有十人,乔扮成行脚镖师,为首之人是一个光头,长相十分凶恶。   
片刻,杨宁不露声色地走下来,冲李维正向后努了一下嘴,一阵脚步声响,只见楼梯上走下来一群人,个个身材魁梧、步履矫健,其中一人拿着一杆镖旗,为首之人果然是一个光头,约五十岁、眼似铜铃,长一张血盆大口,模样十分凶恶。   
李维正和杨宁低头吃饭不语,一群人从他们身边如一阵风似的走过,李维正眼一瞥,这才发现门口牵来一群马,还有几辆镖车,他们纷纷上了马,策马向北疾驰而去。   
“小二,向你打听件事。”李维正叫住了店小二,笑道:“不知你们这里有没有做茶叶生意的商人?”   
‘茶叶生意?’小二挠了挠头,这时旁边有一名食客接口道:“前两天倒是有一个从太原来的茶叶商人,好像姓赵,带十几个随从,天不亮已经退房走了。”   
“哦!多谢了。”李维正拱拱手,又坐下继续吃饭,片刻,两人丢下一把钱离开了酒楼,现在所有人都先后离去,必然都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而在阳逻镇想得到消息,只能有一个地方,就是那个偷信人严实的老家,两人回到客栈,骑马向严家所在三木村疾驶而去。   
三木村离镇子只有五六里,转瞬即到,远远地看见了三棵巨大高耸的柚子树,足有数十丈高,树冠枝叶繁茂,就仿佛三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这就是三木村名字的由来。   
离村口还有百步远时,李维正忽然勒住了马,他远远地看见了路边田垄里翻下了两辆镖车,一群刚刚闻讯赶来的村里人围在路边指着镖车议论纷纷。   
“五哥,地上有血迹。”杨宁眼尖,一眼发现路边有一溜血迹,他跳下马伏在地上闻了闻,紧张地说道:“味道很新鲜,好像刚刚才发生。”   
李维正立刻向四周望去,忽然,他看见了,在三里外的一片树林旁,几匹马一阵风似地冲进了树林。   
“我没猜错的话,应是秦王之人下的手。”   
李维正一振缰绳,向树林那边冲去,刚走没几步,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嘶声,一匹马奔了回来,估计是逃走的马恋主,又回来了,马鞍上挂着一只皮囊,李维正随手摘下皮囊,催马和杨宁继续向前奔行,片刻,两人冲至树林边,却猛地勒住了马,只见树林旁的一口水塘中飘满了尸体,正是武湖酒楼中看到的那群镖师。   
“五哥,好像只有九具尸体,怎么少了一人?”杨宁举目四望,发现在水塘东面有一条水迹,拖入一蓬灌木丛里,他飞跑过去查看,忽然站起身大声喊道:“五哥快来,这里有一人,好像还有一口气。”   
这时,李维正在路旁查看那只皮囊,刚打开,忽然听见喊声,他立刻将皮囊塞进马袋中,催马疾奔上前,只见草丛里躺着一人,就是那个为首的光头大汉,他一条腿已经没有了,一柄剑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就在李维正奔近时,他刚刚断气。   
“他说了什么?”   
杨宁站起了,叹了口气道:“他什么也没说。”   
“搜搜他身上有什么,比如腰牌之类的东西。”   
“我已经看过,绳子被割断一半,腰牌已经没有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搜走。”杨宁十分无奈,凶手下手狠辣,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李维正见一群村民正向这边奔来,他当即道:“快走,有人来了。”   
两人调转马头刚要走,忽然,李维正发现这个男子的脸形似乎有些怪异,一边脸颊鼓得很大,他心中一动,立刻跳下马蹲到死者的身旁,他慢慢掰开死者的嘴,将食指伸进嘴里轻轻一抠。   
这是什么?   
..........   
卷一 卷进大案 第三十六章 生死一线   
杨宁去三木村打探消息了,李维正则先赶回了客栈,客栈里很安静,客人大多出去谋生了,堵在门口的几个暗娼劳碌一夜,也纷纷找地方歇息去了,只有客栈掌柜伏在柜台上小憩,院子里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睡意惺忪地抬起头,见是李维正进来,满脸的疲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站起身笑容可掬道:“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李维正笑了笑便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刚到过道口,他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嘱咐道:“我要休息,你不要来打扰我,知道吗?”   
“小的明白!”   
李维正快步上了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仔细地把门关严实,又拉上窗帘,这才走到自己的床前,他先打开在在空马上发现的皮囊,抖出里面的东西,皮囊里面装了两千余贯纸钞和十几锭金银,还有就是一只紫檀木盒。   
他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放着一只圆鼓鼓的锦缎小包,约一颗核桃大小,锦包一头被绳子系紧,颇为沉重,他小心地拉开绳子,却一下子呆住了,布包里面竟装满了钻石,颗颗如黄豆粒大小,晶莹剔透,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他呆了半晌,慢慢地将钻石倒出来数了数,整整二十颗,李维正有些茫然了,二十颗钻石,这是怎么样一笔财富,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收好钻石,忽然又想起还有另一样东面,便快步走到桌案前,摸出从死者嘴里抠出的东西,这是一枚蜡丸,封闭得十分完整,李维正轻轻捏碎蜡丸,抖出一团白色的绢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他并没有看内容,直接一眼瞥到信的落款,齐王榑。   
齐王朱榑是朱元璋第七子,封地在山东青州,手握军权,历史上曾多次率军随燕王远征蒙古,李维正倒吸一口冷气,连他也派人来争夺信件吗?   
他看了看绢绸上的内容,是朱榑写给湖广提刑按察使的亲笔信,请他协助自己找到那封信,若成功,他将以一袋金刚石相酬。   
李维正眉头紧皱,他也没有料到那封信会引发这么大的风波,连齐王也不惜下血本争夺,他拿到那信有何用,太子若因此被废,东宫之位也轮不到他,难道...难道他是想和人交换什么不成?这时,李维正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人名:燕王朱棣。   
虽然目前还没有燕王的消息,但李维正却隐隐觉得齐王的背后或许就藏有燕王的影子,秦王手下也定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背后对齐王系下了毒手。   
但最先得到偷信消息的是秦王,如果是秦王把消息透露给了齐王,那他们之间也不会互相残杀,这样就说明齐王的消息并不是从秦王这里得到,而是别有用心者传播出去,这个人又会是谁?如果又是燕王,那么说明秦、燕之间不仅有勾结,而且也存在着极深的矛盾,正是这封齐王信,使李维正发现这场幕后的戏倒比前台更加精彩;李维正不由笑了,这是他的第一功;这封信他要交给太子。   
李维正把东西收了起来,脑海里却在想着秦王派来的那个赵无忌,他已经隐隐感觉到秦王和燕王之间有勾结,这样一来,定远县刺杀案是秦王策划也能解释得通了。   
他现在很怀疑赵无忌就是定远县刺杀案的幕后策划者,想起那次刺杀案组织之隐密有效和手段狠辣,如果真是同一人,这个赵无忌就非常难以对付了,自己才两个人,似乎少了一点,李维正考虑良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总要试一试。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谁!’李维正眉头一怔问道。   
“爷,是我。”门口传来掌柜的声音,“我是来送开水。”   
“不是让你不要打扰我吗?”李维正快步走到门前,刚要开门,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住的可是预留房啊!预留房的规矩就是客人要求第一,自己已经说过不要打扰,掌柜怎么还来?   
不对!他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就在他刚退后到一半的刹那,一把冷森森的长剑‘嚓’地一声穿门而出,闪电般刺向他的脸,李维正惊得魂飞魄散,退无可退,眼看长剑将透脑而入,剑尖却在离他眉心半寸处到底了。   
机会稍纵即失,李维正一个侧翻,滚出了两丈远,旁边有一把椅子,他随即一脚将椅子向木门蹬去,翻身冲进里屋,就在同一时刻,‘砰’地一声巨响,木门被撞开一个大洞,一个黑衣人团身滚入,正撞在迎面而来的椅子上,他挥剑将椅子劈成碎片,不加思索地一扬手,一道黑影从他腕下射出,直射李维正,此时的李维正跳上桌子刚要跃窗而出,左小腿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使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两人这一连窜的动作只在兔起鹘落间,局势便已经明了。   
黑衣人冲进了屋,离李维正不到两丈远,他取位在房门和窗户之间,控制住了李维正所有的退路,此时他倒不急了,半伏在地上,就象一只胜券在握的毒蛇,目光冷锐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汗水已经湿透了李维正的衣服,一阵阵胀痛从他小腿肚传来,他开始感觉到头目眩晕,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   
忽然,他似乎看见窗外晃过一道黑影,念头一闪,他毫不犹豫一脚向墙面踢去,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的潜力,墙上顿时发出木块碎裂的声音,黑衣人也发现了他有逃生的可能,低喝一声,一剑光寒向他后背猛刺而来,李维正的思绪已经模糊了,毫无躲闪的意念,就在他即将丧命剑下的瞬间,三道寒光从窗外射入,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黑衣人空门大开的后脑。   
“五哥!”窗户那边传来杨宁的声音。   
........   
李维正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树林中,身旁没有一个人,一阵寒风拂过,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体内仿佛火烧一样。   
‘水!’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几乎使他晕厥过去,不过李维正一颗心也悄然落地,他的左腿还在,还有疼痛。   
“五哥别动!”杨宁拎着一壶水跑了过来,他一把按住李维正,“你的伤口刚止住血,不能动。”   
“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了,多谢了。”李维正吃力地喘气道。   
“五哥,不要说话,先喝点水。”杨宁扶起李维正的头,给他灌了几口水,泉水冰凉沁脾,李维正心中的燥热渐渐平息下来,他只觉得浑身无力之极,头脑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数十道光柱从树梢射入林中,光柱中雾气翻腾,树林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腿上的疼痛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虽然浑身还是没有力气,但思路却很清晰,这时,不远处传来杨宁的声音,“马车就停在这里,担架随我进去抬人。”   
随即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人在他身下问道:“老爷,就是他么?”   
李维正这才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杨宁用藤条给他编了一个吊蓝,杨宁走上前,见李维正已经醒了,便笑道:“五哥别动,我放你下来。”   
吊蓝缓缓放下,几个农夫索性也不用担架,直接抬着吊蓝把他挪到树林外,林外停了一辆马车,农夫小心翼翼将他移入马车,杨宁拎着物品也坐了上来,马车缓缓启动,向不远处的官道驰去。   
马车虽然颠簸起伏,但杨宁考虑得很周到,下面垫了厚厚的褥子,丝毫感觉不到震动,李维正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去武昌府。”杨宁一边给他检查腿上的伤势,一边道:“我去三木村调查,和那个包打听说的一样,姓严的家丁十天前回来过一次,随即又去了武昌府,村里好多人都知道。”   
李维正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叹了口气道:“咱们在水塘发现尸体时有些大意了。”   
“是的,他们一定还躲在树林里窥视,我在三木村发现有人跟踪,这才想到你的安危,急忙赶来,差一点就误了你,这是我的责任!”杨宁口气充满了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呢?”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我也会个一招半式,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不!五哥已经表现得很不错了,实在是这个刺客厉害之极,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事实上五哥腿上中箭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一直在等待机会,要不是五哥踢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我也无法得手,五哥反应之敏锐着实令人惊叹!”   
“我的腿伤怎么样,能恢复吗?”李维正笑了笑,又岔开了话题。   
“没有伤筋骨,问题不大,是手弩射出的短箭,虽然箭头有毒,但我还能对付,五哥好好将养一个月便可恢复如初。”   
李维正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个客栈掌柜呢?”   
“已经死了,被刺客割断了喉咙。”   
李维正松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此去武昌不知又会遇到怎样云诡波谲的斗争?   
........   
卷一 卷进大案 第三十七章 公私兼顾   
武昌是湖广行省的中心,扼东西南北要道,富饶繁盛、人口众多,是天下大城之一,洪武二十三年的春天,蓝玉率大军平施南、忠建叛蛮(现湖北施恩),武昌便是大军的后勤基地,三月初,大军离武昌西去,武昌恢复了平静,但就在这貌似平静的下面却暗流汹涌,一封关于蓝玉和太子朱标勾结的信件引发了各大势力的争夺,三月的武昌城风起云涌,鹿死谁手、未为可知。   
这天中午,刚刚赶到武昌的李维正带着杨宁在黄鹤楼附近寻找空房。   
“知道吗?我最喜欢那句诗,‘此地空余黄鹤楼,白云千载空悠悠,’道尽了人间的沧海桑田,所以我一直有个愿望,住在黄鹤楼边,天天看着它。”   
李维正已经勉强能自己走路,他柱着一根单拐,显得颇为滑稽,他指着附近的房子笑道:“这里地势开阔,正好一览全景。”   
杨宁却皱着眉头,犹豫好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五哥,为什么我们不住客栈,却要来租房呢?”   
“住客栈要登记姓名情况,容易被有心人发现,还是租房隐密,其实最隐密的办法是去当叫花子,保证无人过问。”说到这里,李维正忍不住自己都笑了起来。   
这时,领他们看房的车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对他二人陪笑道:“两位公子爷,这座宅子最符合你们的要求,又宽敞又能推窗便看到黄鹤楼,这是我亲戚的房子,一个月一贯钱,不能再便宜了。”   
李维正进屋扫了一眼,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是棵老槐树,已经吐出新芽,房子看起来刚翻新过,十分干净整洁,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么决定了,你去把房东叫来,我付钱给他。”   
车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公子,不瞒你说,我就是房东。”   
“你这家伙,怕我压价是么。”李维正笑着摇了摇头,取出二十贯钱递给他道:“先租三个月,其他钱是我雇你的马车,你也住在这里,我们可以随时可以出去。”   
车夫大喜,他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能赚三五贯钱,这下可发了一笔小财,他接过钱慌忙道:“我先回去取点东西,再把老婆也接来,给两位爷烧水做饭,我家离这里不远,马上就来。”   
马车夫赶着马车匆匆去了,杨宁却笑道:“以五哥的精明怎么这样大意,无凭无据就让他走了,如果他骗你或是诈你怎么办?”   
李维正却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反正这钱也不是我的,来得容易,他要骗我也认了,咱们是为做大事而来,犯不着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伤脑筋。”   
说到大事,杨宁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他沉思一下便问道:“我们已经到了武昌,不知五哥准备从何入手?”   
李维正走到井台边坐下微微一笑道:“其实我觉得要在几十万人口的大城中找一个可能存在、又可能不存在的人无疑大海捞针一般,不仅是我们,就是俞平、秦王还是蓝玉他们的人都难以办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地头蛇的势力,象官府的衙役之类,我是最清楚,别看他们地位低,要他们找人,却是最合适不过。”   
“五哥的意思是让我们找武昌知府?”杨宁摇了摇头,“我估计蓝玉、俞平他们都已经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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