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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抓紧了卡尔的领子。
“我要的是你的帮助,”她狠狠地说,“我不会拿你交换任何东西。那是背叛,是违背誓言的。”
“可是我现在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与此同时,你的那些士兵们,他们就在底下,随时都会上来。瞧,你跟恶龙共谋的秘密就要被人发现了。我刚才是不是撞在皇宫里了?……他们不会原谅我的,对不对?而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待你呢?”
卡尔捧住她的脸,异常冷静地同她对视:“这不是背叛,这是……这是我自愿的。这是对我的解放,也是对你的报答。我还没能真正地报答过你,不是吗?‘屠龙者’伊琳公主,往后他们会这么叫你。只是花费我永恒的生命里的一小段时间,非常划算,经济又实惠……因此呢,”他说,用温热的手指抹了抹她的脸颊,“好啦,别哭了,小公主。”
伊琳任由眼泪掉下来,抓过身边坠地的匕首。“简直傻透了。”她说,“给我躺下。”
“我觉得我变回原形的话会更富有戏剧效果一点。”
“别啰嗦。”
卡尔于是又顺从地倒下去了,不再说话。
“你以为……”她说,感觉到更多的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滑落出来,“你以为我会听你的吗?这主意烂透了。你毫无廉耻地跑来接近我,现在却又想要离开我,丢下我;想让我悔恨用你的生命换回自己的荣誉。你甘心吗?你以为我会允许吗?你想要当拯救我的英雄,可我难道不想救你吗?”
公主咬紧牙,在手心里划出一个很深的十字。鲜红的凡人之血从伤口里渗出来。尖锐强烈的疼痛反倒使她觉得畅快。
卡尔正讶异地抬头看她,她掀开他的上衣,同样在他左胸前已经愈合了的伤口上重新划出十字。
“让我们把事情做完。契约。我会要求你完全服从我的命令,明白吗?这个约束凌驾于任何魔法之上,即使你失去意识也同样有效。”她将手掌覆在卡尔胸前,与他的十字重合,又把匕首顶在他眉心,“这其间就算你失控了也给我好好躺着,听见了吗?”
卡尔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要是失控了,我恐怕就很难听见了。”
“至少你还会知道害怕。”
“我现在也很……假如发生什么不测的话,我希望你听见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他闭上眼睛,“我爱你,伊琳。”
伊琳低下头把最后两滴眼泪甩掉,专注于眼前的仪式上。
“以圣光之父莫拉门斯之——”
风掠过她的耳朵,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卡住了她的喉咙。伊琳觉得眼前一黑,世界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按倒在地上,无法说话也无法呼吸,只感到一阵阵眩晕。
“你在干什么?”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她上方说,“你要杀了他吗?”
“放开她,舒纳维尔,”卡尔勉强直起身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想……大概是从‘我爱你’的时候。听起来就跟遗言一样。她准备杀了你吗?”
“不,她要帮我。”
“我看不出来。”
“我很想说真高兴见到你,舒。不过如果你掐死她,我就把你揍回咱们老家去。”卡尔阴沉地说。
虽然他看起来非常疲倦,没有威胁力,舒纳维尔还是松开了手指。
“每一次我好心要做什么事,”他抱怨着,“结果都是挨揍。”
卡尔挪过来直接把她揽进怀里。“我建议你首先从对待女士的方式开始反省。”
他们的衣服都湿了,紧贴在皮肤上。伊琳非常想要倚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就这么昏睡过去,让火龙的体温融化她。
但是不行。她挣脱开了那个怀抱:“没有时间了。我们继续。”
“这个咒是有些难解,可魔法师先生说过他可以——”
“啊,”卡尔捂住眼睛,“这就又来了。”
“来什么?”舒纳维尔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疑惑。
卡尔的瞳孔开始不断收缩。“我还可以……一会儿,”他摒着气,“快……”
“大麻烦。”伊琳把他按倒,“舒纳维尔,你要是想帮他,就过来帮我按住他的手。快一些!”
大新闻
那一片白雾再次在他眼前升腾起来。卡尔挪了挪身子靠在一根细石柱上,双手绕过柱子背过去,让舒纳维尔抓住他。
“如果不成功,马上带她走。”他昏昏沉沉地说,“越远……越……”
“你会没事的。看着我,只看着我。”他的公主说。为他而涌出的眼泪在她面颊上留下了痕迹,像尚未干涸的河道。
“以圣光之父莫拉门斯之名、帝国之父火树鲍德文之名,我,威特拉尼亚帝国皇女,布兰恩德班家族的伊琳·楠特,要求你同我缔结契约,服从我的命——”
她牢牢直视他,但她说出的话语却越来越模糊,最后与整个世界一起融化了。
黑暗的手将他拽入虚无。睡吧。那个安抚他,又令他仇恨的声音说。
他的梦境继续下去。但这一次他不再回想起自己,而是完全地困在另一人的记忆里。
他回到城里时取消了城里四月斋后所有的舞会和庆典。战争要花钱,今年的第一批麦子成熟之前什么都要省着花。
时间刚过正午,他收起父亲留给他的怀表。现下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准备好随他出征了,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有时间去见另一个人。
他要找的人正在走廊上徘徊。男孩矮小的身子摇晃着,随时都可能会摔倒下去。他叫了男孩的名字。那是个模糊的字眼。所有的名字他都记不清了,更无法开口说出来。
但男孩听见了,也回过头来。他大概才八岁,既苍白又悲伤,眼眶红肿。
“……是真的吗?”男孩问,“他们不会回来了,对吗?”
“我希望告诉你不是。”他低声说,“但帝国会为他们复仇。此战会叫莫特诺付出代价。”
“可他们回不来了。我翻找了所有关于生命的法术,没有一种可以使他们……”
“我就是要去把他们带回来。”他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雨,“去旅行吧,孩子。我不能带上你,不过你应当……应当去散散心。你的老师一定会很乐意的。”
“是的,伯父。”男孩也茫然地看向窗外。
“我们下一次再见的时候你就会是个厉害的魔法师了。也许只要挥挥手就能把我打趴下。”他摸了摸孩子软软的黑头发。
“我不会的。”
“你的两个表兄让我代他们向你道别。”他说,“他们准备给你带礼物回来。开心些吧。”
他笑了笑,用手背很快地一抹眼角:“祝愿你们平安。”
他最后一次转身离去。但转过拐角之后,同一个男孩又出现在他眼前。
“我回来了,孩子。”他不知为何对刚刚才告别的男孩说。
“他已经死了。”男孩声音尖细地朝他喊道,“你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你瞧,我就在这儿。你不高兴见到我吗?你不高兴我为你的父亲复仇吗?”
“他们利用了我父亲,也利用了你。每个人都在欺骗你,明白吗?西部的战争是被计划好了的……”
“是的,我被蒙蔽了。这就是为什么,”他说,“我现在要向我们真正的仇人复仇。害死你父亲的人是我们的皇帝陛下,是皇室,是帝国。”
“这也是被计划好了的!他们只要一个理由,清算所有旧贵族的理由……他们知道你会给出这个理由来!”
“我并没有错。”
“你没有错,可是你死了!”他大吼道,眼睛里涌出大滴的泪水,“你们全都死了,只留下了我!这些念不完的头衔对我来说有什么用?这些空荡荡的大宅对我来说有什么用?那都是拿你们所有人的性命换来的!
“可是我杀了你,亲眼看着……”男孩抽噎着哭起来,“我很抱歉,我……是我做出了……选择。仇恨自己比仇恨别人要好得多。对不起,我知道你……你不会原谅我的。对不起,对不起……现在我要杀死你第二次了。”
死。这个字眼出现的时候他才忽然记起那个催促他沉眠的声音竟沉默到现在。
“你不是他。”男孩忽然又抬起头,用一个男孩不可能发出的低沉嗓音说,“你是被利用的工具。这儿不属于你。有人还在等你。回到她身边去。去拯救她,同时拯救你自己。回去,红龙卡尔格雷戈古依尔。回去!!”
那男孩揪住他的衣襟将他向后一推。
卡尔跌落回现实,眼前的形体清晰起来。
在一个梦的时间里,公主刚刚说完半句话。
“——共享你的生命。”
“……我……发誓,”他说,“以圣山庇加尔雪峰之名。”
魔法师仍在降雨,现在他们开始用湖里的水了。皇家侍卫已将迷宫团团围住,准备从正面往坡顶上迷宫中心推进。
“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中尉,退下吧。”指挥官对她说。
维洛·缪勒森中尉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抗争一下:“公主殿下命令我们守在这里原地待命,而不是……”
“那是给你的命令。我接到的命令是解救公主。”
公主的情况的确令人担忧。那头龙已经从丘陵顶端消失了,大概又缩成了蜥蜴,但那绝不意味着危险解除了。
然而与皇室卫兵正面对抗绝不是个好办法。指环对面的魔力非常不稳定——卢卡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右手中指不断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一直往上刺到她的心口。
她捏着拳踌躇了两秒,正要提出让自己加入队伍走到最前面去,心想自己也许可以见机行事缓解一下局面——然后一个人拦住了她。
“科勒?”她有些吃惊。他从哪里跑出来的?
青年竖起手指放在嘴边,不为人察觉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近道。”
她没再说话,跟着她的同伴悄悄退出来,钻进花园主道旁的树丛下。科勒扒开落叶,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提起一只被锈蚀了的黑铁拉环,再一用力,那扇活板门便被掀开了,露出下面的空间来。
“嗬。”维洛低头看着洞里那旋转而下的楼梯,“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进皇宫。”
“我读过些偏门的书。”他模棱两可地说,耸了耸肩。
他们顺着旋梯跑下去,沿着一条倾斜向上的通道狂奔,直到又遇到通向地面的楼梯。然而这一次头顶的门既没有把手,也重得多。
“往后站。”维洛对她的同伴说。她用肩膀和背部抵住门,沉住气,奋力顶起那块沉重的石板。光线从松动的缝隙里透进来,湿润的泥土不断往下掉。
维洛推开石板,从老橡树和圆顶亭中间跳出来。要不是第一眼就瞧见那条红龙站在圆顶亭另一侧,她会以为那石板上面真的站着一条龙。
在阳光和闪耀的雨水中,红龙完全地展开了双翼,用后腿直立着,伸直脖子怒吼。它的尾巴盘绕在地上,圈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殿下!”她叫起来。
伊琳公主稍稍朝他们偏转过头,却又摇摇头。她迈步向前,面朝坡下向中心推进的侍卫。
“诸位,”公主说,“收回武器和魔法吧。红龙已经被我驯服了。”
说话间她高举起一只手。红龙伏下身,很小心地低头用鼻子前端蹭了蹭她的手心。坡下传来惊呼声。
“我挺高兴他们没让我假装另一条来抢公主的邪恶的龙演一出戏。”一个声音从她身边的某处传来,惊得两人一跳。
“舒纳维尔……?”她怀疑地转头朝橡树另一边望去,隐形人的气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太明白。他们把誓词和遗言都一起说完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这时公主已经攀着红龙的鳞片爬到它背上,在高处说话了。
“此刻我将要对我的仆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是:剿灭叛党。”随后她转头朝维洛做了个手势。
维洛愣了一下。
“我们去支援你的猫。”公主又说。
再不需要多说,她也毫不犹豫地冲到红龙身边爬了上去,抱着龙背上的棘刺在中间找了个可靠的位置。公主侧身坐在在更前边,屈身环着龙的脖子。
红龙回头望了一眼公主,又不太高兴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另一个乘客,眼神略带嫌弃。很好,至少它的神志是正常的。不过这毕竟是公主的命令,因此她也回报以挑衅的眼神。
然后它的双翼抬高,猛扇两下,离开地面冲向空中。
这与可以操控的飞行方式不同,现在她只能抓紧龙的棘刺,使自己不要坠落下去。
太阳从眼前一晃而过之后,她感觉自己失去了形体,化为雾气
复仇者
公爵府长长的走廊消失了。卢克里奥在那个意识消失之前抽身回到地面上自己的身体里,睁开眼睛。他的右手有些发抖,沾染着红龙的血的衬衫布料从指间滑落下去。
最后一丝风也散了。尘埃缓慢地降落。
他冒险绕了远路,选择首先杀死红龙身体里的那个意识。
他成功了,但是很快又犯了错误,有那么宝贵的一秒钟仍然沉浸在往事当中。他的对手趁他分神击破了他的防御魔法。
他抬起拿短剑的左手抵挡下来,却还是像挨了一记重锤,他后退了一步,紧抓住手杖才没有摔倒。他强行把喉咙里涌上来的一股腥咸味吞了下去。
克莱斯曼先生也显得疲惫不堪。他涂抹在脸上的龙血干裂脱落下来,不再具有效用。
“我要向你表示敬意,先生,”卢克里奥咳了两声,“这是……伟大的研究突破。如果有机会我真想同你好好聊一聊。但是现在,你的梦也该醒了。”
克莱斯曼先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一下终于被激怒了。
“无耻。”独臂的魔法师高声说,“放走我的试验品,摧毁我的成果,当着我的面再一次杀死他……你怎么敢?你应当忏悔,应当跪在你的伯父面前请求宽恕!!”
“可以原谅我的人已经死了。”那位老妇人曾这样告诉他。她是对的。
“那么你也应当随他们去死。”
十多年前他会的,在碰到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之前。但是现在他说:“没门儿。”
“不要紧,”克莱斯曼先生笑了笑,“我们来解决这事。”
说完他开始疯狂地发动攻击,而卢克里奥也立起短剑正面迎上去。
这是一场很典型的两个魔法师之间的决战,寻找对方的破绽,用速度和魔法力压制对方。典型得甚至有些无趣。
他的对手很狡猾,防御密不透风,甚至连最容易被忽略的潜意识的角落也布下了足够坚固的封锁。这不比书房里安稳的论战,现在卢克里奥即使解放所有的魔法力奋力一搏,也未必能够压垮对方。接下去他就只能当一条咸肉任人宰割了。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危险的实践派,也早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在足够远的空间外构筑下进攻和防御的双重法阵。他确信自己的魔法力足够支撑到援军赶来,假如公主在遭受红龙的袭击之前顺利说服了九人会议的话。
然而克莱斯曼先生比他更熟悉战场的套路,这期间逐渐恢复了精神。他张开双臂轻诵咒语的时候卢克里奥浑身一凛,集中全部注意力准备迎接——那个魔法却在闪光之后沉入地底,并非是朝向他的。
地面上传出奇异的响动。他朝对手砸过去一道强力攻击顺便迷惑他的视线,同时很快地向后一瞟。
这一眼就使他脊背发凉。
校场边缘的土地裂开了。泥土中蠕动着的人伸出僵硬的四肢和脑袋,从泥土下四肢僵硬地爬出来,每一个都穿着帝国军的制服。
驻守这座要塞的士兵人数近百,他作为猫潜入进来时却除了凯茜之外一个囚犯也没看见,那块看起来新近被翻动过的土地也非常令人怀疑。现在他的猜想被证实了。
这些士兵已经死了好些天,速度却快得惊人。眨眼之间他身边就围满了皮肤发黑腐烂的死人。它们钻不进来,却搅得他心烦意乱,于是鼓起一道风把它们扯开。但死者落地之后又立刻爬起来,拖着扭断的手脚甚至脑袋继续往他身边聚集。
“蒂索阿的禁术……”卢克里奥咬住牙,“你看了那份卷轴。这么说来,黑角岛的图书馆里还有活人。”他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因此提起手杖,将末端插到面前最近的死人胸口里,把它的胸口炸开了。它毫无察觉,继续向前迈步。不是心脏。
“和那里的死人一样多。”克莱斯曼先生说,从容地在地面上重新画出法阵来。
“感谢你提供的信息,公民。相关部门会尽快进行处理的。”卢克里奥说,又挥剑砍掉一颗脑袋。它的身体还直立着。也不是头部。
克莱斯曼先生哼了一声:“可惜他们没机会知道,你得和他们一起躺着。”
“休想。”卢克里奥说,“我忙了整整两个月,要领的是薪水和奖金……而不是发给龙套演员的午餐。”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竖起手中的短剑,很快地轻吻剑刃。他召出一道强风掀开周围的死人,汇集起全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