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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忘愁听了,没说什么,只缓缓移开了目光,过了片刻,才淡淡“哦”了一声。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他又续道:“我累了。”
这时,宋清徐端着一碗熬好的细粥走了进来。
“忘愁,”她说,“吃些东西吧,你刚醒来,若不润一润肠胃会受不了。”见他没反应,她又接了一句,“是你喜欢喝的桃花粥。”
“谢谢,不用了。”箫忘愁的声音很轻很淡,“不要给我吃东西,也不要让我喝水。”
瞬间明白了他用意的萧忘尘只觉浑身冰冷。
宋清徐已经红了眼眶。
萧老夫人强忍着泪意,说道:“但你什么也不吃怎么能行呢?”
“让我睡觉吧。”他闭上了眼睛,口中却最后续了一句:“若是侍梅公子来了,记得叫醒我。”
萧忘尘转身走出了邵华阁。
***
“忘尘!忘尘!”兰璃在后面一边提劲使着轻功追,一边不住地喊。
可是萧忘尘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只施展着萧家独步江湖的轻功蝶舞微步朝什么方向奔去。
直到在一座石墓前停下。
兰璃来到他身边,看清了上面刻的字——是萧惜墨夫妇的合葬墓。
“忘尘……”
兰璃话音未落,萧忘尘便忽然大喊着一掌拍在了旁边一棵西府海棠上,霎时震得漫天花飞。
然后,她听见他呜咽起来。
兰璃忍不住落下泪来,走过去轻轻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若你也不撑住,忘愁就真的绝望了。”
“阿璃,”他说,“忘愁怎么办?他才二十四岁,”他脸上满是泪水,眼睛里仍不断溢出来,“我弟弟怎么办?他怎么办啊……”
兰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安慰和希望虽然是失意绝望的人最需要的,但有时候却也是最空洞的。
不知过了多久,萧忘尘才终于恢复了一丝平静,他凝望着父母的墓碑,问道:“侍梅公子会医好他的,是么?”
不知到底是在问谁。
但兰璃却点点头,回应了他:“嗯,他一定会。”
身后不远处传来动静,兰璃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因为不会武功只好一路喘着气跑着追过来的宋清徐。
此刻,她望着萧忘尘的目光满是担忧与心疼。
兰璃忽然有些庆幸,这个叫做宋清徐的姑娘,她是忘尘的妻子。
***
箫忘愁依然不吃不喝。
这已经是他醒来后的第二天,因为药也是用水熬的,所以他甚至连药也不肯喝。眼看着他虚弱的连声音也快提不起来,萧忘尘心一狠,点了他的穴道逼着他喝了些粥。
“忘愁,”兰璃忍不住道,“清音谷离逍遥坞有些时日的路程,就算去时快马加鞭,可是侍梅公子他……他行动不太方便,是不能和逍遥府的人去时相提并论的。你不能这样等下去,否则他来了,你却已经支撑不住了。”
箫忘愁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她,因为缺水而干的起皮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说的是:“行动不便?”
兰璃怔了怔,随即有些了然他为何对这四个字十分敏感,于是嗯了一声,点点头:“他的腿,有些先天之疾,不利于行。”
箫忘愁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头顶的帐子,良久,再次闭上了眼睛。
萧忘尘以为他又要继续昏沉沉睡去,“忘愁,你要是不喜欢旁人伺候,那我搬到外间来住吧,你有什么事可以叫我。”
箫忘愁蓦地睁开了双眼,胸膛的起伏明显比起之前更为强烈。
“你要在韶华阁住一辈子么?”
萧忘尘一时愣住,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你别多想,我只是……”
“哥。”箫忘愁淡淡打断了他,半晌,他看着萧忘尘,说道:“给我个痛快吧。”
萧忘尘震住。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箫忘愁说,“那个侍梅公子,他连自己的腿都没能医好,更何况是我这样……我们谁也不要再骗自己了。我不想,”他说到这儿停了须臾,像是气息不够,又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做一辈子只能在床上用夜壶的人……哥,”他转眸看着萧忘尘,泪水便倏地从眼角落下,然后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说道:“杀了我吧。”
萧忘尘撇开视线不看他,用近乎于僵硬的声音回答:“你想都别想。”
“哥,”箫忘愁平静地看着他,“我知道,爹临终前说过让我们两兄弟互相照顾,所以你不肯放弃我。可是我是箫忘愁啊,”他唇角淡淡牵起一抹苦笑,牵动眼角泪水簌簌落下,“我宁愿当时就摔死也不想这样活着。从小到大你一直让着我,这一次,再让我任性最后一回吧,求求你,杀了我……”
“哥!”
忽然间,这一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萧忘尘的背脊蓦地一僵,但他终是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等着侍梅公子”,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翌日,萧忘尘夫妇被新任知州送来的帖子请去了知州府中做客,而兰璃则去了镇子上想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谁也没有想到,变故,不过在转瞬。
彼时,萧忘尘和宋清徐正在参加午宴,逍遥府中便匆匆来了人报消息:
——箫忘愁吞香粉自尽了。
萧忘尘的脸色刹那变得毫无血色。
待赶回逍遥坞时,他看见的,只有箫忘愁的尸体,还有,正哭得梨花带雨的宋清月。
“表哥,对不起……”宋清月不停抽泣着,“我,我来看望忘愁表哥,送了个香囊给他助他安眠,谁知,谁知……”
萧忘尘木然地坐在床边看着箫忘愁苍白削瘦的脸,没有说话。
宋清徐看着仍在兀自哭泣的宋清月,无声地闭上双眼,叹了口气。她不想再看她一眼,立刻吩咐了人送宋清月离开,然后走到萧忘尘身边,轻轻扶住了他的肩。
“他睡得真好……清徐,你还记得,忘愁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么?”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空落,仿佛神游一般的语调让宋清徐觉得更加心疼。
她点点头,泪水落在他肩上,“他小时候爱跟在你后面,什么都以你为榜样。”
“你看,他长大了,模样很好吧?”萧忘尘笑了笑,“他以前说,他这个长相即便老了也会很受姑娘喜欢,真是能吹牛。”
“表哥,”宋清徐咬了咬唇,“你别这样……”
他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仍自顾自道:“但他怎么,怎么只活了二十四岁呢?”
“表哥……”宋清徐流着泪抱住了他,“忘愁下辈子还会和你做兄弟的,他会好好的,会长命百岁。”
过了许久,她听见他说:
“清徐,我要报仇。”
“那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痛了一天,折腾得不行,好些了才捣鼓的这章,所以比较晚ORZ~~
☆、狭路
青烟袅袅,氤氲不散的烟气熏得人眼阵阵发疼。
纪风柔看着眼前这口乌黑的棺木,许久,终于缓缓伸手触碰到这股寒凉。
“你来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却冷漠的声音。
她吸了口气,转过身,然后看见了穿着一身素衣的萧忘尘,他瘦了,脸色也不怎么好。眸子里的神情,更是透着冰冷和忿恨。
“我来看看他。”纪风柔回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棺木,“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再见到我。”
“看他?”萧忘尘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们需要么?”
她蓦地愣住。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神情,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从前她对他说过的这样不屑又冷漠的话,终于,在这一刻,他还给了她。
“忘愁的事,是我欠你们的,”纪风柔定了定神,说道,“我会还给你。”
萧忘尘忽然笑了起来。
“那如果,我要你的命呢?”语音落下,眼神骤变,萧忘尘突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喉头一阵憋闷,纪风柔咬着牙,努力抬眸看着他,脸上是毫不意外的坦然。
但他眼中的如火燃烧的恨意却渐渐变成了嘲讽。
“你以为你是谁?”他说,“想伤人的时候便伤,想补偿了又非得跟在别人后面要补偿。你问过别人愿意么?你问过别人稀罕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肆意扰乱他人生活的行为真的很让人厌恶?”
他丢开了她的脖子,就像在丢掉一件他视如敝屣的东西。
“我不会杀你。”他淡淡说着,却没有看她,径自走到了灵前的烛台边,引燃了一张纸钱,然后一张一张,看着它们在铜盆中燃烧,灰灭。
“从今以后,萧家与你们两不相欠。”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却没有映出半分温度。然后,她听见他说:“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纪风柔终于离开了。
萧忘尘听见她慢慢远去的脚步声,鼻尖一阵阵嗅到的纸灰味,还有铺满视野的白绢……他忽然觉得胃里猛然一阵恶心,随即心口蓦地刺痛,喉头刹那涌起一股腥甜,鲜血穿过火焰,溅在了滚烫铜盆上。
***
萧忘尘病倒了。
这病来的又快又急,真正应了那句“病来如山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第一时间就想翻身坐起,可是身体却疲乏无力。
“侯爷急不得,”大夫如是道,“您这是郁结难消,又大怒大悲损了身子,需要好好休养些时日,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宋清徐不等他说话,立刻把被子给他掖好,一边道:“你放心,家里的事有我。”
于是从这一天起,宋清徐便开始了府内府外一手操持的日子,萧老夫人的身体自箫忘愁出事后也变得越加不好,她照顾着两个病人,还要主持箫忘愁的丧事,商号们送来的账本也全由她接管审查,尽力不去烦扰她的丈夫。而萧忘尘虽然没有精力和体力去处理太多事,但到了箫忘愁出殡那天也坚持被她搀扶着去了墓地。
但这一切看在外人的眼中,却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状况。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萧忘尘的身体并没有太实质上的好转,而早前派去清音谷给侍梅公子送信的人也已经回来,出乎兰璃意料的是:君无瑕竟然不在谷中。
她疑惑之外也不由有些担心。
这一天,宋清徐正坐在床边,刚把药碗递到了萧忘尘手里,绣云便跑了进来。
“侯爷,夫人。”绣云神情中透着忧色,“老爷来了,还有……还有好些商号的老板,都来了。”
萧忘尘端着药碗,凝眉不语。须臾,他说:“清徐,扶我起来换衣服吧。”
“我去。”她忽然回头坚定地说了两个字。
萧忘尘淡淡一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她毫不退缩地望着他,“放心吧,我有办法。”又不放心地蹙着眉看了他手上一眼,“大夫说的,你要避免操劳,药一定要喝。”
说完便起身唤了绣云往外走,待走出门口时才低声吩咐了一句:“去找兰璃小姐,告诉她可以开始了。”
***
宋清徐一脚踏进苍松阁的时候,听见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逍遥府总要有个男人主事,舅老爷既是侯爷的舅父又是岳父,这些年又一直协理着逍遥府的生意,实在再合适不过。清徐夫人毕竟是内眷,人又年轻……”
“陈老板这句话,是说咱们逍遥府没有男人了么?”宋清徐盈盈一笑,举步走了上去。
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太好,加上耳边太多人唠叨,萧老夫人的脸色也不怎么样,还显得有些不快,见到孙媳进来,倒是眼睛里闪过一道明亮之意。
被点到名的陈老板立刻有些惶恐地站起:“岂敢岂敢,侯爷尚在病中,大家也只是不想让他太过操劳。”
“清徐,”宋家老爷也沉吟着开了口,“你怎么这样和长辈说话?”
宋清徐转眸看向他,颇有意味地一笑:“爹,眼下诸位既然是来商讨逍遥府的正经大事,那我身为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越过辈分说几句合身份的话,相信大家不会有意见吧?”言罢不等她爹说什么,又转向先前被点名的那位说道,“方才阁下说清徐是内眷,难道陈老板忘了,如今坐在各位上首的老夫人,当年也是以内眷身份帮着萧家先人协理外间诸项事务的,当年谁不晓得老夫人的铁娘子称号,逍遥府的生意有今天的成就,绝不是凭我夫君这一代之力。”
“萧家近来虽然遇到了些难关,但这难关难不倒萧忘尘。实不相瞒,”她说,“近日关于商号的一切决策,都是清徐与他商议而定。各位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侯爷么?”话音落下,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突然,毫无预兆地,宋清徐捂着嘴一阵干呕。
“清徐,”萧老夫人立刻问道,“你怎么了?”
宋清徐顺了顺气息,抬眸有些赧然地道:“回奶奶,其实……其实孙媳这两天身体一直不太对劲,像是,像是有喜了……”
“当真?”萧老夫人的脸上忽然便泛出了一抹光彩。
她笑着点点头:“应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宋老爷忽然起身喜道,“来人啊,还不赶紧去请大夫来?!”
宋清徐闻言,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怜悯的笑意。
***
半个时辰后,苍松阁内室的帷幔外,被匆匆请来的大夫一边取下搭在女子手腕上的素帕,一边笑道:“恭喜夫人了,确是喜脉。”
帘外众人霎时神情各异。
片刻后,才像是纷纷恍然般,开始一声接一声的恭喜。
很快,这些来的突然的人,也去的很突然。
宋清徐站在帷帘后的小榻旁,和身边的兰璃对视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你之前让我找孕妇乔装带进逍遥府,是早防着今天?”兰璃问,“你是不是料到你父亲会来这一手?”
“忘愁走的突然,眼下若是表哥再有什么不测,萧家无后,必然面临无人承嗣的危机。”宋清徐叹了口气,“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难怪你连忘尘的汤药膳食也不许旁人插手。”兰璃不免有些感叹,“倒是老夫人空欢喜了一场,她刚才虽然赞赏你,但也明显很失望。”
“这也是无奈之举,”宋清徐苦笑道,“其实表哥若不是看在姑妈的份上,又怎么会容忍他到今天,这些年他在背后做的小动作,当真以为表哥都不知道么。”
兰璃安慰道:“其实忘尘也很在意你。”
宋清徐怔了怔,点点头:“我知道,他那个人很记情义。但有些人却不会感恩,只觉得他自己得到的还不够多……其实,其实忘愁那件事,我想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但是忘愁走的很安详,萧家又已经太多事,所以他没有追究,但这些事都在他心里压着,他很难受……”
两人正说着话,原本应该留在风华苑照顾萧忘尘的绣云突然又跑了进来。
宋清徐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小姐,侯爷他,他刚才咯血了。他让我不要声张,先请你回去再说。”
宋、兰二人一听,立时都变了脸色,匆匆便跑了出去。
***
地上的血迹早已被擦拭干净,但萧忘尘的脸色却明显比她离开前更加苍白。
“怎么会这样?”宋清徐急急问道,“有什么人来过么?”
绣云赶紧摇了摇头。
“清徐……”萧忘尘气息有些虚浮地开了口,“这药,不对劲。”
兰璃一愣:“难道有人动了手脚?”
“不可能,”宋清徐道,“这些药都是我和绣云守着煎……”她忽然顿住“绣云,去找肖护卫,让他不要惊动其他人,立刻另外找个大夫回来。”
她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心中却期盼着有那么一两分不可能。
但事实,再一次狠狠击碎了这一两分的期盼。
萧忘尘中了毒。
是慢性毒。熬药的过程虽然没有人能动手脚,但是抓回来的药本身便已经被动了手脚。宋清徐将所有一切揽在肩上的亲力亲为,反而在这一刻令她陷入了危机。
她的脑海中一阵空白,心中百转千回,又是怨恨,又是自责。
萧忘尘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平静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温柔:“放心,我不是还活着么,会好起来的。”又转向其他人,说道,“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有别人知道。”最后问大夫,“这毒可有解?”
“有是有,不过……”
萧忘尘冷静地看着他:“说。”
“需要用到星魂草,但这味药草不易寻啊。白日里它同普通野草没有两样,只有在晚间才会在月光下闪烁淡淡辉芒,而且星魂草生长之处通常伴有毒物出没……”
“我记得,”宋清徐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曾经在孝庄附近见到过这种草。”
“夫人说的没错,孝庄旁边的山头上确实长有这种草,但那里现在正有瘟疫流行,衙门早已封锁了道路。”
“我去吧。”一直站在一旁沉默听着他们交谈的兰璃突然说道。
“不行,”萧忘尘立刻否决,“你不熟地形,那里又有疫症,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难道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