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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寄流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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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万别这么说。什么叫合伙瞒着你啊?哥那房子你随时可以去,去了不就自然看到了吗?”余思承倒是难得好脾气,继续慢条斯理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没必要到处去说,所以也就忘了告诉你了。”
  林妙冷笑:“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他受伤那天,我要上楼去看,是你们一起阻拦我不让我上去。我就问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南谨也在?”
  事到如今,余思承也不否认:“是的。”
  “为什么当时都不告诉我?你们怕什么?”
  电话里的喧闹声小了一些,因为余思承摆脱了一帮前来敬酒的朋友,拿着手机避到隔壁的一间空包厢里。
  他点了根烟,边抽边说:“怕的就是你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
  “……谁情绪失控了?”林妙显然愣了一下,可是气还没消,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南谨她现在到底算是什么身份?”
  “这个我可真不知道。”
  “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秦淮。”林妙忍不住冷笑。
  几个月前,她也曾大胆尝试着想要走近他,结果呢?只不过因为她提到秦淮,他就差一点儿要了她的命。可是如今,南谨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住进他的家。
  “他认识南谨才多久?这么快就转性了?”
  “林妙!”余思承终于正色提醒她,“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也没必要这样说话。”
  “不然我能怎么说?”
  余思承一时没作声,低头看着指间那一点红色的火光,半晌后才慢悠悠地劝了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已经到了该彻底放弃的时候了。”
  “凭什么?”林妙咬着嘴唇连连冷笑,“凭什么那个南谨可以,我却不可以?”
  “难道你不觉得,她和秦淮很像吗?”
  ……难道你不觉得,她和秦淮很像吗?
  电话那头明明极安静,可传来的声音却仿佛隆隆雷声,在林妙的耳边炸裂开来。
  她突然不再作声,犹如猛地呛入了一口冰水,那种彻骨的凉意顺着喉咙一直滑下去,经过胸腔,落进胃里,最后就连呼吸都渐渐凉下来。她紧捏着手机一声不吭。
  是了,原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
  余思承提醒了她,而她在这一刻终于醒悟过来。
  从她第一眼见到南谨起,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可她竟然始终没有想到,南谨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其实是源自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女人。
  走了一个秦淮,却又来了一个南谨。林妙觉得可笑,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她听见自己喃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已经对南谨有了特殊感情了?”
  “我什么都没说。”余思承皱起眉,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想了想,终于还是郑重地告诫她,“林妙,你不要伤害南谨。”
  林妙一怔,忍不住笑了两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伤害她?”
  余思承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稳,却又十分严肃:“我只是提醒你,同样的傻事,不要做第二次。”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只听见短促的忙音。
  林妙已经挂断了他的电话。

Chapter 15
  在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放着她最隐秘的心事,隐秘到连自己都难以察觉。

  李自力的案子如期开庭宣判。
  因为有关键目击证人的口供,张小薇也因顶不住压力,终于承认自己当初做了伪证,李自力故意杀人的罪名不成立。
  南谨出了法庭,就接到余思承的电话。宣判的时候他并不在场,此时倒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停车场里,似乎专程是在等她。
  “谢谢你,南大律师。”余思承伸手同她握了握,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态度。
  “应该的。”南谨回应。
  “这周末有没有空?我安排一桌庆功酒席,正式向你表示感谢。”
  “有这个必要吗?”南谨不以为然,“你已经付过律师费了。”
  “叫上叶非和南喻一起,希望你别拒绝。”
  南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自从她从萧川家里搬出来之后,与他们的私下接触就变得少之又少。余思承偶尔会在电话里关心案子的进展,除此之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爱开玩笑了。
  如今见他这样一副正经语气,倒让南谨有些不太适应,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
  余思承当下拍板:“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叶非那边我会去通知。”
  “我可不一定会去。”南谨钻进自己的车里,隔着降下的车窗对他摆摆手,“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再见。”
  结果到了周五晚上,余思承的短信果然来了。
  时间定在周六傍晚,地点却是在淮园。
  南谨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半晌,才拨了个电话出去。对方很快接起来,可是周围环境嘈杂,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同她说话:“姐,什么事?”
  “明晚你也要去淮园吃饭?”
  “对啊,叶非刚和我提起,说是那个余少请客。”南喻好奇道,“姐,你和余少怎么也这么熟?”
  “因为一些工作上的联系。”南谨不想解释太多,又问,“倒是叶非,他成天都和余思承混在一起?”
  这才是她一直在顾虑的事情,唯恐叶非也是背景底细复杂的人,以后南喻跟着他难免会吃亏。
  幸好南喻立刻回答:“没有吧。听说也是很久没聚了,难得一起吃餐饭。”
  南谨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这边和南喻的通话刚刚结束,那边余思承的电话就紧接着打了进来。
  他跟她确认:“南律师,短信收到了?明天能出席吧?”仿佛是怕她拒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就是简单吃餐饭,你要是不来,那还不如取消算了。”
  “你这算是威胁吗?”南谨觉得无奈,迟疑了一下才答应,“好吧。我去。”
  余思承得到想要的承诺,这才心满意足地收了线,转头又问旁边的人:“哥,你确定明天不参加?”
  萧川正低着头看报纸,眼皮都没抬:“我不参加,她还自在一点。”
  “你是说南谨?”余思承嘿嘿一笑,凑到萧川身旁趁机打听,“哥,你还没搞定她?”
  萧川还是没抬眼,只是淡淡地反问:“我说过要这么做吗?”
  “瞎子都看得出来啊。”余思承又笑了声。
  萧川没再说话。
  他不动声色的时候,总是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不过余思承早已经习惯了,自顾自地点了根烟,抽过几口之后才又问:“那明天吃完饭,我需要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吗?”
  他是故意的,脸上有藏不住的轻微笑意。果然,只见萧川终于抬起头,朝他瞥去一眼,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多事。”
  话虽这样说,第二天的饭局结束后,余思承还是第一时间给萧川打了个电话。
  “一切都挺好。就是我估计嫂子最近工作挺忙的,好像瘦了一点。”
  “你叫谁嫂子?”萧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余思承笑了两声:“迟早有那么一天的,提早改个称呼,以后叫起来更顺口。”停了停才又继续道:“不过你还真说对了,你不在,嫂子对我的态度都似乎缓和了许多。……哥,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哪儿得罪过她?害得我们也要跟着遭池鱼之殃,真是冤死了。”
  余思承晚上喝了点酒,此时饭局结束了恰好闲着没事,本来只是说两句玩笑话,却没想到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他还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明明通话没有断,可为什么萧川那边没声音了?
  “哥?”他又叫了声。
  “没什么事就忙你的去吧。”萧川语气平淡地回应了一句,挂断电话。
  这边萧川刚把手机扔回茶几上,门口便传来一阵轻响。
  木质推拉门缓缓开启,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在侍者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怎么脸色这样难看?”老人瞅了一眼萧川,倒也不客气,自顾自地在萧川对面坐下,乐呵呵地说,“我难得出门一趟,你就给我摆这副臭脸看?”
  “没事,您想多了。”萧川也笑笑,挽起袖子亲自替老人斟茶,“九叔公试试这茶怎么样?”
  九叔公执起茶杯,放在鼻端闻了闻,仿佛不经意地问:“听说你前阵子,把城北的汪老四给一锅端了?”
  “是。”
  “你终于还是动手了。”九叔公隔着茶香水汽瞥着萧川,慢悠悠地说,“已经有好些年了吧,我都没见你做事做得这样绝了。”
  这句话里辨不出是赞许还是批评,萧川却是眉目未动,淡淡地回应:“他做得过分了,就应该要想到会付出代价。”
  九叔公呵呵一笑:“我听说,这次你是因为一个女人?你是我一路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性格,什么做事风格,我最清楚不过了。只是这几年你深居简出,事情都交给旁人去做,我还以为你也像我老头子一样开始修身养性了,或许再过两年就该金盆洗手了。结果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你变得倒像七八年前的模样了。你也别笑话我老头子爱管闲事,我今天出来,其实就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这样做。”
  九叔公说话间,萧川又沉眉敛目地给他添了一道茶。末了他放下紫砂壶,在一旁的布巾上拭了拭手,这才抬起那双又深又静的眼睛,看向九叔公,说:“都是小道消息罢了。老四这十来年可做了不少事,我只是一直不想和他计较。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总想着没必要相互为难。您说对吧?”
  九叔公点了点头。
  “您也说了,我这些年几乎不管事,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有些人就以为时候到了,该轮到他们做点什么了。”萧川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经心地轻扣在紫砂壶上,就连语调也仿佛同样漫不经心,薄唇边噙着一点轻薄冷酷的笑意,“这次城北那帮人做的事,已经触及我的底线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杀一儆百,我想也没什么不好的。您觉得呢?”
  萧川脸色平淡,每句话里都带着对长辈无可挑剔的尊重。九叔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暗自叹了一声。
  他金盆洗手多年,平时也极少在外头露面,这次出来纯粹是受人之托。
  有人见城北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副境况,心里难免惴惴不安,于是特意请他出面来做说客,顺便探听一下萧川下一步还有没有别的举动,会不会继续秋后算账。萧川刚才说得没错,他这些年深居简出,令大家都误以为时机到了。在背后的那些小动作,原以为他已经是无心无力去管了,结果如今一看,明明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平时懒得计较罢了。
  汪老四在城北经营多年的家业一夕之间就荡然无存,这让许多人都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萧川还是那个萧川。
  在沂市某个庞大的不见光的“圈子”里,这个名字就是个传奇。而这个人,终究还是不可逾越的神祇般的存在。
  一顿茶结束后,九叔公在萧川的目送下,坐上自己的车子离开。
  夜空中飘下微雨,雨丝斜映在澄黄的路灯下,宛如一根根细密的银针。
  这个秋天的雨水似乎特别多,气温也骤降得厉害。茶馆外的梧桐树叶落了满地,被水汽浸湿,厚厚的一层就这样铺在路边,偶尔有行人撑伞走过,踏出窸窣的轻响。
  明艳娇媚的身影从茶馆的院墙内绕出来,悄无声息地靠近萧川身边,低声问:“九叔公走了?”
  萧川将剩下的半截香烟摁熄,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看着车灯消失的方向,冷笑一声:“老狐狸。”
  “他难得出来一次,总以为自己还是有些人情可卖的。你只请他喝了两杯茶,这面子给得会不会有点少?”
  “到底是长辈,他要卖人情,我自然不会让他难堪。那些人和汪老四比起来,还差得太远,暂时也不值得我们对他们做什么。”
  林妙不禁“哧”地笑了一声:“这样看来,他老人家这次是白出来一趟了?”
  萧川不置可否地笑笑,拉开车门坐进去。
  林妙却依旧站在大门口。这是习惯,也是规矩,她总要目送他离开,自己才会回去。结果车子没有立即启动,反倒是后座深色的车窗徐徐降下来。
  萧川坐在车里看她,突然问:“听说你上次去家里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妙眸光微动,似乎是回忆了一下,才不以为意地浅笑说:“没有。那天正好在附近办事,想着顺路过去看看,结果你不在。”
  萧川没出声,仍旧看着她。
  她只好继续说:“虽然你不在,但刚好碰上南谨拎着箱子要回家,我就顺便做了一次义务司机,把她送回去了。”
  “嗯。”萧川点头,“下雨了,你也别在外面站着了,早点回家吧。”
  “知道了。”林妙仍是微笑。
  直到车子在前方路口转了个弯,红色的车尾灯彻底消失在细蒙蒙的雨雾中,林妙才掸了掸风衣上的水珠,转身走回院内。
  这间茶馆是她的私人产业,是她早年动用自己手头上的闲钱从一个朋友那边盘过来的。
  平时打理的尽是些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场所,见到的也多半都是些喝得醉醺醺的面孔,时间久了难免让人心生厌恶。所以当年有人出让这间四合院式的茶馆,林妙想都没想就将它接手过来了。
  虽然她手上事情太多,几乎没工夫亲自照看这里的生意,可这茶馆的地理位置极好,就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地带。地处中心,却偏还有这样古朴安宁的院落,久而久之也笼络到一批稳定的熟客。虽然没有赚到什么大钱,但这里的收入也足够应付日常开销。
  林妙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内,正碰上几个侍者端着新鲜果盘和茶点进来。
  林斌跷着脚,半靠半坐在红木沙发上,一边打电话一边指挥侍者将食物统统放在自己面前。电话那头大概是个初涉世事的女孩子,根本经不住林斌巧舌如簧地连哄带骗,随便几句便被逗得咯咯直笑。那又尖又细的娇笑声穿透力极强,就连一旁站着的林妙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斌也在笑,他用牙签叉了块苹果,正打算往嘴里送,冷不防被林妙劈手夺了手机。
  林妙掐断通话,将手机扔到一旁,毫不客气地朝林斌腿上踹了一脚,皱眉训斥道:“坐也没个坐相!”
  林斌啧啧两声,顺势把腿收回来,坐正了身体才冲她扬扬眉:“姐,你心情不好也别拿我撒气啊!哎,能不能把手机还我?我这边聊得好好的呢。”
  “你平时少出去招惹那些小女生,我心情就会好很多。”林妙横他一眼,问,“这么晚了,你跑来干吗?”
  “过来看看你呗。”林斌又吃了块苹果,含混不清地说,“其实我早就到了,但听他们讲你这里有贵客。谁来了?萧川?”
  “这名字也是你叫的?”
  “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吗?”林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以前我在你公司上班,当然要按规矩尊称他一句萧先生。现在我早被开除了,爱怎么叫他就怎么叫他,管得着吗?”
  林妙没再理他,在旁边的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林斌仔细觑着她的脸色:“我最近听人说,你的脾气越来越大,整天都在骂手下。今天我这个做弟弟的就是来关心你一下,快来说说,谁惹着我们妙姐了?”
  林妙闻言,脸色愈加沉了沉,却没作声。
  林斌又说:“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现在外头都已经传开了,说是萧川冲冠一怒为红颜,就因为那个汪老四派手下骚扰了他的女人,结果老窝都被连夜端了个干净。是不是有这么回事?那女的到底什么来头?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萧川的人了?”
  “你倒是挺八卦的。”林妙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那女的是什么人啊,怎么还能把你给比下去?”
  “别胡说八道!”
  “我看萧川也不过如此,就是个糊涂鬼,亏你这么多年还对他死心塌地的。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暂且不提,单说以前那个秦淮吧。秦淮是什么人啊?那是警方派来的卧底!当年萧川把她带在身边,搞砸了自己多少生意和场子?你们不都说萧先生厉害,是神一样的人物吗,神怎么还会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我看哪,”林斌停下来,啜了一口茶,继续说,“我看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在发现秦淮的身份之后,下了那道狙杀令。”
  “他没有。”林妙微垂着眼睛,似乎正在看着茶几上精致的果盘,忽然淡淡地接道。
  “……什么没有?”林斌一愣,“当年那个命令,不是他亲自下的吗?”
  林妙终于抬起眼睛,娇媚的脸被灯光照着,眉眼间显出几分憔悴来。其实她现在也才不过三十岁,可是这么多年一直身处复杂的环境之中,烟酒不离。都说女人如花,可再美再娇的花也经不起这样的摧折,盛开至极艳也是一时的,过早的凋零才是最终宿命。
  “命令是他亲自下的。”她说。
  当时秦淮的真实身份被发现,萧川怒不可遏,将秦淮锁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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