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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舱室内的氧气过低又得不到有效的补充,那是不是会窒息而亡?”有个家属问道。
“是的。”中尉平静地回答。
家属们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中尉接着说:“大家看,这是我们潜艇上睡觉的床铺。”他将挂在舱壁上的床板放下来:“我们潜艇的空间有限,出海的时候除了常规的配置,还要尽可能多的装下淡水和新鲜蔬菜,所以床平常是收起来的,只有睡觉的时候才放下。”
“这么窄的床睡着哪舒服?”又有家属发言。
“即使是这样吊起来的床板,也不是人人都分配得到。大家轮流睡觉的。”中尉继续说。
然后带她们到鱼雷舱:“鱼雷舱的温度最低,因为要确保鱼雷性能的稳定,在这里工作,必须要穿上棉衣御寒,这是我们潜艇的冬天。而动力舱的气温是夏天,因为潜艇的动力系统工作时会产生大量的热量,穿短袖在里面都觉得热。”
“淡水耗尽了没办法洗澡,得多难受啊?”
“水多的时候也不能洗澡的。如果正好浮在海面上,又正好下雨,倒是可以好好洗洗。在潜艇上洗澡也是看老天旨意的。”
“潜艇兵的生活太苦了。”有位家属感叹道。
“我不会讲太多的道理,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追求的人。谁都向往安逸舒服的生活,但是再苦再累的工作也都必须有人来做。不是我们,也会是别人。但我又很庆幸是我们,因为这样别人家庭就可以花好月圆,安逸舒适。纵使默默无闻,却也不是碌碌无为。我为我是个潜艇兵骄傲。”最后这句话,中尉挺直身板说的。
潜艇内的空气实在是刺鼻了,因为难受,白露觉得时间似乎已经过了很久,其实也不过只有十来分钟。站在中尉身边的那位家属实在忍不住,张开嘴“哇啦”一吐,呕吐物溅到了他的裤脚。大家都憋得发慌,脸色发白,有几位大概也在忍得很辛苦。中尉赶紧让她们按顺序退出去。上到岸边,果然有几位俯下身子,不顾形象大吐起来。白露没有吐,但眼睛被刺得发酸流泪。
有位家属吐完,掩面哭泣:“他工作那么辛苦,可是每次回家我都跟他吵架,我现在好心疼他啊。”受她的影响,陆续有哭声响起,其中付凝霜哭得最伤心。白露抹抹眼泪,想劝劝她却发现找不到话。
白桦给付凝霜打电话,电话通了却听不到她说话,只有她抽泣的声音。他忙问:“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付凝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在……在潜艇……码头。”她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地址说出来。
他撒腿就跑。胡杨在背后喊他:“你跑哪里去?”
他没停下来:“去码头!”
远远地看见白桦,付凝霜跑着迎上去,扑在他的怀里,又痛哭一场。白桦不知道要怎么哄她,任由她哭,只将她搂得紧紧的。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不离婚了,我不要跟你离婚了。”
白桦一阵惊喜,却有点难以置信,他扶正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他急切地要求她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付凝霜吸了吸鼻子,盯着他的眼睛:“我不要跟你离婚了,就算你以后再被你嫌弃,我也坚决不离婚!”话刚说完,白桦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下去,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印证她话语的真实性。付凝霜踮起脚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给予他热烈的回应。
胡杨也跟着过来,他刚才见白桦风风火火的样子以为出了很严重的事。谁料想出现了这么旖旎的场面,他把手放在嘴里打哨子,白桦并没有看他一眼。平复了心情的家属们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脸上的笑容是善意的。
大概从此以后,谁也不会再笑话他们了。
胡杨上前来要牵白露的手,白露别扭地缩到一旁:“别这样,注意影响。”
他强硬地拉过来:“怕什么影响,再大的影响也比不上那边。”
集体婚礼安排在下午三点举行。吃过午饭,要参加集体婚礼的新娘们就在婚庆公司化妆,换衣服盘头发。白露坐在化妆镜前,任由化妆师摆布。她昏昏欲睡,头天晚上有些激动,所以没睡好。她望着其他人,感觉大家似乎都如此。毕竟都是第一次结婚,新人嘛。
手机铃响赶走了大家的瞌睡。白露划到接听状态:“喂,凝霜。嗯,我在化妆?什么?我不知道。你等我电话。”
白露的瞌睡虫彻底被赶走了。
付凝霜在电话里弱弱地说,也想参加这场婚礼。
看看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接近一点。白露叹口气,这对要命的冤家。别说其他人,就连凝霜自己也料不到自己会要求参加集体婚礼。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她让化妆师先给别的家属上妆,顶了抹到一半的脸到旁边打电话。
“陈部长,还有一对新人现在想要参加下午的集体婚礼。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安排得过来?唔,他们原来感情不稳定,没报名。今天上午参观完潜艇,临时改了主意。哦,就是白桦和付凝霜喽,这俩人你以前也是听说过的?东西我这边帮他们安排准备,部队那边就麻烦你再协调安排。好的,我尽快安排好。”
挂完陈部长电话,她想想,再打了电话给谷雨。
谷雨现在还在休产假,孩子有阿姨帮忙照顾,梧桐不在潜艇以后,也是经常可以回家,她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悠闲的。接到白露的电话,她还想先磨一会儿嘴皮子,不过对方没给她那个机会。
“听着,谷小姐。马上帮我找到一家婚妙店,再买一对婚戒。”
“你的婚妙不合适吗?”
“不是,是付凝霜突然要求参加集体婚礼。5分钟前才打来的电话。现在离婚礼举行的时候只有两个小时,务必要快。”
“我没空啊,我等下要喂奶呢。”
“给他冲奶粉。偶尔吃一顿奶粉改善伙食也是不错的。请不要怀疑我的谬论。我也是有育婴师证的。别磨叽了,挂了。”
谷雨无话可说。她抬头看了看天,总觉得天气这么好,为什么要有这种突发状况交给她解决?
白露接着又打了几通电话。
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付凝霜的:“白桦现在在哪里?叫他带上深蓝常服速度滚到综合楼。你现在赶到海星路星光婚妙店试婚妙,然后在那边化妆。一会儿谷雨去那里给你送戒指,再把你接回部队。试婚妙也不要太挑了,合适就行。没有太多的时间了。OK?”
打完电话她也可以安心化妆了。
下午三点,精心布置过的礼堂人满为患。十一对新人,手挽着手踏着红毯走向舞台。新郎们穿着深蓝色的军装,英姿飒爽,气宇轩昂;新娘们穿着洁白的婚纱,端庄洁雅,美丽动人。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执手相望,牢记彼此幸福的样子。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先由领导致辞,然后新人念新婚誓词,交换戒指,喝交杯酒。喝完交杯酒,台下开始有人起哄,有叫亲一个,有叫抱一个。新娘们脸皮薄,经不起这样闹,羞得躲到新郎身后。胡杨朝领导的位置看去,几个领导也一副凑热闹的表情。他和白露无动于衷,他们是新人里年纪最大的,一直绷着要稳重。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他扭过头去,白桦抱起了付凝霜,旁若无人的亲起来。他一带头,观众们更带劲地起哄,甚至开始点名。他拂不过民意,将白露搂过来,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般轻吻。
白桦和付凝霜,今天真是出尽了风头。从前他们的感情恶劣,闹着离婚,从基层到机关,人尽皆之,家属院里嚼舌根的最爱扒他们的是非。而到了今天,许多人已经摒弃旧有的印象,打心眼里祝福这一对历经磨难的新人百年好合。
胡杨望着白露,今天她化了妆,漂亮得不真实。想起他第一次在桂林漓江边见她,那个略带扭捏的文艺青年,第一印象就觉得这样的人并不合适结婚,因为满脑子都是什么理想什么随性。他当时虽没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一定是非她不可。后来刹那间动心,水到渠成结婚,随军,跟着他离开家乡到江湾,然后一个人努力打拼。她其实也并不需要那么努力,但她自有一股傲气。她不甘于只依附他。
他痴痴望着她,其实他也渴望像白桦那样,不管不顾,随心所欲。但他最终也只是替她理理头花。
食堂热闹非凡,江湾海军潜艇基地第一次举行集体婚礼,加了不少菜,也允许喝酒,这让那些平常吃饭都要排队,还要限时吃完的战士们就像挣脱了牢笼重获自由般高兴。新人被轮番敬酒,还要接受那些无理的捉弄。胡杨和白露清静一些,他的军衔高,年轻的官兵们不敢太放肆。不过大家闹归闹,倒还是有分寸。因为晚饭后还有一场表彰大会和文艺表演。
后勤部经过多方面考虑,最终还是觉得白露资历尚浅,评上“十佳”难以服众。陈部长带着遗憾打电话向她解释,白露说,评不上自然是我做得不够好。部长说,虽然没评上,但节目还是照样要表演。白露大大方方的表示,一定会好好表现。
晚会节目由文工团和地方文艺团队编排表演。节目丰富多彩,观众们掌声不断。白露站在后台,紧张得满头大汗。她从来都没有站在舞台上对着那么多人唱歌,况且前面表演的都是专业演员,观众看得兴起,别被她搞砸了。她最后紧张得都有点反胃,往洗手间跑去。出来时,看到胡杨在外面等她。他们已经换上了表演的服装,是蒙古族节日的盛装。那是找裁缝量了尺寸,让婆婆和蔓妮在鄂尔多斯有名的师傅做的。色彩鲜艳,华丽炫目。胡杨抓着她的手将她往怀里带,右手拍着她的背:“不要怕,我在你身边,你跟着我就好。要丢人就一起丢,不要怕。”
前面的舞蹈表演完毕,主持人走上台去:“非常感谢文工团的战友们给我们带来精彩的节目。接下来的这个节目,很特别,是由我们今天结婚的新人表演。请大家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上台。”主持人刚转身,悦耳清亮的前奏就响起来了。
他们俩个手牵着手走上舞台,这个时候,白露已经不紧张了。胡杨宽大的手给了她勇气和力量。随着音乐,她唱起来:“银色月光,洒在你脸上,你纯真脸庞,像个孩子一样。”她唱的是蒙语,声音细柔轻盈,就像夏夜草原上飞舞的萤火虫,又像星空下清澈的溪流。胡杨的声音低沉厚实,带着草原的辽阔与苍远,有马头琴的悠扬,有奶茶的醇香。两个人的声音,一粗一细,一重一柔,最终合到一起,汇成优美的爱情曲调。他们唱到情动时,四目相望,眼里只看见对方,看得见彼此眼里浓浓的爱意。台下很安静,观众们沉浸在他们的歌声里。曲毕,掌声雷动。这个节目将晚会又推向一个□□。
旧情燃(一)
中秋之后,天气慢慢地凉下来了。
游泳馆里的生意已经走上正轨,白露和骆雪两个人每天都忙得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白父打电话来说,拆迁分到的房子已经建好了,下一步就是装修。白露想回去看看,奈何是真的脱不开身子。房子还要装修,她跟胡杨商量了一下,给父亲汇去五万块钱。
付凝霜搬回家属院住了,在服装批发市场的工作也辞掉了。她现在跟白桦的感情很好,但她唯一觉得遗憾的就是孩子了。她去G省最好的妇科检查过,医生说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自然受孕相对难,也不是没有可能,先吃药调理半年,到时候如果不行,也可以考虑人工受孕。白桦安慰她:“没有没孩子不重要了,只要我们能好好过。”他还曾打电话给父母,要求他们不要在孩子这件事情上为难凝霜。如此一来,凝霜更是觉得,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她就要去试一试。
调理身体的这段时间,她去驾校考驾照。白露也与她一起去报了名,但是没有时间去练车。空闲时候,她也会到游泳馆里帮帮忙。在她的提议下,游泳馆里又专门做了一个展示柜,卖高档的幼儿服装,也卖奶粉。一个月下来白露算账,其他业务收入占总收入的百分之四十。她不得不对付凝霜刮目相看。她甚至想再投资一个店,让付凝霜一起合伙。但对方表示,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先要孩子。
这天吃过午饭,太阳躲在云里,天阴阴的,给人有一种要下雨的感觉。游泳馆里没什么人,生意一般。付凝霜要去医院做检查,白露难得清闲,就决定陪她一起去。她对骆雪说,下午要是没生意,就早点关门回去。
由于凝霜提前预约了,做完检查花了还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尚早,很久没出来消遣了,她们决定去逛商场。附近便有一个大型的商场,从医院走过去,要穿过一个喷泉广场。走着走着,付凝霜“咦”地一声,然后站住了。
白露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顿时也站住了。
广场边上一个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一对男女并肩走入。女人还挽着男人的手臂,姿势亲密得就像一对情侣似的。女人穿了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与男人的白衬衣很登对。
那个侧影,白露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在走进酒店旋转门之前,男人回过头朝广场外望了一眼。他这一回头,将白露内心残存的侥幸全部打碎。她们刚好站在广场的一根石柱后面,从酒店的角度看过来,是看不到她们的。
白露的脸铁青,搞得付凝霜都变得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说:“嗯,那个,也许只是陪个朋友来办事吧?”
白露没有理会她。她拿出手机,拨胡杨的电话号码,电话那端是冷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她又直接打电话给谷雨:“梧桐的办公室电话号码是多少?”
谷雨吓了一跳:“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梧桐办公室的号码?”
“你不要管,快点给号码就是了。”白露的声音冰冷生硬。
谷雨知她这个人,向来是很懂的分寸的。如果事情不严重,她是断不会这么直接莽撞地问要梧桐办公室号码。她在犹豫着,号码不是不能给,但是她需要白露给一个理由。
“理由,白露,我需要一个理由。不然这个后果我承担不起。”谷雨。
“办公室号码我总会要得到的,谷雨。我只是不想搞得太麻烦。”白露的脸沉得吓人。付凝霜拿出手机,给谷雨发短信:“胡杨跟一个女人进了酒店。”
梧桐接到白露电话时吓了一跳。白露问他:“730艇有没有出去?”
梧桐声音压低了,他的声音很严肃:“白露,你知道你在问什么吗?这事情是你该问的吗?”
“我知道我不该问。我不能问。胡杨的手机打不通,但是我看到他了,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那个女的是谁?”
“我又没看见那个女的,我怎么知道是谁?”梧桐声音提高了许多。他有一个习惯,只要一心虚,声音就无意识地提高。
电话那头,白露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电话挂掉了。想必一定很愤怒。
梧桐擦擦额头上的汗。
胡杨现在跟谁在一起,他当然知道。
那是他的初恋女友回来了。上个星期,门岗那里通知有人找他。他匆匆跑出去,门口站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士。虽然将近十年不见,但美女就是美女,不管多少年过去,依旧还能让人记得。她比以前更成熟,更有韵味。
“嗨,苏苏!”
“嗨!梧桐!”苏悦荷在国外呆久了,作派都是西式的。一看见梧桐就张开双臂来个拥抱。此时梧桐正穿着军装,在这部队肃立的大门旁,尴尬的往边上躲过去。苏悦荷扑了个空,门岗忍不住笑了一声。她也不恼,收回手臂,娇滴滴地说:“躲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梧桐指指军装:“注意影响注意影响。这可不是在国外。”
接着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找胡杨么?”
“回来有两个月了。是想找胡杨的,但是又不敢直接找他。当年我出国很突然,一直以来还是觉得很内疚。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当年他们俩人谈恋爱,梧桐也知道许多事情。她出国后,胡杨还颓废了一阵子。初恋总是让人怀念的,即使是被分手,胡杨的心底总还留着她的好。但是现在胡杨结婚了,这已经是不能改变了的事实。有些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下,直截了当地说:“他很好,已经结婚了。”
看得到她眼里的光芒一下就黯下。他心有不忍,但还是要讲。
“哦,他居然结婚了,他的妻子怎么样?”苏悦荷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让人听出了落寞。特别是说到“妻子”这个词的时候,努力了很久才说出口。
“他前年才结的婚,他都已经三十三了,家里不要命地催。他老婆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过性格脾气都挺好的。你呢?”
“哦,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还是一个人。”她都不知道还要再说什么了。她以为他会一直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