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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孟景努力跟孟瑶说着些闲话,岳书昀倒是很明白的只在该说的时候合上两句,孟瑶虽然依旧语气不温,可脸色已经缓了些许。孟景觉得有些像是回到了姐妹俩儿时赌气的时候。
这样半冷不冷的相处在三人之间持续了好几天。
岳书昀心里对孟瑶仍是有些疏离的,毕竟孟瑶曾举剑向他,他与她是没有感情的。
但岳书昀尽量不将这种疏离表现出来,他与孟景一起努力着能冲开孟瑶心里竖起的那面墙。
人与人之间有没有真情有时候其实是很好分辨的,比如孟瑶虽然不说,但她注意到吃饭的时候岳书昀会很自然的将饭菜中的辣椒挑出来,因为孟景不爱吃;比如孟景吃完饭岳书昀都想得起给她倒一杯茶,这是孟景的习惯;比如孟景手不方便的时候岳书昀帮她卷袖子;比如他不让孟景沾一点水,伤口还没好;又比如岳书昀在做这些的时候,孟景看他的那种有些宠爱又怜惜的眼神。
那天晚上岳书昀去打水的时候恰好碰见了孟瑶,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孟景不在的场合遇到。
岳书昀步子一顿,却仍旧走过去到她身边帮她一起拉着绳子,“孟瑶姐。”岳书昀轻唤她。
孟瑶看他主动过来帮忙,也就应了一声。
这时,岳书昀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对不起……我替我父亲说。”
孟瑶转过头去看他,两人将水桶放下,一时无语。
岳书昀静静的站着,孟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都……过去了。早些休息吧。”
岳书昀猛地抬起头,看着孟瑶露出了一个笑脸,点了点头,打了水回屋。
孟瑶看着她的背影,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也说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孟瑶抬头看了眼那个玉盘似的月亮,是啊,不管如何,就算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为了孟景,她是不是也该学会放下。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何必再纠缠于那个恶圈呢?况且,他们是共历生死的人,这样的感情,该是坚固的吧。
第二十五章
《尽相离》
岳书昀把那晚上遇到孟瑶的事情告诉孟景了,孟景笑着拉他在床边坐下,“姐姐真的跟你这么说了?”
岳书昀点点头。
“你看,我之前讲过吧,叫你不要紧张,姐姐是通达的人,她都这么说了,会慢慢原谅我们的。”
岳书昀扯出一个笑容,应了一声。
接下来几天,虽然孟瑶还没有彻底松口,但对二人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她想,就当是为了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吧。可她仍旧几乎不与岳书昀做任何多余的交谈,脸上也依然挂着有些愤然又冷淡的神色,对孟景却一日一日渐渐恢复到往昔的样子。
孟景每天拉着岳书昀一起与孟瑶闲话,祭祖,打扫院子,出去买饭回来。
每天中午,孟景都带他去买张大娘家的捞面,这几日张大娘都没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孟景还问候起,“张大娘怎么了?”
“丈母娘身体不适,我来替她些日子。”年轻人木讷的说,不太娴熟的下面,可因为佐料酱料还是哪些,吃起来味道也并不差多少。回家的时候转角处走过一个满脸蓄着胡子的老人,神色阴阴的看了孟景一眼,孟景忽而觉得有些眼熟,可那人马上转过了墙,孟景也没有多想。
孟景回去给孟瑶说,“原来小圆子都结婚了,她丈夫帮张大娘买捞面来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孟瑶也想起些小时候的事儿,眼神郁郁,缓缓说,“是啊,再几日就回去吧。在这里住着心里总想起以前的事儿来。”
吃到第四天,岳书昀憋着一张脸,有些犹豫的问,“姐姐,我们能不买这家了吗?”
孟景看着岳书昀,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耐心的说:“怎么?不爱吃吗?姐姐小时候最喜欢张大娘的捞面,张大娘有次还把爬去树上的姐姐哄下来,那时候她才几岁,要是摔下来可危险了,所以她心里亲,也喜欢。你呢,多做点讨她喜的事儿,姐姐也待你好些。”
岳书昀皱着眉,有些不情愿的接住年轻人递过来的捞面。
孟景撇嘴,心里想,还是个孩子啊。
白日里,姐妹两和岳书昀在院子里说说闲话,孟景一面跟孟瑶讲些开心的事情,也和岳书昀讲起自己小时候在这宅子里发生的趣事儿。岳书昀突地想起和孟景在岳家山庄时候的情景,不过几月前,却恍如隔世。
日子越来越热了,夜里,岳书昀觉得屋里闷,就邀孟景到院子里,两人沏一壶茶,吹着凉风,依偎着,淡淡的说些不重要的话。
岳书昀这些天话格外少,总是得空就往孟景怀里窝,揪着她的衣襟吻她的唇。孟景心知他心里也有不愉快,只是抱着他,任他在怀里胡作非为,两人总是缠起一身薄汗的时候,孟景才抓住他的手,让孩子不要闹。
孟景有时问他,岳书昀也只是说,夏日闷热,心里焦躁。
孟瑶这几日精神有些不好,她跟孟景说,祭祖也祭了,教里两人丢下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这天儿也热,回教里还清凉些,收拾收拾就走吧。
孟景看姐姐的态度,心里欢喜,晚上拥着岳书昀都忍不住笑颜。
然而,就在一切看起来都要转好,流光平平静静流过的时候,老天爷的手却有一次翻云覆雨。
孟景在很久之后想,人有的时候是无法和命运抗争的,再多的努力和挣扎都是徒劳,正如你不能阻挡有的人踏入你的生命中,也不能阻挡有的人离开,比如岳书昀的闯入,比如,孟瑶走了。因果缘由,冥冥之中。
其实事发的前一晚,孟瑶就有察觉,夜里犯渴,可屋里的茶壶没有水了,只好起身披上衣服到堂屋里去倒水。孟瑶怕吵醒孟景他们,脚步很轻。
可当她从堂屋倒完水要回屋里时,却看到有黑影从侧边的天井处闪过,她紧步跟上,隐在天井处,看到有三个人站在后院的角落里,细声交谈,孟瑶轻功属上乘,站了好一会让都无人察觉,可因为离得太远却也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人往她这边走来,孟景赶紧闪身想离开天井,却无意碰到了身后的一个空花盆。
“砰。”一声轻响,惊得那边三个人奇奇看向她的方向,孟瑶掌心紧握,做好突袭的准备。可那三人却没有走向他,原先要过来的那一人也停住脚步,一个人带着他掠上房头,出了院子,另一个人也紧随其后。
孟瑶心奇,在原地等了很久也不见他们回来,走过孟景屋前的时候想敲门看看她,可又想起她与岳书昀定是同榻而眠,又皱了皱眉,回了屋子,一夜无眠,警惕的听着屋外的声响。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却也再没有异况发生。
孟瑶第二天早上将昨天晚上的事儿告诉孟景,二人想了半天也思考不出个头绪。
孟景只好宽心她道:“反正姐姐我们明日也就走了,今晚再当心一点,应该不是哪家寻仇的寻到这儿来,这次出行本也隐秘,再说,要真有事儿,分教离这里不远,叫人赶过来也不迟。”
孟瑶也点点头,“宅子空了那么久,说不定只是有人借用咱们的地儿说说话罢了,晚上你可小心点儿,先抓紧收拾东西吧。”
可孟景没有想到,他们第二天并没有走成。
中午依旧在张大娘的小摊上买了捞面回来,笑着跟孟瑶说,“这可是最后一顿了。”
却也真成了她与孟瑶吃的最后一顿饭。
吃午饭时,三个人沿着桌边坐着,孟瑶的头越来越沉,她猛然站起来,扯了扯妹妹的衣服,一把打翻孟景面前的碗,“阿沁,不对,这面里下了……”还没说完,就倒下了。
孟景忙扶住姐姐的身体,惊慌的叫着:“姐姐,姐姐……”
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应该只是迷药,赶紧和书昀把她搀着要回卧室去,可步子也越走越沉,她心里一惊,唤了一声“书昀”之后,也倒了下去。
孟景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三人躺在院子里的,姐姐身前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下来染红了铺在地上的石板,她面容安详,若不是胸前一片血红,只像睡着了一般。
岳书昀跌坐在孟景身边,神色空空的看着孟景,他手臂上有刀伤,伤口里也还在渗着血,可他却像不知道疼痛似的,只是望着孟景,手轻轻的抓上孟景的衣角。
孟景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景象,这种常在梦里出现的殷红为什么会蔓延到眼前,她看看躺在地上的孟瑶,又看看望着自己的岳书昀,忽然之间,心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意想。
可是一阵笑声打破了这无声的画面,西侧的屋顶上逆光站着两个人,有些西斜的阳光打在那二人背上,浅蓝色的衣摆随风晃起来,孟景转过头去,看不清他们的脸,只听得那笑声肆虐在整个院子上空。
第二十六章
《尽相离》
那笑声中的嘲讽像一阵刺耳的风挂过孟景的耳边,孟景像是被笑声惊醒似的扑向孟瑶身边,“姐姐!姐姐……”手颤抖的伸过去探她的鼻息,猛地一震,又颤抖的缩了回来。
岳书昀因为她突然动起来,抓在手里的衣角滑了出去,在孟景醒来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孟瑶走了,现在他也只是看着孟景,孟景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又惊慌的喊了一声,“书昀。”
岳书昀缓缓摇摇头,“我没事儿。”
头顶的笑声戛然而止。
“孟教司,久仰大名啊。”屋顶上其中一个人说道,像是被烟熏过似过的嗓音沙哑的有些刻意。
孟景只瞟了一眼就没再看向那两人,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不知尊驾哪位,孟家与你有何仇怨,对姐姐痛下毒手。”
那嘶哑的声音又大笑一声,两人一同掠下屋顶,但却在离孟景数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当日我师弟死在你们手下,我澄山派的大仇今日得报,老天有眼……”
“原来是澄山派”,孟景打断那人的话,这才转过眼去看他们,说话的人留着一脸长长的胡子,两鬓有些斑白,皮肤黝黑,有些看不清模样,一手搭在自己的腹前。身边侧身立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风吹过来,衣裳背后的浅黄色花枝隐约可见,竟是这几日帮张大娘卖面的那所谓的小圆子的男人。
孟景冷笑一声,道:“不想澄山大派,竟使如此卑劣的手段!”然后慢慢起身,孟景刚醒,迷药的劲儿还没有完全过去,这站起来居然有些头晕费力。
岳书昀有些着急的拽了拽孟景的衣服,孟景没有理会,只继续道,“不知原来贵派还使得一手好迷药,我和姐姐竟然毫无察觉。”她的声音冰冷,听不出任何感情。
那老者也继续说道,“报仇就是报仇,哪有卑劣不卑劣之说。师弟死在你们手下的时候,不也是寡不敌众,孟教司不觉得自己卑劣吗。”
孟景看着他们二人的目光锐利,“要论理来说,那日最后杀死你师弟的是我手上的剑,怎么,你们不连我也一起杀了?”
那老者又大声一笑,“你当我不想取你的狗命!”然后看了一眼孟景身边的岳书昀,继续道,“却不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小公子却颇会偷袭的招。”
孟景也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岳书昀,眼里才升起了焦灼,再看向那二人,他们背光而立,现下看清,那老者手捂住腹部是因为那里有伤口,血渗出来,染了一片。她去抚腰间的剑,手中暗暗发力,却发现还使不出几分内力。
那二人见孟景这个动作,脸上闪过几丝担忧。孟景若是恢复了体力,他们二人完全没有胜算,尤其其中一人还受了伤,事不宜迟,那老者并未再周旋,只大声说道,“孟教司,大仇已了,就此别过。”说着,携着那年轻男子,往院外掠去,声音渐行渐远。
孟景收回视线,手也放松了,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岳书昀担忧的看着她,却只拽着她的衣服不敢动。
孟景一把捞过眼前这个细细的身子,仔细的查看他手臂上的伤势,“除了这里,还伤到哪里了没?”比起刚才与澄山派人对峙,孟景的声音顿时憔悴了起来。
岳书昀一阵心疼,小心翼翼的握住孟景查看自己伤势的手,“没有,我真的没事儿。”
孟景轻轻拉着他站起来,要先给书昀包扎伤口,不能拖,她对自己说。别过头不去看躺在一旁的孟瑶,走向屋子的脚步一步比一步颤抖。
等孟景在屋里找到干净的布和随身带的药,又打了水将岳书昀的伤口包扎好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孟景让岳书昀躺在床上,她自己往屋外走,岳书昀不应,也起身跟着下床跟着她。
孟景走到离孟瑶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不敢上前,地上躺着的人,今天早上还与自己说笑,她觉得她好像马上就能站起来,唤自己一声,“阿沁。”
孟景就这么站着,站了好久,这一天月澄如水,却月圆人不圆。月光下依然能依稀看清姐姐的面容,她的表情并不挣扎,很安详,最后的时刻她并没有受苦,可她这辈子走过来受的苦还不多吗?好不容易如今坐上教主的位置,了了旧事,终于能过上些舒心的日子,却遭小人毒手。
后来孟景已经什么都没有想了,她只是呆滞的看着孟瑶。她站了多久,岳书昀就在她身后站了多久。
在很多年后,孟景并不回想得起她是怎样和岳书昀将姐姐葬下的,她甚至怀疑她是否亲手做了这些事儿,只是每年回去祭祖的时候,看见爹妈旁边那一冢新坟,才觉得,姐姐是真的不在自己身边了。
唯一的亲人也离自己远去了,在那之后的每个月圆夜,孟景只是在月下温一壶酒,饮一杯,洒一杯,敬那些与他阴阳两隔的至亲们。
第二十七章
《尽相离》
将孟瑶下葬之后,她和岳书昀并没有立即离开孟家老宅。他们去看望了张大娘一家,可怜的老人和孩子被囚禁在家里,那个年轻男子不是小圆子的丈夫。张大娘讲了来人是如何要挟他们,如何不许他们出门,又如何逼她教那个年轻男子下捞面,要骗得过孟景不容易。孟景没有告诉她孟瑶因此被害,她不想让老人家难过,只是走的时候,留下了自己的玉镯子,她希望老人家过得好些。
这几天孟景话少,经常起床后,坐在堂屋里沏一壶茶,一坐就是一早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屋外。岳书昀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等茶凉了,帮她倒了,再给她一杯热的。
只有帮岳书昀换药的时候,孟景的眼睛里才又有了些温度,“又受伤了,是姐姐不对,你跟着我,一直在吃苦。”
岳书昀受不了孟景这么说,扎到她怀里,“我不苦……”
孟景抱着怀里的人儿,叹一口气,将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跟我讲讲那天的事儿吧。”
已经过去三天了,这还是孟景第一次问起当时的情况。
岳书昀吸了一口气,缓了一缓才道,“那天……也许是从小喝的药多,我比你们早清醒,我感觉的身体有知觉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因为我发现身边有人。微微睁开一缝儿,看到他们两背对着哦,我才睁开。那时候……”岳书昀顿了一顿,“孟瑶姐……已经……已经中了刀了,躺在地上……”
孟景抱着岳书昀的手紧了紧,把头埋在孟景颈边,声音闷闷的说,“我怕他们伤你……就故意哼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等他们过来看我的时候,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才拿出藏好的匕首,刺伤了那个人……”他也不知道孟景有没有听清,仍旧埋着头不愿意起来。
孟景手一紧,轻声又有些责备的说道:“别再那么冒险!”
岳书昀哼了一声。
孟景又道,“还有什么时候藏了匕首,带在身上那么不安全。”
岳书昀拿头蹭了蹭孟景,才道,“不是……不是听孟瑶姐和你说吗,那天晚上她看到有人,我心里怕,就找了匕首……哪想到,真用上了……哎……”
孟景应了一声,缓缓问,“然后呢?”
“后来……我骗他们匕首上有毒,要是敢伤你,我就不给解药……”岳书昀又顿了顿,“让他们离你远一点……然后,然后你就醒了。他们肯定怕敌不过你,解药都没要就走了……不过也没什么毒……”
岳书昀说完,静静的靠在孟景肩上,呼吸有些重,孟景环着他腰,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背,并不言语。
那天夜里,岳书昀睡得不好,等到孟景呼吸都平稳了他依然没有睡着,在黑暗中看了看那模模糊糊的脸庞,手抓着孟景身前的衣襟,缩在她怀里,他不敢想什么。一直这么静静的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然而梦里的场景并不美好,孟景指着自己说什么,一脸的悲愤,然后毅然决然的丢下自己走了,岳书昀在梦里大喊,可是孟景没有回头。
岳书昀惊醒,下意识的叫了出来,“姐姐!”
课他往旁边伸手,只有一片冰凉,转头一看,才发现孟景不在。
岳书昀有些慌的跳下床,一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