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故城雪重-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红姐也是为你着想”,何穆说,“一辈子就一次穿着正红色衣裳坐花轿的机会,为了你,她都能不要,可见她看重你。”
    “我知道”,周时英笑笑说,“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人像她一样为我了,你说是吧,鸿文?”
    林鸿文看了他一眼说,“那是自然,你们是夫妻嘛。”
    何穆在桌子下面用脚轻轻踢了踢林鸿文的小腿,林鸿文将右手放到桌面下,摆了摆手让他安心。
    成亲那天,周时英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徐卿之拦都没拦住。喝到最后,宾客都散了,周时英脸色煞白地走到林鸿文跟前,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鸿文,当年商队被劫,我一个人身无分文的来到傅家店,你是唯一一个肯帮我的人,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会记到我死的那天。就连我和红姐,也是你介绍认识的。你信我,把生意交给我打理,从那天起直到现在,我一刻不敢怠慢,生怕辜负了你这份信任。我自问对你掏心掏肺,绝无隐瞒,你呢?”
    周时英伸出手指,戳在林鸿文的肩膀上,许是太过用力,把自己弄得一个踉跄。林鸿文伸手扶住他说,“你喝多了,别喝了。”
    周时英抬头看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那年冬天给他买热包子的少年,已面目全非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教自己釜底抽薪的时候吗,是机关算尽放火烧粮油铺的时候吗,还是从一开始,那个纯良少年,就是不存在的。
    周时英最后被林鸿文等人送了回去,秦红哭笑不得地跟他们道谢,待外人都离去后,才在床边坐了下来。周时英靠在床头,脸色惨白,眼圈发红,默默地看着秦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鸿文他们把你怎么着了呢”,秦红本想说句玩笑话逗他开心,谁知周时英听了眼圈红得更厉害了。他搂住秦红,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只有你了。”
    秦红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别难过,什么坎儿都会过去。”

☆、62。第六十二章

106。
    出了正月,傅家店又恢复了平时的忙碌。何穆本来对那天周时英的话有所顾忌,但周时英却跟忘了这回事似的,该干嘛干嘛,与之前无异,何穆见状也渐渐放下心来。然而林鸿文却明白,周时英那天问那番话,定是已经疑心自己算计了他。可既然周时英不戳破,他也没必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春分之后,山田年前定的一批货到了,林鸿文差人去送,却吃了闭门羹。徐卿之想找人时才发现,好几家洋行都在找山田,他已经消失了一个多月了。几天后,山田的洋行被一伙儿俄国警察破门而入,他们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找到没有,反正搬得什么也不剩。
    文森说警察局抓了两个日本特务,怀疑山田和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商行可能就是特务互相交换信息的据点。警察在商行发现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室,怀疑是去年日俄关系紧张的时候,用来藏匿日本特务的。林鸿文想起那些透过缝隙露出来的光,觉得藏匿特务这件事是很有可能的。然而再怎么怀疑也没有用,山田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带不走的商行给他们。俄军遍寻山田无果,最终枪毙了两个日本特务。
    冬天终于过去,毛毛雨一下,树又绿了起来。哈尔滨的春天很短,林鸿文来了几年,总觉得雪刚停没多久,就到夏天了。他记得诗里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他想那一定不是东北的春风,东北的春风要是像剪刀,那估摸着得是七尺长的大剪刀。
    这天风也很大,天有些阴,商行没什么生意。林鸿文本来好心让徐卿之早点回去,谁知一会儿的工夫,雨就大了起来。大风卷着雨无孔不入地在街上横行霸道,徐卿之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路上好几次差点被掀过去。身上基本全被浇湿了,也不知道这伞打不打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走到医馆门口,刚想进去却发现屋檐下躲着一个人。那人蜷缩着,衣服破破烂烂,上面似乎还有血迹。徐卿之走过去轻轻推了推他,那人抬起头来,立体的五官、浅棕色的眼珠、煞白的皮肤看得徐卿之一愣。
    “你……是中国人吗?”徐卿之试探着问道。
    那人点点头,徐卿之看他可怜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
    “我叫沈烈”,那人开口道,声音沙哑得厉害,“从旅顺来的。”
    “旅顺?”徐卿之激动地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沈烈摇摇头,“能逃的全逃了,逃不了的都死了。”
    徐卿之一想那种惨状,就不自觉地叹气。他伸手去扶沈烈,“哈尔滨的春天不比旅顺,冷得很,你穿成这样会冻死的。我看你衣服上还有血,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我没有钱,付不起诊金”,沈烈有些尴尬地说。
    “不要紧”,徐卿之说,“救死扶伤是医家的本分,总不能看着你冻死在这儿吧。”
    沈烈被他拉了起来,比徐卿之还高出一块来。徐卿之打量了他一眼,心说这个头跟林鸿文应该不相上下。
    “你长得真像洋人”,徐卿之再次感叹道,“鼻梁和眉棱都很高,眼睛颜色也比一般人浅,你父母都是中国人吗?”
    沈烈摇摇头,“我娘是中国人。”
    沈烈说了半截不说了,徐卿之也没有继续问。东北管沈烈这样的叫二毛子,称呼里就带着蔑视之意。兵荒马乱的年代,很多混血都是妇女被洋人强奸所生的,这样的孩子自然也不愿意提起身世。
    进了医馆,徐世淮给沈烈检查了一下,外伤都不严重,就是一路忍饥挨饿瘦得厉害。冯婶儿见他可怜,便去厨房给他热了些剩饭剩菜。沈烈虽然饿,但也没有狼吞虎咽,徐卿之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大口一大口地吃完了三大碗米饭、两个馒头还有两盘子剩菜。
    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儿,徐世淮便让他去洗澡,又让徐卿之找两套旧衣服给他。徐卿之找了两套自己穿着有些宽大的衣服,可谁知沈烈换上后手腕和脚踝都露在外面,徐卿之笑着跟冯婶儿说,“我看他这个头跟鸿文差不多,去给他找两套鸿文的衣服吧,应该合身。”
    冯婶儿想了想说,“之前收拾鸿文那屋的时候,剩下几件衣服好像让我收柜子里了,我这就去找找。”
    果然,林鸿文的衣服沈烈穿就合适多了。徐卿之打量了他一下,如今脸洗净了,头发梳好了,又换上了合身的衣裳,眼前的沈烈跟之前衣衫褴褛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冯婶儿忍不住道,“这孩子长得真白净,比鸿文还要白上几分。”
    “你好久没见他了”,徐卿之说,“他这两年总在外面跑,没有那么白了。”
    “大小伙子,黑点结实点也没什么不好”,冯婶儿说道。
    徐卿之笑笑又转头问沈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烈一路逃过来只想着活命,根本不曾想过活下来之后要干嘛,他有些无助地看着徐卿之,“我、我还没有想过,但我会尽快找事做的。”
    徐卿之想了想又问,“你之前在旅顺是做什么的,识字吗?”
    “之前我在一个俄国人的店里做伙计,不过后来打仗,他被炸死了”,沈烈说道,“我识字的,只是没正经念过书。”
    “你给俄国人做事,你听得懂俄语?”徐卿之问道。
    “能听懂一些常用的”,沈烈如实答道,“但如果说得太快,我就听不懂了。”
    徐卿之在心里打着算盘,如今合众商行的生意做大了,林鸿文一天要跑好几个地方实在疲累。如果能找个得力的人来中国大街这边,林鸿文至少不用傅家店、中国大街两头折腾,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我看这样”,徐卿之说,“你可以先来我们商行做事,如果你觉得还不错,可以一直做下去。如果觉得别的地方更好,也可以离开。”
    沈烈没想到徐卿之会抛给他这么大一个馅饼,一时有些慌乱,浅棕色的眼睛感激地望着周时英,不停地说着谢谢。徐卿之让他好好休息,明天带他去商行认认门。徐世淮让冯婶儿把原来林鸿文住过的那间房拾掇一下给沈烈住,冯婶儿本来平时也会定期打扫,几乎没耽搁多少时间,就让沈烈进屋休息去了。
    徐世淮看着沈烈的背影出神,徐卿之有些好奇地问他,“爹,怎么了?”
    徐世淮摇头说,“年纪大了,好多事儿都记不清了。”
    “什么事儿啊?”
    “那个沈烈,我看着眼熟,可是怎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徐世淮叹了口气说,“人老了,不中用了。”
    “医馆一天天人来人往的,你要是都能记住,那才奇怪”,徐卿之安慰他道,“再说可能人有相似,觉得眼熟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107。
    翌日,徐卿之就把沈烈带去了商行,沈烈很聪明,以前又做过伙计,上手很快。林鸿文下午过来的时候,沈烈还开门问好,把林鸿文搞得一愣。徐卿之详细介绍了一番,林鸿文嘴上附和着,眼睛却盯着沈烈看了半天。原因很简单,他和徐世淮一样,觉得沈烈有些眼熟。
    晚上冯平又如约而至,林鸿文看他憔悴了不少,便问他原因。冯平说俄国人开始围剿抗俄组织,呼兰那边恐怕要扛不住了,哈尔滨这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林鸿文一边拿钱给他,一边劝他们先躲起来避避风头。冯平说走了这条路,就没想过能长命百岁。林鸿文又劝了他两句,见他听不进去,也就罢了。
    窗外大风呼嚎,听着像鬼哭一样,林鸿文送冯平出去,冯平的衣衫被风吹得鼓鼓的,走了十几步就湮没在黑暗里。林鸿文关上门点了支烟,想着人总是要死的,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是个什么死法。能安安稳稳老去的,那都是有福气的,他恐怕是没有这样的福气。也许哪天来场洪水,就像几年前那样,很多人睡着觉就淹死了。又也许哪天来场疫症,像陈泥鳅那样,一两天的工夫就没了。再也许,就像林省身和林鸿鸣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林鸿文想起那年洪水,郑云跟他说,“这世道,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他觉得郑云说得不对,应该说穷人的命才是最不值钱的。位高权重的,腰缠万贯的,有哪个命如蝼蚁?林鸿文倚在门上弹了弹烟灰,又想起胡瞎子对他说,“你并非长寿之相,要好自为之。”如果胡瞎子真像别人说得那么准的话,那他最后八成会横死,好自为之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的好。

☆、63。第六十三章

春天一转眼就过去了,从迎春花开到所有花谢,用不了半个月的时间,淅淅沥沥的雨若想再见也只能等到立秋之后了。头伏那天一大早天就阴得厉害,早上九十点钟活像晚上快黑天时候的光景。林鸿文想着快要拧出水来的天空,心说自己得快点,中午之前赶到商行,不然就容易被拍在半路上。
    临近中午的时候起风了,卷着尘土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周时英见没什么生意,就让伙计都回去了。自己在店里点了几支蜡烛,听着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坐下继续看账本。何穆在一边点货,点了两遍都对不上,心烦意乱地开始点第三遍。周时英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你今天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何穆说,“没怎么,可能是要下雨了搅合的。”
    远处想起几声闷雷,仿佛应景似的,商行的门也被敲了几下,周时英起身说,“八成是鸿文,他还挺会赶,赶在下雨之前到了。”
    可是他拉开门才发现,门外站的是个陌生人。那人长得高大,带着草帽,看不清眉眼,留着络腮胡子,穿着短打,趿拉着草鞋,一副庄稼汉的打板。周时英怎么看他,都不像来光顾生意的,便问他有什么事儿。
    那人打量了一下周时英,又偏头看了看里面,周时英下意识的后撤了一步,戒备的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事儿?”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找林鸿文。”
    何穆闻声出来,与周时英对视了一眼说,“他不在,你是谁,找他什么事?”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接着问,“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何穆皱了下眉,想着这人自己从未见过,就算他真的认识林鸿文,恐怕也是不常联系的那种。如果冒冒失失地把他带到林鸿文跟前,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儿。可要是把人留在这儿,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周时英听见了,同样麻烦。思来想去,还是借口把他先支走,等林鸿文来了问清楚再做打算比较好。
    打定主意,何穆便开口道,“我也不好说他现在在哪儿,要不你……”
    “要不你先坐这儿等会儿,反正他一会儿肯定要过来。”周时英把话接了过来,回头瞥了一眼何穆,又转过来给那人倒了碗凉茶,“这位大哥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马”,那人答道。
    周时英在一旁坐下,仔细端详着那人说,“我们与鸿文认识好几年了,他的朋友我们差不多都见过,但是马大哥好像从未见过,不知道你和鸿文是怎么认识的?”
    姓马的把一大杯凉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抹了抹嘴,抬头看着周时英说,“既然我今天已经露面了,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了,周老板不必套我话了,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周时英一愣,“你认识我?”
    “合众商行三个老板,中国大街的徐卿之,傅家店的周时英跟何穆。我虽然之前未曾见过,但也听人说过。”姓马的坦言道,“至于我和林鸿文,其实我是跟他爹比较熟,我们都在筑路队待过。”
    何穆听见筑路队这三个字眼神一暗,果然周时英又问道,“我听鸿文说过一些他爹和他大哥的事,据说是生死不明?”
    姓马的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要是都没音信,那八成就是死了。那天晚上,死了好多人,活着也只顾着逃命,谁能顾得上谁啊,想起来也真是窝囊。”
    “到底出了什么事?”周时英问道。
    姓马的刚要开口,何穆就插嘴道,“马大哥不愿提不说也罢,鸿文这些年也很少提起,提起来就免不了难过。”
    谁知那姓马的并未领会何穆的意思,接着说道,“若不是那杜心竹,他也不用难过。”
    何穆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周时英见他神色异样,继续追问道,“杜心竹?可是说话文绉绉的那个?”
    姓马的有些诧异地看向周时英,“你认识他?”
    “他在我们商行做过伙计,不过三年前已经死了”,周时英说道,“你刚才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死了?真是苍天有眼”,姓马的感叹道,“当年要不是他出卖了我们,怎么会死那么多人!”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密,何穆隐约听见有人敲门,心想这时候还过来了除了林鸿文也没别人了。于是赶忙跑过去开门,林鸿文站在门口,雷声仿佛在耳边炸裂,闪电紧随其后,把他的脸晃得煞白,活像厉鬼一般。
    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狂风暴雨在街道上肆虐,林鸿文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回手带上了门。商行里的蜡烛被他带进来的风吹熄了。屋里一片昏暗,只听见他衣服上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把油灯点上吧”,林鸿文说。
    何穆进里面鼓捣了一会儿,端了盏油灯出来,看着林鸿文身上的水渍道,“要不先去换身衣裳吧,免得着凉。”
    林鸿文摆摆手说不用,转头看向姓马的,“你是……马叔?”
    姓马的点点头,刚要开口,林鸿文便接着说道,“马叔,你来找我什么事儿,我心里大概有数。我知道你着急走,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尽快去个安全的地方。”
    “好,多谢你了”,姓马的说道。
    林鸿文到里屋,打开一个上锁的匣子,拿了一百卢布塞给姓马的,“等会儿雨停了,你就走,别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我明白”,姓马的说。
    外面雷声不断,屋内却一片死寂,何穆想说些什么,但看林鸿文冲自己微微摇头,便闭了嘴。周时英的算盘越拨越乱,账说什么都理不明白了。
    大雨下了一个时辰才转小,姓马的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向三人告辞,林鸿文看着他走远后关上门,转身看向周时英说道,“有什么想问的,问吧,忍了这么长时间不累么?”
    周时英把算盘挪到一边,抬头盯着林鸿文道,“我想看清楚,这几年我到底是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合作。但是看得越清,我就越觉得后怕。”
    林鸿文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身上的衣服半干不干,此时冷得很。他看了眼周时英,又低下头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规矩,卿之也是。所以有些事我不让你们沾手,因为我知道你们会觉得不光彩。但现在就是这样,不光彩的事也需要有人去做。”
    “杜心竹怎么死的?”周时英问道。
    “刚才来的那个人叫马川生”,林鸿文在桌旁坐下,如实答道,“他也是当年筑路队的一员,后来筑路队都加入了义和团,本来打算那天晚上里应外合对付俄国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