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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会这么想”,何穆解释道,“他手里有枪的,万一他开枪,那咱们什么计划都得砸手里。”
“确实是我疏忽”,林鸿文疲倦地说,“我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还好你想得周到,你等等,我去拿给你。”
林鸿文从里屋拿出了个上锁的匣子,“这里面就是手枪,钥匙给你,你连匣子一起拿走,免得惹人怀疑。”
“好”,何穆说,“你放心,我们不用,只是吓吓他,好动手罢了。”
“东西交给你,怎么用,你看着办”,林鸿文说道。
何穆夹着匣子要往外走,回头又看了林鸿文一眼,“你得好好睡个觉,不然明晚贺贵一看你的脸色,就要起疑了。”
“我知道,我一会儿给自己熬了一副安神的药,吃过晚饭,就喝了它”,林鸿文说,“这副药喝下去,估计怎么睡得着了。”
何穆摇摇头走了出去,林鸿文必须要睡个好觉去见贺贵,而他和另外四个人,则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112。
林鸿文喝过安神药后不多时便觉得困了,他盖了两床厚棉被,昏昏沉沉地睡去。而另一边何穆的住处,油灯足足点了一夜。
何穆把斗篷抖开给杨云他们看,“时间紧,只是裁了出来,明天凑合着带。”
“这不碍事”,杨云说,“反正黑灯瞎火的,谁都看不见。”
“你们跟了他整晚,他都去过些什么地方?”何穆问道。
“这个俄国佬好色得很”,陈芳说,“他去西餐厅吃饭,都不忘调戏女侍应生。”
“芳姐说得没错,明天搞不好还得靠芳姐才行”,杨云说。
“怎么说?”何穆问。
“他家在市场街①,他下了班会沿着中国大街走回去”,杨云分析道,“而中国大街上的那些洋行,有些关门很晚,咱们动手被看见的几率很大。”
“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不能跟着他伺机动手,在中国大街上做这种事太容易被人看见”,杨云说道,“必须要找条背街,我今天从那儿走的时候,发现那些日本商行关门很早,咱们可以在东商事街动手。”
“你的意思是,明天那些日本商行一打烊,咱们就把马车停过去?”何穆问道。
“对,至于怎么把他从中国大街这条主路引到东商事街这条小路上去,就得看芳姐的了”,杨云笑道。
“嘁,甭说中国大街拐进去就是东商事街,用不了五步路。就算要拐到傅家店来,只要东家你说一声,我照办!”陈芳娇艳地笑着说道,“一会儿我就把今天刚置办的这身行头给你们瞧瞧。”
何穆让她逗乐了,伸手指了指里屋示意她去换衣服。陈芳抿嘴一乐,拿着一身行头,踩着洋人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进去换。
待她出来,一屋子的男人全都移不开眼睛了。绛色的衣裙贴身收腰凸显曲线,红唇娇艳欲滴让人想一亲芳泽,首饰件件精美却并不耀眼,只是衬托得人更加夺目。
“东家,如何啊?”陈芳笑吟吟地问道。
何穆愣了愣又马上点头,“很好。”
陈芳笑着做到炭火旁,披上何穆放在一边的披风,“你满意就好,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何穆无奈地看着她,“衣服单薄,明天怎么办,不得冻病了啊?”
陈芳老谋深算地笑道,“东家不用担心,我今天在贺记买了件浅灰色的貂皮大衣,到时候披外面,就不会太冷了。你放心,你给我的那些钱,我一点都没糟蹋。”
“无妨,本来就是给你的”,何穆笑道,“那你明天打算怎么办?”
“如果巴特金明天还去西餐厅吃饭,那我就在西餐厅里引他上钩。如果他不去西餐厅吃饭,我会在他到达东商事街街口之前,引他上钩。”陈芳说着,把手伸到何穆面前,“东家,西餐厅吃顿饭也挺贵的。”
何穆掏了几张卢布给她,陈芳笑得嘴都合不拢,“我就喜欢给出手大方的东家做事。”
“芳姐你差不多得了”,杨云说道,“你这好几年工钱都出来了。”
“现在钱不用在乎,只要在乎明天能不能成事就行了”,何穆说郑重地说,“你们千万要记住,如果明天出了差错,咱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陈芳和杨云等人收敛起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113。
林鸿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睡了这么长时间,一醒来就觉得饿得厉害。胡乱热了点馒头、稀粥和剩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进去。吃完饭后,林鸿文照了照镜子,发现睡足吃饱了,脸色也好了很多。他坐在摇椅上把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又挑了件既体面又不张扬的藏青色棉袍,搭一条徐卿之送他的羊毛围巾,再备一双厚底棉靴。林鸿文想,这身打扮去吃贺贵那顿饭,既不失礼,还能让他看出自己并不富裕,放下些防备。
忙忙活活的,转眼就到了该赴约的时候。林鸿文穿戴好出门,直奔祥云馆。没想到他到得早,贺贵到得更早。祥云馆的伙计直接把他领上了二楼包间,门一开,贺贵立刻起身相迎。林鸿文受宠若惊地跟他行礼,同时发现姚顺昌居然也在。
“哎呀,之前总听贺瑶提起,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贺贵满脸堆笑地说,“来来,快入座。”
林鸿文一边往里走一边跟他客套,“贺老板抬举了,我哪里算什么人才。”
“叫老板太过生分,我看要论年龄,恐怕我得是你叔叔那辈儿的,不如你就叫我贺叔?”贺贵说道。
“老哥说得没错,还是叫叔,听着亲切”,姚顺昌帮腔道。
“既然贺老板不介意,那我就高攀了,贺叔”,林鸿文顺从地叫道。
“这就对了”,贺贵说道,“早听贺瑶学过,说你一个人管好几个铺子,还井井有条。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地步,非常了得啊。”
“是老板抬举我”,林鸿文笑着说,“一开始也是硬着头皮上的。”
“老板赏识你,也得你真有本事才行啊”,贺贵跟伙计招了招手,“人齐了,可以上菜了。”
林鸿文佯装纳闷地问,“不用等贺姑娘吗?”
“咱们今天要谈的都是正事,她女儿家不懂这些,来了难免觉得闷,所以就没让她来。”贺贵解释道。
“是了,我这大侄女最怕闷了,今天要是一起过来,只怕要闷坏她”,姚顺昌附和说。
正事,林鸿文在心里忍不住冷笑,面上还要一本正经地说,“贺姑娘和我说过,她对做生意的事也很感兴趣,还想学洋文跟洋人做生意,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这丫头,这些话从没和我说过”,贺贵给林鸿文倒了杯茶,“没想到她和你倒是聊得来。”
“不过就是闲聊而已”,林鸿文有些羞赧地说。
“我这大侄女打小就聪明”,姚顺昌说,“要是真有人肯教她这些东西,保不齐也能学得不错。”
“胡闹”,贺贵打算姚顺昌道,“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些做什么,喜欢生意,嫁个生意人就完了,像林贤侄这样我看就很好。”
林鸿文赶忙摆手,“我哪配得上贺姑娘。”
“这有什么配不上的”,贺贵道,“都说莫欺少年穷,林贤侄你一直替人做事,也无非就是本钱不够。若是本钱够,恐怕你的生意做得比我们还大呢?”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林鸿文笑着说,“倒是贺叔,来傅家店也没几年,生意已经做得这么大了,这才叫厉害呢。”
“年少有为,又不骄不躁,好苗子”,姚顺昌夸奖他道。
三人说了会儿话,菜一道接一道的端了上来。贺贵夹了块葱烧海参给林鸿文,“这可是鲁菜的看家菜,大侄子你快尝尝。”
林鸿文听话地把海参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海参香滑,葱香味醇,确实不错。
“果然好吃”,林鸿文由衷地赞叹道。
贺贵又介绍了几道菜式,林鸿文都一一品尝,然后赞不绝口。贺贵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林鸿文不解地问,“贺叔,好好的,怎么叹起气了?”
“我是替贤侄你不值啊”,贺贵使劲儿的拍了一下大腿,“这些菜可能在普通百姓眼中,算是不错。可在咱们生意人的眼里,那只能算是稀松平常。可我看贤侄适才的神情,只怕你那老板连这些菜都没请你吃过吧?”
“老板在钱银上从来不拖欠,至于吃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做主”,林鸿文笑着解释道,“这还真是怨不得他。”
☆、70。第七十章
“大侄子,我说句公道话”,姚顺昌插话道,“你那两个老板,都不是什么善茬儿。据我所知,给的工钱也不是很高,你说咱辛辛苦苦为的什么啊,不就为了钱么。他们光表面上对你好有什么用啊,天天夸你本事、能干,这些管什么用啊,能吃还是能穿呐,这些都是虚的,给钱才是实实在在的。”
林鸿文笑笑说,“姚叔说得确实有道理。”
“大侄子,我也就不瞒你了,我手里有些铺子,打算过完年后开张,正缺个管事儿的人”,贺贵拍了拍林鸿文的胳膊,“我今天啊,就是来挖墙角的。”
“这……”林鸿文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你听我说,你们那商行,这两年虽然发展得也不错,但毕竟底子薄。而且啊,啧,我最近听到一些风声”,贺贵压低了声音讲道,“听说你们商行,跟那个‘天灭洋’有瓜葛?”
“‘天灭洋’?那是干什么的?”林鸿文不解地问。
“大侄子,你就别跟我们装糊涂了”,姚顺昌说道,“我在警察署有些熟人,他们前阵子抓了好几个‘天灭洋’的人,那些人说啊,他们之所以有钱做这些事,是因为有人一直资助他们。”
林鸿文佯装有些紧张的样子问,“是谁?”
“大侄子,你还不清楚是谁吗?”姚顺昌反问道,“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吗?”
贺贵咳了一下,让姚顺昌收声,“咱们今天是请大侄子来吃饭的,你说这种话不成了威胁人家了吗?”说罢笑着看向林鸿文,“来,这乌鱼蛋汤凉了不好喝,趁热多喝点。”
林鸿文装作心神不宁似的喝了几口汤,又抬头问道,“姚叔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想说‘天灭洋’与合众商行有关?”
姚顺昌心想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面有难色地看了眼贺贵问道,“老哥,我说还是不说啊。”
“既然大侄子想知道,你就告诉他吧,但是把话说明白了,别藏一半掖一半的”,贺贵说。
“得,大侄子,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今天叫你来呢,一是你救过贺瑶,我们不拿你当外人。二是觉得你年纪轻轻,就能管这么多铺子,确实是个人才。三呢,其实我们也是不忍心看你让人当枪使,想拉你一把”,姚顺昌言辞恳切地说。
“姚叔能不能把话再说得明白一点?”林鸿文继续问道。
“好,那我就从头讲给你听”,姚顺昌说,“刚才不是说有人一直资助‘天灭洋’吗,但这个从不露面。被警察抓进去的那几个人,有一个受不了刑,说这个掏钱的人,只和他们中一个叫冯平的联系。”
林鸿文脸色一僵,姚顺昌见他如此反应,心里更托底了一些。继续说道,“所以后来警察把这个冯平也抓了进去,但这个冯平真是条汉子,怎么不肯说那人是谁。倒是他家里人透露,说这个资助他们的人啊,以前全家是筑路队的。后来义和团的时候,家人就失踪了,所以才这么痛恨俄国人。”
林鸿文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姚顺昌在心底暗笑,心说原来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儿。
贺贵伸手碰了碰林鸿文,语重心长地说,“大侄子,你别怕。我们要是想把你怎么着呢,直接把这些事儿告诉警察就行了,没必要还把你请过来吃顿饭。我们刚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古怪。就凭你老板给你的工钱,你怎么可能资助这么多人?所以我和你姚叔琢磨,你老板只是拿你当替死鬼呢,他让你去送钱,可并没告诉你收钱这人是干嘛的,收了钱做什么用,对吧?”
林鸿文不住地点头,着急地说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叫冯平的,之前问我的身世,我想只是闲聊而已,就告诉他了。”
“你看,其实他是套你话,帮你老板做事呢”,贺贵说道,“你这孩子啊,太年轻,心思单纯,怎么能想得到你老板那些弯弯绕绕呢?所以你听我的,赶快离开那儿,合众商行就要倒了。”
林鸿文六神无主地看着贺贵,“贺叔,我去你那儿,是不是真的就没事了?”
“当然了”,贺贵说,“你姚叔和警察署那帮人关系很好,再说你本来就不知情,只要你说清楚你老板怎么让你去给冯平送钱的,就没事了。”
林鸿文苦恼地闭上眼睛挣扎了一会儿说道,“贺叔,这事儿牵扯很多,我现在脑子很乱,我想这个时候做判断,你们能不能给我三天时间。”
贺贵与姚顺昌对视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也对,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要好好考虑也是正常的。那三天后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儿等你,你看怎么样?”
“好”,林鸿文疲倦地应道,“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一桌子好菜,但林鸿文已经无心品尝,草草道别后就离开了。贺贵站在窗前看林鸿文心神不宁走路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回到桌前对姚顺昌说,“贺瑶天天把他挂嘴边上,我还当他有多能耐,真想招他为婿来着。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天生劳碌命,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老哥你说笑了,这后生才多大,这就不错了”,姚顺昌说道,“你看咱们前面拿钱引他,他也没动心,可见还是不错的。只是后来说了‘天灭洋’的事儿,他才吓成这样。但话说回来,换我我也害怕啊,那是要枪毙的啊。”
贺贵夹了块芙蓉鸡片道,“那是啊,他能不要钱,但不能不要命啊。”
114。
晚上七点,警察署长巴特金走进一家俄式西餐厅,准备在忙碌了一天之后,享受惬意的一餐。他点了罐焖羊肉和牛排,一旁的侍应生为他倒了些红酒。事实上巴特金更喜欢伏特加,不过偶尔喝点红酒也不错。
他眯着眼睛品着红酒,本来是漫无目的地四下看着,却忽地屏住了呼吸。餐厅的窗边坐着一个美丽的中国女人,她穿着暗红色地衣裙,虽然包裹得严丝合缝,却浑身都透着诱惑。她优雅地跟侍应生说这话,声音慵懒,发现自己在注视着她时,也没有像平日里见到的中国女人那样羞赧,只是大方地回以一个微笑,巴特金觉得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牛排不久便被端了上来,滋滋的声音也变得美妙了起来。巴特金看到窗边的美丽女人从包里抽出一根香烟,又在皮包里翻了翻,有些无奈地看向了自己。她站起来,摇曳生姿地走来,用中文问道,“请问您有火柴吗?”
巴特金在哈尔滨已经待了两三年了,大部分的中国话他还是能听懂的,只是说起来不太流利,声调也有些奇怪。他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亲手为她点燃香烟。那女人冲他笑笑,看看桌上的牛排道,“真巧,我也点了这个。”
巴特金看着她娇艳欲滴的嘴唇,心猿意马地说道,“这么巧?我是一个人用餐,如果你也是一个人的话,不如我们一起?”
女人玩味的看了他一会儿,魅惑地笑了,“好啊。”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越聊越投契,吃完饭后,巴特金大方地一起付了账。出了餐馆,他揽住那女子的腰,顺势向下摸去,她也只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巴特金想这女人应该是个交际花,在西餐厅吃饭只是装装样子,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男人的。不过她又确实美丽,别人即便知道她是个交际花,也想一亲芳泽。
两人一起往巴特金的住处走去,说说笑笑间,巴特金丝毫没有察觉,他们已经由路中间走到了左边。经过东商事街街口的时候,巴特金听见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了?”那女子问道。
“好像是,我也听见了”,巴特金说道。
两人均低头检查自己的东西,只听那女子说,“哎呀,应该是我的耳环。”
巴特金抬头看向她,果然左耳的耳环不见了。那女子东商事街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应该不会滚出去太远吧。”
巴特金看东商事街里面一片漆黑,又想起那女子身上没带火柴,便从怀里把火柴掏出,划了一根跟在她的后面。两人低头仔细的寻找,走了没两步,巴特金手中的火柴就要燃尽了,他吹熄了又划了一根,跟在那女子后面又走了两步,那女子忽地停了下来。巴特金以为她找到耳环了,刚要低头查看,那女子转过身来,勾起嘴角冲他笑,火光忽明忽暗,照得她的脸分外渗人。只见她轻轻地朝火柴吹了一口气,巴特金的视野里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71。第七十一章
忽然,他感觉一支枪顶在了自己的腰间,他下意识的举起双手,却一下反应过来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