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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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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憇和陆芸都笑着称赞,“好孩子,待你妹妹极体贴,真有长姐气度。”程希微笑谦虚了几句,言辞得体,张憇看着程希分外顺眼,夸了又夸。
  阿迟微笑站了起来,“许久未见令妹,倒要去探望探望她。”阿迟和程希交好,自是知道程家的内情,程御史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妻妾和睦,姐妹友爱,有这样的爹,程希装也要装成个爱护妹妹的好姐姐,不能流露真性情。
  探望过“病中”的程帛,阿迟和安冾携手看了一回梅花,都赞“好景色!”白雪高雅洁净,红梅凌寒飘香,白雪映着红梅,好不有趣。
  踏雪寻梅过后,两人在暖阁中舒舒服服坐下来。安冾命侍女焚一炉好香,沏一壶好茶,两人品茗谈天,逍遥自在。“可惜程姐姐不在。”安冾玩了一会儿,想起程希,觉得美中不足。
  “程姐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迟是成年人的灵魂,自和安冾这小姑娘的想法不同。程希现在做的是面子工程,必须要做的事。踏雪寻梅,品茗谈天,是闲瑕时的消遣,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安冾披着淡青色鹤氅,看上去超凡脱俗。她皱皱清秀的眉毛,“我好像不大喜欢程家二小姐,她虽然生的美貌动人,言行举止也落落大方,可我就是不喜欢她。也许因为她是庶女吧,我家是没有庶女的,五舅舅家也没有。”安冾口中的五舅舅,是平北侯张并。张并认回魏国府后,兄弟中排行第五。
  阿迟微笑,“我家也没有。”这个时代嫡庶分明,安冾这样的小姑娘不喜欢庶女,再正常不过。阿迟理解安洽,却不会认同安冾。人都是由猴子进化来的,谁高貴,谁卑贱?况且,又不是程帛自己想要生为庶女的,出身不是过错。
  西园待客殷勤,徐家诸人盘桓到申时方告辞。临走,西园以众多新鲜野味相赠,徐郴谢了一声,大大方方收下了。徐述和徐逸羡慕的很,“都是张大哥打猎打来的吧,可真好。”骑匹马到野外跑一圈,就猎物满满,神气!
  话多的小厮青松也在场,陪笑说道:“两位小少爷,这可不是我家国公爷打猎打来的。我家国公爷忙于军务,连陪老爷子过招的功夫都常常没有,哪有空打猎去?这是我家亲兵们猎的,还有我们这些小厮,不瞒两位小少爷说,连我还猎过两只狍子呢。提起狍子,葱烧狍子肉味道真正好,很鲜美的……”一幅馋涎欲滴的模样。
  徐述和徐逸很是感动,“张大哥这么忙,还特特的宴请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太好客了,张大哥真是太好客了,足足陪了我们大半天。
  “那是我家老爷子……”青松话说了一半,急忙捂住嘴。国公爷是被老爷子逼的没法子了,这才接近徐家、宴请徐家的,这是真的,我没撒谎。可是,可是,这真话却不便当着徐家人的面讲。真话有时候是很伤人的,不能说,不能说。
  徐述、徐逸都好奇,“白胡子老公公怎么了?”青松掩饰的指指松树林,“我方才仿佛看见青衣闪过,该是我家老爷子一时兴起,练起轻功来了。我这便前去服侍,失陪,失陪。”满脸陪笑行了礼,急急忙忙走了。
  总体来说,西园这次宴客是极为成功的,宾主尽欢。晚上,张劢见了华山老叟,老爷子笑咪咪的表示很满意,“阿劢很会招待老泰山啊。”张劢笑道:“师公,这是睦邻友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这章补齐


☆、第16章

  “臭小子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华山老叟捧腹大笑,乐不可支。这小子明明连菜单都一样一样仔细看了,厅中的鲜花他亲自带着人摆放的,挪来挪去好一番折腾。饶这么着,还说什么睦邻友好,太可乐了。
  张劢只笑不说话,华山老叟看在眼里,心痒难挠。阿劢自小到大还没喜欢过哪个姑娘家呢,儿女情长,这臭小子不会呀。横竖女娃娃还小,不急不急,乖徒孙,你慢慢学。
  这天华山老叟又给张并写了封信,吩咐自己的得意弟子,“阿并,怎么娶小媳妇儿,你教给阿劢。你自己很会娶小媳妇儿,这本事很好,定要一代一代传下去,并且发扬光大。”
  华山老叟写完信,笑咪咪看了两遍,亲手封好了,交给青松。青松殷勤的陪着笑脸,“我这便放信鸽,侯爷明后日便能收着。老爷子,我青松办事向来是妥妥当当的,您只管放心。”点头哈腰的,拿着信出去了。
  过了几日,徐家要回请西园,早早的送来了请柬,“敬备薄酒菲馔,恭请合府光临”。 请柬是讲究的描金五色蜡笺,色彩典雅,精美华贵。
  阿迟过来西园看程希,请柬是她亲自送来的。西园的侍女很殷勤,请阿迟坐上小轿,直抬到垂花门前方停。下了小轿,进了垂花门,走不多远便是正房了。
  很令阿迟意外的是,西园居然有客人。大冬天的,张憇在南京的故旧又不多,本以为只会见到程希、安冾母女,顶多再“探望”下还在养伤的程帛,没想到竟要和位陌生女士见面。
  张憇坐在主位上,穿着石青刻丝银鼠长袄,大红洋缎银鼠皮裙,满面春风的吩咐阿迟,“好孩子,自己娘儿们,快别多礼。”程希和安冾也都笑着站起身,跟阿迟相互行礼厮见。安冾一向是清秀脱俗的,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程希一向是端庄得体的,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张憇对面的黄花梨四出头官帽椅上,坐着位仪态优雅的中年美妇。她肤色很白,仿佛上好的甜白瓷一般,视如冰雪,却又莹润柔和。眉目如画,面容美好,虽看上去已有三十多岁了,依旧美的让人心动。
  程希紧咬双唇,眼中闪过丝羞愤。阿迟不动声色看看程希的脸色,若有所悟。再看看那美妇,面容间和程帛颇有相似之处,更是明了。
  张憇热心的引介,“好孩子,这是程家二小姐的生母,秋姨娘。”安冾轻皱秀气的眉毛,程希瞬间满脸通红,阿迟微微一笑,礼貌的叫了声,“秋姨娘。”
  年纪小的那一个,根本不足为虑;太太生的这位大小姐相貌普通,给我闺女提鞋也不配;徐家这丫头生的倒还成,也颇有气度,可惜这般倨傲,见了长辈只微微点头,连腰也不弯一弯,礼仪上差了些。既有倾城容貌,又谦恭有礼的女孩儿,唯有我闺女一人啊。中年美妇秋姨娘微笑看着眼前三位姑娘,越发觉着程帛最好,无一处不好。
  张憇客气的跟秋姨娘夸奖,“二小姐性子又温柔,女工又精,着实惹人疼爱。不瞒您说,二小姐在西园住着,从上到下,没有不夸她的。前儿个二小姐专程绣了方帕子给我,那活计鲜亮的,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孩子不知是费了多少功夫才做出来的,生受她了。”
  秋姨娘矜持的笑着,“她伤了脚,要躺着将养,横竖也下不了地,不做女工消遣,却又做什么呢?您是长辈,千万莫跟她客气,这原是她应该做的。她在西园养伤,真是劳烦您了,我实在过意不去呢。”
  安冾实在忍不了,拉着阿迟和程希笑道:“两位姐姐,有好玩的东西给你们看,跟我来。”张憇素来娇纵她,忙道:“快去玩吧,我们说些家长里短的,没的倒闷坏了你们小孩子。”
  阿迟和程希半推半就,跟着安冾出了正房,走到暖阁坐下。安冾命侍女备好茶水点心,便命她们全部退下了。程希又是羞愧,又是气愤,“谁家姨娘明公正道出门做客的?偏我们家这位,真给程家长脸。”丢人丢到亲戚家了,丢死人了。
  安冾虽看着有些冷淡,其实心地很善良,见程希脸涨的通红,忙安慰道:“这没什么,真没什么。程姐姐,我娘亲常和姨娘打交道呢,谈笑风生的,可亲热了。”
  安冾话出口后,又觉着很不对劲,讪讪道:“那个,是这样的,程家不是我五舅舅的外家么?我娘敬重五舅舅,自然待程家格外亲热客气。”即便程家姨娘上门了,也会当做贵客招待,不会怠慢。
  安冾一意要安慰程希,碍于年纪小,不大会劝人,说了不少傻话。阿迟是知道程家内情的,并不说话,只默默递了杯热茶给程希,“姐姐,润润喉。”说什么都没用,程家的事,委实棘手。
  秋姨娘能出了程家的门,到西园登堂入室,当然并不是程太太的意思,甚至也不是程御史的意思。程御史是官场上的人,利害分的很清楚。妾可以宠,可以奉上金珠首饰讨其欢心,可以无人处温存缱绻,却不可以违背伦常,做出让人诟病之事。秋姨娘之所以能如此,依仗的不是程御史,而是程御史的母亲程老太太。
  程老太太跟秋姨娘有亲?不是的,没有。有旧?也不是,秋姨娘入程府前,跟她素昧平生。程老太太很喜欢秋姨娘?也不是,秋姨娘媚态横生,程老太太能喜欢她才怪。
  程老太太之所以不遗余力支持秋姨娘,只不过是存心和儿媳妇做对罢了。程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日子不好过,夫婿不体贴,婆婆严苛。等到熬成婆以后,总觉着儿媳妇日子太滋润,想方设法给儿媳妇找不自在。秋姨娘,不过是她恶心儿媳妇的工具之一。
  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硬朗,脾气更坏,程家上上下下无人敢惹。程太太若实在受了委屈,程御史便温言安抚,“孝道大过天。好太太,你的委屈我知道,改天我给太太赔不是。”程太太也是拿婆婆没法子,因此,程家偶尔会有些不合规矩的事。好在常来常往的人家俱是知情,因是孝顺婆婆,亲友们也都体谅。
  “姐姐该庆幸,秋姨娘唯生一女,并没儿子。”待到程希情绪稍稍平复,阿迟宽慰道:“若她有儿子,那饥荒才有的打呢。”想想吧,目前的情况并不是最坏的,还有让人欣慰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儿子、女儿,差异很大。儿子是自家人,女儿是外姓人,很多人养女儿只当是为别人养的。按照功利主义的观点,确实如此。这是农业社会,生产力低下,辛辛苦苦养大了女儿却要嫁到别人家去,为别人家日夜操劳,可不是白养了吗。
  同样是皇帝的子女,儿子的后代可以封亲王、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辅国中尉,一直到奉国中尉。女儿的后代就没有任何封号了,如果有,属于特封,不是惯例。
  寻常人家,女儿再怎么嫁的好,再怎么有出息,也给生母带不来诰封。儿子不同,庶子如果做了官,依照品级可以请求封赠生母,给生母带来身份上的巨大变化。
  程希明知阿迟、安冾是一片好意,勉强笑道:“阿迟和冾儿说的都有道理,姐姐心里有数。”安冾陪她说着闲话,阿迟轻抚琴弦,琴声清越,沁人心胸。
  三人在暖阁中盘桓许久,安冾命侍女去正房看过好几趟,都回禀“秋姨娘还在呢,跟太太相谈甚欢。”安冾小脸微红,娘,您可真行。
  好容易等到侍女回报,“秋姨娘去探视程二小姐了”,安冾才振奋起精神,“程姐姐,徐姐姐,咱们回罢。”三人回了正房,阿迟送上请柬,“请必务光临。”张憇性子活泼爱走动,欣然应了。
  阿迟起身告辞,安冾捉着她不放,“徐姐姐,你家藏书阁有治水的书对不对?我要借阅。”程希也凑热闹,“还有不少游记呢,我也要借阅。”阿迟嗤之以鼻,“女孩儿家,不务正业,看的什么书。”眼看程希要打过来,安冾也握起小拳头,忙道:“好好好,请请请。”三人说笑着,请示过张憇,出西园,奔徐家。
  西园客房中,程帛顿足,“您怎么来了?!”您这么一声不响的跑了来,敢情是捣乱来的?秋姨娘哼了一声,“我怎么不能来?”程帛呆了呆,无力的坐在床沿,幽幽叹息。自己在西园费了多少功夫,才落的人人称赞,个个喜欢,偏姨娘这么着来了,平添多少尴尬。庶女身份再低微也是正经主子,是能出门见人的,姨娘却不是,姨娘应该悄没声息的呆在后宅。
  秋姨娘强忍下心中的不快,款款坐在程帛身边,“傻丫头,我是没成算的人么?我都打听清楚了,那魏国公的亲外祖母,孟家的妾侍,是跟着平北侯夫人过日子的,平北侯父子待她尊重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 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遭遇痛苦已经很多,受到侮辱也已不少。
  明天不打算出门了,专心写文,打算双更。


☆、静言思之

  他们家并没看不起妾侍,你顾虑什么?平北侯娶妻的时候已是功成名就,叱咤风云的征虏大元帅,年轻富贵的新任侯爷,什么样的名门贵女娶不到?他却心甘情愿娶了孟家庶女为妻,可见他性子超脱,世俗礼法,身份地位,毫不放在心上。
  平北侯的两个儿子都跟父亲一样年少英雄,横刀立马,立下多少战功。打仗跟父亲像,为人跟父亲也像,必不会介意什么嫡出庶出,正室侧室。
  “傻丫头,你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任事没有。”秋姨娘笃定说道。我是你亲娘,只有帮你的,没有害你的,如果不是前前后后都想明白了,我能冒冒失失到西园来么?
  程帛垂首坐在床上,默默无言。秋姨娘横了她一眼,“你还敢嫌弃我不成?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没有我,哪来的你?”程帛忙抬头道:“怎么会呢,女儿最亲的人,便是您了。”
  秋姨娘嫣然一笑,“算你有良心。”她本就生的极美,这一笑更是媚态横生,光彩照人。程帛为她容色所夺,一时间竟有些怔神。
  秋姨娘纤纤玉指轻点程帛的额头,“你呀,真是实心肠的笨孩子!你到西园都多少日子了,怎地还不见动静?说不的,只有做娘的来帮帮你。”
  程帛吃了一惊,“您怎么帮我?”咱们图谋的是明媒正娶,光明正大的嫁为原配嫡妻,您可千万莫走邪路,连带的我也被人看不起。
  秋姨娘似笑非笑盯着女儿,“说说吧,你到西园这些时日,都做了什么?”一幅对你娘亲我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你自己本事大,倒是把事做成了没有?这没心计的傻丫头。
  程帛眼圈一红,“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时时刻刻温柔宽厚,图个好名声。再绣方帕子、打个络子讨好人罢了。”自己所有的,不过是这些,还能怎样?
  原以为美貌便是女子的依仗,如今才发觉根本不是。自己和张家表哥是见过几回面的,哪回不是打扮的恍若神仙妃子,表哥却从来淡淡的,并不肯多看自己一眼。住到西园之后,更听说京城倾慕表哥的美貌少女甚多,他全部不为所动。程帛有些意兴阑珊,如果不能令他拜倒在石榴裙下,天生丽质又有什么用呢。
  秋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程帛,“你干脆笨死算了!好容易住到西园,你不想法子让张家那小子多看见你,被你迷上,你倒有闲功夫做这些有的没的!旁人再怎么说你好,下人再怎么说你好,有用么?抓住男人,才最要紧!”
  程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您那是勾引男人的法子好不好,不是嫁人的法子。我不是要引诱表哥,不是要和表哥有肌肤之亲,是要他三媒六聘的来娶我。女孩儿家一看出身地位,二看人品性情,我出身已是差了,性情举止上,可是再也出不得差错。
  “你今晚就和我出去,到正房陪安太太说说家常。”秋姨娘当机立断,“张家那小子必是要来请安问候的,待见了面,你不必太过矜持,可暗送秋波。”我把你生的这般好看,容易么?空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容貌,却连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也迷不住,简直暴殄天物。
  程帛尚有犹豫,秋姨娘冷笑道:“这都腊月了,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西园过年?”此时不动,却待何时。真依着你,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不过是你灰头土脸回到程家而已,什么也得不到。到那时候,咱们母女真成了程家的笑话。
  “您容我好生想想。”程帛螓首低垂,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秋姨娘虽气她没出息没决断,心中到底还是怜惜,哼了一声,端起茶盏喝茶。
  喝光一盏茶,见程帛还在细细思索,冷笑道:“你还用想什么?若是你没有斩获,就这么回了程家,不过一年半载的,太太不是把你许给人做填房,便是把你许个贫寒士子,或是哪家不争气的庶子。你若自甘下贱,我也不深管。说起来是我对不住姑娘,托生在我肚子里,姑娘受委屈了。”
  程帛顺势倒在秋姨娘怀里,“哪有哪有,您从小到大宝贝我,我哪有受委屈?”秋姨娘嫌弃的推推她,“都多大了,还撒娇呢。”见程帛赖着不动,便也搂着她亲热。
  程帛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还能安安生生做程家二小姐,是因为大姐程希还没定亲。等到程希定亲之后,程太太一定会胡乱给自己定门亲事,绝不会是好门弟好人家。程老太太不愿意又怎样,程御史不愿意又怎样,他们一个老了,不出来走动;一个是男人,进不到内宅,给庶女说亲事,他们真是无能无力。
  秋姨娘在程家颇有几个耳目,太太房里的事也能打听到三件两件。程太太早已给庶女挑了几门亲事,不是家里精穷,就是子弟猥琐,而且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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