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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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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的通宝啊。
  “葱价没长,母鸡的价格倒是长了点,不过咱家爷要补身子,我就做主买了来,蒜也买了些,还有这些青菜,我跟那婆婆套了好些近乎,她都按下价给了咱们,我就多买了些。”宁玉说完,笑的很是自得,尽管中价与下价差的也不是很大,但能占到便宜,她还是很开心。
  明夏也笑道:“嗯,宁玉姐出马,果然是战果辉煌呢。”
  “宁玉姐还给我买了糖葫芦!”三娘一想这个,便对宁玉姐的喜欢加深了一分。
  “呵呵,小丫头片子,就知道吃!”明夏弹了三娘的额头一下,便接过宁玉的篮子,准备给爹爹炖鸡汤去也。
  “三位小娘子请留步。”
  清澈而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明夏便停下欲迈出的脚步,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皮肤黑黑的年轻人,看起来,也有十八十九二十,或者再大一点的年纪……明夏素来眼拙,因此只能估个大概。这人最醒目的,是黑色的面庞上镶嵌着的那双眼睛,格外璀璨有神,静静看人的时候,显得很沉静,背挎一个小小的包袱,灰衣短打扮,满身的风尘。
  “这位先生叫住奴家,可是有什么事?”明夏微微倾前了身子,向前一步,服了一礼,很是温婉地问道。
  那人有些吃惊回答自己的居然是个孩子而不是那个姑娘?在他眼里,很自动的将个头不高的明夏归到孩子里了……但片刻之后他便笑笑地作了个揖,倒很是斯文有礼,“四六叔说,杜家要请一个短工,不知小娘子可知杜家在哪里?”
  那位大叔给他指了个大致方位,便要他自己问去,他心下思量,按路程,也该差不多了。
  “呵呵,”明夏闻言,低低笑了两声,先吩咐宁玉领了三娘去厨房收拾,然后笑道:“实不相瞒,这里就是托四六叔找短工的杜家。”
  杜家的叔叔伯伯们,象征性地来探视过后,便都没了踪影,就连祖父母两人,也不过是派人送来些药品之类的……唉,真是叫人寒心哪。还好明夏一开始也就没有抱什么希望,现在倒也不怎么失望,只是杜礼和卢氏,在杜家来人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那人闻言一喜,道:“那便劳烦小娘子给通报一声,在下云柏,想见见杜老爷。”
  “杜老爷你倒是不必见了。”
  “怎么?杜老爷找下其他的人了么?”那人一听明夏这么说,眼中的笑意敛去,便有些失望。
  “那倒不是,杜老爷已经决定用你,你当然不必见他了。”明夏一本正经地道。
  “杜老爷是这么没诚意么?”云柏像是有些气恼。
  明夏忙道:“不是,实话告诉你吧,托四六叔雇人的就是我,我做得主,我说用,就等于杜老爷说用啦,这样成不?”
  云柏瞧了她一眼,似有些不信,但想到自己囊中空空财源告罄……唉,真是一文钱难死好汉啊!
  “好吧。小娘子既然做得主,在下也答应了。不知工钱怎么算?”
  “工钱么,这个好商量,我们进屋谈。”这人一看就是有力的,又机灵,她家接下来的春耕,总算有了着落,明夏心中又轻松了一块,便领着来人先进了客房,谈妥协议后,才告知父母,将云柏安顿在了杜家。
  第四章:齐心协力
  明夏端着一碗鸡汤,从厨房一路小心翼翼地走来,伸出手刚要推门而入,耳中却听见杜礼孱弱的嗓音。
  “薇娘,我这个病,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杜礼刚说完,卢氏便执起手绢落泪道:“你胡说什么呢?孙大夫说了,这不是大病,养养就好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杜礼是多么希望自己的急症,只是些伤寒上火的小症状呢,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这些天,他突然觉得很累,全身无力,这种无力,不是歇歇就可以恢复的那种,而是……行将就木的感觉啊。
  杜礼思及此,不轻弹的男儿泪也滚滚而下,他是多么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给二娘三娘置下丰厚的嫁妆,给小郎攒足聘礼,给相信自己陪伴自己的薇娘挣来幸福的生活,让她每次从娘家归来,不要再偷偷落泪郁郁寡欢啊……
  可是,在他干劲旺盛热火朝天之际,老天爷突然一盆冷水浇下来,叫他,怎堪忍受?
  他还盼望着,看到小郎娶妻生子,二娘三娘生活和睦……
  为今之计,只能尽力为妻儿考虑以后的生活,若日后他真的……不行了,也可以叫薇娘衣食无忧,孩儿不必寄人篱下,流落街头。
  “薇娘,你听我说。”杜礼加重了语气,虽然他一向对妻子言听计从,但身为一家之主,自是有些威严的,这一认真,卢氏立刻止住了哭泣,怔怔地瞧着眼前这个严肃异常的男人,一股悲意从心底升起,眼睛再次模糊。
  让心爱的妻子这般伤心,杜礼心痛的无以复加,都是他无能啊……
  杜礼如此一想,软下的心肠立马又狠起来,他伸出手细细地为卢氏拭净脸上的泪水,沉声道:“薇娘,我知道你与二娘商量着卖地,卖地也罢,我不反对,若是能够治好我,那也可,但是,若治不好呢?还要卖什么?酒馆?宅子?”
  卢氏呆呆地点了点头,杜礼怒道:“我不同意!”
  “可是……”
  “没有可是。”杜礼叹了一口气,望着薇娘泪眼模糊的面庞,眼泪再次忍不住打转,轻轻将薇娘拉进怀里,杜礼闭上眼睛,道:“薇娘,我们和离吧……”只要薇娘离开自己,凭她的姿色身份,一定会再嫁一个好人家……
  明夏端着鸡汤,愣在了门口。
  她不知道,杜礼竟然放弃的这样决绝。
  虽然明白杜礼的病一时半会是没法好的了,但明夏都没有放弃过希望,她还和卢氏商量了等这一季作物收获,便要变卖土地,酒馆她另有用处,她可从没想过连酒馆宅子也卖了的。
  杜家也算是小有产业,政府实行均田制,像杜礼这样的男丁,可以分得一顷地,其中二十亩是永业田,八十亩的口分田,永业田顾名思义,就是可以传给子孙的,口分田就不一样了,人死后要归还政府。
  杜礼未搬出主屋的时候,家里的土地本来与族里是一起的,后来杜礼坚决要分出来,杜家二老与杜家其他的长辈一番商量之后,给了杜礼二十亩地,让他自己种,理由是杜礼家男丁稀少,其他的土地要留给公中。对于这样不公平的分配,杜礼没有丝毫怨言,二十亩就二十亩吧,只要他的娘子儿女过得好,地多地少,他不计较。
  二十亩地,听起来很多,可是唐朝的土地哪里像新中国治下的沃土那样能够精耕细作呢?明夏家的二十亩地,有一多半都是不能种植作物的,贫瘠,干旱,盐碱,这些都导致二十亩地,除去给官府上缴的粟二石,绢二丈,绵三两,麻三斤之后,便所余不多,仅够一年家用,存粮是没有的。
  再加上“输庸”(每年男丁服徭役二十日,不应役者,则按每日三尺绢折纳,叫做输庸)的那些绢,可以说,单凭这二十亩地,杜礼一家是过不下去的,所以杜礼才在信都开了家小酒馆,勉强维持家用。
  杜家的经济状况,明夏之前便了然于心。杜礼这人老实,肯干,之前的用度倒是不虞或缺,只有她初来的那一年,杜家丧失了一个儿子,还要为她请医吃药,再加上公中分得的钱物少,杜家很是拮据了一段时间,之后杜礼奋发图强,将酒馆经营的有声有色,家中也就宽裕起来,因此,明夏从没有在这上面费过什么心。
  可如今不行了。
  明夏曾对这些产业好好规划过一番,卖地一事,也是她主动跟卢氏提出来的。二十亩的地,不够发家,没了杜礼这个壮劳力,她总不能年年请短工啊。
  若是有个几顷地,好好经营,未尝也不能小康,可是这点子地,不能大棚又不能种植经济作物,实在不值得明夏费心折腾,还是小酒馆有前途。
  唐朝人,不是最好饮酒么?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唐朝的酒徒这般狂热,开酒家,自然应该火。
  咱穿越的记忆还是有点好处的啊,可以在宏观上把握时代的潮流……
  很好很强大。
  不过那都是以后,眼下,还是想想怎样打消杜礼的念头吧,明夏可不想三娘和小郎有个继父,三天受大虐两天被暴打的。
  伸出衣袖抹了抹不知何时湿润的眼角,明夏端紧了汤碗,敲了敲门。
  敲门声惊动了杜礼,他急忙擦干眼泪,扶起爱妻,道:“二娘吗?进来吧。”
  明夏捧着鸡汤,笑嘻嘻地走了进去,先劝杜礼喝了下去,方拉着生气的卢氏的手,坐到杜礼身前,语不惊人死不休道:“爹爹要与娘和离?”
  卢氏一听,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狠狠瞪着杜礼道:“我也不会同意的。”
  杜礼闻言苦笑,明夏一看又要僵局,忙道:“爹爹也看见了,娘一心为爹,不管你生病还是健康,富贵还是贫困,娘都不会离开爹的。娘一心为爹爹着想,爹爹切莫再叫娘伤心了。”
  明夏说出了卢氏的心里话,卢氏拿手绢拭了拭眼角,示威地瞥了杜礼一眼,这家伙再敢说和离,看她……她能怎么样?他,现在是个病人啊……唉,千万怨言全化作一滴珠泪。
  “爹爹,和离一事,不要再说了。”明夏笑笑地看着娘亲难得的强势,颇有些苦口婆心地道:“爹爹担心生计,我知道。不过,只要我们全家人一条心,还怕渡不过难关么?爹爹对我们太没有信心了!就许爹爹为了我们奔波劳碌,就不许我们也为爹爹撑起这个家么?”
  杜礼一脸惊诧地看着明夏,旋即转为满脸的感动,这个老实人,一时激动便讲不出话来,只是嗫嚅着嘴角,老泪纵横,不知所云。
  卢氏忙替杜礼擦干眼泪,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的丈夫,那里面的情意,任是杜礼铁石心肠,也终于被感动地一塌糊涂。
  真好,有效果,明夏决定再接再厉。
  “爹爹,你现在是病人哪,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否则,娘会担心,我也担心,三娘和小郎都会担心!爹您忍心看咱们全家人哭哭啼啼的么?所以呀,爹爹要配合我们,老老实实吃药,娘和我们才开心。再说了,爹爹得的也不是什么绝症,孙大夫虽然是医生,但爹爹的身体不是大夫说了算的,爹爹的身体,是爹爹说了算的啊!您安下心来好好养病,咱们全家都跟这个病魔作斗争,还怕它不会望风而逃么?”
  为了打消杜礼消极的态度,明夏真是绞尽脑汁费尽了口舌,以前的她诸事不关心,何曾一口气说了这么话呢?还是为了劝一个不肯珍惜生命的人。
  直到杜礼含着泪点了点头,明夏才松了一口气,留下卢氏自去与杜礼话衷肠,明夏便去寻了云柏合计春耕了。
  遥想当年,杜礼是一个感情多么不外露的大男人啊,现在……啧啧,死亡面前,人果然会变得脆弱。
  这个念头一转过明夏的脑海,她便突然起了一个想法,心动不如行动,明夏立刻召唤起不知哪里玩耍的小郎和三娘,准备训话。
  出去野玩的小孩子哪那么好找,明夏想了一下准备明早再说,哼哼,少儿健康要从小抓起,三娘和小郎,以后可没有懒觉好睡了。
  一身泥巴的杜明秋和杜明冬,尚在不知死活的疯玩着,却不知他们的儿童福利不知不觉又少了一项,叫苦连天的日子,马上来临。
  “什么?你要与我去田里?”云柏一脸的惊愕,这个小姑娘,是在家里闷坏了么?
  “是啊,我可以给你帮忙啊。”明夏一脸的坦然,这有什么不对吗?
  “帮忙?”云柏看了看明夏的小身板,笑道:“小娘子,还是罢了吧,你去了,能帮什么忙啊?难道,你是怕在下偷懒,特去监察么?”
  “不是不是,先生的人品,明夏还是信得过的,不过,先生一个人,你知道我家的田地在哪里么?”
  “呃……这个,的确不知。”云柏恍然,真的呢,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就对啦,我去给你带路啊!”
  明夏翻了个白眼,自己捡了件轻点的农具,扛在肩上便出了门。
  第五章:一块儿去吃饭
  明夏挥着手里的农具,汗如雨下。
  真是怀念机械翻地的时代,真是想念除草剂淋漓尽致的喷洒……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连那名传千古的曲辕犁,现在都还没有发明出来啊……仅有的原始犁铧,因为笨重不堪也被明夏弃用。
  明夏没穿越的时候,也在农村生活过,那时候就见过犁,与曲辕犁是极像的,是曲辕犁的改良版呢,话说,咱要不要搞个小小的发明创造呢?
  明夏坐在田垄上,摸着小下巴非常入神地考虑着。
  “小娘子,想什么呢?”
  脑袋上突然多了个蒲扇一样的大掌,遮天蔽日地扣下来,害明夏心脏剧烈跳动两百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手抚着小胸口,另一手愤怒地指着吓死人不偿命的云柏,明夏怒道:“先生,我不是小孩子!”拜托,怎么可以用对付小屁孩那一套呢?
  太侮辱人了。
  他难道不该对她尊重一点么?她是个女子咧!动手动脚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所以明夏很愤怒,一双眼睛睁地大大的,全是怒火。
  云柏看着眼前这个愤怒的小姑娘,还不足他肩膀的小身板笔直地挺立着,竟然一本正经地宣告:我不是小孩子?
  她不是小孩儿,难道他是吗?
  “哈哈——”云柏不由的大笑一声,沾满了汗珠和泥土的黝黑面庞上,是说不尽的爽朗。
  明夏平静下来,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云柏个头高大,与仍在发育期的她一比,她的确是个小孩子了,可是——
  “云柏,你随便吓人是不对的。”
  “是是,云某知错了,小娘子可莫要见怪啊。”若她一怒之下扣了他的工钱,那可真是……
  “嗯,我娘说,做人要有度量,我不跟你计较就是。”明夏直起身子,站在田垄上,很趾高气扬地道。
  呵,小屁孩!云柏一时起了玩心,随即一本正经地向明夏拱拱手道:“小娘子如此宽宏大量,云某真是感激不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日后定当好好干活,绝不偷懒!小娘子,我这么忠心,给涨个工钱吧?”
  明夏正听得暗爽,冷不丁听见雇工要涨工钱,小脸一凝,脆声道:“先生此言差矣,工钱一事,昨日已定,如今先生身为我家的临时雇工,好好干活不偷懒,那是分内之事。倘若先生有格外功劳,譬如另外多做活计,或者立了大功又或者有突出表现,那时再涨工钱,我也能跟爹娘交代啊。”
  云柏听得目瞪口呆,这小丫头,真是个小孩子吗?现在的小孩,难道都这么精明又奸诈?
  行走江湖这些年,云柏可真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啊。
  又或者,冀州的土地专出这样的人才?
  并不知云柏的脑海里,一忽儿就转过了这些念头,明夏瞅了瞅将晚的天色,再看一脸歇意未尽的云柏,无情地道:“快晚了,还有这么一大片地没有翻,翻不了就没法播种,到时候地里的墒跑光了,种下去的种子发不了芽,云柏,咱可是说好了的,到时候要按不发芽的种子数量扣工钱。”
  “这?”云柏一听工钱急了,“昨日我们协议的时候,有这样的条款?”当时自己的眼睛是窟窿吗?竟然没看见!
  “当然,我现在随身就带了一份,你要看吗?”明夏说完,就要拿出那协议,幸好她早有准备。
  “不。不必了!”他认栽了,这样的霸王条款,他就不该签!
  云柏愤愤地执起耒耜,狠狠地翻着面前的土地,因为力气太大,翻得既深又好,明夏在后面看的啧啧称奇,她使劲全力也才能翻十厘米的深度,而云柏只是“轻轻”一挥,就是一个四十厘米的大坑!
  明夏决定了:今晚回去给他加餐。
  凉意向水一样浸过来的时候,云柏终于将剩余四五亩的地都翻完了。
  其实,明夏是打算给云柏一天时间的……奈何有人干起活来像蛮牛,她身为雇主总不好说,不要干啦不要干啦,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吧?
  云柏傲立地头,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股自豪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便想吟诵两句,正当他纠结于该念自己前年作的诗,还是去年那首《春诵》时,一个声音有若平地惊雷,中气十足又充满激情地在他耳边响起,唉,满腔的诗意啊,就这样被吓到九霄云外……
  “哎,安大爷——”
  “呀,是杜家二娘子啊,我家巧娘还说呢,知道你回来,改天要找你去玩,可巧让我见着了,正好顺路,二娘子别嫌我这牛车脏,上来让安大爷送你一程,顺便去家里吃杯酒啊。”
  张安乃是杜张庄另一大户张家的管家,明夏与他的小女儿张巧儿交好,杜家未搬到信都之时,张巧儿是明夏唯一的朋友,一来二去的,明夏自然与张安也相熟,这回她叫住张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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