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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而，她抬头，眼里温柔得不成样子，眼里湿润得可以挤出眼泪，她努力掀起嘴角，露出笑容，道“好。”假的也心甘情愿。
果然，那边笑声不再掩饰。
顾蓝觉得她得仰着头，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她故作淡定：“在玩大冒险吗？”
沐璟脸上笑容依旧，不复往日的清冷，声音清朗冲破一切阻拦到达她的耳中：“恩？不。”她低些头，声音里都带了笑意，柔软得植入顾蓝心里，“真心话。”
大厅猛地寂静下来。
沐璟有些烦躁那边突然安静的氛围，除了音响里传出的伴奏，这是第一次这么安静。
彩灯下的两人的脸格外清楚，沐璟可以看到顾蓝猛地通红的脸，看见顾蓝想说话又闭上嘴巴，反反复复几次。
沐璟觉得这样的场景是她几百次梦里都出现过的，她不由笑着俯身贴近她的耳朵，缓缓开口：“怎的，还是忘记了几小时前的话，你说我们有多巧？”恩，绯红已经蔓延到耳根。
“你……我还没说喜欢你啊！”看到沐璟戏谑的表情，顾蓝羞赧更是进了一步，别扭打死不承认。
“顾蓝。我是说真的。”耳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格外坚定，“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很长时间了。”
顾蓝身体僵住，又慢慢放松。她突然笑了，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恩。”
……
“沐璟……呃，再……再见”朋友挥了挥手，眼神却处处躲避着。
“恩，再见。”沐璟淡淡说道，也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朋友做何感想，对于她今天出乎意料的表白。她看了看旁边顾蓝脸上惯有的温和笑意，不由挑眉：“顾蓝，你……怕不怕？”
“怕什么？”顾蓝问道。
沐璟将顾蓝肩头上的雪轻轻拍掉，答道：“我们的关系，她们的反对，还有很多。”
“恩，说不怕才是说谎。”手上的力道紧了紧，顾蓝就怕她一松手，这场美丽的梦就散去了，生怕这个清冷温柔的女生离开了自己。
是的，她是怕的。
谁会不怕呢。
她怕父母老师的眼光，她怕社会的反对和朋友的离去。她更怕这个她深深喜欢的女孩松开她的手，更怕她们之间的感情受挫破碎，她最怕的不过是这个人也会收到伤害，后悔今天发生的一切。
她的顾虑太多，却也知道谁轻谁重。
顾蓝感觉到了沐璟的沉默，她也知道这个人渴望自己说出她所希望的答案，她更是知道其实她也是怕的。她唇角扬高，声音轻柔，“沐璟，这次该是你背我了吧。”
沐璟愣了一会，然后点头应着“好。”
今年的冬天似乎很长，下了一场又一场雪，树梢的梅花都染了白色，成了一幅新秀。
指尖的温度使粘在上面的雪渐渐融化，带来一阵冰凉。胸前的脊背没有多么宽大，没有太过厚实，甚至说是单薄。顾蓝胳膊收紧了些，她能感觉到那人身体的温度，比她还凉一些。她凑近把脸贴在沐璟脸上，笑说：“热传递把热量传给你些，免得你体温太低。”
沐璟也没有停下脚步，今天晚上开始她一直勾着唇角，一直在笑，怕是把这十几年少的笑容都补了回来。她应道：“别凉着了，凑远些。”她晓得自己的身体在冬天的时候会抵抗力下降许多，皮肤几乎每一天都是凉的，她倒是习惯了，只是背上的那个人不要病了才是。
“没事。”顾蓝感觉着现在已经差不多温度的皮肤，轻轻蹭了几下，然后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手指指着某个方向，有些兴奋，“去那边。”
那边是校园的水池，有个小小的亭子立在那边，水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反射着月光，透亮。
沐璟将顾蓝放下，看着她冲向一片草丛，然后穿过小路走到亭子上与她挥手。她愣了一会也紧随着上前。
顾蓝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在一方的木柱下轻轻刻着。沐璟俯身，紧挨在她的身边，看到那娟秀青涩的笔迹写上的字不由一愣。
浔，冉，缘定三生，此生不渝，定不悔，定不怕。
浔和冉是她们在私下叫对方的方式，只有她们才知道的暗语。
“你……”
“浔，相信我，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会好好的，一直在一起。即使我们现在还没有勇气，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会努力，我们很优秀，我们会在相处中一点点磨合，未来我们一起承担，往后的一切我们去用行动来诠释。”顾蓝声音不大。在这空阔的地方却显得格外嘹亮。
沉默，安静。沐璟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低着头，顾蓝看不见她的脸，月光的黑暗中只有模糊的肩膀一耸一耸，还有指缝中窜出的哽咽声。
这是顾蓝第一次见到沐璟哭，哭得压抑，无声。她们现在都还没有勇气，即使此时沉默更胜过敷衍乱给承诺，但顾蓝觉得这并不算是敷衍，自从在树林阴影下的那次遇见，她就认定了，就是你。
不会变。
☆、无题
七、
“顾蓝。”
……
漆黑的校园里已经没了学生，月光洒下在地面上化开。顾蓝走走停停之后终于彻底站定下来，附近的湖面因为有风轻轻波动，涟漪扩散。那座亭子可能是重做了修理，变得更加华丽。
果然。顾蓝脚步微动，在一根柱子下停下。她没有蹲下，没有去翻看那天留下的痕迹是否还在，只是双手搓了搓手臂，长发也从耳后滑了下来，呼吸间吐出一点薄雾。
温度，真的是说降就降。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信息，将那个熟的烂透于心的号码拨上，手指滑动间，几个字便出现在屏幕上，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这怎么会完，顾蓝手指微微僵硬了了一下，沉默良久，最终手指再次轻击屏幕。
她给了自己一个念想，当这些文字的首字母打出之后，出现的那一个个字过分熟悉，组在一起却激得顾蓝红了眼眶。
终究是没有落下泪。
狠心地摁了发送，两条短信，就如石沉大海，那边的人，杳无音信。
或许顾蓝已经习惯了，习惯那个人的不在，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或许她喜欢偶尔的孤单，但她其实更爱那时常有的浪漫。
顾蓝轻轻咬了咬下唇，顿时本就不怎么红艳的嘴唇又苍白了许多。
她浅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似在期待什么。随着时间的流动。月亮也被云给遮住，整个世界，在顾蓝眼里竟是没有一点色彩和光亮。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她的鼻尖也酸涩。
眼底晃动的水滴只差给一个力让其滑下。
或许这一切，在一些人眼里不过是不断运动的微分子，不断拆开不断拼合，形成一个又一个新物质。所以在下一秒，都在变。顾蓝用手将耳边的发丝撩过耳后，嘴角抿出一个微笑，淡雅柔和。眼里仿佛蒙上一层雾，清澈无比。而眼底的那点泪也早已消失不见。
她轻轻蹲下，纤细的手指沿着柱上的纹路滑下，一直到了底也未见当年用石头天真轻狂地一笔一划刻下的誓言，刻进灵魂般的深刻。
微笑顿时也有些苍白。顾蓝神色未变，十分冷静，她将手指一根根□□泥土，然后向后赶，开始向下挖。
时间止不住，她那根根手指已经沾满了泥土，指尖缝中带出些血丝，在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显得格格不入，十分刺眼。
她管不了这么多，只怪她性子过于倔强，只是重复着一个动作。
一次又一次，当指肚触到那木柱上的凹处时，眼睛便像注了光般亮起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那已经快模糊的刻字露了出来。
顾蓝想笑的，想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想回到那时的凌晨，回到那和月亮隐去，东边的一角微微亮起，两人的笑容就如那片灿烂迷人的云彩的当年。可那灼人的液体也让她意识到，她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即使她抱有幻想，持续希望。
顾蓝不知在这里蹲了多久，她只知道站起来时脚上已经快没了知觉，只记得一阵头晕目眩，只看到不远处的池子映着月光发亮。
她有些浑噩，将旁边的一箱泡面抱起，僵硬着身子走着。
出了校门，外面吵杂的一切让她太阳穴跳了几下。而那边黑色的奥迪开着前灯格外显眼。顾蓝看了一眼，然后扭头朝另一边走去。
谁知车上的人早在她出来是就看到了她，打开油门，朝她开过去，不过几秒就将车开在她面前。车窗移下，季先生那张好看脸出现在顾蓝眼前。
“季先生？”顾蓝淡定地说着问句，一点也不惊讶。
“顾小姐，我可不认为你没有看到我。”季先生车里还有些烟味，让顾蓝轻轻皱了眉头。但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继续道：“顾小姐，你要去哪里？”
“无可奉告。”顾蓝转了下身子，准备绕过车子继续自己的路。
“顾小姐。”季先生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声音带了些薄怒，这女人刚好了身子，现在就穿一点在这么冷的天里走，真当自己的身体不是事？他还是一副绅士模样，将车门打开，“顾小姐要去哪里我送你。”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毕竟顾小姐现在身旁没有别人，我尽自己的力量帮顾小姐，当然，顾小姐还是请爱护自己的身体。”
闻言，顾蓝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季先生，脸上的表情在车灯下照的很清楚，季先生愣了一会，她的脸上说是无表情更为合适，虽然如此，但那股宁静柔和的气质却无时不透露着。
不待顾蓝出声反驳，季先生磁性的声线再次传来：“这是你的义务，法定义务。”
顾蓝突然安静下来，没有继续拒绝，只是默默走进车里关上车门，闭绝一切。
一路的场景重复着来时的沉默，季先生找着话题：“顾小姐这是你母校吗？可是来找人的？或是找回忆？”
“恩。”顾蓝柔和的声线季先生觉得他真的是听不厌。
“顾小姐是来找照片上的人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顾蓝手机上的那个人，毕竟他所知道的，顾蓝也认识的人便只有她了。
“……”
顾蓝的沉默让季先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只好笑着准备岔开话题。
“不是。”
季先生一愣，准备继续问话，身后的女人却首先开口了：“请去xxktv，谢谢。”
一句话将他所有想好的话题全部打碎，他季先生只好无奈笑笑，然后继续开车。
真的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呢。
晚上的ktv，酒吧等地方都会很热闹。人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问题，当顾蓝说出包厢的号码时，服务员也惊异地说这是唯一一间空包厢。
这个世界也真是奇怪，很多事情当再次从记忆里挖掘出来重复时，早不复当年的欢喜，徒有招惹过去时满腹的愁绪。
屋里开着空调，已经要入秋的季节温度再次降低。她掏出纸和笔，写了撕，撕了写，最后竟是无法再次动词。
撕了大半个本子只写了三句话。
我很爱你。
其他两行。
都是废话。
她瞥了眼桌子上的手机，安静得没一点动静。顾蓝拿起它，灵活地将信息栏打开，上面躺着两个信息，都是刚刚发的。
——我还记得你当时的笑容很好看，就像雨后湛蓝的天空，无际的海洋。也为我留下一片云，一座岛。天气变冷了，记得加衣。
——对不起，我发错人了。
现在的我们，怎如当年，怎会一样。
她双手抱着身体，窝在沙发的一个转角。
好冷。
☆、无题
八、
季先生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根烟了，他只知道从顾蓝走进学校，他就开始一根一根，不断地吸，竟是抽了一盒。香烟的牌子没什么名贵，只是抽上了就难以戒掉。
车里很安静，他只能听见自己手腕上那金属表一秒一秒移动的声音，机械声，想想也没什么好听的，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不得不听。他是数着时间的，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他就安静地数着秒表，一秒一声，眼睛倒是注视这那校门口，一眨不眨，心里也默念一个名字。
不知道在他数的第几秒的时候，那个女人终于从校区出来了。他还能记得她往这边看了一眼，看得他都心疼。
真的是，毫无感情的。
既而，也扭头便走，好像没有看到什么一样。他心里一慌，急急忙忙地发起车，挡下了女人。他有点委屈，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尴尬。毕竟他也没有资格露出这样的情绪，不是么。
他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了力，竟然大声吼了一句，平时的礼仪教养，绅士风度在那一刻已经不知道被甩去了哪里。
但，结果也是正如他的意，顾蓝同意了坐他的车，只是气氛却比之前那一趟还要压抑，季先生只得不断找话题，希望她们之间不要断了话语。这是他向她唯一的通道。
很可笑，他的努力，毁在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身上。带上敬语，语气漠然，气息也平静，没有称谓。
他沉默，因为这已经很明显了。他没有其他选择，只有握着方向盘，打着她想去的目的地的方向，踩下油门。
xxktv。他挺惊讶，有些惊讶她竟然会来这个地方。他以为像她这么喜静的人，不会来这种吵杂的娱乐场所。
他听着顾蓝毫不犹豫地说出一个号码，然后服务员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出一句他也不敢相信的话。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定下的包厢。
她没有约人，独自站在灯光弥漫的包厢里，她看着屏幕愣神，看着另一处沉默。
空调开得不低，但她却在写在什么字后抱着胳膊，他仿佛看出她在想着什么。
好冷，对么？
季先生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他穿得不多，却比这个只穿了一件裙子的女人爱护身体，天气转凉，多加外套。他脱了外套就只剩一件薄毛衣，领子很开，可以隐约看见胸膛上那一条线。他的肌肤很白，比很多女人还要白，不同于那种苍白而是健康的白里透红。
他慢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
顾蓝并没有抬头，看着理石地面，低低地说：“谢谢，不用。”
季先生早猜到她会说什么，只是抿了抿薄唇，带着强硬的态度将外套裹在女人身上。在套上的那一瞬间，他触到了女人，满是冰凉，也确实感到了女人瞬间的僵硬，抬头的那一刻，眼神防范。
这眼神让季先生猛地愣住，竟是心里一痛，涌来的情绪粘稠得将他嗓子都堵住。
眼神随潮水来又随潮水去，顾蓝没有去抓滑下去的外套，只是笑了笑，笑得很开心，身子都向后仰，靠在那沙发上，眼睛看着季先生，脸上的表情柔和，笑容灿烂，眼中却凄凉。
她声音软凉，冷冷的，好似这多变的天气。“季先生，你觉得什么样的人会让别人记忆深刻？”
男人显然没有想到女人会问他话，一丝惊喜还有一点恐慌，思考了一会就开口答道：“特别的，美丽的事物，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顾蓝没有评价他的回答，只是轻轻道：“是么。”然后偏了偏头，看向他，眼里映着光，“我确定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让你成为最后一个。”
“什么？”第一个？最后一个？她想说什么。季先生有些不明白她说的话。他并没有注意这么多，只是觉得女人露出了笑容，表示很好。“多笑，多好看。”见女人愣了愣，又道：“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在你现在的年纪，爱情的坎坷，梦想的破裂，还是人生的失意，但这一切都不是你不笑不开兴的理由。它们没有能力也无法让你失去这么好看的……。”笑容。
“闭嘴！”顾蓝吼了出来，在这个没有歌声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手插入头发里，抱着脑袋，低着头的她现在宛如一个疯子，不停地抓头发。
——我们有这么好的年纪，完全可以笑得更明朗，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在多年之后，毕业，同居，生活，旅游，在我们都强大的那天，不用再被束缚，做我们想做的事，我们就是我们，不分你我，我们会慢慢适应这个世界的寒冷，不论是温度还是人心。
沐璟的话突然回荡，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句接一句，还有她的温软声音和柔和语气，一切都快把顾蓝给逼疯了。她甚至还能响起，那个时候，在她们分离的前一晚，她咬着自己的耳朵，吐气如兰，温婉清凉。
——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让开始开始。时光会将我忘记的。
她没有失忆症，那些记忆怎可能会在时光中消亡，便只会如那陈年老酒，越酿越浓，越来越清晰，即使现在连那人的面容都开始模糊，她只有不断地看，不断的回顾，生怕在那一天突然醒过来，竟记不起她的模样。
顿时，屋里的气氛凝固，季先生只是僵着身子站在一边，眸子里有些慌乱，见顾蓝的样子更是心疼，却知道自己的安慰是火上浇油。
顾蓝渐渐平静下来，将眼前的乱发撩去脑后，整个人更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