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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少天抿着嘴，“也没什么，就是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又不方便公开，刚好我撞在枪口上就被抓壮丁了。Leader也知道前阵子特殊任务那么集中简直精锐尽出，留下的那点烂摊子总要有人打理，BOSS又特别关爱我就把我塞过去。虽然早就猜到跟他们开口要付出代价，但是实在没想到这个代价那么惨烈简直没有人性。”
喻文州笑起来。
“一条人命，要救回来又那么大的难度，他们怎么可能不抓住你为难个够本。”
从听说冯宪君为了救他去与上级交涉那一刻起喻文州就一直怀疑着事情的根本原因——他是在特殊任务过程中中毒，上面有一万种方法可以掩盖那些资料的来源，而与对方要求解毒剂根本是表明了他的身份来路，这在政治博弈中绝对是自曝其短的做法。不论冯宪君还是军方都不会慷慨到用本国的优势来交换他的生命，那不值得。再怎么优秀他也只是个特勤而已。
冯宪君会出面，必然是有人在中间活动过的，而且给出的交换条件足够诱人。
至于冯宪君是怎样与军方交涉，那就不是喻文州能够推断完整的事情了。
喻文州猜想过这背后的原因，但是没敢把那支解毒剂和长久没有出现的黄少天联系在一起。
他下意识逃避着黄少天对他的好，那会让他的妄想升级。
现在他知道并且可以肯定的是，与BOSS、与冯宪君谈了条件动用一切力量救喻文州的人是黄少天。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黄少天答应了冯宪君什么样的条件、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喻文州可以大致估量但是并不想细究。黄少天大概也不会全盘托出。
喻文州知道得越多，黄少天就会越危险。
交易的内容从来都是最大的禁忌。
所以面对喻文州的感慨，黄少天只是说：“我现在后悔没有拖郑轩他们下水，每天看见霸图一伙人同进同出简直羡慕嫉妒恨！”
这当然也是句玩笑。
霸图全体被牵扯进去是因为他们确实全员出动，而黄少天心知肚明为了交换喻文州活着留在蓝雨的机会，涉及这笔交易的人越少越好，其他人即使想插一脚也会被黄少天拦在外面。
以喻文州问起黄少天时候得到的反应判断，他们都知道黄少天在干什么但是没有人说出来。
事实不可挽回，他们的沉默也是善意的欺瞒，只是大概没有人能想到，黄少天会在他见到喻文州的第一刻就把整件事情向他坦白。
以一种并不算特别坦白的方式。
“少天，”喻文州望着他，笑容有点勉强，“为什么要特地来告诉我？这些我都猜得到。”
黄少天坐直了身体，说出他同样猜到但是害怕听见的答案。
“我不希望Leader误会。本来也没想这么多，只是不希望蓝雨因为这种事情失去Leader而已，毕竟不管对于我还是其他人来说，你都是蓝雨最重要的存在。我想如果换一个人来坐这个位置，蓝雨就不会是现在的蓝雨了，大家都还没做好接受这种变化的准备。后来发现你回来一定能够猜到整个过程，我们两个又……我想说我不是为了这种原因做这个决定的，整件事情与你我的私人感情没关系，不代表我接受你或者拒绝你。交往的事情我也还在考虑，毕竟不是中学生谈恋爱玩，以结成伴侣为前提就避不开要上床，这对我来说有点危险，让我认真考虑一下。”
听到这些喻文州忽而释然了。
确实是黄少天的行事风格，各个击破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算不上多么缜密但绝对是在相应的时刻最合适的做法。在喻文州面临绝境的时候他做了对于他、对于蓝雨都最正确的选择，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了他想保住的那个人。至于那个人是否喜欢他、是否在等着他对感情的回应在当时并不重要。但是事后不让那个人对这种行为有所误解是非常必要的，他的坦诚都是为了说明他并不是为了示好才做出这一切，他对那个人的感情还没有任何回应。
他对喻文州的信任还有些动摇。
他还在考虑喻文州对他的示爱。
没有因为长长的空白时间直接得出结论，而是还在非常、非常认真地考虑。
这对于喻文州来说，算得上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对于蓝雨的某个人来说，喻文州和黄少天就这样恢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绝对不是件好事。特别是根本没人告诉他目前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徐景熙觉得压力很大，简直想把郑轩的口头禅拿过来收为己用。喻文州和黄少天目前的纠结状况几乎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他冒险用信息素调整喻文州身体状态的提议，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纠结的情况。
喻文州不作任何表示他可以理解，毕竟喻文州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得偿所愿，但是连黄少天都一直那么安静……徐景熙觉得这不科学这一定不科学。
这份不科学一直梗在他胸口，让他坐立不安。
他可不想等黄少天抓到了一击杀的机会直接要他小命啊……
训练场上难免磕磕碰碰，Omega体质又相对脆弱，黄少天的按摩油和绷带的消耗一直是全蓝雨最多的，隔三差五就要找徐景熙补充库存。这天徐景熙趁他来补充库存的时候关门，把蓝雨头号杀手堵在了自己工作的诊室里。
“干嘛干嘛干嘛你要干嘛？”黄少天的反应很快，但是也没做什么攻击，只是嘴炮不停，“就算你是Beta也别想碾压我啊撂倒你一个医生分分钟的事。不要痴心妄想一扇木门一道球锁就能挡住我，守备更森严的地方我也来去自如的听到吗听到吗听到吗？”
徐景熙掩着耳朵，“黄少，我要跟你谈正经事。”
“正经事干嘛不去会议室谈你是不是做贼心虚……”黄少天的声音突然顿了顿，一把揪住了徐景熙的衣领，“不会是Leader身体有问题吧？解毒之后还有后遗症？难怪这几天吃饭都吃得不多全是汤汤水水。我早说医疗中心那群庸医靠不住要你帮Leader检查一下……”
“停停停……停！黄少！Leader的身体没问题我可以发誓他的复查报告刚刚送过来我看过了一切正常你听我说——”徐景熙在他手下挣扎。
黄少天松开他，“那么多废话。快说！”
徐景熙整理着衣服整理着语言，这实在不是个方便问出口的问题，“你跟Leader……”
“停！”问题的主体还没出现就被打断，黄少天对危险总是很敏锐的，对自己不想听到的话题亦然。徐景熙又不是喻文州，当然说叫停就叫停，“换个话题。”
“可是我想问的就是这个。”
“你什么时候学的跟李迅一样八卦收了虚空多少钱？”
“不是八卦好吗黄少，你跟Leader现在这样我是罪魁祸首简直每天都想喊压力山大。是死是活给我个痛快……我靠其实你已经忘了是吗我为什么要提醒你！”徐景熙猛然醒悟。
黄少天顿时也没有语言，三两下收好了徐景熙已经准备好的按摩油和绷带就要开门闪人。
门刚拉开一条缝，他身后又响起徐景熙的声音。
“黄少，你跟Leader就打算一直这么僵着？”
黄少天回头，“少胡扯我跟Leader最亲密无间和睦相处了好吗？今天中午还一起吃饭你不是也在？抢你那么多菜居然还没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看来明天我可以扩大战果……”
“Leader陪你演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真的亲密无间假的亲密无间难道还分不清吗？如果分不清我也不用这么压力山大了。”徐景熙说。
喻文州和黄少天现在表面看起来一团和气，每天谈笑如常，但是在与他们朝夕相处的蓝雨成员面前根本藏不住这种和睦表象下的貌合神离。其他人不明就里，被徐景熙拦着没有直接拉黄少天八卦，又没人敢去问喻文州，整天私下八卦几乎要把可能性都分析了一遍。
唯独没人提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喻文州对黄少天并没太遮掩的心思，也笃定以喻文州滴水不漏的风格不可能在还没足够把握的时候把黄少天吃进嘴——黄少天对Alpha和标记什么态度，整个蓝雨都太了解了。
更何况黄少天还没被标记。
没有一击杀，绝对不是蓝雨Leader的做派。
所以徐景熙只能面对一干同伴咬准“Leader不会冒这个险”的发言暗自内伤。
喻文州的形象全被他毁了……
黄少天愣了愣，“谁陪我演了，我跟Leader状态一律正常是你们想太多。”他自己绝对没有演戏粉饰太平的意思，也没发觉喻文州这段时间的表现有什么不对。他们讲好了给黄少天足够的时间考虑，喻文州完全没有紧迫盯人，黄少天当然也就恢复正常每天跟他谈笑风生，他自认没有任何“演”的成分。
“你觉得你跟Leader的状态正常吗？”
“不正常吗？哪里不正常？说不出来我要去跟Leader告你诽谤……”
徐景熙踌躇一会儿，破罐子破摔。
“Leader喜欢你。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黄少天跳起来，“他怎么把这个告诉你？靠靠靠靠靠这算什么，联合逼奸犯规好吗？告诉你们没有用的，再逼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了一拍两散……”
“黄少这是个误会！”眼看又要谈崩，徐景熙赶忙叫停纠正他的错误认知，“不需要Leader告诉我，大家很久以前就知道了……Leader对你态度那么明显，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什么叫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我不是人吗我不是人吗我不是人吗？你们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黄少天愈发暴跳。这份危险在他头上悬了那么久居然没有一个知情者告诉他，而他也全然没有发觉这件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如果我早就知道……”
说到半途，黄少天忽然语结。
在当时喻文州性命垂危完全离不开医生照顾而两个医生需要离开他身边去研究应对办法的情况下……即使他早就知道这一点，也仍旧会同意徐景熙的提议留下来。
以当时的境况，不管会有什么危险，他都不可能看着喻文州因为他的失误死去。
这是个根本没有意义的假设。
而在他为了这个没有意义的假设更加气闷的时候，徐景熙又说：“Leader的心思你早就应该知道。之所以一直不知道是因为根本没考虑过Leader会对你有意思吧？他是A，A就不在你考虑的范围内，不管他是不是喻文州。”
黄少天彻底安静了。
徐景熙说得完全没错，从最开始，从知道喻文州是个Alpha的时候起，黄少天就已经在心底给他判了死刑。一个与他年纪相当的Alpha，一个熟知他Omega身份的Alpha，不管喻文州有多优秀、对他有多好，都绝对不会出现在黄少天为“恋爱对象”圈划的安全名单里。
不是黄少天没有意识到喻文州对他的感情，而是黄少天根本就不想意识到这一点。
那是个Alpha，没有比这一条更简单明了的原因。
不讨厌一个Alpha对于黄少天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情况，如果那个人不是喻文州，黄少天根本不可能把他的表白纳入考虑。
就连他现在正在考虑的这一件，在黄少天自己看来都应该是非常难以接受的。
所以他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来仔细考虑……
徐景熙拍了拍黄少天肩膀，“虽然B没什么发言权，但我觉得Leader其实不错堪称A中表率。这样拖着你们难受我们围观群众也难受，既然已经开始考虑了，早点点头解决问题？”
“早该看出你是站在Leader那边的叛徒。”黄少天咬牙。
“不然难道你打算一直拖着？是死是活给个痛快，拖着太不道德。”
“不一直拖着也不代表就能马上点头同意吧？从前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可能，现在一下子要我接受也太强人所难。这么突然你要我怎么去喜欢？而且对方是Leader我必须得深思熟虑……也就是Leader我才勉强能考虑一下，否则随便找一个A来，想到性别我就萎了好吗？我跟A是没可能的，再好的A也不行。”黄少天越说越起劲，全然没注意到徐景熙突然惊诧的表情，“一想到发情期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在我里面卡结受精我就觉得恶心。面对这么退化的欲望他们怎么能做到甘之如饴的？如果没有Omega没有发情期怎么办？他们居然好意思把这样生出来的孩子叫爱情结晶，A的爱情都在下半身吧？我简直要为他们的勤于繁殖鼓掌了，你觉得呢？”
“呃……”徐景熙表情僵硬，垂在下面的手默默指了指他身后。
黄少天忽然觉得后背一凉，慢慢转身。
那道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开，门外站着面色如常的喻文州。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但是黄少天可以肯定，不应该听到的部分他全听到了……
喻文州对门内的两个人笑笑，跟徐景熙拿了下一个季度的抑制剂就转回自己房间。整个过程中黄少天都对徐景熙展示着什么叫高频率的面容扭曲，直到看见喻文州打算离开，才默默夹着尾巴跟上去。
从诊室到房间的路上喻文州一言不发，甚至也没管跟在身后的黄少天，任由他跟着自己进了房间，相当自觉地翻转了椅背的方向跨坐在从前常坐的椅子上。喻文州收好药，翻开笔记本电脑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安静流畅得像是他身边根本没有黄少天这个人，他也根本没有听到黄少天在诊室里的那些话。
安静得有点可怕。
黄少天趴在椅背上满脸都是心虚。他对着徐景熙发泄自然肆无忌惮什么都敢说，但是谁知道喻文州在他身后啊！谁知道徐景熙没能及早通风报信啊！这么安静的喻文州简直太吓人了好吗他从来都是不说话的时候最可怕……
“Leader你说点什么吧。”黄少天咕哝，“骂我也行。”
喻文州在触控板上滑动的手指凝滞了一会儿，声音慢慢地飘出来：“为什么要骂你？少天说的都是真实感想吧。”
黄少天几乎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但是Leader跟那些A不一样，至少对我来说绝对不一样。Leader自己也说过并不是每个Alpha都是那样的。”
喻文州点头，“确实说过。”
“所以我那些话真的不是针对Leader，Leader千万不要误会。我经常口没遮拦Leader也知道，又是对着徐景熙一时顺嘴就说出来了。Leader就当没听到过吧！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题而且本来徐景熙叫我不是为了聊这个……”
“少天知道有些话不能对我说，我很欣慰。”喻文州截断他即将永无止境的话题。
黄少天愣了愣，“这台词有点深奥。”
“人总是对朋友可以无话不说，但对情人不能。”喻文州似是而非地解释着，忽然一笑把话题转了回去：“在少天眼里，我跟其他A有什么不一样？”
这问题稍微有点严肃，尤其是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黄少天下意识坐直了身体，“至少不讨厌。也不会满脑子都是荷尔蒙……”
在黄少天仔仔细细例数着他的“不同”时，喻文州终于转动椅子面对黄少天。隔着大半个房间，他可以把黄少天挺直腰背但仍旧搭在椅背上的样子看得很清楚。黄少天认真思考着说话的时候表情会很丰富，手上也会有一些小动作，越是思维活跃的时候动作就越快，他大概自己都没发现过这样的坏习惯。
现在他的手指动得很快，显然正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但是能够例数的答案却越来越少了——喻文州与其他Alpha的差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仅有的能够作为论据的事例都是喻文州完全超出Alpha行为习惯的隐忍和克制。
而这些隐忍和克制，是出于尊重，是出于对他的喜欢。
黄少天突然停住了渐渐困难起来的例数，“Leader，我知道你喜欢我，不用这样提醒。”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少天不会考虑跟我交往的事情吧？”喻文州继续问着。
黄少天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他曾经想把他们之间发生的错误归咎于Alpha和Omega的本能，他不太能接受与Alpha结成伴侣的事实。即使是到现在，他也必须承认喻文州当初耍着小聪明把他拉进陷阱里的做法实在太明智——如果喻文州跟着他一起粉饰太平，跟着他一起把整件事情的罪责推给本能，之后无论喻文州给他多少承诺，多么努力的表达爱意，他都不可能再考虑跟这样一个“与其他A没什么两样”的Alpha结成伴侣。
虽然喻文州当时的做法并不厚道，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有失水准，黄少天在逃亡的路上就对他提出了抗议，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黄少天在经过隔离期的漫长考虑之后仍旧决定考虑接受他的示爱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这改变不了我是Alpha的事实。”喻文州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向还跨坐在椅子上的黄少天。他吻了黄少天的额头，用最轻柔的方式，“少天，是不是我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认为如果是我，就不会对你做那些让你恶心的事情？”
Alpha突然笼罩下来的阴影让黄少天紧张了一下，“你说过除非我自愿。”
“我确实说过，这是出于我对你的尊重，我不想用强迫手段把本来可以很美好的东西变得糟糕，也不想单纯作为A来左右你的身体和生活轨迹。”喻文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得出黄少天虽然紧张，但是并没有逃开也没有抗拒。他接着说道：“同样的，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尊重，让少天产生我不想占有你、不想标记你、会放任你这样一生一世的错觉。”
黄少天抬起头，